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多年前的那個夜晚沒有月亮，天上一層一層烏云翻滾。整個顏府籠罩在一股低氣壓中。后院梨花散落，一個精致的屋子里，一個女人痛苦呻yín，周圍是忙里忙出的穩(wěn)婆。院里幽靜，顏丞相扶著欄桿皺著眉。緊盯著天空的若隱若現(xiàn)星象。

　　老夫人站在身后，說道“樂詩，保不住了吧？”

　　“母親早就知道？”顏丞相轉(zhuǎn)過身，眼睛里的深諳刺得人心里難受。

　　老夫人看著顏之衡的眼神，冷著臉說道：“我知道你心里打著什么算盤。但是這孩子，我絕不能讓她夭折?！?/p>

　　顏丞相冷了眼神，雙拳緊握眼睛通紅。每一個字幾乎使用牙咬出來的：“所以……母親，是想棄詩兒不顧？”

　　老夫人摔了手中的玉珠，厲聲道：“放肆，之衡，我是你母親。”

　　顏之衡扯了一個冷笑，似乎全身的力氣被抽走一般又頹然的順著柱子滑下，聲音輕輕的說：“可是……母親也要看著兒子慢慢死去吧?！?/p>

　　老夫人氣的差點背過氣，顫巍巍的走到產(chǎn)房前。剛想進去，又聽著里面的人痛苦的叫喊，嘆了口氣慢慢踱步走開了。

　　“那就聽天命吧?！崩戏蛉丝粗炜諢o奈的說道。

　　繁星密布的天空突然烏云密布，天空劃過一道刺眼的閃電。一聲驚雷伴隨著孩子的哇哇啼哭，預(yù)示著一個生命的到來。老婦人心里心里一驚，再去看的時候母子已經(jīng)平安。心里松了一口氣，卻又憐憫孩子的以后。

　　此時顏丞相奔向了孩子母親。產(chǎn)婆看到人進來，笑著說：“母女平安，恭喜丞相喜得千金。”

　　顏之衡擺擺手，揮退了想要給自己看孩子的產(chǎn)婆。

　　第二天，顏之衡看著襁褓里的孩子。眼神在柔情和冷漠中翻滾，最后閉著眼睛送到了老婦人房中。只留下一句話，這孩子我不要，姓什么我不管只要不姓顏。

　　老夫人看著被送來的娃娃，隨口問道：“孩子娘怎么說?！?/p>

　　“夫人還未讓人抱去看過一眼?！蹦侨诵⌒囊硪淼拇饛?fù)道。

　　聽到這里，老夫人手中的動作停頓了一下，心里明了。給了孩子一個名字叫故錦，只是天大地大再無一個再無一個故里。

　　最后，那些達官貴人為顏丞相孩子準備的禮物沒有派上用場。也沒人再看過那個孩子，當人們已經(jīng)遺忘了那個孩子的時候。太皇太后的一道懿旨，驚得整個京城和顏府不再太平。而故錦的人生，是開始也是結(jié)束……

　　第一章：賜婚

　　故錦，無姓。

　　這日，故錦接完懿旨之后，顏丞相和夫人再也沒有露過面。而本人依舊氣定神閑的自己和自己下棋玩兒。

　　老夫人一邊念佛，一邊看著自家孫女嘆道：“你……”

　　“奶奶，我本就是這種命?！惫叔\落下一枚白棋，笑道。

　　“皇宮中多兇險，你怎能和你妹妹比?！痹捨凑f完老夫人住了口，手里攥著佛珠看著這孫女嘆了口氣?！澳阋仓阍诩抑械匚?，若是在可不是受盡了欺負。更何況你父母態(tài)度，宮中風言風語的多你怎能受那番氣。”

　　全京城都知道顏丞相府中只有一位顏婼小姐，傾國傾城與那青年才俊的皇帝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當時進宮聽到風聲便開始著手準備一切行頭。而現(xiàn)在貴為皇后的故錦，依舊是不冷不熱的態(tài)度。下人們也不敢前來賀喜，整個顏府和平常沒什么不同。老夫人話里無措，只是說出來傷人。

　　故錦落下最后一黑棋，抬起頭眼鏡含笑定定看著老夫人說道：“我出生難產(chǎn)，父母……應(yīng)當?shù)陌?。妹妹出生順產(chǎn)，沒怎么折騰母親?！逼陂g眼神閃了一下。說完，輕扯一抹笑。

　　老夫人不語，回想起故錦出生之時，心里一陣一陣難受。

　　現(xiàn)在十八年過去，院子里依舊梨花盛開，風吹落了花瓣混在了泥土。黑色的泥土上是陣陣花香，零落成泥碾作塵。

　　“窗外梨花開了?！惫叔\看著窗外喃喃，手里把玩著棋子。

　　正出神的時候，那邊老太太說話了。

　　“錦兒，你自幼聰穎。我讓你跟著先生學習，只為了你在以后不至于太潦倒。只是這皇宮，太危險了?！崩戏蛉藫鷳n，這孫女的天資甚至蓋過自己那神童的兒子，她不想折在皇宮里。

　　“合該是命。跟天斗斗不贏，那就跟人斗吧?！痹僭趺矗际亲约涸敢?。這后半句未說出來。

　　自己一眼相中的人，別人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碰巧的順水推舟。

　　瑯淵，是故錦一生的劫難。三年前，故錦看到他第一眼便知道了。

　　老夫人嘆了口氣。轉(zhuǎn)動著手腕上的佛珠念了句阿彌陀佛。又轉(zhuǎn)向故錦說道：“錦兒，如今東宮西宮爭了那么多年都沒個結(jié)果。你若過去，下場怕是連個全尸都沒有。”

　　故錦一聽這話，臉上的神情多了一抹輕蔑。手中棋子一邊上下拋動這玩，一邊說道：“兩位太后怕是已經(jīng)有了多種打算了，最壞的不過我成為一個傀儡皇后罷了。太皇太后的面子她們還是要給的，我怕的是她們拿奶奶這邊的人拿喬。”

　　老夫人神色一變，轉(zhuǎn)動佛珠的手也停了下來。屋子里有些昏暗，看不清眼神。此時誰都沒有說話，整個房間一片靜謐。老夫人沉默了一會，開口道：“許家也不是都是庸才，如果真到了那時候我自有打算?！?/p>

　　故錦聞此言點了點頭，隨手將棋子拋在桌面上。起身，走到窗前。

　　那邊老夫人思量了一會，說：“你有好些年沒怎么逛過外面了吧，趁著沒進去出去走走?！?/p>

　　“不了，倒是后日是春祭我該陪你去寺廟了?！惫叔\打開窗，陽光瞬間充斥著半間屋子。故錦瞇起眼，似乎有些不太適應(yīng)光線，又聽到那邊開始說話。

　　“老了，你不說我都忘了。不出去也好，省的有了念想在里面煎熬。”老夫人碎碎的念叨。又抿了口茶，抬起頭看著故錦充滿著惋惜。

　　故錦揉了揉眼睛又回到棋盤落下一枚白棋，欠身行退禮道：“時辰不早了，錦兒先回自己房間了。”。

　　“去吧?！崩戏蛉藫]揮手撇見桌子上棋局，黑白子互不退讓。又一個嘆氣，自己的這個孫女什么都好，就是活的太明白了。

　　從老夫人那里回來，故錦看著院子里小池塘的魚。捻了點食扔下去，看著魚兒爭相進食?？傆X得像是以后的自己，困在一方天地，爭著那“食兒”。

　　故錦抬起頭，看著風吹到這里的梨花花瓣。想起第一次看到瑯淵的時候，恰逢梨花盛開。那個時候，瑯淵一身素袍對著身旁的顏婼笑。陽光照耀下，笑顏灼灼，好看的像個仙子。而自己躲在閣樓上，不敢出去怕被人發(fā)現(xiàn)。躲躲藏藏像個見不得光的老鼠，活在院子里的所有陰暗面。

　　傍晚，老夫人讓人送來一套衣服和一個面紗。囑托后天春祭穿，翻到那對龍鳳呈祥的玉佩便知這趟出行絕對不簡單。

　　那日，故錦攙扶著老夫人去了寺廟。等到一套春祭禮儀下來，故錦陪著老夫人悄悄來到后院。

　　此時后院一個來往行人都沒有。只見一個穿著華貴的老人早已經(jīng)在那里等候，身邊站著穿著不平凡的侍女。

　　“長姐。”老夫人笑著喊道。

　　這一聲稱呼出來，故錦鎮(zhèn)定地看著眼前的人。深居簡出的太皇太后，果然自有一副氣場。

　　“來了?！蹦侨税察o站在那里，眉眼間都是威嚴但嘴角還是掛著笑。而后對著故錦說道：“你過來?！?/p>

　　故錦走過去，慢慢跪下。太皇太后看著眼前的人，滿意的點了點頭。對老夫人說道：“總算不辱皇后的尊貴。”

　　老夫人聽完，也只是笑笑?！伴L姐說笑了，錦兒也只是個普通的丫頭。”

　　太皇太后笑笑，眼睛瞇起一條縫端坐著慢條斯理地說道：“那些人肯指點，就不再是普通的丫頭了?！?/p>

　　“孫輩統(tǒng)共那么幾個人，唯獨這孩子天資聰穎，我舍不得這個孩子?！崩戏蛉丝粗h方，眼睛里裝滿了擔憂。跪在那里的故錦不敢說話，心下卻了然這是奶奶給自己在鋪后路。

　　聞言，太皇太后也只是笑笑。然后慢慢扯開話題，聊了些家長里短。這期間，故錦跪在那里動也沒動。

　　不知道什么時候，太皇太后笑著對面前人說道：“時候不早了，我該走了?！?/p>

　　老夫人留下故錦，自己獨自去送人。故錦慢慢起身，坐在石凳上揉著腿。老夫人回來笑道：“難為你跪了那么久?！?/p>

　　“總不能讓她看錯。”故錦低著眉，一如平常的模樣。

　　老夫人憐愛的摸了摸故錦的頭發(fā)，“好孩子?！比缓蠓鲋叔\站起來說道：“走吧，這個月十五就要進宮了，也該好好準備準備。”

　　“好。”

　　離開的時候，寺廟正好敲鐘。一聲一聲回蕩，在很久之后的夜晚睡不著的時候。故錦每每想起這一天的時候都伴隨著佛鐘聲。悠遠，寧靜卻又莫名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