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會知道這些的？”這個本應(yīng)該是百轉(zhuǎn)千回的故事，在小牧的口中變得僵硬而冷淡，她敘說著這個故事，姿態(tài)虔誠而謙卑，只是眸中的冰冷，始終凝凍，難以化開。

秦夜覺得自己已經(jīng)在昏聵的邊緣，但這個故事，他自小聽得太多，所以，已經(jīng)麻木，他唯一好奇的，只是小牧的身份，“你到底……是誰？”

春風(fēng)沉吟。

小牧的語調(diào)帶著一種悲沉的遺憾，“我本來很想將這個故事，完整的告訴給你的，可惜，有人偏要來搗亂！”

一層層的冰霜從遠(yuǎn)處碾軋而來，千草盡枯。

一雙血紅的腳印浮現(xiàn)在那層冰霜之上，看不到人影，只能看到那一雙血紅的腳印，從遠(yuǎn)處優(yōu)雅的踩過來，帶著烙鐵般殘忍的聲音。

秦夜看著眼前這一幕，驚駭不已，他掙扎著往后退去，然而，身后是同樣冷凍的冰霜，這冰霜來得詭異和蹊蹺，悄無聲息之間，已經(jīng)覆蓋了目之所及的大地。

“秦夜，看來，她不是來救你的，而是來殺你的，真可笑！”小牧看著秦夜驚駭?shù)淖藨B(tài)涼薄笑開，她看著那一雙血紅的腳印，冷淡開口，“如果我是你，根本就不會出現(xiàn)，秦夜這顆棋子，既然已經(jīng)走錯了，你覺得，你現(xiàn)在還能撤回去嗎？”

那雙血紅的腳印在離小牧十步開外站定，但那一層冰霜，卻已經(jīng)慢慢順著小牧的鞋襪爬了上來。

“啊——”那冰霜已經(jīng)覆上了奄奄躺在地上的秦夜的身體，而后，在他身上結(jié)了厚厚的霜繭，那霜繭里有血色的蠕動的小蟲，它們張開大口，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潛入面前這具鮮活的身體。

秦夜看著這些惡心的血蟲嚎叫了起來，他向一側(cè)的小牧求救，“小牧，救我，救我——”

但小牧的情況也并不容樂觀，因為她的身體，也被那些霜繭覆蓋，像是駭人的冷尸。

但小牧沒動，她臉上的神情依然帶著一種謙卑的麻木，不知她是在思考應(yīng)該要怎樣逃脫，或是，在想，應(yīng)該要給她，一個怎樣的結(jié)局！

“二十三年了，當(dāng)年知道真相的那些人，現(xiàn)在只剩下我了吧，穆圣皇朝的圣帝，果然很了不起，我昨夜才來到這里，他今早就急忙忙把你送進(jìn)了將軍府，不過這個威脅對我來說是沒用的，我若是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小牧的語調(diào)依舊冷淡，不帶半分凌厲，可下一瞬，她眸中滔天的怒意仿佛是天火，那種兇惡，根本無法壓制，她說：“雪魂是保不住這千萬里錦繡江山的，但是瑾將軍可以，也只有他可以！”

她這句話一出口，那些被捆縛在霜繭里的血蟲突然張開大口，朝著她和秦夜鮮活的身體，狠狠咬了下去！

秦夜驚恐的嚎叫響了起來，久久沒有回落！

天乾殿。

紅燭已經(jīng)點起，被春寒侵襲的大殿仿佛已經(jīng)溫暖。

突然一陣?yán)滹L(fēng)從沒有關(guān)緊的窗子里灌了進(jìn)來，翻動了圣帝手中的經(jīng)書。

“砰”然一聲，仿佛是重物砸地，可是偌大一個大殿，除了圣帝之外，再無其他人。侍衛(wèi)宮人都早已被圣帝撤出。

有一脈血色在圣帝的腳下暈開。

圣帝并沒有任何的驚慌，他很冷靜的將手中的經(jīng)書合上，然后，坐正，傲然的看著腳下漸漸暈開的那一抹血色。

那一抹血色正在凝聚，而后，慢慢變成了一塊血紅的綢布，那綢布越變越大，慢慢升騰，突然，那綢布被慢慢揭開，綢布之下，露出一張傾城絕艷的少女容顏，但此刻，那張美麗的臉上，卻像是被蒙上了一層冰霜，白的像是死尸一般。

“圣上……”那個女子仿佛是身受重傷般，身子難以站立，只能勉強(qiáng)撐坐在地。她淚眼蒙蒙的看著高高在上的圣帝，帶著卑微的深情。

然而，她此般姿態(tài)，卻沒有換來圣帝一點兒憐惜，他只是冷傲的看著她，眉頭慢慢皺了起來。

“青語，我很失望！”圣帝的語氣里，透出一絲難以察覺的憤怒。

撐坐在地的女子默然的低下了頭。

朱白一色，仿佛是被風(fēng)吹進(jìn)大殿的。

圣帝看到小牧的時候，他臉上有片刻驚詫的神色，然而，他依舊端坐如初，并未顯出半分慌亂。

“聽說，你是陸旗的女兒？”圣帝看著站在殿門處，像是一脈幽魂的小牧，瞇起了眼睛，“這只蝶，也是你下的咒？”

圣帝抬起了左手，他撩開衣袖，露出他的手腕來，那手腕上，駭然，也覆著一只蝶，一只綠色的蝶，像是一枚蜷縮的綠葉般，牢牢的，貼在他的手腕之上。

對于圣帝會知曉她的身份，小牧并沒有覺得意外，她默然的立在那里，身后的冷風(fēng)一陣陣的吹進(jìn)來，這是宮城最尊榮的大殿，可是這里，卻冷得像是地獄一般。

“遲青語是幫不了你的，如果你夠聰明的話，就應(yīng)該知道，我要取你性命，甚至毀去這千萬里江山，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泵鎸χ?dāng)今的天子，小牧的神情跟面對著一個惡棍，或是一個乞丐是一樣的，平靜而無奈，輕淡得，仿佛若無其事。

圣帝對她這般不敬的言語和姿態(tài)并未動怒，隔著的距離并不算近，黑夜侵襲了紅燭的亮光，所以，圣帝無法看到小牧眼里，此時，嘲諷的怒氣。

“你來這里，似乎，并不只是為了對朕說這么一句無關(guān)緊要的話語吧？”

無關(guān)緊要么？

小牧的嘴角彎起一線冷嘲，“你應(yīng)該要相信我這句的，你應(yīng)該要相信，就憑你手中，雪魂界的這幾個逃兵，是對付不了我的！”

她說完這句，殿內(nèi)的燭火突然亮了起來，像是兇惡的惡魔，叫囂著，朝著小牧撲了過去。

小牧嘴角的嘲諷一分一分加深，她突然飛身而起，像是一只怒然的朱白的蝶，朝著圣帝飛去。

燭火閃耀，仿佛是無數(shù)飛旋而起的蟲娥，將小牧牢牢鎖住，像是無形的鐵鏈，然而，小牧飛身前進(jìn)的身影依然清晰。

手中的燭臺是順手抄起的，她朝著圣帝面前的遲青語狠狠刺下去，遲青語沒有躲，她也躲不了。

那盞燭臺刺進(jìn)遲青語的身體，如同是刺進(jìn)了僵硬的冰層，那冰層裂開了口，遲青語的身體突然炸開，那些飛旋在空中的蟲娥就在這瞬間，化成了一地齏粉。

她撕裂般的嚎叫同時響起，她的身體炸開來，紛紛變成了細(xì)小的蟲娥，那些蟲娥在地上撲騰著，嘴邊的觸角還帶著鮮色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