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沈博文在慶功宴上說已經(jīng)有喜歡的人的時候，全場安靜了一秒。

　　不少人回過神來之后眼神有意無意在我和他之間流轉(zhuǎn)。

　　1

　　我叫林霧，和沈博文算是兄妹，爸媽早些年一直想要孩子而不得，最后領(lǐng)養(yǎng)了七歲的他之后無意間有了我。

　　爸媽沒想過要隱瞞真相，所以自記事起，我就知道自己和這個便宜哥哥沒血緣關(guān)系。

　　十七歲那年，爸媽出車禍去世之后，沈博文承擔起了我的監(jiān)護人的責任，一面在律所工作，一面照顧我，去哪都帶著我。

　　沈博文一向?qū)ν庑Q我是他妹妹，盡管我已經(jīng)很久沒喊他哥哥了。也有人調(diào)侃他說把我看這么緊，別是情妹妹吧。

　　他毫不在意，只是笑笑。

　　包廂里有幾個和沈博文熟悉的人半開玩笑似的說，“誰呀誰呀？不會是我們小林吧？”

　　坐在他左側(cè)的我一瞬間有些緊張，手指不自覺捏著衣角，面上強撐起鎮(zhèn)定。

　　沈博文失笑，伸手過來揉揉我的腦袋，“說什么呢？林霧是我妹妹。”

　　從前無數(shù)次在我脆弱時給我溫暖的手掌此刻只讓我覺得沉重。

　　“不是小林是誰啊？你可別誆我們?！庇腥瞬凰佬牡貑枴?/p>

　　我輕吸了口氣，抬頭去看他，這個角度讓我剛好能看見他眼睛里的懷念。

　　“她叫蘇曉曉?！闭Z氣很輕柔。

　　之后別人似乎還說了幾句什么，我都沒聽見，腦海中只剩下沈博文剛才口中的那個名字。

　　我知道蘇曉曉，她是沈博文大學時的女朋友，又是?；?，兩人在一起時不少人都覺得可稱得上郎才女貌。

　　只是后來爸媽出車禍，沈博文忙著喪事和照顧我，再加上蘇曉曉畢業(yè)就出了國，兩人就和平分了手。

　　我借口上廁所逃離了包廂，站在鏡子前用冷水潑了潑臉頰。

　　其實不是和平分手，我知道的。

　　蘇曉曉出國那段日子，剛好是沈博文實習轉(zhuǎn)正的關(guān)鍵時候，再有家里喪事剛過要與其他長輩協(xié)商遺產(chǎn)問題，是以他每晚回來身上都是熏人的酒味。

　　雖然他從來不說，但我知道那些醉酒的日子，他疲憊于與旁人的周旋，也痛苦于與戀人的分開。是無可奈何，也是甘于放縱。

　　只是后來他再也沒有提起過，我以為他早已放下。

　　甚至以為長年累月的陪伴足以感動一個人。

　　我閉了閉眼，朝鏡子里的自己扯出一個諷刺的笑。

　　出了廁所走到包廂的轉(zhuǎn)角忽然聽見沈博文的聲音，正背對著我和人打電話。

　　嗓音是一貫的溫和，還帶著點酒后的慵懶，眉眼都是笑意。

　　旁人可能看不出來，但我知道，電話那頭的人對他一定很重要。

　　身為律師的他常年與人打交道，早就練就了自己的處世之道。

　　永遠對別人溫和地笑，時間久了就成了摘不下的面具，像今夜這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已是不多見了。

　　我退回轉(zhuǎn)角。

　　我心里有個許多年的秘密，除了沈博文誰也不知道。

　　我喜歡和自己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哥哥。

　　但他不信，只覺得我在胡鬧。

　　想放空一會兒反而越來越煩躁，我決定出去透口氣。

　　走到大門口的時候，看見一個人手撐在墻邊嘔吐，身旁還有一個穿著黑風衣的人皺著眉頭給他拍背，臉上神色淡淡的，眼里倒?jié)M是嫌棄。

　　我腳步一頓，嘔吐的那個我自然是認識的，叫林景明，和沈博文是死對頭。

　　想起以前為了給沈博文出氣還黑過他的電腦，我有點心虛。

　　想了想，還是走過去遞了一包紙巾。

　　“謝謝。”林景明身邊的人接過紙巾，低聲說。

　　2

　　我這才抬頭看他，臉上除了眉頭緊皺外沒什么表情，一雙好看的桃花眼柔和了他稍顯凌厲的長相。

　　林景明抬起頭看了我一眼，迷迷糊糊說了一句“林霧？”，便站不穩(wěn)似的往旁邊倒去。

　　我?guī)兔χ鴮⑦@醉鬼扶進車里，長舒了一口氣。

　　“我叫林江深，謝謝你的紙?！憋L衣男子轉(zhuǎn)過頭對我說，眼神亮晶晶的。

　　我連忙擺擺手，“不用不用，我們認識，應該的。”

　　悄悄打量著他，以前聽林景明提起過他這位雙胞胎哥哥，好像說是個特警來著？

　　林江深抿抿嘴角，“你住哪？送你回去。”

　　他說這話時有點正經(jīng)，配合他的身份，不知怎么讓我覺得有種警察叔叔教育晚歸少女的錯覺。

　　我緊張地捏捏衣角，剛想拒絕就被人一把扯到身后。

　　“林霧你怎么到這兒來了？找了你好久?！鄙虿┪臏厝釁s略帶責備的聲音傳入耳朵。

　　原本消散了一些的難過又浮上心頭，一時不想回話。

　　沈博文本也沒想過要我回答，笑著朝對面打招呼，“林隊，許久不見?！?/p>

　　“沈律?！绷纸钗⑽㈩h首，又偏頭看向我。

　　我和他對視了一瞬，很快被沈博文擋住。

　　“我還有事，那么林隊下次再敘?！闭f完拉著我的手上了自家車的后座。

　　他今天喝了酒，自然叫了代駕。

　　沈博文沒說話，我也不想開口，今夜的事情實在讓我沒精力去想別的，只是離開的時候隱約看見林江深一直看著自己的方向。

　　回家之后我整個人撲向了沙發(fā)，沈博文去廚房給我熱了杯牛奶。

　　“睡之前記得喝完。”

　　我沒說話，接過杯子一飲而盡。

　　回頭看見他皺著眉，我有點不解，又呆呆地看了一會兒。

　　回過神的時候沈博文已經(jīng)湊了過來，我下意識躲開，又愣了愣。

　　后者顯然也頓了一下，勉強笑著說，“是我忘記了，我們林霧已經(jīng)是大姑娘了，額頭吻已經(jīng)不需要了?！?/p>

　　我站起身，丟下一句“晚安”就跑回了房間。

　　每天晚上的額頭吻是爸媽去世那年才養(yǎng)成的習慣，那時候我一整夜一整夜地失眠，睡著了也會做噩夢醒來。

　　沈博文沒辦法，只能陪著我睡。

　　那段煎熬的日子里，剛?cè)肷鐣乃粋€人撐起整個家，白天他上班我上學，晚上兩個人蜷縮在一張床上，互相擁抱著取暖。

　　又忽然想起在靈堂的那天，我哭得聲音嘶啞，是沈博文一把抱住我，告訴我以后我們兩個會一直在一起，永遠不分開。

　　可那個抱住我的人現(xiàn)在在懷念著另一個人，他身邊的位置不會屬于我。

　　當我今天看到他手機壁紙重新?lián)Q回蘇曉曉照片的時候，我就知道只能到這里了。

　　忘不掉的人一年忘不掉，六年也不會忘掉，捂不暖的心也同樣。

　　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我就明白他為什么在前一天把手機壁紙換了回來。

　　3

　　我看著在客廳桌子旁坐著吃早餐的身影，一時間生出了逃跑的念頭。

　　眼前女人吃飯的樣子很優(yōu)雅，一看就是有著良好的教養(yǎng)，長發(fā)盤起，露出了纖細的天鵝頸，貼身的衣物勾勒出美好的曲線。

　　是蘇曉曉。

　　歲月給了她更成熟的韻味。

　　我低頭看著自己身上幼稚的小羊睡衣，有點酸澀的想哭，好像戰(zhàn)爭還沒開始，我就已經(jīng)輸了。

　　不僅是輸給沈博文，還有蘇曉曉。

　　“林霧？快去換衣服吃早飯，你今天不是實習第一天嗎？別遲到了。”沈博文穿著圍裙從旁邊走來。

　　蘇曉曉對著我笑了笑，我點點頭，僵硬著換了衣服。

　　坐回餐桌的時候，她大概看出了我的不自在，頗善解人意地開口，“我剛回國，家里都沒收拾，所以拜托博文暫時收留我一陣子?！?/p>

　　我抬眼看她，只見沈博文順勢坐在她旁邊，無名指上的戒指反著太陽光，和蘇曉曉左手上的是一對。

　　可這枚戒指昨天還不曾在他手上。

　　“你不是要去實習了嘛，剛好房間空出來了，就只是暫住……”沈博文笑著說。

　　我冷冷地打斷了他，“什么房間都行，我的不讓?！?/p>

　　“霧霧，就只是暫住……”

　　想起告白完那天，沈博文揉揉我的頭，溫和地笑了笑，頭一次連名帶姓喊我，“林霧，你現(xiàn)在還小?！?/p>

　　我便追著問，“可我昨天就已經(jīng)成年了呀。”

　　他依舊堅持，“等你再長大一點?！彼@么說，于是我就信了。

　　可從那之后，他都只喊我全名了。

　　如今，久違的稱呼卻是為了別人。

　　“我說了不讓，你聽不懂人話嗎！”我摔了手里的勺子，拉著箱子鎖了房門就往玄關(guān)走。

　　身后沒人追來，他忙著安慰心上人，“曉曉別多想，林霧不是這個意思……”

　　我摔門而出，嗤笑一聲，那可真不巧，我就是這個意思。

　　以前我不明白為什么他對我做著親昵舉動，給我越界的關(guān)心，卻能無視甚至是輕視我的心意，把它困在籠子里，當作是小孩子的胡鬧。

　　可現(xiàn)在我終于懂了。

　　沈博文這樣的人，最溫柔也最冷漠。

　　我拖著箱子往車站方向走，順便掏出手機給一起工作的女同事唐洛打電話約在宿舍收拾完東西之后一起去吃飯。

　　剛想約個車，就聽見身旁傳來喇叭聲，我轉(zhuǎn)過頭，車窗搖下來，露出一張笑瞇瞇的臉。

　　4

　　“嘿，林霧，去哪？我送你啊?！绷志懊髀冻鰞深w小虎牙，朝我招手。

　　我遲疑了一瞬，林景明和沈博文一直不對付，他覺得沈博文虛偽，后者嫌棄他輕浮。

　　不過他沒有難為過我，如今還能這么熱情地提出送我一程，倒是讓我有點耳熱。

　　畢竟還是干過虧心事的。

　　只是沒想到打開后座車門的時候，看見了林江深，一時腦子發(fā)昏喊出一句，“警察叔叔好！”

　　尷尬蔓延在車里，林江深也明顯愣住了，駕駛座的林景明開始大笑。

　　“哈哈哈哈哈警察叔叔哈哈哈哈哈，林霧真有你的?！?/p>

　　我心里著急，想解釋幾句，張張口卻不知道怎么說，前座的林景明還在笑，身旁的人也有點無奈。

　　“沒這么老吧?！绷纸钛劾飵еc無辜。

　　我連忙說，“沒有沒有?！?/p>

　　其實他真的不顯老，明明是和林景明一樣28的年紀，大概是因為職業(yè)的緣故，看起來有點冷酷鋒利，相比較之下，活潑跳脫的林景明卻有點像剛畢業(yè)的。

　　“咳咳，”林景明清清嗓子，“那個林霧，昨天謝謝你啊?！?/p>

　　我偏頭看了一眼他，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在心里翻了個白眼，又記掛著他剛才嘲笑我的仇。

　　“奧昨天啊，不用謝，”我漫不經(jīng)心地拍拍衣擺，“怕你喝斷片記不起來，我特意拍下來了?！?/p>

　　說完好心情地看著林景明大呼小叫，“林霧！你怎么能這樣呢！”

　　看他甚至有手舞足蹈的趨勢，忍不住提醒他，“好好開車?！?/p>

　　忽然聽見身旁傳來一聲輕笑，看過去的時候發(fā)現(xiàn)林江深也在看自己，桃花眼里滿是笑意。

　　我不好意思地低頭摸摸耳朵，好像在別人哥哥面前撒謊不太好……

　　“聽說你是學計算機的？”林江深低聲問我。

　　我不明所以，但還是點點頭。

　　他眼睛亮了一瞬，“我們最近隊里有個比賽，想黑進對面電腦拿點東西，你能幫個忙嗎？”

　　林景明還附和了幾句，“是啊是啊林霧，你之前參加比賽不是得了大獎嗎，這個獎品是手柄，我想要很久了，你幫幫忙唄?！?/p>

　　我心里吐槽著他要是知道我還黑過他電腦，他就不會是這個態(tài)度了。

　　不過他不是特警嗎，不怕有什么機密文件被我看見？

　　林江深像是看出我的想法，“這是每個季度的娛樂性比賽，一份作戰(zhàn)地圖而已。”

　　我點點頭，接過林江深遞過來的電腦說，“這個需要權(quán)限，你們之前應該有隊員在做這個事情吧？你電腦有向日葵嗎，我可以遠程你同事電腦操作，這樣方便一點?！?/p>

　　說完之后想了想還是補上一句，“但我不能確定能不能行，我也不厲害。”

　　林江深笑得有點靦腆，“沒關(guān)系?！?/p>

　　我扭過頭開機，不得不說，這個警察叔叔笑起來還蠻好看的。

　　不過，他怎么有點害羞的感覺？

　　他電腦的壁紙是一枚戒指的照片，很簡單的款式，只不過內(nèi)圈好像刻了幾個字母，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

　　我心想這該不會是什么前女友的戒指吧？

　　實習的宿舍沒有很遠，到的時候我合上電腦，“我可以黑進去，但是需要點時間，要不……”

　　他了然點點頭，“沒關(guān)系，你先帶走，有結(jié)果再聯(lián)系?！?/p>

　　交換了聯(lián)系方式后，林景明神秘兮兮把我拉到一旁，小聲說，“哎林霧，你覺得我哥怎么樣？”

　　5

　　我奇怪地看向他，“挺好的啊，怎么了？”

　　他嘿嘿一笑，“我記得你是單身吧？要不要和我哥試試？他這人雖然話少了一點，但顏值那是杠杠的……”

　　“停停停，”我有點哭笑不得，林景明什么時候開始當月老了，“我跟你哥才第二次見面啊?！?/p>

　　“第二次見面怎么了？還有人第二次見面就懷上了呢，我手上就有個案子……”

　　我眼尖地看見林江深已經(jīng)略帶疑惑地看了過來，連忙打斷眼前這個喋喋不休的人，“你魔怔了吧？”

　　林景明瞥我一眼，“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上次黑我電腦的就是你?！?/p>

　　我哽了一下，得，還是被抓到了把柄。

　　又看向林江深，后者桃花眼里的疑惑都要化成實質(zhì)，還帶著一點著急似的要走過來。

　　我連忙推了一把林景明，低聲說，“下次再說?！?/p>

　　他笑得一臉燦爛，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我跟他告白了一樣。

　　林江深拖著箱子送我上樓，在宿舍門口我朝他告別，他欲言又止。

　　估計是想問他弟弟和我說了什么，我心虛地先開口，“他就是說讓我努力黑進電腦，他想要那個手柄很久了?！?/p>

　　然后我就看見他明顯松了口氣，又對著我抿嘴笑了一下，“不用聽他的?！?/p>

　　等他走了之后我才反應過來，林江深剛剛確實是在害羞吧？不是特警嗎，還挺反差萌的。

　　我心里一樂。

　　然而開門就被唐洛一把勒住，“從實招來，樓下那個帥哥是誰？”

　　我無奈地說，“剛認識的朋友而已?！?/p>

　　唐洛明顯不信，我只能催促著她收拾東西下樓吃飯。

　　“蘇曉曉回來了?！蔽液攘丝跍?，對唐洛說。

　　“什么時候回來的？”唐洛皺著眉問。

　　我默默嘆了口氣，“今早上吧，我也不清楚?！?/p>

　　唐洛從小就是個人精，再加上從高中開始我倆就形影不離，一看我這個樣子就猜到了幾分。

　　“不會吧，帶回家了？”她不可置信地說。

　　我沉默著不說話。

　　她看起來比我還生氣，“靠，上次在樓下我看見他親你，我開玩笑他都沒反駁，還以為你們在一起了，只不過低調(diào)沒說，我還一直想找個機會逼供你呢。”

　　我無奈地說，“那就是親額頭而已?！?/p>

　　“親額頭就不是親啦？臭雞蛋就不是雞蛋了？”說完又有點尷尬，“我不是拿臭雞蛋比喻你?！?/p>

　　說著又長嘆口氣，“你哥這么多年沒找女朋友，我以為在等你呢?！?/p>

　　是啊，我以為是在等我，沒想到等人是真的，等我是假的。

　　“算了吧，喜歡一個人應該是高興的，你這么累，說不定你倆真的沒緣分?！碧坡迮呐奈业募?，安慰了幾句。

　　我按著太陽穴，“我能想通，也能接受，就是有點難過?！?/p>

　　“他好像真的可以做到及時止損，就好像我從來沒有出現(xiàn)過一樣?！?/p>

　　甚至連我的房間都要讓出去。

　　直到回到宿舍手機也沒有傳來期待的手機鈴聲，要是往常，沈博文早就算好了時間打電話確認我的平安。

　　其實我知道的，這些年他不容易，所以我盡量什么都聽他的，不讓他操心。成年之后開始半工半讀，加上各種比賽的獎金，也能支撐自己的生活費。

　　有些夜里我甚至會想，是不是自己心思卑劣不知羞恥，覬覦自己的哥哥，可我又給自己找理由，我只是喜歡上了一個人，而他知道了也沒有拒絕我，是不是也沒那么糟糕？

　　6

　　第二天我打電話給林江深，告訴他文件已經(jīng)拿到了，“但對面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p>

　　他毫不在意，“等他們發(fā)現(xiàn)的時候我們已經(jīng)贏了?！闭Z氣很愉悅。

　　我笑了笑，仿佛被氣氛感染到，所以猶豫了一下但也沒拒絕他的請客邀請。

　　只不過他說這一周他要出任務，所以得等他回來之后，我回憶著電視里那種危險的場景，想了想還是發(fā)了一句“注意安全”過去。

　　“好?！?/p>

　　屏幕上方正在輸入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很久，發(fā)過來的話卻只有一個字。

　　雖然覺得奇怪，但還是甩甩頭不去想，過幾天就是爸媽的忌日了。

　　那天清晨剛下過雨，空氣里還混著草木香，沈博文開車來接我，這是我們幾天來第一次見面。

　　兩個人都沒說話，這是每年祭拜的時候的常態(tài)，但我知道的，終歸是有些事情不一樣了的。

　　我將白玫瑰放在墓碑前，眼睛有些酸澀，沈博文靠過來抱住了我，看著墓碑輕聲說，“沒事了，都結(jié)束了?！?/p>

　　像是對我說，又像是對著爸媽。

　　我輕輕掙脫他的懷抱，抬頭去看他，從眉梢到眼睛，再到鼻梁最后是薄唇，一點一點就像是要把這個人刻在心里一樣。

　　可我自己知道，不是的。

　　我是在一點一點把他放開，一點一點把他從心里移出去。

　　我不是那個剛過十八歲的女孩子了，這些天沈博文沒有來找我，也沒有和我解釋那天早上的事情，我不去想不代表我不明白。

　　相反，我清楚無比。

　　在我和他的糾葛里，其實只有我一個人，我一個人的開始，一個人的投入，一個人的自以為是。

　　我對上他疑惑的目光，笑了笑，“走吧?！?/p>

　　我知道的，如今不過是在爸媽面前放過沈博文，也放過那個被自己困了十幾年的林霧。

　　沈博文拍拍我的頭，溫聲開口，“林霧，上次的事是我不對，沒有提前和你說……”

　　“哥?！蔽掖驍嗨?/p>

　　他似乎有點驚訝，大約是因為聽到了久違的稱呼。

　　“這些年謝謝你，我已經(jīng)長大了，可以照顧好自己了，”說完頓了頓，“你也不用什么都和我解釋，你不想說可以不說。”

　　我的語氣平淡聽不出什么情緒，“我們永遠是家人。”

　　難得的他眼里出現(xiàn)一絲慌亂，“霧霧，怎么突然這么說？我們之間從來不說謝謝的?！?/p>

　　我看著他，還能說什么呢？

　　說自己不是突然？還是說自己要放下了？

　　追著跑了這么久，他不厭煩我都要厭煩自己了。

　　他曾經(jīng)對我有過感覺也好，沒有也罷，那都是過去了。

　　沈博文看我一直不說話，勉強笑了笑說，“你是不是想起爸媽了？別傷心了，那些都過去了，爸媽也一定希望你可以快快樂樂的。”

　　說著又要湊過來親我額頭。

　　我往后退了半步，“是你教我的，不要一直抓著過去不放?！?/p>

　　我眼見著他的臉色變得蒼白，低垂著眼睛，繞過他想先回車里。

　　卻沒想到不遠處出現(xiàn)了一個穿著正裝的男人，手里拿著一束百合，一雙桃花眼望過來是恰到好處的驚訝。

　　林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