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沒說完。

　　關(guān)遇雪驀地在桌子下踩住他的腳背，狠狠的轉(zhuǎn)動了兩下。

　　鐘廉疼的臉部扭曲在一團(tuán)。

　　嘶了一聲腳上的力才肯作罷。

　　“你說什么？”蕭老把目光移到鐘廉臉上，“蕭彥聽過林姑娘彈琴？”

　　鐘廉仿佛得到了警告。

　　忙不連的沖著蕭老擺手，面上漾著難看到不行的笑。

　　“我胡說的，我胡說的?！?/p>

　　蕭老瞇著眼。

　　倒也不再追問。

　　安靜了半響，他才忍不住寒暄著開口：“今天小雪和小鐘都在，一起留下來吃個飯?！?/p>

　　林緲心頭泛開一股莫名的不舒服。

　　她睜著眼睛越過蕭老臉上。

　　一種強(qiáng)烈且明顯的感覺油然而生，他知道了她和蕭彥的關(guān)系。

　　并且非常篤定。

　　蕭老沒有點(diǎn)名林緲，讓別人聽去似乎是有趕她走的意思。

　　林緲動了動腰。

　　剛要站起來，便聽蕭老補(bǔ)充道：“對了，還有林姑娘，吃完飯剛好再彈一首，今天人多高興。”

　　飯桌上氣氛顯得格外凝重。

　　蕭老不說話。

　　別人便也閉口不言，連蕭彥好像都察覺到了什么。

　　只輕飄飄的喝了兩口湯，便不在動作。

　　用過晚餐。

　　傭人將蕭老扶起來，他一言不發(fā)往偏廳走，那里是林緲彈琴的地方。

　　關(guān)遇雪和鐘廉走在最后。

　　他放慢了腳步拉住她，趴在耳邊壓低了聲音膽戰(zhàn)心驚的問道：“這是怎么回事？氣氛不對勁啊。”

　　關(guān)遇雪不屑的睨了她一眼，嘆息道：“不對勁才對，對勁了才有鬼?！?/p>

　　……

　　林緲彈琴的時候幾人坐成一排。

　　蕭老坐在最中間。

　　他的樣子并不像是有心聽什么曲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林緲的臉。

　　如同失了神，仿佛在思考什么嚴(yán)重的事情。

　　第三次到蕭家來。

　　境遇卻全然不同。

　　沒有柔美的燈光，臺上也只剩下林緲一個人。

　　慘白的頂燈從她的頭頂直直照射下去，沒有聚焦。

　　散淡成一片。

　　她輕輕按動琴弦。

　　凝眼望去，蕭彥已經(jīng)換了副欣賞的模樣，他半垂著腦袋。

　　胳膊抵在椅子把手上。

　　食指點(diǎn)著側(cè)額，嘴角溢出不易察覺的微笑。

　　“這個丫頭不僅琴彈的好，人也長得漂亮。”

　　蕭老湊近蕭彥耳邊，冷不丁的說了這么一句。

　　蕭彥只敷衍的嗯了兩聲。

　　臺上的琴聲已經(jīng)響起起來。

　　林緲這次彈的是秦淮景。

　　蕭彥不怎么聽曲子，更不懂。這是他唯一認(rèn)得的一首，也是唯一喜歡的。

　　臺下坐著四個人。

　　他們都聚精會神的在聽，林緲抬眼間眸光落在蕭彥臉上。

　　他覺得。

　　其實這里只有他們兩個人。

　　一個在彈，一個在聽。

　　別人或許是因為她的琴聲才欣賞才艷羨。

　　只有蕭彥，是因為愛才去聽她彈琴。

　　她眉眼微弱的冷光隨著上揚(yáng)的弧度并發(fā)出一道光線，映襯的半個臉龐都是亮的

　　眉角那顆紅痣更增添了許多風(fēng)情。

　　這首曲子很短。

　　短到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便匆匆落曲。

　　清脆的掌聲接踵而至，林緲恍惚間有些懷疑。

　　這是她彈琴以來第二次聽到掌聲。

　　第一次是在蕭老壽宴上。

　　她站起來微鞠躬。

　　便轉(zhuǎn)身將琴收了起來，動作不大，卻足以被人注意到。

　　蕭老皺了皺眉。

　　“今天就讓蕭彥去送林姑娘?！?/p>

　　……

　　鐘廉坐上關(guān)遇雪的車先走。

　　蕭彥站在后面看著林緲的背影，他剛要踏出一步。

　　蕭老便拽過他，定在原地。

　　“把林姑娘安全送到家?！?/p>

　　他語氣沉重。

　　怎么聽都話里有話。

　　密閉的空間仿佛連呼吸都是珍貴的。

　　林緲受不了現(xiàn)在這個境地，她說：“你覺得你爺爺知道我們的關(guān)系了嗎？”

　　蕭彥猛的剎住車。

　　車輪印在地上，打成半個圈狀。

　　“你今天一天都去了什么地方？”他松開方向盤靠近林緲，鼻腔嗅進(jìn)一股淡淡的煙草味。

　　“我在問你別的?！彼憛捤@幅無關(guān)緊要的樣子。

　　蕭彥卻不以為然。

　　雙手扳著她的腦袋往臉上湊。

　　他眉彎眼角一起皺巴到一塊，“是不是背著我找野男人了？”

　　“你胡說什么呀?！绷志槻荒蜔┑耐崎_他的手。

　　蕭彥坐正了回去。

　　她問：“你打算怎么辦？”

　　夜色靜謐，林緲輕的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沉著卻明亮的聲嗓一字一句答的清晰。

　　“你沒找野男人，我就娶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