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護(hù)你涼薄
作者:河寢AHHH|發(fā)布時間:2017-08-04 15:30:53|字?jǐn)?shù):3304
顏樰妄深吸了一口氣,將門完全打開。
青綠色的藤蔓映入眼簾,在門開的剎那間碎裂成光點(diǎn),些微清幽的草木氣息滲透,藤蔓恍恍然消失,從最底下的根部開始,裂成一片片,那些草木的香氣就來自這些藤蔓,藤蔓的根部,正長在秦憐的心口。
這些尋常人不可見的東西,吸盡了秦憐的生命。
秦憐正臥著,是一種罕見的嚴(yán)肅睡姿,與其說睡姿,不如說是有人故意而為之,讓她睡成了這樣一幅模樣,被子安安穩(wěn)穩(wěn)的蓋到了胸口,顏樰妄看著秦憐,那張瓜子臉上除了蒼白了些,并沒有什么不對,眉宇在睡著的時候微微皺著,像是經(jīng)歷了什么凄楚的夢境。
誰知道呢,其實(shí)興許,這也就是個夢罷了。
秦憐的身體冰涼如雪,柔軟的黑發(fā)壓在身下,面上是細(xì)碎的冰,她的體溫比冰還要涼,心口一小??雌饋硐袷欠N子的東西,顏樰妄使了些力,將被子拉出了一點(diǎn),那粒種子隨著這個細(xì)微的動作掉了出來,顏樰妄想了想,開始解秦憐的睡衣扣子。
顏樰妄抿了抿唇。
秦憐雪白的脖頸上,是藤蔓的花紋,如同墨綠色的筆觸勾勒出的些許妖嬈筆畫,從心口開始生長,一直長到了秦憐的下巴的位置,看起來陰森妖嬈,沒有呼吸的她如同一尊硬邦邦的雕像,還有細(xì)小的枝條,攀附著秦憐薄薄的皮膚。
像是要破體而出。
顏樰妄伸出了手,輕輕的碰了一下那個藤蔓,指尖好似碰到了一片玻璃,一片沙,那些細(xì)小的藤蔓在顏樰妄碰到他們的時候抖了抖,像是被驚嚇?biāo)频模蔹S了起來,在秦憐的皮膚下,衰敗如同枯草。
如果,我是說如果,像這么一個友人,以這樣的姿態(tài),在你的面前,你會是什么反應(yīng)?
你知道這是你們傳統(tǒng)意義上的最后一面,你知曉她無法再回應(yīng),你知曉你一個人并無法背負(fù)另外一個人生命的重量——
你知曉你無法代替他人的生命。
你都知曉,但是事已至此,你避無可避。
你看著她,你知道今晚注定不會平靜,可是你疏忽又大意,自以為是又粗心,你同她喝盡了杯中的最后一口酒,你沒有對她說晚安,你沒有對她說再見。
你以為第二日會同往常一樣,你以為她會再次向你奔來,你以為她會繼續(xù)同你一起,匆忙的收拾整理好文件,奔波著在遲到的瞬間出現(xiàn)在警局里,你以為你們還會無所事事,在地下的訓(xùn)練場里沉默的陪你練習(xí),你以為這樣的日子尋常又瑣碎,可是如今,它難以為繼。
所發(fā)生的這一切,如同吃飯飲酒喝茶,一般的,猝不及防,又平穩(wěn)如斯。
顏樰妄以為自己會很難過,但是她沒有,這種情緒說不上是悲傷,只是覺得自己空出了一小塊,有什么東西被迫割開了,心里流下了一些酸楚的液體,像是廢舊電池的積液,腐化了一小片水域。
澀的,苦的,傷的,悔的。
——“那我不得和女神統(tǒng)一戰(zhàn)線?!”
——“女神說的話都是對的!我無條件信任女神!”
——“女神這樣的仙女和我們這些人想的是不一樣的!但是我相信女神!”
——“為女神鞍前馬后!在所不辭!”
——“算了……女神就是女神了吧……”
回憶像是一道光,打的人通身雪亮,孟泊走到她的身后,輕輕的扣住了她的肩膀。
“是我的錯?!泵喜凑f。
他垂著眼睛,傳音鬼哆哆嗦嗦的走的遠(yuǎn)了些,臥室尚暗,那個鬼留下的魂火讓周遭亮堂了,接近七點(diǎn),顏樰妄保持這個僵硬的姿勢,保持了很久,孟泊也沉默的立在那邊,一直到顏樰妄看夠了,將秦憐的衣服拉好,扣緊扣子。
一縷柔軟的發(fā)垂下,掃過了顏樰妄的手指。
“原本,躺在這里的人,應(yīng)該是我?!彼鹕?,彎腰,掖了掖秦憐的被角,孟泊前去打開了客房的窗戶,濕潤的暖風(fēng)將室內(nèi)的凜冽寒氣散了些許,顏樰妄在一夕之間恢復(fù)了冷靜似的,抽出一張紙巾,一遍遍的,動作輕柔又和緩的,擦拭著秦憐臉頰上的碎冰。
指尖融冰,碎雪皚皚,春風(fēng)吹散了滿地冰霜和水,朝陽冉冉。
本是無心涼薄意,難為世間有情人。
“死的人,應(yīng)該是我?!?/p>
一夕醉酒,朝云暮改,平人平生,當(dāng)是如此。
顏樰妄的語氣很平淡,很溫和,但是孟泊知道,這個人,連哭起來也是如此的,所有的感情都入了心,就算冰封了,也萬孔千瘡,他記得楚江王面無表情的流淚,一大滴淚珠砸下來,弱水橫流,海天失色。
似乎這個人所掌握的東西,比他更會表達(dá)自己的情感。
“是我的錯?!泵喜粗貜?fù)了一遍。
“是,的確是你的錯,如果世界真的如你所說,真的牛鬼蛇神,你們真的是‘天道’的掌握者,你們控制著人的死生——的話,為什么你應(yīng)該保護(hù)的地方,會是這樣?”顏樰妄的嗓音不高不低,她很少說這么長的話,偶爾說一次,似乎連呼吸都急促了起來,整個人都置于這樣平淡的語句中,她陳述的冷靜至極,一字一句,傳音鬼似是受不住她自帶的靈力沖襲,勉強(qiáng)的匍匐了下去:“也是我的錯?!?/p>
又是長久是靜默。
“是我害死了秦憐?!?/p>
如果我當(dāng)時沒有同意換房間,如果秦憐沒有因為我的賭氣的誓約跟隨我來到此地……如果她沒有認(rèn)識我。
她就不會死。
“和我親近的人,一般都是沒有好結(jié)果的?!?/p>
鬼命孑然,何苦逆天而行。
傳音鬼繼續(xù)哆哆嗦嗦的,楚江王怕是被刺激壞了腦子,真不知道轉(zhuǎn)世復(fù)位之后,再回憶起來,會怎么想。
顏樰妄孤單的站在房間內(nèi),她和孟泊隔著三尺,和傳音鬼隔著五尺,只有秦憐和她隔的很近,戾氣一絲絲的爬上她的眼睛,但是忽而,孟泊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她。
很用力,孟泊近乎瘋狂的將她壓向衣柜的木門,狠狠的發(fā)力,顏樰妄整個人幾乎是砸到了衣柜上,酸麻的痛楚從背后傳來,除了頭——孟泊的右手,墊在了她的后腦勺上。
顏樰妄滲出了生理性的淚水。
“你在說什么,孟某一屆鬼生,連招厄運(yùn),疫病連年的惡鬼,孟某連這種話都不敢說,敢問顏小姐,你哪來的勇氣,”他貼著她的身體,森然的文氣撲面而來,顏樰妄幾乎是一瞬間,察覺到了。
孟泊在發(fā)火。
“若是有人敢殺你,孟某就去屠他全家,若是有人想吃了你,孟某讓她魂飛魄散,若是你孑然一人,我便陪著你,”孟泊的眼睛明亮如星,清澈的眼瞳里風(fēng)云聚變,凝成了妖瞳一般的銀色瞳仁,只是一道,了然的陰戾:“旁人同你親近?笑話,他們怎么配。”
“螻蟻怎能同日月同列,”孟泊的笑聲涼寒,原本溫暖起來的屋子里又結(jié)了一層霜凍:“她如此,是她沒有這個福分。”
“生死想存,禍福相依,孟某這一條命,便用來,護(hù)好你?!?/p>
顏樰妄瞪大了眼睛。
真是瘋了。
“放開?!彼霋昝撨@個詭異的擁抱,安撫的力度接近駭然,孟泊擁抱的力度像是要把她融進(jìn)骨血里,腰都被他箍的發(fā)疼,孟泊低低的嘆了口氣。
“相信我。”
孟泊的話里似乎總有著奇妙的魔力,顏樰妄停止了掙扎,安靜的任由他抱著,淚痕蜿蜒而下,良久,孟泊說:“我來處理?!?/p>
你的一切。
應(yīng)當(dāng)背負(fù)的。
不應(yīng)當(dāng)背負(fù)的。
都由我來處理。
前塵往事也好,歷劫新生也好,你就是你,不應(yīng)孤苦無依。
仙人出沒凡間,是受了仙界的歷法,施仙力不可超過本地的山精,不可動用多余的力量,否則,一次警告,二次則由執(zhí)法使親自下凡問詢,三次直接帶回天庭審問,孟泊回憶了一下,似乎當(dāng)真是有這么一段律法的,于是放下了準(zhǔn)備濫用法力的手。傳音鬼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看著他,孟泊從袖中燃了一段香,在顏樰妄的面前晃了晃,顏樰妄還沒來得及說什么,便軟倒在他的懷里。
容顏憔悴,素肌冰涼。
孟泊抱起了她。
“我記得,分到某地掌管執(zhí)行天法的執(zhí)法使,似乎是固定的?”孟泊打了個響指,鬼火蹭出,將地面上的水分全然蒸發(fā):“若是我在此地強(qiáng)行使用法力,借口是為了尋得那只食人生魂的仙——行不行得?”
傳音鬼躊躇了半晌,一直很聰明的沒有抬頭看孟泊的動作,孟泊小心的騰出一只手,生怕顏樰妄睡不舒服似的,將她的頭發(fā)理了出來:“天界的法律和地府還是有些不同的,審批復(fù)核……怕還是要些時日,若是想處理今日的事情的話,怕是行不通?!眰饕艄愍q豫了會兒,又開了口:“S市是天界重點(diǎn)看管的城市……這里的總負(fù)責(zé)使……是莫羽生上仙,您和他素來有過節(jié)……只怕,不太容易?!?/p>
“過節(jié)?”這次輪到孟泊發(fā)呆了,他疑惑的皺了皺眉:“我怎么不記得?”
河寢AHHH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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