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進宮那年，只有十四歲。

十四歲當(dāng)天，我死了。

死得很慘，因為我……

是被雷劈死的。

我娘，是個十里八方有名的瘋婆子。

然后，她不知從哪里拽來一個白發(fā)蒼蒼衣衫襤褸的老頭，說這老頭有辦法。

這老頭就一臉恐慌且無奈地?fù)u頭。

在我娘的恐嚇下，他還是掏出一條符來拍在我的額頭上，片刻就被我的魂體融了進去，我眨巴了兩下眼睛，還挺新奇。

“此符，保你在人間能多留些時日?！?/p>

“道長，你看看能救嗎？”

那老頭搖搖頭，瞇上眼睛，仔細打量了我半天，而后悠悠拋出一句：“去皇宮吧，皇宮也許會有答案?！?/p>

然后他又加上一句：“此符，只能在皇宮保住你?！?/p>

我就這樣被我娘攆進了宮。

“酒酒你且在這待著，我一定再給你想個辦法?！?/p>

我娘，有點本事，但不多。

她喜歡看道書，然后四處跟人算命，別人都說她是個瘋子。

她站在墻外和我用力揮了揮手，然后就一溜煙地跑了。

“玩得高興哦酒酒?！?/p>

我無奈地也擺了擺手，說實話，我對她不報任何希望。

皇宮，意外的很舒服，可能是沒什么男人，陽氣少吧。

舒暢！可要比外頭好多了，陳設(shè)布景似乎也跟我夢里沒什么兩樣。

我經(jīng)常做關(guān)于皇宮的夢，姜國的皇帝是個出了名的暴君。

我還總覺得，就是因為皇帝的暴政不得民心，我才總夢到新帝登基。

不過皇宮確實還是個稀奇地方。

白天，我懶懶地躲在樹下，偶爾絆個宮女太監(jiān)玩玩。

看他們不小心跌了東西，我就在旁邊翹著腳哈哈大笑，樂此不疲。

不過偶爾，也會出現(xiàn)很尷尬的情況。

有一天我睡在草堆里，被外面的動靜驚醒了。

起身一看，一個宮女被推進了水井里面，撲通一聲。

過了沒兩分鐘，井邊探了個腦袋出來，濕漉漉的頭發(fā)耷拉著。

媽呀，嚇?biāo)拦砝病?/p>

低頭端詳了一下自己，嗯，不錯，無非黑了點，還能看得過去。

她一眼就盯住了我。

“嗚嗚嗚嗚嗚我死得好慘啊嗚嗚嗚嗚嗚?！?/p>

“大姐大姐我是個鬼啊你別嚇我！”

我連忙往后退了一步。

啊啊啊啊啊她追我！

我飄得沒她快，一下子就被按倒在地上。

新鬼，精力就是好。

“以為我認(rèn)不出來你，就是你前天絆的我吧”，她惡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

“那個，想必你是認(rèn)錯了，我腿都使不利索，不信你看?！?/p>

于是我齜牙咧嘴地機械般動了動腿。

她瞪著我的眼睛絲毫沒有要偏移的意思。

嗚嗚嗚嗚真嚇人。

還好還好，她還是把掐著我的手收回去了。

我主動開口。

“我是被雷劈死的。”

“看出來了?！?/p>

“那你怎么死……”

不對，我剛剛才看見她怎么死的。

“皇帝登基以來幾乎就沒有踏進過后宮半步?！彼戳丝次?，怨怨地開口。

“太后駕崩后，上一朝的妃子在偏宮明爭暗斗，遭難的全是我們這些下人。”

姜國皇帝姜夜，十五歲登基，廣征兵，施嚴(yán)律。

半數(shù)14歲以上的男子都被拉去充軍，廣拓疆土。

朝綱森嚴(yán)，百姓怨聲載道。

她還說了一些我聽不懂的東西。

我以為我得到了一個能說話的朋友。

但是她當(dāng)天晚上就飛出了皇宮。

我焦急地要拉住她：“在外面你會被陽氣融掉的。”

她站在宮墻上，雙眼怔怔地望著外面，她說：“我要去投胎了，下輩子我肯定能好過的。”

好吧，我還是沒有能說話的人。

2.

真沒意思，皇宮里好像就我一個鬼。

我開始殷切期盼有一個長著陰陽眼的人能看見我。

于是我這里晃晃那里瞧瞧。

這個人扯兩根頭發(fā)，那個人吹吹耳朵。

我死盯著他們的眼睛飄在他們前面。

“直視我，崽種！”

好吧沒有人理我。

直到一天晚上，一個小孩發(fā)現(xiàn)了我

趁我不注意的時候，他舉起一根棍子劈頭就朝我臉上砍。

“砍到了！”

我感覺到有什么東西從我的魂體里劃開。

作為鬼魂，能否被陽物觸碰是可以自身隨意轉(zhuǎn)換的。

“咦，沒有砍到嗚嗚嗚嗚嗚?！?/p>

我轉(zhuǎn)頭奪下那根棍子兇神惡煞地啪一下就錘在他屁股上。

然后，他就哭得更大聲了。

我緩緩露出一個邪惡的笑容，咳咳兩聲清了清嗓：

“吾乃九天龍族之真身，今下凡至此，爾等凡人休得放肆。”

小孩吸溜著鼻涕泡，瞪圓了眼睛，胡亂拿手抹了兩把眼淚說：

“你騙人，沒見過這么黑的九天龍族?！?/p>

怎么說話呢！黑點怎么了，姐姐我原來可是天仙級別的美人。

我誓定要立立威風(fēng)，于是揪起那小孩的領(lǐng)子將他拎了起來。

“你仔細瞧瞧，我這張臉，夠不上九天龍族嗎！”

雙腳離地的一瞬間著實嚇住了他，他一癟嘴，眼淚汪汪地就大哭起來。

嘶……小屁孩真沒意思，就不能有個正常人帶陰陽眼嗎。

沒辦法，我只好放下他，當(dāng)場給他表演了一個——鬼魂穿樹！

鬼魂瞬移！鬼魂跳河還活著！

……

累的我氣喘吁吁，然后才疲憊地一屁股坐下來。

“現(xiàn)在相信了吧。”

小孩看呆了，半響，他終于露出了傾慕的眼神。

“你真的是九天龍族！”

“那是自然?！蔽已笱蟮靡獾?。

小孩還是有點意思，只不過，半天看不見他，他就不知道在搞什么幺蛾子。

那天我正在溜達。

恰巧！我就瞟見小孩在大樹下被一群宮女團團圍住。

繪聲繪色地跟那幾個宮女比劃九天龍族有多厲害。

“當(dāng)時她唰一下就穿過了樹，一眨眼就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速度有那么那么快！”

我看她們的表情。

好像……

還真信了！

小孩余光瞟見我過來了，翻手一指。

“看！九天龍族！”

我立馬逃之夭夭飄出三里遠，回過頭來一想，不對，她們又看不見我。

于是我轉(zhuǎn)身又飄了回去。

“看！九天龍族又來了！”

那幾個宮女瘋狂扭頭四處張望，我清咳兩聲，氣定神閑地慢慢踱步到小孩面前，示意他。

“低調(diào)低調(diào)。”

“九天龍族說要低調(diào)。”

于是那幾個宮女半信半疑地點了點頭，其中一個還深信不疑地狠狠頓了頓腦袋。

沒成想……不出幾天，整個皇宮全都知道了！

不是說好要低調(diào)的嗎?！?/p>

消息越傳越離譜，到了最后，上朝的大臣們都交頭接耳地說皇宮里有一位“真龍”。

此事順理成章地也傳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一群大臣跪倒在他面前，嘴里念念有詞。

“陛下，此‘真龍’不知為何方邪祟，陛下萬萬要慎重啊。”

“依臣所見，不如請個道士來做法，那邪祟竟敢自稱‘真龍’，勢必是朝著陛下來的?！?/p>

什么，道士，我一皺眉，這可不成，我急得在殿里面走來走去。

殿上的人威嚴(yán)萬分，眉宇間似有浩若天地之氣。

我湊上前去，長得倒是眉清目秀。

暴君，好像也就這樣吧，也不是很可怕。

不過，萬一真請了個道士，那我豈不是要在他手下灰飛煙滅了。

那我不是活不成了嗎！

皇帝聽著階下滔滔不絕各有說辭的勸誡，不耐煩地攏了攏眉心。

我盯住他似要吐字出來的唇，然而他又抿上了。

急死鬼啦！

“朝堂之論，豈容鬼神之說?！?/p>

“此事不可再辯，退朝。”

他起身，堂下還有細碎的口語要傳出來，他只一瞥，殿中瞬時鴉雀無聲。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他一揮衣袖走了，身旁的公公連忙加緊步子跟在一旁，我也跟了上去。

事關(guān)重大，我得盯著他。

可是，我納悶了，我想不明白，一個皇帝，怎么下了朝一整天幾句話也沒有。

批奏折、用膳、批奏折、用膳……

光聽見公公在我耳邊叨叨。

“陛下，您歇一會兒，不要累著了，今日的奏折看不完明日再看。”

“陛下，今日御膳房專給您做了鴿子湯，鴿子湯強心健骨，是大補啊……”

你個老東西能不能別嘮鴿子了，跟他說邪祟?。⌒八?！

“陛下，宮中所傳之事……那邪祟……”

我立馬豎起了耳朵。

皇帝面不改色，仍專心擺弄著面前的江山圖，只慢悠悠拋出一句話來。

“朕不信這些東西。”

我連蹦三尺高，拜拜了您勒。

不曾想出門時一不小心穿過了案上的燭臺，燭火撲哧一聲滅了。

屋內(nèi)瞬時一片漆黑，我停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好像不太妙。

“重新點上，許是風(fēng)大?！?/p>

沉穩(wěn)的聲音幽幽地出來，我看向皇帝，他抬頭瞥了一眼。

我心下一驚，黑暗中我能看清他的臉，不知為何，我感覺他那一眼落在了我的身上。

肯定是我看錯了，他望的應(yīng)是門外。

還好，我松了一口氣。

4.

我把小孩揪了出來，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xùn)。

“以后不準(zhǔn)亂講我是九天龍族！”

“為什么，九天龍族那么厲害?！?/p>

竟一點悔過之意都沒有，沒辦法，我只能轉(zhuǎn)為淳淳教導(dǎo)。

“萬一被很多人知道了九天龍族存在，我就要回到九天去了?！?/p>

他木訥地點了點頭。

而后伸出手來，遞給我一顆糖。

“姐姐，給你吃糖，是宮女姐姐給我的。”

他臟兮兮的小手掌心臥著一顆黃紙包的石蜜。

我不喜歡吃糖，小時候吃了許多給牙齒吃壞了。

“我不要，你自己吃，糖吃多了可會牙痛的?！?/p>

“可是糖可好吃了，那些宮女姐姐說給我糖吃我才告訴她們的?！彼缓冒咽质栈厝?，看起來有些失落還有些委屈。

“你傻?。∧蔷褪菐最w糖，我可是九天龍族！”

他被我吼得一愣，小心翼翼打開的糖差點落到地上。

“可是姐姐，我沒有吃過糖誒?！彼s緊把那顆糖包進嘴里，含糊不清地說。

圓乎乎的混著沒抹凈鼻涕的臉上漫出了滿足的笑容，好像那是什么格外珍貴的東西。

“跟著我，你以后都有糖吃，別去找宮女了，知道了嗎?！?/p>

他眼睛一亮，高興地連點了好幾下頭，咯嘣咯嘣地咬著糖，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我問他叫什么名字。

他說：“我叫阿狗”。

聽清后我笑得差點從樹上栽下來，阿狗也能算名字嗎。

我一本正經(jīng)地跟他說：“你這個名字不好聽，我給你取一個。”

誰知道他當(dāng)場就翻臉皺起了眉毛。

“不要，這個名字是我阿娘給我起的?！?/p>

“你阿娘怎么給你起了個這么個名字?！?/p>

“我也不知道，我沒見過我阿娘，她死了?！?/p>

說這話時，他的眼睛亮潔得如拋了光的珠子一般，看起來這不是什么讓他難過的事情。

太陽完全沉下去之后，阿狗就要回家，他的家在宮內(nèi)的一座山坡上，那是個尼姑庵。

我一個人無所事事在宮里頭閑逛。

逛著逛著，一座華麗的宮殿吸引了我的視線，門匾上刻著三個大字：惜顏殿。

惜顏惜顏，是皇后住的地方。

當(dāng)朝皇帝沒有皇后，連一個妃子都沒有。

聽說從前是有的，也只有一個，從前惜顏殿還有人住，后來惜顏殿里的人死了。

我從窗戶口飄進去，里面的物件全都上了一層厚厚的灰，風(fēng)仿佛從門縫下面吹進來，涼嗖嗖的，這里給我一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沒意思，還以為能碰著個惡魂之類的，我又飄走了。

不是說惜顏殿里住的人死得很慘嘛。

飄著飄著，我看見前頭有一扇窗戶亮著，便拐了進去。

我說是誰呢，原來是皇帝。

還真是，趕上趟兒了。

“殿下，那邪祟不可不整治?。?！”

大晚上的，兩個大男人合著還在聊我呢，硬了，拳頭硬了。

“你且說如何?！?/p>

我倒也要聽聽你要如何，我擼了擼袖子叉腰站在一旁。

“臣以為，陛下不愿請道士，那不如先將那小孩抓過來問個究竟?！?/p>

話剛落地，我猛然蹙起了眉。

5.

果然，第二天下午，阿狗在花園里被喊走了。

“皇上有旨，讓老奴來請小公子過去一趟?！眰髟挼墓终粓A地立在阿狗面前。

阿狗慌張地眨巴著眼睛，不知所措地把手交到了太監(jiān)手里，被拉著怯怯地走了。

到了朝暉殿，阿狗怎么站著都覺得不對勁。

皇帝蹲下身子，頭頂?shù)拿峁谳p輕晃動，他的眼眸閃過一絲柔和的光，與殿前竟是大有不同。

“你告訴朕，你是不是見過‘真龍’?！?/p>

“陛……陛下就是真龍?！卑⒐窇?zhàn)栗著開口。

聽完，皇帝竟爽朗地大笑起來，笑完道：“說得真好，朕要賞你?！?/p>

出乎意料，他就這么放阿狗走了，還真的賞了他許多金銀。

出了殿，阿狗終于松了一口氣，高興地捧著那些錢財，說可以買好多好多糖了。

“小公子走好?！蹦翘O(jiān)也笑著對他說。

我覺得奇怪，于是第二日一早飄去了朝堂，我倒要看看這些人葫蘆里裝的什么藥。

“朕已說了，那孩子都說朕是真龍，此事沒什么好議的，眾愛卿不可再提?！?/p>

殿上威嚴(yán)的聲音傳下來，仿佛在每個人的腦袋上都懸著一把利劍。

“可是，老臣覺得……”

“覺得你的官做得太安穩(wěn)了些？”

他一字一頓，殿堂中的龍紋鳳象閃著熠熠金光，映襯著他天神般的威儀，連我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老臣不敢?！蹦侨寺曇纛澏?，整個人都霎時俯倒在地。

“這官你也不用做了，明日起，去饒州任職吧。”

“謝陛下……隆恩?！?/p>

朝下那人滿臉是汗，卻不敢多言半句。

皇帝嗜戰(zhàn)，十多年來，他多次御駕親征融并了邊界不少小國。

得了功勛的將士不少，可他在戰(zhàn)場上容不得一點紕漏。

戰(zhàn)局不定，哪能次次取勝，因此，在旌旗下被他砍頭的將士更數(shù)不勝數(shù)。

如此哪還有人愿意上戰(zhàn)場，可他是天子，違背圣旨也是死路一條。

長的如此好看的人，也能做出這番事嗎。

我盯著他的臉出神，回過神來，他已起身欲下階了。

我趕緊搖了搖腦袋，他剛剛的意思不就是：

我再也不用擔(dān)心會被道士捉住了！

心里壓著的石頭終于卸下，我也高高興興地蹦著出了殿。

晨起的光從城墻邊漫過來，宮殿上面都被蒙上一層金閃閃的亮色。

這光鋪在我的腳下，我停住步子咂了砸嘴。

這個皇帝，好像有點意思啊。

我回頭，不遠處的轎輦微微晃動，一眾太監(jiān)垂著頭伴在左右，紅色的帽緯如新出的罌粟花。

死都死了，不體驗點新東西豈不是虧大發(fā)了。

我舔舔嘴唇，嗖一下就飄到了皇帝旁邊。

本姑娘也要好好體驗一下當(dāng)皇帝的生活。

至于阿狗，他有錢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開心吧。

6.

可是皇帝的生活真的很無聊，我開始想不通當(dāng)皇帝有什么好的。

上朝的時候，我懶散地在他旁邊犯瞌睡，下面的大臣漲紅著臉爭一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

大多都是，求皇上納妃子。

皇帝也不慣著他們，聽煩了就擺擺手貶走兩個。

不過我也納悶，皇帝看起來也不像不行的樣子，天天還能一口氣從御花園逛到纖羽閣，我飄都嫌費勁。

可他怎么就不納妃子呢。

不過我也管不了這些，只要他封上那些整天嚷嚷請道士的大臣的嘴，我就千恩萬謝了。

生前，隔壁的小妹妹總是喜歡拉著我玩，可自從她的大哥哥被抓去打仗后，她就再也沒笑過了。

有一天，我發(fā)現(xiàn)她站在滔滔的江水邊往下望，正欲跳下去，我趕忙抓住了她。

她回頭，雙眼木木地，然后一下子就涌出了淚珠。

“我大哥哥死了，我大哥哥死了。”她抱著我的腿，撕心裂肺地哭出聲。

“大哥哥死了，再也沒有人愿意養(yǎng)我了，父親要把我賣掉。”

可她最后還是被賣掉了，我娘就一邊摘豆子一邊啐皇帝：

“殺千刀的，盡禍害百姓?！?/p>

可是皇帝似乎也并不像百姓描述的那么可怕，也只不過是會吃飯睡覺的人罷了。

他常常廢一個晚上看邊疆發(fā)來的急信，然后一筆一筆在紙上寫滿詔令，全是兵法之道。

偶爾，他還久久地站在樹下，遣退眾人，一個人看看月亮，仿佛是在思念什么人。

這個時候，我就在不遠處默默看著，他身姿挺拔，黑色的長袍近要融入夜色。

他的藏書閣里有一幅畫，那應(yīng)該是幅畫吧，我沒見他打開過。

有一次，我從外面回來。

就見他捧著那幅畫微微失神，然后紅了眼底。

許久不見阿狗，我在皇宮里面飄了一圈，居然也沒看見他。

往好處想了想，說不定躲在屋子里吃糖呢，等再見他指不定那小鬼要跟我哭牙疼。

又回到朝暉殿，踏進門的時候，發(fā)現(xiàn)皇帝竟一如反常地對著門外發(fā)呆，一縷目光落在了我的臉上，極快地又收了回去。

我愣了一下，走向前去，對著他的目光直直看他。

他還在發(fā)呆。

是我多疑了嗎。

不，本姑娘不會看錯，這狗東西一直騙我！

我大步走過去，抬起他的下巴，他眼里閃過一絲驚愕。

“裝得太明顯了，驚愕不是這么演的?！?/p>

他笑了，我很少見他笑，竟如烈日里的涼風(fēng)一般。

他對上我的眼睛，一把把我攬了過去。

“玩得可還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