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免費
作者:南枝如故|發(fā)布時間:2022-10-25 11:26:29|字數(shù):4447
“將軍出征回來了,他還帶回一個懷孕的女子!”
我輕瞥婢子一眼,“你急什么,本宮也懷一個不就是了?!?/p>
“太女......”婢子立時噤聲,只呆呆看著我擱下手中的筆。
很好,某個人在邊疆躲了八年,終究還是到了回京述職的這一天。
懷孕的女子嗎?
我冷笑,隨即從桌邊架子上挑了把匕首別在腰間。
1
“妹妹幾歲了?”
春風(fēng)習(xí)習(xí),褐瓦綠葉之間,女子面容素凈,倒也是一副美畫。
“民女今年雙十?!?/p>
我微微笑著看她,與那人倒是同歲。
“可也上過學(xué)?”
“上過一兩年學(xué),只是識字罷了?!?/p>
“現(xiàn)吃什么藥?”
女子愣住。
我笑著繼續(xù)問,“知道本宮是誰嗎?”
那女子當即跪下行了個大禮,低頭順從答道,“您是大祁皇太女,身份尊貴無比。”
“知道就好,秦晏是本宮看上的人,未來會成為本宮的后宮?!蔽疑陨蕴缴?,挑了下眉,“你認為本宮會允許本宮的男人在外面和別的女人有孩子嗎?”
女子大駭,連連磕頭,眼淚一顆一顆掉著,眉梢也磕出了道血口子。
“求皇太女恕罪,放過民女肚子里的孩子......”
府邸里突然腳步紛沓,我直起身子,看著一列軍士環(huán)住院落。
高大的男人沉默著踏入院門,攙起地上的女子,皺眉道,“青音。”
我面無表情地盯著男人,他卻仔細視察了他身旁的女子才看向我。
“阿晏,這是皇太女。”
那青音小聲道。
2
其實再小聲也是徒勞,因為院落不大,無論說什么所有人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但這樣,卻凸顯了我是這個院落的闖入者一般。
“呵。”我嗤笑一聲。
男人也盯著我,墨眸沉悶,并不言語。
“不行禮嗎?懷王將軍?”我翹起唇角笑道。
男人定住一瞬,隨即拂了拂袖子,單膝跪地,“微臣見過皇太女。”
他身旁的女人也連著一起跪在我面前,活像被我欺負的一對佳人。
我抽出腰間別著的那把匕首,用刀背挑起男人的臉,仔細審視著。
五官仍是舊時模樣,但皮膚略粗糙了些,約莫是在邊塞日曬雨淋被風(fēng)沙吹成這樣的。
我定定盯著男人的眸子,想也知道,此刻估計我眼角已經(jīng)紅起來了。
他卻毫無波瀾,甚至連眉頭都不肯一皺。
我冷笑一聲,刀刃貼住他下頜。
“太女......”青音驚呼出聲,卻又不敢多吐一個字。
“本宮以前有個哥哥。”我仍是盯著他的墨眸,“本宮十歲的時候他卻跑了,跑到邊塞去,便像再也不認識孤一般?!?/p>
男人依舊沉默不語,半晌后只道,“微臣班師回朝,方才在大殿上述職,陛下召集了滿朝官員,卻唯獨不見皇太女,原來皇太女竟蒞臨微臣府邸。太女還是速速回宮,向陛下解釋清楚才好?!?/p>
“嘁。”我輕笑,“秦晏,我知道你想避著我,但你最好不要。否則以我秦元現(xiàn)在的名號,你盡管試試看,我能做出些什么事?!?/p>
匕首在手中一轉(zhuǎn)方向,食指用力一推刀柄,刀尖便破出空去,釘在院角的一棵樹上,隨之被風(fēng)吹落的,是青音被割斷的一縷頭發(fā)。
青音嚇得癱坐在地上,雙手抱住肚子。
男人眸光終于從毫無波瀾變得暗火叢生。
我微微笑著將手中拿著的刀鞘塞入他領(lǐng)口,“哥哥,等本宮再來找你玩?!?/p>
隨之鞠躬向男人行了個家禮,帶著身邊的宮人往外走去。
3
說來我和秦晏是多年的冤種兄妹。
也是頭疼,父皇和母后太恩愛,宮中居然只有我一個孩子。
而秦晏,他父親因為太廢,成了前朝廢帝,皇位則傳到了他弟弟手上,也就是我的父皇。
父皇念著與先皇的父子情誼,將秦晏過繼到了自己膝下。
于是我這個宮中唯一的孩子,就不得不跟這個冤種一起廝混,稱兄道妹許多年。
他兒時就是個惡鬼。
秦晏的父親在我父親手里吃了栽,而他能欺負我,似乎就頗為得意。
那時少年仍叫我秦元霄,即便后來我改了名叫秦元。
他不是別人家的哥哥,我也不是別人家的妹妹。
總之,以母后為首,宮中無人不嘆:造孽啊。
然而八年前,宮人整理宮中舊物時卻發(fā)現(xiàn),廢帝大伯并不是先皇的兒子,而是先皇后不知和誰野合誕下的野種。
彼時廢帝大伯早已死了多年,只剩一把枯骨。
尷尬的,就只有留在宮里以皇族血脈自居的秦晏了。
雖說不再是親叔侄,但父皇終究也沒有苛待他,而這冤種居然自請去邊塞平亂。
之后便一去八年,杳無音信。
他走的那日,我在城門從赫赫炎炎等到日落西山,最終卻從守城士兵口中得知,這冤種一清早就偷偷摸摸走了。
彼時我便想,秦晏,有本事你一輩子也別回京。
4
剛剛退朝,宮門口是候著各家主子的小廝,圍成一片。
三三兩兩的大臣穿著朝服走在官道上,偶爾說談著些什么。
哦?有個落單的小可憐?
我?guī)撞阶飞先?,裙裾隨風(fēng)揚起,禮帽的珠翠便與耳墜在一起晃蕩作響。
伸出食指在他背后一勾,瞬時,高大的男人頓住了步伐。
“哥哥走得好快。”
我食指用力勾了勾,身前的男人卻背對著我,紋絲不動。
“本宮原本想著拍拍哥哥的后衣領(lǐng)的,有些皺。”我松了手,繞到他身前去,眨了眨眼睛,“可是好多年不見,哥哥長太高了,本宮就只能勾住哥哥的腰帶了?!?/p>
周圍不知是誰吸了一口氣。
我莞爾,一掃四周,“你們沒見過兒時本宮和哥哥打鬧嗎?”
朝官們一時不知該把目光投向哪里,輕咳聲此起彼伏,宮門邊的小廝們也迅速低下頭顱。
男人墨眸晦暗,雙手握了又握,最終還是道,“太女,幼時是微臣不懂事,還請?zhí)∽铩!?/p>
“哥哥回京后還未曾去過東宮吧?”我挑起他胸前的襟帶拿在手里把玩,“就在這皇城的東南角呢,本宮今日想邀請哥哥去做客,不若跟本宮一起吧?!?/p>
男人面無表情,將襟帶從我手中抽出來,道,“微臣還有別的事要忙,今日只怕是要辜負太女美意,只能改日再去拜訪了?!?/p>
說罷,他繞過我就要走。
“忙?忙什么?忙著去看你給我找的嫂子嗎?”我拽住他的袖子,笑,“她敢搶走我的哥哥,你看我敢不敢送她上西天?”
5
換下一身朝服,撩開白緞金蟒的門簾,廳中站著的男人約莫等了我一刻鐘。
我穿著輕薄的流紗裙一下子就撲到了廳中站著的男人身上。
“哥哥哥哥,我們這樣,青音姐姐不會生氣吧?”
雙手箍住那精瘦的腰身,呼吸掃在他脖頸間,男人肌肉一僵,我忍不住輕輕笑起來,聲音甜膩。
“……”
我又附上去在他下巴輕輕吻了一下,“哥哥,青音姐姐知道我親你的話,不會吃醋吧?”
“……”
“青音姐姐不會找你發(fā)脾氣吧?!蔽以賹㈩^靠在他胸膛上,“好可怕呀,不像我,只會心疼哥哥?!?/p>
“秦元!”
男人黑著臉終于忍不住要將我從他身上強行扒拉下來,我卻偏偏抱他抱得如狗皮膏藥......
隔著男人的肩膀,我對上青音蒼白了的臉頰,微微勾起唇角。
呵,懷王府拜見東宮,孤就讓你沒有懷王府,只有懷王入東宮。
“太女,青音姑娘到了?!遍T口,宮人報道。
秦晏一手掐住我的軟筋,酸得我立馬松了手。
這人!
半個時辰前,宮門口,朝官三三兩兩地還在看熱鬧。
男人盯著我,卻是冷笑吩咐小廝,“去府中將青音姑娘帶過來,就說東宮請懷王府做客?!?/p>
我撇了一眼此刻煞白了臉的青音,平息著吐了一口氣。
剛要提起裙擺繼續(xù)作妖,卻聽門口少年聲音清脆,“阿元?你這東宮今日有客啊?!?/p>
6
房內(nèi)茶香繚繞,坐著四個人。
“你還記得我吧,我是林焱啊,阿元的表弟,幼時曾與你見過面的。不過那時候我太小了,身體一直不好,這幾年好些了才常進宮與皇后姨母往來……”
“聽說你打贏了夷族人,那夷族一向驍勇善戰(zhàn),你……”
“林焱,你夠了?!蔽椅⑿?,“你信不信本宮讓你娘喊你回家吃飯?”
少年砸吧砸吧嘴,沉默著灌了一大口茶。
“太女今日請懷王府來,只是為了喝茶嗎?”末座上,那青音咬著唇,小心翼翼地問道。
“怎么?”我挑了挑眉,“東宮的茶還配不上你?”
“民女不敢?!鼻嘁袅ⅠR跪在地上,那模樣像是快哭了。
秦晏臉色微動,剛起身似是要護住地上跪著的女人,卻被林焱搶了先將那青音扶起來。
“哎呀你不必害怕,阿元看起來兇,實際上可好了?!闭f罷,他還抬頭沖我道,“是吧阿元?”
我皮笑肉不笑,“你倒是比誰都懂?!?/p>
林焱洋洋得意,“那是,也不看看我倆一起長大......”
任這小子將兒時那堆瑣事洋洋灑灑地講著,我啜了口茶,擱下茶碗時卻看到了男人微微繃起的唇角。
他不高興?
他有什么好不高興的。
林焱那個草包幾句話下來戳破了我的裝腔作勢,讓我連在青音面前的口頭便宜都沒占到呢。
還是說,在這東宮他待得不耐煩?
“既無事的話,微臣就先帶著內(nèi)眷回去了?!蹦腥苏酒饋恚p手作揖,視線低垂。
我紅唇一撅,還沒言語,卻又被林焱這個草包給搶了先。
他摩拳擦掌,“我可不回去,幾日沒來找阿元玩,我想了這東宮的廚子好久了?!?/p>
“太女還吃得上午膳嗎?”幾乎是林焱話音剛落,男人就淡淡詰問,道,“微臣忘了告訴太女,方才太女進去換衣服的時候,陛下派人來宣太女去御書房,此刻應(yīng)該等了有大半個時辰了。”
7
一路上腦子里都是父皇那張漆黑的臉。
驚惶著匆匆趕到乾清宮,我一句兒臣來遲還沒喊出來,就發(fā)現(xiàn)御書房里空無一人。
“父皇呢?”
當職的內(nèi)侍被我問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陛下......陛下今日下完朝之后就一直沒過來啊......”
秦晏!
咬著牙抄了近道,又是一路疾奔到宮門,好在那三人還沒走。
我平息了微喘,微笑著幾步走過去,輕拍了拍男人的屁股,“哥哥,咱們明日你府上見。”
男人眼中似有火光。
青音低下頭不敢作聲。
我輕笑了下,雙手背在身后,轉(zhuǎn)頭便走了。
徒留林焱,“你......你們......”
8
翌日,我值休沐,一早便去了懷王府。
卻得知男人一早便去了京郊大營辦事。
在懷王府坐等了一天,天色黑下來,我終于咬著牙蓋上茶碗。
走時懷王府的管家還問我是不是愛喝他們王爺從西北帶來的茶,要不要包些茶葉回去。
我瞪了那老頭子一眼,甩著袖子走了。
一路上,我謀算著隔日早朝,定要那人好看。
然而第二日大殿上朝臣們?yōu)蹉筱蠊蛄藵M地,本該站在武官之首的懷王卻沒有來。
稱?。慷阄??
好啊,秦晏,你好得很。
9
腰間掛著皇太女的令牌,我駕著馬一路直沖到了京郊主營門口。
一腳踢開簾門,卻見那男人單手持著書卷,就坐在那里看書。
“懷王這是,病了?”我眉眼凈是冷諷。
男人不語,只繼續(xù)看他的兵書。
書案邊上,四方飯盒用小女兒家精細繡上圖案的布料包裹著,顯然還沒被動過。
我冷笑著走過去,手指幾下便拆了那包裹,“原來懷王端的是在外辦公,心上人來送飯的情趣啊?!?/p>
難怪昨日懷王府里他一整日不見蹤影,連帶著吃飯的時候那青音也不見了。
“正好本宮也沒用飯,就跟懷王一起吧。”
我一把掀開飯盒的蓋子,香味才剛剛撲鼻,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手卻按了下來,將那蓋子又扣了上去。
“這不是你能吃的?!蹦腥税櫭嫉馈?/p>
他比我高大,此刻居高臨下,墨眸晦暗。
是青音親手做的,所以我連碰都不可以嗎?
一下子,我周身都冷了下來。
只覺得寡淡無趣,連血液都從臉上往下躥。
“呵,沒意思?!蔽覂墒致乖谏韨?cè),盯著男人,眼中終于一片平靜,“本宮何必在你這里浪費精力,便是市井勾欄的少年郎也來得比你秦大將軍有意思。”
10
風(fēng)嘯嘯地從耳旁過。
我縱著馬從京郊大營離開,一路駛上長街。
軍營里的那男人實在是將我胃口都倒足了,我稀罕他那兩粒米?
笑話。
猛地一勒韁繩,名貴的汗血馬立時剎在了京城最有名的酒樓前。
剛要踩著腳蹬跳下馬,卻見酒樓門口一穿著華貴的女子只身從酒樓里款款走出來。
是青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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