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歡若站在原地，重復了一遍深呼吸的動作，不敢再去看傅靳川臉上的表情，她快速地走進了他剛剛指向的房間。

梳妝臺前放了一堆化妝品，她坐在圓形的凳子上，愣愣地看著鏡子里的人。

她這才發(fā)現(xiàn)江寧弈在離開之前留下了一個杰作，自己的脖頸上多了一道長長的口子，雖然傷口被處理過，卻依然猙獰無比。

巴掌大的小臉慘白一片，她將瓶瓶罐罐的東西倒出來，抹了一層又一層，卻還是遮不住那樣的病氣，她干脆把頭發(fā)全部散了下來。

鏡子里的女孩兒，終是一副干凈美好的模樣。

因為洛晨的一句話，秦歡若記住了傅靳川的喜好，她從衣柜里拿出了一件淺藍色的針織衫，下身是一條藍色的牛仔短褲。

因為穿不慣高跟鞋，她隨意地換上了一雙帆布鞋。

重新出現(xiàn)在傅靳川視線當中的時候，傅靳川明顯地怔了怔，一團白色的霧氣從他的口中吐出，他走近，貼上秦歡若的鼻尖，嗤笑了一聲，“你這副樣子真清純，讓我有一種犯罪感?！?/p>

秦歡若低垂著眉眼，連呼吸的動作都不敢太用力。

她是真的怕了，怕自己的仇恨尚未解決，就悄無聲息地被這個男人折磨而死。

藏在袖口里的手死死地掐住，密密匝匝的疼痛讓她硬是讓自己擠出了一抹生硬的笑容，“傅先生若是喜歡，我天天都這樣穿?！?/p>

傅靳川松開她，從茶幾旁經(jīng)過的時候，捻滅了煙蒂，淡淡地說，“可以出發(fā)了?！?/p>

七點鐘的街道，霓虹燈妖艷閃爍，忽明忽暗的光亮，晃了秦歡若的眼。

她坐在汽車后座，突然就覺得自己的雙手無處安放。

鏡子里映著她好看的側(cè)臉，傅靳川瞇了瞇眼睛，語氣中毫無溫度，“待會兒要見的人名字是顧辭遠，性別男，愛好女?！?/p>

音落，秦歡若的腦海中就閃現(xiàn)出了一個老男人的形象。

年紀在五十歲左右，身材矮小微胖，大腹便便，笑起來的時候，滿臉贅肉。

“嗯，”秦歡若應(yīng)了一聲，“傅先生，我需要怎么做？”

傅靳川沒有回應(yīng)，只是自顧自地將油門踩到了底。

驟然間提升的速度讓秦歡若下意識地扶住了椅背，小臉泛白，她咬著唇，沒有讓自己出聲。

車剛剛停下，秦歡若就捂著胸口跑了出去。

她彎下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劇烈地干嘔了幾聲。

胃部有些不舒服，她將這樣的感覺壓下去之后，嘴角扯出了一絲笑意。

這樣的他讓傅靳川莫名地有些焦躁。

那一瞬間，他的整顆心都好像被人剜去了，胸口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不顧她身上的上，傅靳川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生生地把她拖進了面前的場所，東宮夜總會。

這里，燈紅酒綠，煙霧繚繞，秦歡若攏了攏眉，彌漫在她周遭的奢侈氣息讓她情不自禁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傅靳川把秦歡若塞進了電梯，原本擁擠不堪的空間，在到達七樓的時候，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七樓的客人都是上流社會的人，穿梭在走廊里的女人也都是經(jīng)過精挑細選的。

傅靳川在房間號為711的包房前停了下來。

門虛掩著，隔著一條狹長的門縫，秦歡若發(fā)現(xiàn)，房間里只有一個人。

他將自己隱匿在暗處，因為戴著墨鏡，秦歡若看不清他的面容。

大概是聽到了門外的動靜，他淡淡地吐出了一句，“傅總請進?！?/p>

與外面的嘈雜凌亂相比，這里就像是一股清流，寧靜而又平和。

推開門，傅靳川禮貌性地笑了笑，“顧總，好久不見?！?/p>

傅靳川的話語剛剛落地，顧辭遠就已經(jīng)站起了身，緊接著，秦歡若就看到了一個異常帥氣的男人。

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與先前想象中的形象，截然相反。

顧辭遠摘下墨鏡，視線毫不避諱地自上而下掃量著面前的女人，最終在她脖子上的傷口處停了下來，“傅總，沒想到，你好那口?！?/p>

秦歡若知道他這樣說是什么意思，被他的目光看地有些不舒服，她微微往傅靳川的身邊靠了靠，主動自我介紹道，“顧總，你好，我叫秦歡若?！?/p>

她忽然就想起了之前在餐廳里的一幕，傅靳川微微一笑，告訴別人自己是他的女朋友。

“你好，”顧辭遠勾唇，“秦小姐本人要比照片上好看很多?！?/p>

思緒被拽回，秦歡若干干地拽了拽嘴角，“謝謝顧總夸獎?！?/p>

走到門口，顧辭遠沖著外面擺了擺手，緊接著，就有兩個化著淡妝的女人走了過來。

兩個人都是學生扮相，與夜總會的氛圍顯得格格不入。

宅男喜歡性感女神，富豪喜歡清純學生妹。

看起來，確實是這樣。

顧辭遠帶著她們走到了傅靳川的面前，口中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支煙，“這位是傅靳川傅大總裁，你們幫我好好招待他?！?/p>

顧辭遠的眉眼疏離，那一刻，秦歡若有些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愛好女。

傅靳川沒有避諱，摟著兩個女人的小蠻腰坐在了身后黑色的沙發(fā)上。

秦歡若距離他有些遠，只能看到他在兩個女人耳側(cè)竊竊私語的動作，卻聽不到他們在說些什么。

而自始至終，傅靳川都只是在自顧自地玩樂，像是已經(jīng)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一般。

顧辭遠斜靠在沙發(fā)上，眼角的余光卻在不經(jīng)意間落到了距離自己不遠處的女人身上。

第一次從報紙上看到秦歡若的照片時，他嚇了一跳，世界上怎么會有兩個長相如此相似的人呢，他原本并不相信，一直到這個女人切切實實地出現(xiàn)在了自己面前。

傅靳川到底還是忘不了她。

這樣想著，顧辭遠緩緩挪步到了秦歡若的身邊，故意詢問，“傅總左擁右抱，秦小姐不吃醋？”

吃醋？

她似乎連在意的資格都沒有。

頓了頓，嘴角浮出了一抹清清淺淺的笑容，秦歡若假裝云淡風輕地說，“顧總，人貴有自知之明，我知道自己是什么樣的身份?！?/p>

顧辭遠不以為然地輕笑了一聲，而后，把一杯紅酒遞到了她的手里，“秦小姐好肚量，我敬你一杯。”

一飲而盡，顧辭遠亮了亮杯底。

秦歡若抬起酒杯，嘴唇碰到玻璃壁的那一刻，動作被傅靳川壓了下來。

狹長的眼尾微微上挑，傅靳川目不斜視，扣住女人腰際的手不自覺地用力了一些，“顧總，歡若這幾天身體不舒服，不能喝酒，我替她喝?！?/p>

涂抹著血色丹寇的手指在傅靳川的身上來來回回地刮蹭著，兩個女人皆是雙眼迷離，霧氣纏繞，連周圍的空氣都在剎那間變得濕漉漉的。

“傅總，光喝酒多無聊，不然我們來猜拳，誰輸了就脫一件衣服，好不好？”

“傅總，她說的對，若是傅總連贏三局，你讓我們做什么，我們就做什么?！?/p>

秦歡若的眸光暗了暗，與這些女人勾搭男人的本事相比，她的確是自愧不如。

那杯酒就這樣停滯在了傅靳川的手中，而他也并沒有要喝下去的趨勢。

秦歡若咬了咬牙，重新從桌子上拿了一杯，一飲而盡。

“秦小姐，酒量不錯?！?/p>

額角青筋隱隱凸顯，怒氣又在幾秒鐘之內(nèi)快速消散，眸光中閃過一絲陰冷，傅靳川直接揪住了一個女人的頭發(fā)，“桌子上有六瓶酒，如果你可以在半個小時之內(nèi)喝完，就可以得到五十萬?！?/p>

傅靳川剛說完，那女人就直接爬到了茶幾旁，“傅總，說話算話。”

只是，她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因為喝的太猛，三瓶酒下肚，她就軟軟地趴在了地上。

“這么快就不行了？”傅靳川冷笑一聲，而下一秒，他就“騰”地一下脫離了沙發(fā)。

彎下腰，他用力地拽住了那個女人的頭發(fā)，將她狠狠地向前一甩，她一個趔趄直接被扔了出去。

額頭撞到桌角，頓時鮮血直流。

秦歡若不敢說話，另一個女人也不敢上前幫忙。

而顧辭遠只是靜靜地把玩著手里的高腳酒杯。

趴在地上抽搐的女人還沒有來得及出聲，嘴巴就就被傅靳川直接扒開了，“就剩三瓶了，你不就是想要錢么，來，繼續(xù)！”

一瓶接著一瓶的酒不間斷地流入了她的口中，她的脖子上，衣服上，到處都是紅色的液體。

她被嗆地厲害，只能抓住間隙哀求，“傅……傅總……我錯了……我不要錢了……”

傅靳川突然的舉動讓秦歡若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明明上一秒他還是個正常人，現(xiàn)在卻像是個精神病患者。

顧辭遠放下手里的杯子，斜倚在沙發(fā)上，瞇著好看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幕，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終是漠然地張了張嘴，“傅總，差不多可以了，畢竟是我叫過來的人，就當是給我一個面子，再說……”

他側(cè)過頭，看向秦歡若的時候，嘴角有意味不明的笑意在蔓延，“再說，秦小姐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你不要把她嚇到了。”

傅靳川停了手，從包里抓出了一疊鈔票，狠狠地摔在了那個女人的臉上，“這是一部分，剩下的，明天我會讓人送過來?！?/p>

重新獲得了自由，甚至連人民幣都不敢撿，那女人就連滾打爬地離開了包廂。

點燃一支煙，明明滅滅的火星一陣跳動，傅靳川深深地吸了一口，“看看，這就是不懂事的下場?！?/p>

這句話明顯是說給自己聽的。

秦歡若的全身不受控制地一僵，連呼吸的動作都在一時間變得艱難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