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吞噬了視線，卻讓楚陽的感官更加靈敏。

撲通撲通！

楚陽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聲越來越劇烈，但四周尋不到絲毫的異動，就連前方的吳國強也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但是比起別人，楚陽更相信自己的直覺。

他緩緩放慢了腳步。

“——你在干什么？”

吳國強聽到楚陽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回頭就看到了落在他身后近三米的楚陽。

吳國強面色鐵青：“趕緊跟上！”

他話說完，像是對楚陽的耐心盡失似的，扭身就走。

楚陽微微皺眉。

異變就在這個時候發(fā)生——

楚陽抬眸之時余光只覺身后一道厲光一閃而過，與此同時，他能感覺到自己全身的肌肉控無可控的在一瞬之間爆發(fā)出來。

楚陽猛地右搖了一下身子，身體以一個奇異的，不符合地心引力的角度向右后側仰去。

呼！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道厲光是擦著他耳朵過去的。

只差一點兒，幾乎是一毫米的距離，就會削過他的脖頸，削掉他的頭！

“小心！”

楚陽只來得及驚呼了一聲，那道裹挾著不可估量的力量的厲光就直沖他身前的吳國強而去。

楚陽手扶了一下地，迅速從地上站起。

身前的吳國強被他的聲音警醒，回頭之際目光捕捉到那道厲光。

電纜藍白光的閃爍之間，吳國強眼中盡然是驚恐之意。

楚陽看得真真切切。

吳國強的反應速度只在一瞬之間，他迅速一個后撤步，像是某種能縮小骨量的軟體動物一樣，他一下子飛躍上車廂，又像是壁虎一樣纏上廢棄列車的車體，鉆進列車之中。

獨自被滯留在外的楚陽：“……”

那道厲光像是只沖吳國強而來的，它原本是在追隨在吳國強的身后，吳國強消失進列車之后，它也緊隨其后。

厲光速度極快，楚陽的肉眼捕捉不到厲光的完整運動，只能看到厲光是截斷似的跳躍運動似的！

“嘶?！?/p>

盡管是眼睜睜看著厲光消失在他面前，楚陽還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

他猶豫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去哪兒才好。

“……不要去列車外，會引起‘它’的注意……”

——伍姐的囑咐只在一瞬之間涌上他的腦海。

可如今‘它’的力量是隨著吳國強進去的。

楚陽感受的真真切切。

先前那股擦著他耳邊兒而過的力量，就是‘它’！

是夢魘。

但是為什么？

明明憑他的力量根本不可能躲過夢魘，但是夢魘卻繞過他直奔吳國強而去。

難道是吳國強做了什么不能讓夢魘原諒的事情？

楚陽抿唇，選擇了從另一個列車車窗爬進列車之內。

如果那道厲光是直沖吳國強去的，它斬掉吳國強也就只需一秒的時間。

先前那道在他面前刺殺掉女人的匕首就是在刺殺掉女人之后消失的。

所以理論上來說，楚陽不出現(xiàn)在吳國強身邊兒是安全的。

但是也僅僅是在理論上說而已。

畢竟，他對‘夢魘’的了解只有千萬分之一，和‘夢魘’的實力差距，更是億萬比一。

不，或許他連那個‘一’都做不到。

在死亡的威脅之下，楚陽的呼吸急促起來。

他又想到伍云的叮囑，立刻捂住了口鼻，屏息凝氣。

幾乎是在他爬進車廂的瞬間，楚陽耳朵捕捉到了車廂另一邊兒刺耳的驚恐叫聲。

“啊——！”

是女人的尖叫。

楚陽眸光一縮，腳步下意識的向前逼近。

他略微偏頭向外看了一眼。

——列車的衛(wèi)生間之外，一片詭異的寂靜。

半點不見光的影子，更是半點不見先前那道厲光的去向。

楚陽抿唇，探索性的向前邁出了一步。

周圍的環(huán)境沒有任何異變，更是不見‘夢魘’可能存在的影子。

楚陽抿唇不再猶豫，疾步向尖叫聲出現(xiàn)的方向走去。

他需要知道‘夢魘’的傷害力，更是需要知道先前還好好出現(xiàn)在他面前的陸思雨陸思瑤姐妹兩個有沒有受傷，還有那個絲毫沒有自保能力的小男孩……

楚陽越走越快，沒過多久就走進了另一節(jié)車廂——先前他們所在的車廂。

越是靠近，他心中的情緒就越是沉重。

最后楚陽抿唇踏進了另一節(jié)車廂。

入目的是一片狼藉。

被齊齊削斷，切面整齊的老式列車車椅、震碎成無數(shù)碎片的車窗玻璃散落一地、還有近處臉色蒼白神情驚恐的兩姐妹……

楚陽神情凝重：“小孩兒呢？”

“我、我在這里。”

被嚇壞了的姐妹兩個根本發(fā)出不了聲音。

被兩姐妹死死護住，幾乎看不到一根頭發(fā)絲的小男孩從夾克中爬出身子，弱弱的出聲。

——那件夾克外套還是楚陽先前脫給陸思瑤的那一件。

楚陽蹲下身子，抱住了瑟瑟發(fā)抖跑過來的小男孩兒。

他抱住小男孩兒的時候只覺得像是隔著一層衣服抱住了冰塊似的。

楚陽幾乎是下意識的把他抱的更緊了些。

被他摟在懷里的小男孩兒眸光微動，剛剛止住哭泣的眼睛又紅了半邊兒的眼眶。

看到他們都很安全，楚陽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沒事兒就好?！?/p>

萬般瀕臨死亡的心緒最后只能化作這么簡單的一句話。

“吳國強呢？”

楚陽掃視了周圍一眼，沒看到吳國強，就是連吳國強的尸體也沒看到。

“在那兒……”

說話的是陸思瑤。

她面色蒼白，但是神情還算冷靜的給楚陽指了一個方向。

陸思瑤平常都是一副膽小怕事兒的膽怯樣子，但是現(xiàn)在卻比她妹妹膽子都大。

楚陽多看了她一眼，幾不可察的嘆了口氣。

在向陸思瑤指的方向走的時候，還安慰的輕輕拍了拍陸思瑤的肩膀。

楚陽一步步探索的向陸思瑤指的方向走，一步步的靠近現(xiàn)在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吳國強。

直到踏出最后一步，他垂頭看的時候，才注意到頭破血流，滿臉血污的吳國強。

楚陽緩緩蹲下身子，注意到吳國強薄弱的呼吸。

他竟然沒有死？？

楚陽驚詫的挑眉。

‘夢魘’出手不是必死無疑的嗎？

“……咳！”

吳國強猛地咳了一聲，把喉嚨里的血污咳了出去。

他一連趟在地下喘了很長時間的氣，才能勉強的睜開眼睛。

“還愣著干嘛？咳——”

吳國強的聲音有氣無力，“扶我……咳咳——起來?！?/p>

楚陽掃了一眼他滿身血污的樣子，微微挑眉，并不打算上前。

——要是他死了也就算了，他肯定會看在一同相處過一段時間的分上幫他收尸；但是吳國強還活的挺好。

“你——”吳國強現(xiàn)在連罵他的力氣都沒有了，虛弱的只能動一下喘半天氣。

楚陽看他動的實在別扭，好心的提議道：“這樣吧，你告訴我你為什么沒有被夢魘殺掉，作為交換，我扶你起來，怎么樣？”

擺明了的不平等條約。

跟當年清政府被迫割地求和一樣的條約！

赤裸裸的趁火打劫。

吳國強：“……”

吳國強不知道是被氣到了，還是先前那幾下讓他半天喘不上氣，一時之間趟在地上動也不動。

看著先前趾高氣昂的吳國強成了現(xiàn)在這副動也不能動的樣子，楚陽良心微微動了一下。

“這樣吧。我扶你起來，再多送你半瓶水，怎么樣？”

——楚陽做出了讓步。

吳國強還趟在地上一動不動，只是瞪圓了的眼睛似乎是有話想說但又說不出口似的。

楚陽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你要是同意就眨一下眼睛，要是不同意就眨兩下?！?/p>

吳強國：“……”

他拼著最后的力氣眨了一下眼睛。

“嘿?！背栃χ牧艘幌率?，“是一下了啊。”

他樂呵呵的向前，絲毫不同情吳國強現(xiàn)在的難處似的。

楚陽扶起吳國強，笑瞇瞇的招了一下手：“線索呢？”

他才剛起來就找他要線索，他怎么不說先把水給他？！

吳國強覺得自己現(xiàn)在被他想來看不起的小菜鳥這樣對待是在是一種侮辱。

一陣怒火涌上心頭，吳國強氣得吐了一口鮮血出來。

卻見楚陽眼疾手快的收回放在吳國強面前的手，這才沒被他滿口的血污噴到。

楚陽擰眉，垂眸掃了一眼自己的手，確定沒濺上不該濺的東西，這才微微松了口氣。

一口鮮血吐出去，吳國強也終于有了說話的力氣。

“……給我水?！?/p>

吳國強的聲音仍然沙啞的不能聽，像是被什么粗糲的砂石磨過似的。

就算他現(xiàn)在逼吳國強說線索，憑吳國強這個嗓音條件，他耳朵就是再好也聽不出來。

楚陽輕嘖了一口，幫著吳國強靠在原地。

而后他站起身向北方向走去。

北面是先前他找水的時候摸索過的地方。

雖然當時他只找到了一瓶沒有被打開過的礦泉水，但是那邊兒還有很多打開過的，剩了半瓶的礦泉水。

——這水楚陽自己是絕對不肯喝的，但是給別人，他倒是覺得可以。

楚陽這樣想著，打著打火機，毫無心理負擔的撿起來其中看起來最干凈的一瓶。

他往前走了一步，想到吳國強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到底是給吳國強拿衣服擦了擦瓶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