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面千張
作者:妙手空空|發(fā)布時間:2017-05-09 09:30:10|字數(shù):4789
在心里壓著的事情往往會越想越大,心是最好的顯微鏡,能放大一切在意的細小,心里已經(jīng)開始犯嘀咕的趙福貴已經(jīng)有些按捺不住了,他認為事情的發(fā)展已經(jīng)超出了自己所能把控的范圍。趙福貴是個懂得未雨綢繆的主兒,以防患于未然,便準備給呂鵬飛通了個信兒。拿出手機卻糾結(jié)再三,但最終還是找到了呂鵬飛電話號碼,撥了出去。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正在通話中,請稍后再撥……Sorrythe……
您好,您……
聽著電話里傳來的提示音,趙福貴的心里更加的翻騰,難以平復(fù)。
“喂?呂書記!可算給你打通了?!?/p>
呂鵬飛不悅地說:“大半夜瞎打什么電話,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可能出事了!”
躺在床上的呂鵬飛立馬坐了起來,手機從左手換到了右手,“什么?出事了?出什么事了?”
“高速路的消息可能傳出來了!”
“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個東西,要你能殺得吃?嘴上沒個把門的!”
“不是我,好像是從你們鄉(xiāng)鎮(zhèn)里邊傳出來的。”
“放屁,除了鎮(zhèn)長就我一個人知道,怎么,還是我給捅出去的?”
“我覺得這幾天劉全峰的苗頭不對,經(jīng)?;卮謇铮恢崩瓟n村里的人,今天又讓他兒子來麻痹我。”
“你是鬼跟上了,還是你跟上鬼了,就憑個這就大驚小怪?你這幾年村長是白當了?計較不過一個愣粗?”
“那天我聽到劉全峰跟黃童打電話?!?/p>
呂鵬飛明白了其中的意思,“我知道了!”
嘟……嘟……
聽呂鵬飛這么說,趙福貴長出了一口氣,心里的石頭終于落了下來。
鄉(xiāng)鎮(zhèn)政府的大樓,有了些歷史感,但任然很有威嚴,坐落在鎮(zhèn)子的正中間,仿佛是鎮(zhèn)子的長輩,威而不近,仿佛有是鎮(zhèn)子的寵兒,被層層呵護,被抬得老高,鎮(zhèn)子里的所有都在給他輸送著營養(yǎng)。朝陽撥開云霧,探出來半顆腦袋,站在鄉(xiāng)政府的樓下,道道金光從樓頂向著四面八方,太陽好像就是從鄉(xiāng)鎮(zhèn)政府的院子里被托舉起來的。霎時間,鄉(xiāng)政府成了殿堂級的存在,每個進去的人都滿面紅光,像是集大成者。
黃童哼著小曲兒進了辦公室的門,擱下手提包,先從抽屜里拿出包茶葉,擱在杯子旁邊,然后又拿著電熱水壺到水房里接冷水。黃童的茶是整個鄉(xiāng)政府里泡的最好的,他有著自己的一套泡茶技法,關(guān)鍵是水,他泡茶的水從來不用飲水機里的開水,而是專門備了電熱水壺,十幾年來,堅持用新水泡茶,就這方面,他從來都是不辭勞苦。一切安排妥當,剛剛坐下沒幾分鐘。呂鵬飛夾著公文包來了,上樓路過黃童的辦公室,敲了一下大開著的門,用二指禪一指、一勾,示意黃童跟將過來。
正在擺弄茶杯茶盞的黃童,見狀立即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匆匆跟去。路上還不停的揣測呂鵬飛的心思,想著有什么事兒,但呂鵬飛面無表情,不露聲色,不喜不悲,這讓黃童很犯難,只好閉口不言緘默尾隨。
進了呂鵬飛的辦公室,黃童識趣地把兩扇門關(guān)的嚴嚴實實。
“老黃呀!你覺得趙福貴這個村長怎么樣?”
黃童聽了,心中咯噔一下,臉上的笑面紋凝滯了,心想一定是自己跟劉全峰的伎倆被敗露了出來。黃童頓了頓說:“你說老趙呀!我覺得不賴,畢竟已經(jīng)當了這么多年的村長了,好與壞,很顯而易見的嘛!”
呂鵬飛轉(zhuǎn)過身放下夾著的公文包,邊整理桌子上的文件,邊說:“嗯嗯,確實呀!我也覺得挺好,起碼聽話,王鎮(zhèn)長也這么說過,使喚起來順手?!?/p>
黃童一聽王鎮(zhèn)長三個字,心里默默摸了把冷汗,慶幸剛剛沒說錯話。
王鎮(zhèn)長名叫王業(yè),縱橫官場幾十年,背景深的很,回了這小地方當鎮(zhèn)長,從來沒有人敢開罪。
“聽說,你跟豐登村的那個叫劉全峰的打的火熱,怎么?又是你親戚?”
黃童正準備要為自己開脫辯解,撇清關(guān)系。
呂鵬飛卻截斷了他的話,“你也不用多說,咱當干部的總要么有些個難處,這難處呢?也不必要一直克服,要懂得順其自然?!闭f著放下手里的東西,轉(zhuǎn)過身來,“但是,咱們做基層的,要知道如何守本分,要有的放矢,最重要的是要把握好一個度,把握好度,便可以隨性發(fā)揮,這就是為官之道呀!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黃童在一旁晃點著他那已經(jīng)冒了汗的大胖腦袋,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是 ……是這麼個理”
黃童回到辦公室反復(fù)思量,總結(jié)得出了其中的意思,‘度’和‘本分’是劃出的底線,是不能觸碰的紅線。但對于自己來說,剩下的‘順其自然’和‘隨性發(fā)揮’就是可以巧妙爭取的。
黃童左思右想,要如何才能釣到魚,吃了魚,而又不會沾上魚腥,很明顯,劉全峰自然就成了這條被黃童時刻覬覦著的肥魚。
傍晚,劉全峰接到了黃童的電話,電話那頭的黃童已是氣急敗壞。
“劉全峰,你他娘的是怎么搞的,書記今天竟然找我問了話。”
劉全峰一頭霧水,“書記,問話?我……童哥,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家里,也沒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呀!”
“誤會?怎么個誤會法,咱兩只見過一次面,每次也都是電話聯(lián)系,誰人能知道?!秉S童緩了口氣“昨天你兒子才剛剛?cè)ヒ娏粟w福貴,莫不是他少不更事,說漏了嘴?今天書記怎么會一大早無緣無故質(zhì)問我與你的關(guān)系?還好我手里留著你兒子遷戶口著證明,才蒙過去?!?/p>
“童哥,你先消消氣!”
“消氣?怎么消氣?本來天衣無縫的算計,讓你做成了什么樣子,現(xiàn)在趙福貴有了防備,一切都排在了明面上,你說怎么搞?”
劉全峰吱吱嗚嗚,懵了圈,沒了主意,“這……那這……那現(xiàn)在怎么辦?”
“童哥,你先消消氣!”
“消氣?怎么消氣?本來天衣無縫的算計,讓你做成了什么樣子,現(xiàn)在趙福貴有了防備,一切都排在了明面上,你說怎么搞?”
劉全峰吱吱嗚嗚,懵了圈,沒了主意,“這……那這……那現(xiàn)在怎么辦?”
黃童心里樂開了花,黃童感覺已經(jīng)鉗制住了劉全峰,劉全峰也已經(jīng)六神無主,再也拿不了主張,已經(jīng)徹徹底底地躺在了黃童為他精心準備的砧板上,隨時隨地任由黃童劃分刀割。
“本來好好的一件事,少用點錢完全可以,現(xiàn)在倒好,搞得跟個炮仗一樣,驚動了所有不能驚動的人。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便掛了電話。
劉全峰拿著電話的手有些發(fā)僵,他不敢相信剛剛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仿佛是一場夢,如此之快,如此之悲催,原本還滿心歡喜的劉全峰又要開始為趙福貴操心了。
劉全峰怒氣沖沖地闖進屋里,怒目圓睜,直勾勾地盯著正在鼓搗電腦的劉杰。劉杰扭過頭看到父親如此表情,驚了一大跳,手一顫,鼠標差點掉在地上。
劉杰正要準備歪咧兩句,但看看劉全峰瞪著快要掉下來的眼珠子,怒眉上揚,臉上的的膘肉扭曲,一副兇聲惡煞的模樣,劉杰從來沒有見過父親這般表情,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兩人對峙了片刻,劉杰暗暗壓下心中的不快。
劉杰悄悄嘀咕了一句說:“你這么盯著我這副表情干嘛?冒失的怪嚇人的?!?/p>
劉全峰大吼道:“怪嚇人?嚇嚇你怎么了,看你干的那些事情,這么大人了,沒個靠譜的時候,我怎么就生了你這么個東西?!?/p>
劉杰一聽,也來氣了,從椅子上刷的一下站了起來,紅著臉也盯著劉全峰說:“什么叫生了我這么個東西?我哪里不靠譜了,這幾年我在外邊混的風生水起,你也沒見著呀!”
“能,就你能,全中國也就數(shù)你能了,讓你找趙黑福蓋個章,你倒好,全讓人家套了你的話,壞了大事,還跟我回來這兒傲跟一朵花兒一樣?!?/p>
“什么就叫讓人套了話,我去了一共說了才說了幾句,怎么就叫套了話了?!?/p>
“那黃童剛剛給我打電話氣的要跳墻,若不是真的,他能那副模樣?”
“虧你也算是個做買賣的,買家賣家都是三分真七分假,你能信?說不準一開始就讓人算計著,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人家刀板上的肉了!”
劉全峰頓時語塞,變得啞口無言,長出了口氣,走開一邊重重地坐到沙發(fā)上。
兩人都抽了根煙平靜了一會兒 ……
劉杰淡淡地說:“你就那么相信黃童?人心隔肚皮,你敢肯定他不是想吃你?”
劉全峰的眉頭越皺越緊,陷入沉思,劉全峰又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他又何嘗不是提防著黃童,黃童確實是個無利不起早的人,但這次,他是也確實有極大利潤可圖謀,趙福貴是偏向呂鵬飛的,他跟呂鵬飛比根本撈不到油水,但他如果跟別人合作,那就有不一樣了。再說也不能剛合伙就鬧翻,還是跟個鄉(xiāng)鎮(zhèn)干部鬧翻,總得弄個明白再說!
劉杰在一旁自顧自地說:“我連黃童是什么樣子都沒見過,名字都記得不確切,我能說什么呀!一共跟趙福貴搭了不到五句話,他倒是試探性的問了句‘鄉(xiāng)鎮(zhèn)里有沒有熟人?’”
劉全峰眼睛一閃,“你說他問你鄉(xiāng)鎮(zhèn)里有沒有熟人?怎么問的?”
“他就說這些東西沒個熟人可不好辦,問我有沒有跟你相熟的?!?/p>
“那你怎么說的?”
“我當然說沒有啦!”
劉全峰細細思量,這趙黑福怎么會這么問,他可從來不說自找麻煩的寡話,他還真知道我鄉(xiāng)鎮(zhèn)里有熟人不成?他敢直接跟呂鵬飛打報告,肯定是有了確切把握。
劉全峰突然地轉(zhuǎn)問道:“你原話怎么說的?”
“什么原話?”
“就黑福問你有沒有熟人的時候,你是怎么說的?”
“呃……我說‘你也知道,我爹從來不跟那些人牽掛,哪里有什么人吶!’”。
劉全峰腦袋里飛速運轉(zhuǎn),他當天剛問了鄉(xiāng)鎮(zhèn)里有沒有熟人,他就敢跟呂鵬飛捅出黃童,那他一定是提前就確切的知道了我跟黃童有關(guān)系。不說是因為他沒確定我跟黃童是不是有詭。他怎么會知道?劉全峰突然想起,那天當著趙福貴的面接了黃童的電話,擦肩而過的那一下,難道真被他聽辨出了聲音?劉全峰痛心疾首,后毀不該當初,同時對黃童的信任也更多了一分,但他完全沒有料想到,現(xiàn)在的他才是真真正正地躺在了黃童的刀板上。他更加不知道,此刻,黃童把手機的鈴聲開到最大,隨時等待著他上鉤。
黃童放著長線,釣著大魚。他不曾想到看似五大三粗的劉全峰能有這樣的精明干練,但是造化弄人,陰差陽錯,劉全峰這樣的精明人竟然被黃童簡簡單單的就算計了。黃童做足了姜太公的戲碼,這聰明魚就陰差陽錯地上鉤了。
“喂?童哥!”
黃童接過電話,佯裝無奈地嗯了一聲。
“童哥,都是兄弟我的不是才誤了大事,現(xiàn)在一時間沒了方寸,你說說下一步我該怎么辦呀!”
黃童拿夠了架子,嘆了口氣說:“還能怎么辦,他趙黑福既然敢拿呂鵬飛捅我,想必對你的盤算已經(jīng)是了如指掌了吧!已經(jīng)對咱有了提防,再想要使明修棧道,暗度陳倉的把戲已經(jīng)是不可能了?!?/p>
“那依你的意思是……跟他真刀真槍的上?”
黃童竟然演起了軍事,胸有成竹地說:“真刀真槍倒還用不上,離選舉還有些時候,戰(zhàn)線還長,不過先得要跟那老小子拉開陣勢。”
劉全峰越聽越糊涂,喃喃地說:“那這陣勢 ……是怎么個拉開法?”
黃童也沒想到劉全峰竟然會打破砂鍋問到底,被這么一問,他也沒了主意,但又不能被看出來,“你想呀 ……現(xiàn)在他趙黑福已經(jīng)是跟咱們挑明了,打這以后,咱就不用藏著掖著了,該干嘛干嘛,公平競爭,各憑本事。書記是有既定條件的,你做不了,但村長是選出來的,如果真要是內(nèi)部有什么三三九九,這不還有我呢嗎?坦白了說,呂鵬飛的級別確實比我大,但咱這幾年的辦公桌也不是白坐的,有的是辦法破壞他的手段?!?/p>
劉全峰聽的津津有味,趕忙道:“還是童哥說的道理,還得勞煩童哥操心,我一定鞍前馬后?!?/p>
黃童一聽‘鞍前馬后’心里早樂的上了天,但還是忍住歡喜壓低了聲音,故作沉穩(wěn)地說:“好說……好說……”
晚飯,劉全峰和劉杰父子二人分坐在桌子的兩邊有說有笑,貌似與以往一樣,但仍有種說不出的拘束感,畢竟剛剛才經(jīng)歷了一場激烈的辯駁,兩人都面紅耳赤。無論什么階段的人,都會因為各種事情留下印記,在孩童的世界里有,在成年人的世界里也有,但成年人心里的印記是不一樣的,他們不顯露,但是確實存在著,就像是毛玻璃下的污漬,再也難擦去。
第二天,兒子便借口有事走了,家里又只剩下了劉全峰一個人和一條沒有一點脾氣的老黃皮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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