第4章 七里香
作者:池柚子|發(fā)布時間:2021-11-01 20:43:50|字?jǐn)?shù):4797
祁中元可以說是他們這些人中最成熟的人了,因為家中原因,他在他們還在家中看動畫片的年紀(jì),就已經(jīng)出去社會打工賺錢,今年寒假還沒開始他就找好了工作,現(xiàn)在每天晚上都在大院附近那家燒烤店上夜班。說起來,兩人在玩泥巴的年紀(jì)還曾私下定過娃娃親,被方正抓包告訴了傅恒,上演了一出電視劇上才會出現(xiàn)的“捉奸“戲碼,這件事江嶠至今都還記得。
除了這一點以外,江嶠因為自己偶像周杰倫的原因?qū)ζ钪性詭Ш酶小?
初三畢業(yè)那一年的盛夏夜,祁中元抱著把破吉在老樹下唱了一首陪了江嶠一年的《七里香》。那時候江嶠看著祁中元就跟頭頂自帶光環(huán)一樣,那心就跟歌詞里說的那樣“雨下整夜,我的愛溢出就像是雨水?!?
江嶠沒跟任何人說過,其實她對祁中元跟對其他人都不一樣。
拋開這一切不說,以她對祁中元這人的人品了解,她是寧愿相信這世界上有鬼自己被鬼推下去的都不相信祁中元能做出這種事情。
江嶠緩慢地看向祁中元,兩人的眼神對視上,她忽然像是被什么擊中了一樣,心猛地一顫。
祁中元朝她跑了過來:“你受傷了?”
“嗯?!苯瓖袣鉄o力的應(yīng)了聲。
“腳?”祁中元蹲了下來,“哪只?”
“左腳抻了一下?!?
不知道為什么,江嶠不記得未來自己發(fā)生了什么,可她明顯感覺到自己的思想好像成熟了點,譬如她現(xiàn)在看著祁中元這雙手會感慨,這雙手適合彈吉他的手,為了生活卻拿起了烤串,他的這張戴著眼鏡的干凈斯文的臉蛋,看起來又像是適合待在溫室里不愁吃喝的富家公子。
事實上,祁家以前的確很有錢,但也只是以前。
祁中元的母親以前是醫(yī)生,他耳濡目染的會一點皮毛。他給她檢查一下后才起身:“應(yīng)該也只是抻到了,沒什么別的問題,回去噴個藥貼個藥膏就好了?!?
江嶠嘆氣:“可我車壞了。”
“沒事,我送你回去。”祁中元把她的自行車停到一邊。
“你不是還要上班嗎?我讓他們來接我就行了,傅恒還沒睡,就在附近?!边@時候傅恒派上用處了。
“那我去店里給他打個電話,你在這里先等我一下?!?
江嶠等了兩三分鐘就看祁中元跑了回來,手里拿著瓶透明塑料裝的豆奶:“熱的。”
江嶠把豆奶放在凍僵的臉上:“你回去吧,不然他們等會扣你工資?!?
“我請假了。”
江嶠這才看到他脫了工作的圍裙,“沒事,你還是回去上班吧?!?
他重復(fù):“已經(jīng)請了?!?
“哦。”江嶠不再糾結(jié)這件事。
“冷嗎?”他問。
“我還好?!苯瓖讯鼓虛Q了一邊,“你累嗎?”
他答:“還好。”
“那就行。”
他話少得可憐,跟他相處經(jīng)常都會陷入沉默中,但是這種沉默并不會讓人感覺尷尬,他給你的感覺像是一本書,就算是不說話毫無互動也不會覺得尷尬,很安靜,很舒服。
兩人站了一會兒,傅恒才騎著車過來,嘴里喊著:“累死老子了?!?
傅恒騎得狼狽,臨下車時看見朝燒烤攤上走來的美女群投來的目光耍帥了一把,扭著車頭騷氣的來了一個擺尾停車,渾身上下都寫著“老子天下第一帥”的自信。
江嶠看著跟自己喝了一桶油的難受,捂著眼:“啊,我的眼睛?!?
傅恒皮笑肉不笑地看她:“你裝個屁啊裝。”
身后傳來嬌滴滴的聲音,聲音里透著媚態(tài):“呦,這什么場景?。俊?
身后的漂亮姐姐們統(tǒng)一都是化著濃妝,踩著高跟鞋,這么冷的天上身就穿著一件羽絨服,衣服還是敞開的,露出里面的小片布料,一條短到大腿根的短裙,黑色的絲襪薄薄一層貼在勻稱的腿上。
大院這一帶以前在江嶠的奶奶的那個時期是花城藥廠的家屬院,后來藥廠倒閉重建,搖身一變成為了新地標(biāo),四周彌漫破舊氣息的大院跟身后飛速發(fā)展起來的花城相比,好像是在巴黎秀場里闖進(jìn)一個穿旗袍的姑娘,反差極大。這里并不是市中心的繁華地段,只是這里毗鄰三所學(xué)校,除了江嶠跟祁中元還有盛北年姜穗如今就讀的重點高中以外還有傅恒的職中,教育資源豐富,因此很多家長都會為了孩子的教育問題搬來這破舊的大院,姜穗的父母來大院生活的其中一點也是因為如此。
這附近的樓價低廉,離中心區(qū)也不遠(yuǎn),所以很多外來務(wù)工人員都會選擇在這里租房,這時候來吃烤串的大多數(shù)都是剛上了夜班的打工人。江嶠從這些漂亮姐姐的穿衣打扮上來看,不難看出來,這估計是在周邊一些酒吧之類場所工作的人。
說不定,還有可能是傅恒家開的那家酒吧。
隨著她們的走近,身上的煙酒香水味道夾雜著撲了過來。
一披著大波浪頭發(fā)的姐姐指尖夾著根煙,左手勾上祁中元的肩膀:“弟弟,這你女朋友?。俊?
她說話時,那煙噴在了祁中元的臉上又被風(fēng)帶到江嶠的臉上。
嗅不慣煙味的江嶠嘴角垮了下去。
“認(rèn)識的妹妹?!逼钪性獞?yīng)對起這樣的場合游刃有余,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眼神卻清冷,三言兩語就把這群帶著醉意的姐姐們送到了燒烤攤里坐著。
傅恒跟江嶠站一旁看著,一對比之下,他們這些好像連毛都沒張開的人跟祁中元是兩個世界的一樣。
“還得是我元哥!”傅恒打小就敬佩祁中元,雖然方正是最大的,可他一次都沒喊過方正哥,反倒對這個比他還小上這么幾天的祁中元一口一個元哥的喊著。
“你閉嘴吧?!苯瓖琢怂谎?。
傅恒跟盛北年最大的區(qū)別是,你讓他閉嘴,他偏說。
江嶠冷著臉聽他為了爭取一線生機,說了一通那摩托車有多好多好。
“你好煩?!比绻丝萄凵衲軞⑷?,江嶠能把傅恒殺個徹底。
“那你答不答應(yīng)?”傅恒腆著臉道,“就一次,只要你放了我寶貝一馬!從此你說東,我不往西!”
這條件對跟他吵了這么多年的江嶠來說還是有一定誘huò的,可她還是答應(yīng)不下來。
“不是我想這么八卦的管你,你要是死了就死了,還為民除害,可你這無證駕駛是違法的,還會連累大眾你知道嗎?我作為一個根正苗紅的好公民,怎么能坐之不理?”她說這話時,渾身都散發(fā)著帶著點毒舌的正義光芒。
傅恒的笑臉一收,桃花眼往下垂,喪氣道:“你這樣說就沒意思了啊?!?
江嶠知道酷愛刺激的傅恒從小就希望有一輛自己的摩托車,房間里都是摩托車的模型,但是這不合適啊,這樣的天氣人走在路上都會打滑,他還騎車,不要命了吧!
“你再這樣糾結(jié)下去就沒意思了。”江嶠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別糾結(jié)了,把這車賣了,你這年就過得富得流油了。”
“你癡線噶!”傅恒跳腳,語言系統(tǒng)轉(zhuǎn)換流暢:“這車是我攢下來的壓歲錢買的,這車我才剛到手,就騎了一圈,現(xiàn)在賣出去我不得賠死!我死都不賣!”
“那你藏起來,等你以后孩子出嫁了當(dāng)婚車。”江嶠懶得跟他再說,“我可告訴你,你要是再騎這車,我肯定是會打小報告的?!?
傅恒盯著她:“江嶠,你別忘了楊婆的事!”
“威脅我是吧?”江嶠雙手抱胸,笑也變了一個意味,“行啊,你去告訴楊婆玻璃是我砸碎的,那我現(xiàn)在就去打小報告,一個機會都不給你。最近楊婆人逢喜事精神爽,放我一馬可不一定,你就不一樣了,你肯定是要挨揍的,說之前,你最好用你的屎殼郎食堂掂量掂量清楚?!?
江嶠心里也忐忑,畢竟楊婆放她一馬幾乎是天方夜譚,不過氣勢還是要擺上來的,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江嶠就不信了,就她這邏輯思維還斗不贏一個傅恒!
傅恒目光變得哀怨,瞇著眼睛盯著她,像是要把她給盯穿。
江嶠裝看不見,眼神往遠(yuǎn)處看。
祁中元小跑回來,感覺這兩人的氣氛不對勁。沒等他開口問,別扭的傅恒把菜扛到自己的自行車上,騎上車就走。
“你幫我把車推回去吧,我在后面慢慢走。”
“你的腿現(xiàn)在最好不要走動,避免加重。”祁中元在她的跟前蹲了下來,“上來吧,我背你?!?
江嶠還沒反應(yīng)過來,周圍就傳來喧鬧的起哄聲。
起哄聲越來越大,祁中元的聲音不緊不慢的夾雜在其中:“上來吧。”
江嶠挪動了一下身體爬了上去,謹(jǐn)慎道:“我應(yīng)該不是很重?!彼纳砩嫌姓瓷系南闼?,不過更重的是燒烤味,嗅得江嶠更餓了。
祁中元沒回話,只是笑了聲,很輕的笑聲,一閃而過,卻還是被敏感的江嶠捕抓到了。
“你笑什么意思?”
“不重?!逼钪性滤恍牛€補充了一句:“就跟背一床被子一樣。”
“……我懷疑你是在諷刺我。”江嶠穿得確實像是一床被子一樣厚實。
“沒有?!逼钪性f得這么真誠,江嶠沒再跟他計較。
因為他一只手還要推車,江嶠雙手就必須要圈住他的脖子,盡量的把身體都落在他的身上,讓他不用費多余的力氣來托著她。
這畫面并不好看,甚至因為江嶠的過度用力顯得有些狼狽。
兩人就這樣走到了院里,祁中元被勒得不行,臉色漲紅,停下腳步把她往上一顛,拍了拍她的手讓她的手往下面一點抱。
“哦。”江嶠反應(yīng)過來,急忙換了一個姿勢,“要不你還是放我下來算了?!?
祁中元說:“你不勒我就行?!?
“站??!”一聲呵斥傳來。
一個人的身影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快到他們都沒反應(yīng)過來,接著陳招娣以百米沖刺的速度狂奔而來,接著騎車的傅恒也從他們身邊飛快經(jīng)過,兩人都是直奔那人的身影而去。
他們經(jīng)過帶起的冷風(fēng)拍在江嶠的臉上,讓她清醒,一下子就說出了這被追的人身份:“盜狗賊。”
兩人在原地停留了大概三秒,誰也沒說什么就往前走了。
陳招娣的能力在這里,傅恒也在,加上他們對自身清楚的認(rèn)知,就算是想追也沒辦法追上,所以不去就是最大的幫忙。
江嶠這一路耽擱了太多時間,回到家后祁中元給她簡單的處理了一下傷就幫忙包起了餛飩。
三人出力,這才讓這攤位準(zhǔn)時出攤。
想睡覺的江嶠跟祁中元,被劉愛蘭強迫的盯著吃完了早餐才放回去睡覺。
江嶠躺在床上,聽著樓下傳來鄰居們的議論,主要集中在陳招娣跟傅恒勇擒盜狗賊,一舉端了這個盜狗團(tuán)伙這件事上,說完這些又開始商討楊婆兒子的婚禮……一件接一件,天天都見面的人總有說不完的事。
……
呼——呼——
寒風(fēng)呼嘯。
江嶠站在一個窗臺邊上,冷風(fēng)灌了進(jìn)來,吹得身體僵硬,一雙手用力的掐住她的脖子,把她提了起來,她雙腳懸空,奮力掙扎著,身后是萬丈高樓像是無數(shù)雙手在拉扯著她往下墜。
“別!別,別過來……”她掙扎著,有人緊握住她的手。
“嶠兒,你怎么了?”姜穗溫柔的聲音似隔著水面?zhèn)鱽怼?
“沒事,沒事。”姐妹姜穗握著她的手,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在呢。”
江嶠漸漸平復(fù)下來,思緒回到了現(xiàn)在,緩慢地睜開了雙眼。
她像是真的在水里爬上來的一樣,渾身濕透,身上的沾水的衣服拖著她的身體跟靈魂,眼里漫上一層水氣,心被冰冷的水泡著失去了溫度。
可怕的不是夢,是現(xiàn)實。
江嶠心情壓抑沉重,揪心的痛,姜穗坐在床邊察言觀色。姜穗因為舞蹈比賽去了一趟臨市,回來聽到院里的小孩在議論江嶠從樹上摔下來的這件事,急得連行李都沒放就趕過來了。
江嶠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氣,張開雙手,姜穗立刻抱住她,順著她的后背拍了拍。
“你怎么了?”姜穗小心地問,她沒看過江嶠這樣,話是鎮(zhèn)定的心卻嘀咕著。
江嶠把頭埋在她的頸窩里:“你抱緊我?!?
姜穗愣了一下,隨即緊抱著她,用盡全身力氣抱著她的不安。
真的有那么一天,江嶠怎么舍得看見這些曾經(jīng)情同家人的發(fā)小變成這番模樣,不管是誰,她都不愿意看到這樣的場景出現(xiàn)。
她不愿意,她必須要做些什么。
手機同步首發(fā)青春校園小說《奔赴山海的少年》
使用手機訪問 http://m.timeread.com/book/32196 閱讀本書;
使用手機訪問 http://m.timeread.com/book/32196/3952637 閱讀此章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