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叔叔他們在家嗎？”靳小凡進(jìn)了門換了鞋，問道。

　　“去超市了，待會回來吃飯。”姚芳看了女兒一眼，目光里有一絲無奈和愧疚，“小凡，你是不是怪媽？”

　　“媽，你說到哪里去了?！?/p>

　　“其實媽也不是非要你跟他怎么樣，只是覺得小浩人不錯，知根知底的，總比外面那些花花腸子的騙子要好。你不愿意就算了嘛，別躲著媽呀，媽就你這么一個親生的，一年都見不了你幾次……”姚芳說著還紅了眼眶。

　　經(jīng)歷過何躍揚，靳小凡覺得母親的話不無道理。

　　可母親不知道，連浩曾經(jīng)偷看過她洗澡。

　　也不算偷看，是不小心撞見的，不過撞見了沒有馬上走開，還繼續(xù)看……

　　她那時候年紀(jì)小，發(fā)生這樣的事，驚慌羞恥心里陰影都有了，對連浩就再沒有好印象，后來不管他對她再好，她都只覺得討厭。

　　這些事她沒法跟母親說。

　　她可以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但母親還要跟他們住在一起，她不想讓母親為難。

　　“媽，你別這樣，我這不是來了嘛。我答應(yīng)你，我以后常過來，行嗎？”她挽著母親的胳膊撒嬌，“不是說有湯喝嗎，我肚子餓了呢?！?/p>

　　女兒一跟她撒嬌，她就心軟得跟一灘水似的，破涕為笑，“知道啦，媽馬上幫你盛湯去?！?/p>

　　中午連學(xué)文和連浩回來了，四個人一起吃飯。

　　連學(xué)文對她很關(guān)切，連浩對她客客氣氣的，一團(tuán)和氣，氣氛比她想象的要好。

　　吃完飯，靳小凡說自己約了朋友逛街，要走。

　　母親不舍得她走，她說都已經(jīng)約好了，下次自己再過來多待一會兒，母親就沒再說什么了。

　　連學(xué)文開口讓連浩送她。

　　姚芳臉上有些尷尬，想要替女兒拒絕，又怕丈夫和繼子生氣。

　　靳小凡自然看出來了，不著痕跡地笑道：“那就麻煩連浩哥了。”

　　連浩去車庫取車，靳小凡跟母親和繼父告別，“媽，連叔叔，我走了?！?/p>

　　姚芳朝她擺手，“去吧?！毖凵窭镆廊缓鴰追植簧岷托奶?，都是因為她執(zhí)意和丈夫離婚，女兒才沒了一個家，但女兒乖巧，對她從來都是理解和包容，不曾怪她一句。

　　上了連浩的車，靳小凡還想繼續(xù)維持表面的平和，笑著道：“你們超市也挺忙的吧？還麻煩你送我?！?/p>

　　連浩側(cè)頭看了她一眼，“行了，裝得不累嗎？”

　　靳小凡：“……”

　　本來還可以裝著笑把氣氛維持下去，這下被人戳破了。

　　也好，不用那么累。

　　靳小凡覺得尷尬，把頭別向窗外，看窗外不斷后退的街景。

　　“去哪？”連浩問。

　　“濱江路?！彼?。

　　沉默了好久。

　　久到靳小凡以為對方再也不會開口跟她說什么的時候。

　　連浩說：“對不起?！?/p>

　　靳小凡轉(zhuǎn)回頭來，“什么？”

　　他認(rèn)真開著車，也認(rèn)真回答她的話：“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想做個好哥哥的。你乖巧，漂亮，我很喜歡你。要不是那一次我看到……那時我年紀(jì)也小，從沒喜歡過一個人，我想，那就是喜歡了吧?？晌耶?dāng)時完全沒考慮過你的感受，姚姨和爸都站在我這邊，給你壓力，你肯定很困擾無措吧，對不起?！?/p>

　　靳小凡聽著他的話，好幾年的心結(jié)有了松動的跡象。

　　連浩是個特別沉默內(nèi)斂的人，長相不差，做事穩(wěn)妥，所以她媽才會覺得他可靠。但當(dāng)時經(jīng)過那件事之后，靳小凡覺得他外表看著好，內(nèi)里蔫壞，簡直可惡！

　　現(xiàn)在想想，也不算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情竇初開的年紀(jì)，正是對異性身體好奇的時候，懵懂地把生理上的沖動當(dāng)成了愛情。

　　靳小凡沉默著沒說話。

　　連浩繼續(xù)道：“你躲了我這么幾年，已經(jīng)足夠讓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了。我現(xiàn)在只想做你哥哥，行嗎？”

　　正好是一個紅燈，連浩踩了剎車，正正經(jīng)經(jīng)轉(zhuǎn)過頭來看她，等她回答。

　　靳小凡看向他，笑著道：“我會常常回去看你們的?！?/p>

　　她說的是“回去”，她會像從前那樣把連家當(dāng)她半個家。

　　連浩笑了。

　　兩人，算是和解了。

　　綠燈亮起之后，連浩重新上路。

　　他們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旁邊一個車道上停著一輛黑色路虎，后座的男人在他們一開始停車的時候就看到了他們。待他們開動車子，那人吩咐前面開車的隆杰：“跟著前面那輛車。”

　　隆杰不明所以，但還是聽他的，變換車道，跟了上去。

　　一直跟到濱江路，那車停在了路邊，車上的兩人走下來，然后站在廣場上說著話。因為身高差的關(guān)系，女孩仰著頭，臉上笑容燦爛；男生眼里滿是寵溺，目光柔柔地落在女孩身上。

　　看上去似一對情侶。

　　“何總——”隆杰正想問他跟過來做什么，卻在后視鏡里看到了后座男人的表情，嚇了一跳。

　　陰沉得似風(fēng)雨欲來的海。

　　那邊靳小凡和連浩。

　　“你不用陪我等的，我朋友一會兒就過來?！?/p>

　　“沒事?！?/p>

　　“超市不忙嗎？”

　　“不差這一會兒?！边B浩從口袋里掏出一張購物卡遞給她，“超市開了分店，離你公司不是很遠(yuǎn)，下班你可以去逛逛?！?/p>

　　“不用了——”

　　她想推辭，連浩硬塞到她手里，他道：“是爸叫我給你的，拿著吧?！?/p>

　　她只好收下了，仰頭對他笑了笑，“謝謝。”

　　后來秦雨來了，連浩就走了。

　　隆杰問何躍揚：“總裁？”

　　何躍揚盯著不遠(yuǎn)處廣場上跟好友在一起打鬧嬉笑的靳小凡，沒說話。

　　她說她過的很好。

　　是真的很好。

　　不好的，是他。

　　他覺得自己有些不太正常。

　　他能感覺到自己越來越暴躁，他找了各種發(fā)泄的途徑，比如打拳，只是跟人練習(xí)而已，等他把對方打得只剩下半條命，他才堪堪被人拉住。宋雋朝他喊：“躍揚，你瘋了？！”

　　他是有些……瘋了。

　　有時他甚至有殺人的沖動。

　　他玩最暴虐血腥的游戲，在游戲里殺紅了眼，看著那些虛擬的人一個個倒下，他心里就感到變態(tài)的快慰。但是游戲結(jié)束，巨大的空虛襲來，他承受不住，便把一切都砸了個稀爛。

　　他真的有去找別的女人，不過他發(fā)現(xiàn)，他對那些費力討好他的女人，毫無興趣。

　　他要靳小凡，只要那副雪白無暇的身子。

　　只要她迷戀他的眼神，目光柔柔心疼他的樣子，還有她的乖巧順從。

　　想要得發(fā)瘋。

　　他知道，隱隱約約知道，只有她才能安撫他所有的暴躁。

　　“走吧。”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