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夜雪驚聞
作者:顫香|發(fā)布時間:2018-07-12 12:24:18|字?jǐn)?shù):2640
半月后,一場大雪飄落下來,東宮里略微腐朽的氣息被新雪掩埋。
韓瀧吃過晚飯去玄陽殿當(dāng)值,卻在路上聽到些微風(fēng)聲。
一名宮人執(zhí)著掃雪的掃帚,憂心忡忡地問另一個人,“張仆射來見殿下了,這么晚了,是又出事了?”
“好像是陛下交與殿下處理的雪災(zāi)賑濟(jì)糧出事了?!蹦莻€宮人是經(jīng)常出入東宮采買的,知道的事情往往也多一些,“消息一來陛下就下旨禁足殿下了,任何人都不許來見,張大人此來也是在風(fēng)口浪尖上,你我看見了,還是當(dāng)做不知道的好?!?/p>
“這事怎么怨得上我們殿下,我聽聞……”先前那宮人是想起了什么,連忙住口,“南邊出了那么大的事,這差使分明沒人辦得好,天家怕又是找事來為難殿下?!?/p>
韓瀧聽了心里一驚,聽這話,圣上與太子的嫌隙已然不小,被打壓似乎已是慣常。
可是,師父不是說他這些年來,在朝中翻云覆雨,權(quán)柄滔天嗎?
韓瀧趕到玄陽殿,書房外靜悄悄的,唯有清歌一人在門外候著,兩眼間似有淚痕閃爍。
見她過來,抬起頭來。
“姐姐?”韓瀧輕喚一聲,清歌看她的時候,眼里的水光卻又沒了,仿佛剛才是韓瀧的錯覺。
“殿下可是出事了?”
清歌臉色一變,“不要胡言亂語,殿前的規(guī)矩你難道忘了?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哪些話說得哪些話說不得……”
“吱”地一聲,書房門從里面推開了,一個清風(fēng)明月的中年士人走了出來,太子竟然跟在后面送行,料想此人應(yīng)是張仆射了。
仆射張恒青現(xiàn)任相職,趙圖樓一向以恩師之禮相待,這廂送張仆射出來,見二人在門外,臉色便稍微有些發(fā)冷,還是恭恭敬敬地將張仆射送走,"丞相慢走。"
張恒青走后,太子看也不看清歌,只叫了韓瀧進(jìn)去。
進(jìn)了書房,也不吩咐其他事,只叫韓瀧磨墨。
主子發(fā)話,韓瀧自然遵從,只是磨墨時,留意到他并沒有閑逸臨帖,而是翻閱起了一份多年前的卷宗。
韓瀧在卷宗上看到了“密文”二字,他竟然放心讓她看到這些東西?
她心里納悶不已,又想到剛才清歌似乎眼有淚光,遂小心翼翼問道:“清歌姐姐怎么了?惹殿下生氣了嗎?”
趙圖樓勾唇一笑,道:“我從來不會生她的氣?!?/p>
這一句本該是萬分寵溺的話,卻被他生生帶出了一絲陰冷感,韓瀧聽了后心一涼,心中更加疑惑。
韓瀧不敢再問,只是低頭磨墨。
天色漸漸黑了,趙圖樓卻是擺好了一堆多年前的文書,鋪好了一疊新紙,看上去有很多東西要處理。
往日韓瀧從沒有見過他這樣的架勢,忍不住有些好奇。
趙圖樓一抬頭,看見的便是韓瀧毫不掩飾的疑惑神態(tài)。
那個唯一給他生過孩子的女人,常常也是這樣天真的,趙圖樓便忍不住伸出手,還未碰到她的臉,她卻嚇得不自覺退了半步。
趙圖樓微微錯愕,收回手。
“你知道本宮今日為何不同往日嗎?”趙圖樓說著,掃過一案的卷宗。
韓瀧搖頭,“奴婢愚鈍?!?/p>
趙圖樓笑道:“你,愚鈍?呵呵,我看你倒是聰明得緊!”
“奴婢實在愚鈍,陛下實在高看奴婢了?!表n瀧說著便跪地不起,趙圖樓的笑聲讓她心里發(fā)毛。
難道她的身份已被他識破了嗎?
大仇未報,她,韓家最后的希望就這么被人收了?
師父定然會對她百般失望吧?
父親在天之靈難道永無瞑目之日了?
千百種想法在韓瀧腦中來回打轉(zhuǎn),不知趙圖樓突然的這句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本宮有個問題想要問你,你可愿答復(fù)?”趙圖樓聲音又起,卻是客氣的異常。
韓瀧暗暗咽了口唾沫,仍然跪在地上,“殿下問,奴婢自然不敢不答。”
“有一個人,為了成為最高處的人,便讓自己的所有家人為他獻(xiàn)祭。家人不夠,便帶上所有親族,親族不夠,便讓整個國家為他獻(xiàn)祭??墒亲罱K他登上高處后,發(fā)現(xiàn)還有更高的地方,有更貴重的人俯視著他,他想再往高處卻再也不能了。
這時他又開始想念妻兒,但卻晚了。你說,他應(yīng)該怎么辦呢?”
趙圖樓口里的那個人,貌似就是他自己。
現(xiàn)在的他,問她該怎么辦?
韓瀧心里稍稍松了一口氣,似乎并不是她被識破了,然這個問題,她還是不能輕易開口作答。
“為何不答?你以為,本宮是在說自己?”趙圖樓果然聰明至極,一下就看透了韓瀧的心思。
韓瀧更是不知如何答話。
“不是本宮?!壁w圖樓良久后,幽幽說道。
習(xí)慣含著諷刺笑意的唇角微微勾起,語氣卻變得沉靜嘆惋,“本宮小的時候答應(yīng)過一個人,我永遠(yuǎn)不會變成那個樣子。即便天下人恨我,怨我,妒我,我也不會成為那樣的人?!?/p>
趙圖樓這語氣說的太過理所當(dāng)然,可是聽在韓瀧耳中卻是一個全無羞恥之心的惡人在自稱孔孟。
她不由反詰道:“殿下自幼早立大志,成大事之人不是向來不拘泥人命是非嗎?殿下方才所說之人才是真正的帝王之
相,先賢早有斷言高處不勝寒,可是世人皆追尋高出,也是因為只有到了最高的地方才能夠真正掌控自己想要的一切,所有想要實現(xiàn)的東西才能夠不被別人稱之為妄想,難道殿下不是這般作想的?難道殿下不是這么做的?”
韓瀧最想質(zhì)疑的正是最后一句,他這么多年都是這樣踏著別人的血過來了,怎么還說得出這樣的話?
趙圖樓聽了她的說法后沉默了片刻,收斂起了所有表情,沉默地翻開手上卷宗的下一頁。
許久后他才嘆道:“你果然愚鈍,同她們也沒什么兩樣。”
趙圖樓復(fù)又勾起諷刺的唇角。
所有人都忌憚他心狠手辣,所有人都以為他滿手血孽。
也是,他都到這一步了,還強求什么人的理解呢?
他手上的卷宗是恭親王手下最受信任的前任丞相杜函之一家落罪的刑部備份的案宗,這一次南方雪災(zāi)是由他負(fù)責(zé)處理的,而地點,剛好是杜函之的家鄉(xiāng)。
恭親王落罪之后牽連到的大臣不計其數(shù),杜函之為丞相,更是恭親王和皇帝的授業(yè)之師。
皇帝既然連恭親王都不會放過,又怎么會容得下杜函之一家呢?
同理,他既然連教習(xí)自己輔佐自己近二十年的恩師都下得去手,又哪里會舍不得自己這個胳膊肘向外拐的逆子呢?
如韓瀧所言,那才是真正的帝王之相,他趙圖樓自嘆弗如。
可是即使自己最終的結(jié)局也是落得和皇叔一樣的下場,他也不會愿意變成父皇那種人。
他知道,皇帝早就后悔了。
趙圖樓翻著手上的東西漸漸入了神,提起筆來在空白的紙上寫寫畫畫。
韓瀧覺得書房有點悶,便走到窗邊,輕輕將窗頁推開,寒氣撲面而來。
韓瀧淡然一聲:“殿下,下雪了。”
這雪讓她仿若又回到了四年前,那個大雪紛飛的除夕夜,心內(nèi)對趙圖樓的憎恨再一次填滿,她攥緊了手,極力忍著。
厚實云層遮蔽的夜空下,下著漫天紛紛揚揚的大雪。
大雪灑落下來鋪成一片,將世間所有的喧囂紛擾全部蓋住,卻蓋不住風(fēng)雪中隱約可聞的驚呼聲。
韓瀧仔細(xì)聽去,竟是有人在張皇驚叫:“不好啦,清歌姑娘自盡了!”
清歌姑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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