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

　　這是程逸東的第一反應(yīng)。

　　但老師卻沒有聽，煩躁的推開她，直直的就朝著聶奶奶走過去。

　　這一出鬧劇圍觀的同學(xué)越來越多，程逸東也明顯的看見聶榭言的表情越來越不好，整張臉幾乎要黑下來。

　　他將手中的籃球隨手一扔，大跨步走到她身后，拍拍她的肩。

　　“怎么這個表情？”

　　聶榭言微微偏了偏頭，見是他，沒有回答。

　　走近了便聽見那個老師在對奶奶說著什么。

　　“......聶榭言逃我的課也就算了，但她逃課出去是為了打架，每次都把人家揍得鼻青臉腫的，是在我上課時間段出了事，每次我都得負(fù)責(zé)善后，我......”

　　老師興許真是被氣到了，越說越激動，聶榭言在學(xué)校的事同學(xué)們也都知道，此時同學(xué)們?nèi)紘麄?，小聲說話磨嘰的聲音吵得聶榭言一陣心煩。

　　但她現(xiàn)在要做的只是將奶奶帶回家。

　　上前兩步：“老師，這些事情我回頭親自來給您認(rèn)錯，您真沒必要把我奶奶請到學(xué)校......”

　　程逸東看出來了，聶榭言在生氣，今天或許是因為奶奶在場，所以沒有爆發(fā)。

　　只是老師還不依不饒，圍觀的同學(xué)越來越多，聶榭言的臉也漲得越來越紅。

　　身旁的身影一下子沖上去，程逸東沒來得及，只拉住了她的一片衣角，然后從手中滑落。

　　“你有完沒完！”

　　上前將老師狠狠往旁邊一推，老師一下子沒站穩(wěn)，倒退兩步之后摔倒在地。

　　然后看著聶榭言一臉震驚：“你，你打老師？”

　　天地良心，她只是推了一下，并沒有動手，但這也足夠給她扣上這頂大帽子了。

　　程逸東覺得聶榭言好像有點太過了，請家長這件事，實在沒這么嚴(yán)重。

　　聶榭言頭也沒回的把奶奶帶了出去，任課老師還在后面叫囂，爬起來想追上去。

　　“趁我還跟你好好說話別跟上來，后果你擔(dān)不起?！?/p>

　　聶榭言渾身都是冷的，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機器人，涼薄的語調(diào)，竟讓老師微微一顫。

　　這件事情在學(xué)校引起了很大轟動，一時間“聶榭言打老師”的傳聞沸沸揚揚在學(xué)校里傳開。

　　但這件事，她竟然也只是被記了警告，沒有記過，聽說那個老師鬧鬧騰騰的到校長辦公室大鬧，最后卻還是沉默著出來了，也沒找聶榭言的麻煩。

　　直到后來，兩人在一起之后，問到這件事，聶榭言也只是寥寥幾句話帶過，所以直到現(xiàn)在，程逸東都沒弄明白，她當(dāng)時為什么會有那么大的反應(yīng)。

　　聶榭言將老頭帶到一家甜品店，點了點東西聊了一下，才知道老頭的事情。

　　他有一個兒子，但兒子不孝，現(xiàn)在雖然是做生意發(fā)達(dá)了的老板，但從來沒管過他，他去公司找兒子甚至被當(dāng)眾趕出去，聯(lián)也聯(lián)系不上，家里的房子也突然被回收，因為是寫的兒子的名字。

　　他孤苦無依，只得在外漂泊，現(xiàn)在住在每個月一百塊的地下室里，靠收廢品為生。

　　聶榭言猜得沒錯，果然是一個不孝子。

　　“您可以告他?！甭欓垦院攘艘豢谒朴频?。

　　老頭無奈的搖搖頭：“我是農(nóng)村出來的，法律這些東西我不懂，要真的打官司，我又拿什么去跟我那不孝子爭呢？”

　　聶榭言腦中已經(jīng)想好。

　　“您可以尋求法律援助，我將流程寫給您，然后這是我的電話，如果有什么需要幫助的，您可以隨時打電話給我?！?/p>

　　她從包里摸了一支筆和一張紙，怕老頭看不懂，工工整整的寫上他要怎么走上法律流程，末了，將自己的電話留在下面。

　　老頭有點激動又有點迷惘，離開的時候突然問了一句：“姑娘，你為什么幫我？”

　　聶榭言瞇著眼笑：“因為您是個老人家呀。”

　　她這輩子對所有的人冷酷無情，對待老人卻是十足的熱心腸。

　　老頭顫巍巍的走了很遠(yuǎn)，聶榭言還站在門口，看著他漸漸變小的身影，臉上恢復(fù)得面無表情。

　　眼中閃過一絲不知名的光，輕聲道：“當(dāng)是為他贖罪吧?！?/p>

　　一陣風(fēng)襲來，將這句話吹散，似乎從來沒有說過。

　　只是事情的轉(zhuǎn)機往往來得太快，幾天之后聶榭言接到電話，老頭在那邊聲音都已經(jīng)啞了，甚至帶著哭腔。

　　她聽著，慢慢皺緊了眉頭。

　　“站住！今天稿子沒寫完哪兒都不準(zhǔn)去！”

　　正準(zhǔn)備出門，張婉猛地一下攔住她。

　　聶榭言嘿嘿笑了兩聲，也不廢話：“婉姐，我要想出去您也攔不住呀。”

　　張婉被噎了一下，的確，她力氣極大，完全不像個女孩子，自己不是她的對手。

　　“放心吧婉姐，我回來之后肯定趕，就算是通宵我也會交給您??！”說完一溜煙的就溜出了門外。

　　張婉愣了幾秒，而后暴躁的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

　　“誰他媽把這貨安排給我的??！”

　　老頭子按照聶榭言的流程處理這件事，但是法律援助所卻無法為他提供幫助。

　　原因是因為老頭是個長期家暴男，兒子從小就是吃百家飯長大的，老婆被打殘跑了，兒子也沒少遭毒手。

　　聶榭言看著手中的資料，有點吃驚。

　　她轉(zhuǎn)頭問老頭：“是真的嗎？”

　　老頭急得說不出話來：“怎么可能......”

　　聶榭言打斷他：“你有沒有打過老婆和孩子？”

　　老頭子忽然變得支支吾吾，一臉慌張：“我，但是那是因為......”

　　聶榭言皺緊了眉頭，看他的表情，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數(shù)。

　　她自己從小就是個人精，自認(rèn)不會看錯人，這又是怎么回事？

　　她再次看向手里的資料，又覺得太過巧合，這老頭才剛準(zhǔn)備將兒子告上法庭，這資料這么快就到了援助中心的手里，說不是提前準(zhǔn)備的，她信都不信。

　　“資料哪兒來的？”

　　“我給的?！?/p>

　　工作人員還沒開口，門口忽然傳來了一個男聲。

　　聶榭言抬頭望去，眉毛跳了一下，然后用手撐著自己腦袋臉，一臉認(rèn)真的問他：“我怎么感覺你陰魂不散呢？”

　　程逸東斜昵了她一眼，學(xué)著她一樣的姿勢，把腦袋歪過去。

　　“有沒有想過，這或許是緣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