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生而赴死
作者:河寢AHHH|發(fā)布時間:2017-07-22 23:53:27|字?jǐn)?shù):3391
水聲嘩啦啦的響起,顏樰妄捧起了自己手中的《解剖學(xué)細(xì)則》,她松開了高馬尾,約莫及腰的長發(fā)落了下來,發(fā)色同瞳色一般,是最深沉的黑色,吸凈了所有的光澤,此時,夕陽跨過落地窗,灑下沙灘似的濃金色的光輝,顏樰妄的竹藤椅頗為懷舊,像是經(jīng)歷了太久時光的磨礪,柔和成了卵石一般的手感,溫?zé)岬挠鄷熡H吻著她微彎的睫毛,整個房間都被敲打成了最溫暖純粹的橙色,日落墜下山巔,顏樰妄的冰山臉融化了些,她的指尖頓在書上,從肋骨的骨架解剖移到了心室的橫切研究,全彩的書頁蒙上了夕陽,猙獰的圖片在秦憐的眼前柔和起來,晚風(fēng)鳴廊,桃花同槐花的甜香漫漫,落花簌簌,在暮春的傍晚積成了粉白色的雪。
如果不是見鬼的‘死亡公館’的傳言,地方又太過偏僻,這里是一個相當(dāng)好的去處,這間打著‘復(fù)興農(nóng)家樂’旗號的公館居然真的裝飾成了古樸又親切的樣子,同市面上那些爛俗的農(nóng)家樂完全不同,門尚半掩著,孟泊方才臨下樓時將燈籠的燭心捻好,置在了這間‘天字末水’門邊的壁燈罩上,幽深的暗色跳動,在場的三個女人屏住呼吸,這間四合院設(shè)計的公館比想象中干凈,也比想象中讓人滿意——只有一個缺點(diǎn)。
這里安靜的可怕。
秦憐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萬籟俱寂里,呼吸的聲音同噪音的種子一般惹人厭煩,同這樣一副畫面完全不相符合——此情此景,太適合死物了。
我距離所有人都很遠(yuǎn),唯獨(dú)距離死亡很近。
秦憐屏住了呼吸。
離索的孤獨(dú)感吞沒了她,那片柔軟又燦爛的夕陽帶來的溫度流失的徹徹底底,秦憐幾乎要哭了出來。
“如果一個人的終點(diǎn),真的是在這里的話,應(yīng)該也是一個很好的結(jié)局?!?/p>
秦憐荒謬的生出幾絲寥寥的幸福,她似乎明白了那些在這個公館里自殺的客人們的心思。
那是一種脫胎于絕望的幸福。
那份統(tǒng)籌文件里的記錄,便是這樣子的,自殺的客人們的入住時間多半都是這個點(diǎn),夕陽沉沉,晚霞挑亮了一整片天空,云彩流出艷麗的血,將大半的天空燃成艷紅的光色,一絲絲,一縷縷,一片片,紅色退成緋色,緋色暗淡成云腳的一抹藍(lán),那些或老或少的客人飲盡了杯中的酒,回憶完了自己或長或短的人生。
那杯酒,還帶著最引人眷戀的,俗世的芬芳。
春花秋楓,夏月冬雪,客人慢慢的拉上窗簾,床頭的木柜里丟著尚未過期的安眠藥,廚房的角落里盛放著某些人偷偷藏起來的木炭,刀片在剃須刀里——真奇怪,這里明明如此干凈。
秦憐魔障似了的伸出手,拿出了那柄嶄新的剃須刀,還沒有擺弄兩下,里面的刀片就掉落了出來,薄薄的一片貼在掌心里,是可以隨意彎曲的形容模樣,也是最隱然,最致命的模樣。
秦憐垂目端詳,一本書忽然飛了過來,“嘭——”的一聲,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的撞到了秦憐的腦門上,緊接著“啪”的第二聲,掉在了秦憐的大腿上,秦憐倒吸一口涼氣:“誰——?。?!”
開口之后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嗓子啞了,居然帶上了一點(diǎn)哭腔,秦憐訝異,她抬手,抹了抹自己的眼睛。
滿臉是淚。
厚如字典的解剖書很快將秦憐的心情帶回了現(xiàn)實(shí),她嗷嗷叫喚的捧著自己的頭,又按著自己的大腿,顧此失彼:“完了完了,殘了殘了……”
“側(cè)寫出他們的心境了,所以想嘗試一下么?”顏樰妄的聲音冰涼,她側(cè)過身,空無一物的手搭在椅子上,冷淡沉寂的無邊墨色比那本厚的解剖書更讓秦憐清醒,她微微打了個寒顫,整個人完全脫離了那種情緒,夕陽依舊美麗,只是少了幾分妖嬈惑人的氣息,一個更加冷硬純粹的氣息鎮(zhèn)壓了邪祟的妄念,一切又重歸寧靜。
“我洗好啦……誒?小秦姐怎么了……”李夢瑤推開了浴室的門,她裹著寬厚的白色浴巾,只余一張精致的小臉和線條玲瓏的小腿,臉色經(jīng)過熱水,紅撲撲的,煞是可愛,李夢瑤其實(shí)并不屬于可愛形,她的眉宇天生修長,眼睫勾成一個舒緩的角度,笑起來的時候眼角順著笑容瞇起,是一副好看又真心的樣子,雖然是二十多歲的人了,但好似毫無城府和心機(jī),一舉一動,如清澈的溪水,可以一眼看到底。
李夢瑤走出來的時候,恰好看到秦憐抱著頭可憐兮兮的愧怍在地上的樣子,剃須刀里的刀片和解剖書散成一片,顏樰妄矜冷的收回目光,看向了窗外。
李夢瑤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和秦憐面面相覷,壓低了聲音。
“樰妄姐是不是不喜歡和我在一起呀?”
不,她是純粹的討厭和活人在一起。
秦憐擺擺手表示絕對是李夢瑤多想了,女神天生一張高貴冷艷的臉,尋常人花個百八十萬整出了一模一樣的臉的都沒有這么氣人……啊不,讓人艷羨的功效,那是骨子里的,我們管它叫氣質(zhì)。
“不是的話……”李夢瑤的神色暗淡了下來:“果然還是我太麻煩樰妄姐了……硬只要她開了一間房……其實(shí)私人空間被打擾了,一般人都會很嫌棄的吧……”
這倒是有幾分可能。
“其實(shí),還有一個原因,”秦憐也壓低了聲音,和李夢瑤咬起了耳朵:“可能是弄丟了一副自己最喜歡的手銬,覺得很生氣,對不起那個跟隨了自己多年的……手銬?!?/p>
時間回溯到大約一個小時之前。
成年人李夢瑤小姐明明白白的表現(xiàn)出了自己對這棟靈異靈異公館及其所有者的喜愛,公安警察的小姐姐們便沒有了理由慫恿她懷疑自己的記憶,一切順風(fēng)順?biāo)?,只有一個疑難點(diǎn)。
李夢瑤沒有身份證。
據(jù)她所說,當(dāng)時她騰出了自己巨大的行李箱的所有空間,為了安然入睡,之后第二天早上醒過來,東西都丟了個七七八八,不過夢瑤小姐心很大,完全不在意。
“沒有丟失什么貴重物品……除了手機(jī),”她掰著手指,貌似用心的回憶了一會兒,而后開開心心的對秦憐點(diǎn)了點(diǎn)頭:“還有一些衣服就沒有了!證件和手機(jī)一起丟掉了,所以辦不起來入住……”
李夢瑤楚楚的臉上混合著不可言喻的傷心,眼里亮晶晶的,似乎下一刻就要流出淚來,秦憐拎著顏樰妄的行李箱,有一絲絲的猶豫。
“要不……臨時住一晚?第二天幫你聯(lián)系家里人,帶證明補(bǔ)辦?!?/p>
盡管李夢瑤解釋的一切巧合的怕人,撲朔迷離全都是疑點(diǎn),但是在對話語言學(xué)方面向來不出彩的法醫(yī)秦憐同學(xué)秉持著看臉不聽音的人生信條,對于李夢瑤表示了充分的信任,她看向顏樰妄:“但是,我想訂的房間是地字房……好像是有點(diǎn)小,容不下兩個人,天字號房的話……樰妄姐不是有潔癖么……”
“無所謂。”顏樰妄的眼睛沒有在李夢瑤身上停留:“我只帶了三套換洗衣物和一套備用衣物,可以的話不要超過明天?!?/p>
李夢瑤受寵若驚。
雖然不知女神出于何種目的,但是她同意了這個建議,意味著……
#啊啊??!女神要和一個看起來很可愛的小可愛,同床共枕?。∪绾沃斡约哼@顆因?yàn)榧刀首兊贸舐男?!在線等!#
秦憐捧著手機(jī),心都碎了,而后慢慢的建議她摟住李夢瑤的肩膀,有種:大義凌然的親切:“要不我和你換一間房,樰妄姐性格……不那么好相處?!?/p>
顏樰妄涼涼的眼風(fēng)掃了過來,秦憐瞬間僵硬:“玩笑,玩笑?!?/p>
#女神不想和我睡!QAQ!#
算是安頓好了李夢瑤,顏樰妄起身,回到了前臺,孟泊正在給屏風(fēng)前的一個木柜上鎖,鎖不知是什么材質(zhì)的,看起來花紋相當(dāng)繁復(fù),牡丹錦繡,桂花成簇,孟泊閃身而回,面上掛著的一點(diǎn)笑容更深,淺淺的酒窩醉人,顏樰妄看著這廝清俊干凈的面龐,開了口。
“我的手銬。”
這個意思再明顯不過,顏警官在討要自己方才丟過去的‘和談手銬’,孟泊笑瞇瞇的撥了撥算盤:“抱歉,這位客人,不賣。”
“?”顏樰妄不明所以。
“孟泊在此間生活了不少時日,誠然沒有多少朋友,”,孟泊輕輕的嘆了口氣,那張年輕清雋的臉上的笑容融了一絲寂寞:“難得有人贈與孟某禮物,雖說東西樣式有些奇特,功用也有幾分怪異,但是終究是一份禮物?!?/p>
“孟某不棄?!?/p>
——若是你給的,無論如何,都不會棄。
這是第二份。
秦憐隱隱約約的想起來,她們一左一右盤問李夢瑤的時候……孟泊確實(shí)拿出了一塊軟布在擦拭著什么,而后是一塊藍(lán)色的綢緞。
……感情是在收藏???
秦憐的眼中帶了一絲同情,這可憐孩子,原來是個收集癖。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不善交際的人民警察顏樰妄實(shí)在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她的神色閃動,像是在努力的勸服自己。
……我信了你孟泊的邪。
“房門鑰匙。”再次開口是三分鐘后,顏樰妄看似平靜的接過孟泊遞來的鑰匙,準(zhǔn)備上樓,燈籠細(xì)長的手柄擋住了她的去路,孟泊擦燃了一根火柴,點(diǎn)亮了燈。
“這里,由孟某帶路便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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