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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費(fèi)

作者:今棠|發(fā)布時(shí)間:2022-10-25 11:58:56|字?jǐn)?shù):7332

 我夫君平陽王喜愛侯府少夫人蘇念,大都城人人盡知。

而每每為他們的私會所遮掩之人,正是我這個剛嫁入王府的新婦。

府上下人看我的眼神時(shí)常憐憫,低嘆道:“王妃這又是為何呢?!?/p>

我笑而不語,只是緩緩輕撫著畫中男子的眉眼。

這是我此生,說不得的秘密。

1

  我叫云故里,將軍府的庶女,我阿父是鎮(zhèn)北大將軍,阿母人微言輕,家中雖人丁稀少,日子過得也還算安穩(wěn)。

  阿母送我出嫁的當(dāng)日,火紅的檀木轎子,漫天的鞭炮花,伴著敲鑼打鼓的一干仆人隨行,抬著一身灼灼嫁衣的我,緩緩從正門出。

  而我另一側(cè)的偏門里,清冷荒涼。漫天孤寂的冥紙飄零,身披灰白壽衣的仆人,他們面無神情,抬著一口沉重的棺木,自偏門入,帶起一片塵土。

  那棺木里,躺著一個沉睡的兒郎。

  寒冽的冷風(fēng)拂過,大雪紛飛。

  我抬眼,竟分不清是白雪,還是漫天的冥紙。

  臨了,我阿母紅著眼睛,握著我的手,對我顫聲的說道:“綿綿,在平陽王府定要好好的。莫要再念你阿兄了……”

  2

  嫁進(jìn)平陽王府的那一日,我獨(dú)守了一夜的空房。

  大喜的婚房里,透著絲絲徹骨的寒冷。

  次日早起,我身旁的榻還是涼的。起身緩緩對鏡盤成了婦人的發(fā)髻。想著,自此以后,我便是祁燕時(shí)的王妃了。

  我嫁過來之前,也并非不知京城里的那段佳話——平陽王祁燕時(shí)與國公府嫡女蘇念,情投意合之事。

  洗漱完,隱約聽見外頭下人議論紛紛,“聽說了么,昨日國公府嫡女蘇大姑娘嫁了,據(jù)說嫁的還是蕭家的侯爺蕭渡。那蕭渡,素來與我們王爺不對付,蘇大姑娘究竟怎么想的……”

  “哎,可我們王爺不也娶了王妃嗎?”

  “不一樣。王妃的阿兄云少將軍,是在戰(zhàn)場上保護(hù)王爺而死的,臨走前將妹妹托王爺照顧。這門婚事是雙方點(diǎn)頭,才落實(shí)下來的?!?/p>

  正說著,不知是誰忽而提了一句——

  “你們可覺得,咱們王妃的眉眼與蘇夫人有些像?”

  ……

  他們恐怕不知,這話我早已是聽過了的。

  我深知祁燕時(shí)昨夜沒來洞房,大抵是在城中的某處買醉。

  畢竟他深愛的女子嫁了人,他也被迫娶了我。

  府上的下人,約莫是覺著我難過,他們前前后后的來伺候著我,問我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又帶著我在府上來回的散散。

  我在府上日子過得還算安穩(wěn),直到一個月后,祁燕時(shí)回來了。

  3

  我彼時(shí)正在院子里看書,風(fēng)吹過手里的帕子,落在腳邊。

  我看見男人矜貴的墨紋靴,抬眼對上祁燕時(shí)俊朗無儔的臉龐,尤其是看見那雙眉眼,我怔忡了許久。

  “臣妾,見過王爺?!?/p>

  我放下書卷立刻起身行禮,卻反被他有力的臂膊抱了起身。

  祁燕時(shí)把帕子收在我的手心里,他見我的一剎那,略有些怔怔,隨后聲音低沉沙啞,“本王欠你一場洞房,今日便彌補(bǔ)你?!?/p>

  他一襲墨袍隨風(fēng)拂動,身形挺拔,將我有力的抱入房里。

  “乖?!?/p>

  我身子陷入柔軟的床褥里,彼時(shí)才知什么叫生了什么叫死了,指甲早已深深嵌入褥子里,咬住了蒼白的唇,承受著他的起伏。

  他一回來,便是與我做這種事。

  “疼不疼?”耳邊,是他帶著低哄的嗓音。

  “臣妾不疼?!?/p>

  黏膩之間,只聽見他啞啞的聲音,在我耳畔低聲道:“……云長安怎么舍得,將你嫁與本王?”

  事后,祁燕時(shí)抽身從我身上離開,他的模樣看起來有些不知味。

  但還是將一根金簪,放在了我的手心里,“云故里。戴上它,下次給本王看?!?/p>

  簪子還有他掌心的滾燙。

  “嗯,臣妾多謝王爺?!痹S是太困了,我沉沉的瞇眼睡了過去,耳邊隱約聽見男人低低的笑聲,我以為是幻聽。

  醒來時(shí),祁燕時(shí)卻還睡在我身邊。

  他薄如刀削的唇間,透著一絲微醺的酒氣。

  我看了眼掌心的簪子,那簪頭的花上,隱隱刻著一個“念”字,我便已知曉。

  “念念……”

  祁燕時(shí)聲音低沉,他將我忽而攬緊懷里。

  我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俊朗無儔的眉眼很是深刻。

  我緩緩伸手,不由自主,撫上了那抹眉眼。

  4

  自從有了肌膚之親,祁燕時(shí)來我院子里的次數(shù)便多了些。

  有時(shí)命人送些珠釵衣裳過來,有時(shí)難得他心情不錯,會多留一會兒。也有時(shí),他帶著慍怒而來,似現(xiàn)在這般,狠狠地索要我的身子。

  他這不是在行房事,他是想要?dú)⒘宋摇?/p>

  “云故里。”祁燕時(shí)低沉的喘著氣,緊緊掐著我的脖頸,逼迫我看著他,“你啞巴了?本王讓你戴的簪子,為何不戴!”

  我臉色漲紅,咳嗽了出聲。

  我想,他定是在蘇念那碰壁了。回來在我身上泄憤。

  他又改捏緊我的下巴,想讓我疼到叫出聲,可我偏偏緊閉著唇齒。

  “你好的很?!?/p>

  祁燕時(shí)抽身離開,冷冷拂袍。

  房門被他撞得來回震顫。

  我已經(jīng)習(xí)慣他的喜怒無常。

  一連三個月,祁燕時(shí)都沒有來過我的院子。

  這日,我閑時(shí)將陪嫁帶來的書卷都通通整理了下來,直到一副畫卷滾落下來,畫卷只攤開了一截,剛好露出男子俊朗的眉眼,府上婢子瞧見“咦”了聲,“王妃,這畫像是……”

  “別碰它!”我臉色立即變了,迅速將畫卷收好。

  婢子被我嚇得愣在原地,惶恐的看著我。

  在他們眼里,我只是素日清冷,話少的平陽王妃,也從未見過我如此失態(tài)的時(shí)候。

  “奴,奴婢想著,王妃心里定是有王爺?shù)?,否則也就不會私藏著王爺?shù)漠嬒窳恕蹂蝗缦蛲鯛數(shù)蛡€頭,服個軟……”

  “不必再說了,你下去吧?!?/p>

  我緊緊抱著那副畫卷,愛若珍寶,小心翼翼的護(hù)著,手心里滿是濡濕的汗意。

  書卷整理好,可我已沒了再閱書的興致。

  當(dāng)夜,我洗漱完,從書桌上將一身墨袍拾起,這是祁燕時(shí)之前落在這的。

  我抱著那抹衣袍,閉眼感受著衣袍上的味道,鼻子泛酸。

  這是我所熟悉的,清冽的檀木香的味道。

  他們用的是同一種香。

  5

三日后,祁燕時(shí)踏進(jìn)了我的院子里,還帶回來一位女子——

侯府少夫人,蘇念。

  蘇念生得容貌清艷動人,我只看了一眼,便覺得他們口中所說的我與蘇念眉眼相似,是有多相似了。

  只是蘇念臉上帶著傷痕,見到我時(shí)略有些遮掩。

  “平陽王妃安好。”蘇念向我一禮,露出衣袖里的胳膊,那一抹淤青很顯眼,柔聲道:“侯府……我已是待不下去了,有勞王妃多多寬容。若我夫君派人來尋時(shí),便說我不在此?!?/p>

  祁燕時(shí)是舍不得傷他歡喜的女人的,那這傷,想必就是在侯府弄的了。

  聽聞侯爺蕭渡雖不是個好相與的人,但也是好名聲之人,怎會動手打自己的發(fā)妻?

  我斂了斂衣裙,淡然說道:“既然王爺親自領(lǐng)你回來,想必你在侯府受了莫大的委屈。我去吩咐府上下人,為你準(zhǔn)備一間廂房,你暫且先住著。”

  我正欲吩咐府上下人去安排此事。

  祁燕時(shí)卻聲音低沉道:“廂房久年未修繕,潮濕的很。念念住不習(xí)慣。你搬出來,把主屋騰給念念?!?/p>

  蘇念一陣受寵若驚的模樣,忙說道:“王妃莫要如此……我怎能擔(dān)得……”

  “好?!蔽也患偎妓?,直接應(yīng)下,說道:“今夜本王妃便搬出去。侯夫人想住多久便住多久,只是要走之前,知會本王妃一聲便是?!?/p>

  蘇念一臉看鬼一樣的眼神看著我。

  仿佛在尋思我究竟是什么菩薩。

  我不僅把主屋極其迅速的讓了出去,還不忘讓后廚去準(zhǔn)備避子湯,說侯夫人夜里要用。

  王府的下人們,更是以憐憫的眼神看著我,欲言又止。

  當(dāng)夜,我便住進(jìn)了廂房,這里果然比我想象的陰冷潮濕一些。祁燕時(shí)對待蘇念,的確細(xì)心到無微不至。

  他們二人,今夜會在我的床榻上,顛鸞倒鳳到天明吧。

  我想了想,主屋是不能要了,床榻也是不能要了。

  “王妃,這是王爺讓奴婢送來的被褥?!遍T外,婢子推開了門,將我的褥子送了過來,連同將祁燕時(shí)那件墨袍也帶了來,“王爺說,王妃若想睹物思人,這件衣袍,便贈予王妃了……只是王妃若想要博得王爺寵愛,還需要多些花樣?!?/p>

  我淡淡一笑,抱著褥子,說道:“有勞你了?!?/p>

  婢子忍不住說道:“王妃縱然再愛王爺,也不能忍到這般地步。侯府夫人都欺上門來了,占著主屋,又占著王爺。一個有夫之婦,腳踏兩條船,還敢來勾搭王爺……王妃想想法子吧,快將王爺?shù)男幕\絡(luò)回來?!?/p>

  我沒出聲,只覺這褥子好生暖和。

  印象里,就如阿兄的懷抱里一樣暖和。

  我這般想著,便覺一陣心酸,眼眶竟是紅了一圈。

  婢子許是覺得言重了,忙道:“奴婢不說了。王妃還是早些歇息,奴婢先退下了?!?/p>

  房門被關(guān)上的一瞬間,屋外的寒風(fēng)凜冽的吹了進(jìn)來。

  今夜大雪紛飛,如同我出嫁的那一日。

  那日,我大紅的轎子從正門抬出,我阿兄的棺木從側(cè)門抬入。

  一喜一喪,一白一紅,鞭炮花漫天,雪白的冥紙亦是漫天。一喜一悲。

  后來,便只剩下漫天的大雪。

  我紅著眼眶,從軟枕下,手顫抖地拿出那抹畫卷,輕輕撫著畫卷中男子俊逸的眉眼,早已淚不成聲。

  阿兄,這里好冷,你帶綿綿回家,好不好?

  阿兄,都城落雪了,雪飄十里啊。

  阿兄,我好想你啊……

 6

  我抱著畫卷沉沉睡去,睡到日上方不知醒。

  耳邊隱約傳來房門一開一合的聲音,我懷中微動,畫卷被人拾了起來。

  我猛然清醒,睜開眼,卻見祁燕時(shí)打開畫卷,他只看見畫卷上眉眼之處,便被我立時(shí)冷冷的抱回。

  “王爺醒了?!蔽衣曇舻⑿χ鴰追秩岷偷溃骸翱梢兼掏鯛??!?/p>

  我緩緩將畫卷,置于我的身后。

  祁燕時(shí)只是看著我,眼眸深邃流轉(zhuǎn),他啟聲道:“何時(shí)命人畫的畫?!?/p>

  他今日一襲蟒袍,如墨一般,拂袍坐在我身旁。

  我青絲如泄,還未來得及洗漱,露出纖細(xì)雪白的脖頸,說道:“因?yàn)樗寄睿悦水嬃?。?/p>

  祁燕時(shí)見我如此坦然,眉頭微挑,問道:“既然這么思念本王,為何在面對本王時(shí),又故作姿態(tài)如此冷冷?是本王待你不好,還是你懼怕本王。”

  他說著,低沉的嗓音在我耳畔響起。

  我身子一軟,被他攬緊在懷中,我神色微怔,抬眼對上男人深刻的眸子。

  他……

  我心底微動,他竟沒認(rèn)出來。

  祁燕時(shí)以為那副畫,畫的是他。

  而我心知肚明,畫卷里的人是我阿兄。

  他們生了一張九分相似的眉眼。

  我跪坐在男人懷里,被他抱著,用聽起來幾分啞的聲音說道:“臣妾不怕?!?/p>

  祁燕時(shí)大手將我圈入懷里,他唇摩挲著我的脖頸,我心悸一瞬,怔忡的被他打橫抱起,落在床榻間。

  我想起他與蘇念昨夜顛鸞倒鳳,便低聲道:“王爺,蘇夫人還在等著你?!?/p>

  他卻不由分說壓了下來,將我吞沒,大掌狠狠地在我腰肢上握了一把。

  我悶哼的咬了唇。

  只聽見男人低笑的聲音,低咬著我的耳垂,說道:“夫人是不是該專心些?”

  我沒說話,身子越發(fā)僵硬,承受著他的索要。

  情到濃時(shí),只聽見我與他彼此的喘氣聲。

  我閉眼低聲道:“王爺,夠了……”

  祁燕時(shí)不曾放過我,只是扶著我的腰肢繼續(xù)他的活兒,他啞著嗓子,問道:“云故里,你閨名是何,嗯?”

“綿綿。”我輕聲道。

他明明,是知曉的。卻故意,要裝忘記了。

  他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聲音,帶著饜足道:“嗯,是個好名字。綿綿,本王便這么叫你了?!?/p>

  “綿綿……”

  他頭一次,喚的這么溫柔。

  這一夜的祁燕時(shí),與往日不大一樣。

  7

  一連幾日,蘇念都在平陽王府,無事便喜歡在我面前晃悠。

  蘇念雖一字不說,卻像是字字都說了,看向我的眼里滿是嗤笑。

  我眼看著她身上的傷淡了不少,隔日又加深,不動聲色。

  我早已看穿蘇念的伎倆,祁燕時(shí)卻是看不穿。

  白日祁燕時(shí)陪著蘇念,夜里便來尋我,今夜他心情似是不好。

  例行房事后,他俊臉陰沉看著我,“云故里,你便是以這副模樣伺候本王?本王與蘇念如此,你就半分不在乎。”

  我淡淡道:“王爺要臣妾如何?臣妾捫心自問,已是做到極致了。王爺與蘇夫人若有什么需要,臣妾還可繼續(xù)照顧。”

  他眸子里宛若野獸一般,帶著熊熊怒火。

  仿若下一瞬,便能將我吞沒。

  他咬著牙,留下兩個字,沉聲道:“好,好!”

  臨走前,他大手一揮拾起我藏在書卷里的畫卷,一時(shí)間,四分五裂。

  祁燕時(shí)嗤笑道:“本王就在你眼前,你卻要以畫來思念。云故里,你可真是能人?!?/p>

  房門再次被他大力摔得震顫。

  我臉色蒼白,踉蹌地下榻,匆忙捧起畫卷。

  我修補(bǔ)著畫卷,盡管四分五裂,卻也能粘合上去。

  不,這不是普通的畫卷,畫上的人也不是祁燕時(shí)。

  這是我的阿兄。

  我緩緩撫上畫上的兩行字:

  長安歸故里,綿綿思遠(yuǎn)道。

  我阿兄,云長安,字遠(yuǎn)道。

  我云故里,字綿綿。

  可我阿兄死了,他永遠(yuǎn)的躺在棺木里,做這天地間沉睡的兒郎,再也醒不過來了……

  淚水打濕畫卷。

  我有些無措。

  8

  我是將軍府庶女,阿母身份卑微,嫁入將軍府時(shí),大母方去世。

  大母是二嫁,帶著我阿兄長安嫁給的阿父,阿父并未嫌棄,視大母為珍寶,后大母感染一場疫病去世了,我阿母便入了將軍府,次年有的我。

  那一年,我阿兄方四歲。

  我年幼時(shí)頑皮,阿父常年征戰(zhàn)在外,阿母人微言輕農(nóng)婦出生,識不得幾個大字。

  阿兄便為父為母,整日抱著我看書,教我習(xí)字,帶我上馬,教導(dǎo)我禮節(jié),連去學(xué)塾都抱著我,學(xué)塾的那些大公子哥們都笑我阿兄,又抱著妹妹來學(xué)堂。

  我與阿兄,寸步不離。

  直到阿兄十六歲那年,隨阿父一起南征北伐,我彼時(shí)十二歲,哭得稀里嘩啦,每日都書信軍中問好,連信使都認(rèn)得我。

  因?yàn)槲业木壒?,阿兄還要被軍中將士打趣。

可對我而言,阿兄的一封回信,便能讓我心安一整個月。

日月如梭,就這樣過去四年。

  最后一封信,大雪紛紛,都城寒冷,我挫著凍紅的手,為阿兄即將凱旋而歸,迫不及待激動書寫道:“哥哥,都城落雪啦。盼哥哥歸,給綿綿堆雪人兒呀?!?/p>

  阿兄的字行云流水,回信:吾妹綿綿,信已收到,待兄長歸。三日之內(nèi),兄必達(dá)都城。介時(shí)便為綿綿,堆九十九雪人兒,可好?

  九十九個雪人兒,長長久久。

  可后來,抬進(jìn)來的卻是我哥哥的棺木。

  阿兄躺在里頭,面色蒼白,無聲無息。

  那棺木上,立著一個小小的雪人兒,沾著斑駁的血跡。

  我抱著棺木,撕心裂肺,滿是血淚。

  阿兄,綿綿不要雪人兒了……

  綿綿要哥哥回來啊。

  我眼角帶淚,再次醒來時(shí),郎中一臉愁容,旁邊的婢子催促道:“郎中,我家王妃如何了?”

  郎中說道:“王妃有喜了?!?/p>

  9

  我怔忡之間,屏退了婢子,深吸一口氣,問郎中,“我身子如何?”

  郎中便道:“王妃如今已有兩月身孕,然我觀王妃脈絡(luò),乃氣結(jié)于心,需得要好生調(diào)理?!?/p>

  我頷首,知了。命婢子多給了些賞錢,讓身孕之事,暫且隱瞞不談,待三月坐穩(wěn)告知。

  婢子問我:“連王爺也不能告知嗎?”

  我說:“如今蘇念尚在府上,你未曾瞧見他二人情投意合么。”

  婢子尷尬,沒再說話了。

  這幾日,我清凈養(yǎng)胎,祁燕時(shí)與蘇念睡在主屋,倒是不曾走動出來。

  直直入夜的時(shí)候,主屋傳來一陣女子的尖叫聲,很是突兀。

  我心頭微怔,喚婢子過來問詢,“出了何事?”

  婢子面露慌張,慌不擇言道:“王妃,奴婢也不大清楚。想來是王爺與蘇夫人,尋了什么新花樣在戲耍吧。”

  婢子剛說完,王府里一陣陣勢。

  我心感不妙,往外看了一眼,只見舉著火把按劍的府兵們,面露兇相,將整個平陽王府圍了一圈,直接堵死,連只蒼蠅也飛不出去。

  一府兵拎出府上的嬤嬤,跪在地上。

  嬤嬤嚇得發(fā)抖,不敢言。

  火光閃爍著,我冷了下臉,對婢子道:“究竟生了何事?”

  婢子直接嚇得撲通跪下。

  不一會兒,祁燕時(shí)一襲墨袍冷冽,他俊臉帶著寒意,看向我的方向。

  他提步走來,我并未做錯什么事,自也不怕他來問什么罪,可卻心神顫動幾分。

  他強(qiáng)烈的壓迫感襲來,將我的身子箍緊他的懷里。

  “夫人莫怕。”他聲音竟是從未有過的溫柔,看著我道:“本王抓個賊人?!?/p>

  又是一聲慘叫。

  我見蘇念青絲凌亂,嘴角掛血,被府兵押在地上,宛若瘋子一般。

  我瞳孔震顫,幾分訝異。

  怎么回事?我看向祁燕時(shí),他與蘇念不是……

  祁燕時(shí)拿出袖袍里的蜀地堪輿圖,冷聲道:“蘇夫人,要尋此物,倒不如令你夫君親自來取。本王陪你演戲整整一年,也是倦了?!?/p>

  我看見他又拿出一根迷香來。

  這根黃色的迷香,我在畫本子瞧過,說是一個婦人是為細(xì)作,為自己謀逆的夫君行竊軍中地形圖,每每就是用這種香來迷惑被竊之人,以為對方獻(xiàn)身了。

  我怔忡許久,眼下這根香,是祁燕時(shí)用給蘇念的。

  難道他不曾喜歡蘇念,只是為了今日捉出內(nèi)奸。

  再見那蘇念,吐出一口鮮血,“祁燕時(shí),你如此無心之人,想來骨子里便是冷漠至極。是了,你殺人不眨眼,阻礙你之人你便要除去。我阿弟如此,云長安亦是如此!”

  我聽見阿兄的名字,身形一顫。

  蘇念看向我,幾欲癲狂的大笑,說道:“云故里。你難道不想知道,你阿兄究竟是怎么死的?罷了,我來告訴你吧!你阿兄,根本不是為了救祁燕時(shí)而死,而是被他設(shè)計(jì)致死!哈哈哈,你報(bào)恩嫁過來,報(bào)的是哪門子的恩?可笑,可笑——”

  “?。 ?/p>

  話還未說完,蘇念一聲哀嚎驚叫。

  我看見一柄長劍,刺入蘇念的后背,直穿心臟。

  我隱約記得,蘇家次子蘇合,少年功勛,隨我阿父阿兄南征北戰(zhàn),功勛累累,后戰(zhàn)死沙場。

  我阿兄云長安,云家軍大將,與我阿父為國效忠,拜祁燕時(shí)麾下,為救祁燕時(shí)而死。

  阿兄說過,平陽王為人大義,可托付終身,是阿兄為我擇的這世間最好的夫婿。

  阿兄還說過,平陽王厚待將軍府,將軍府虧欠太多,唯有功勛相報(bào)。

  得知哥哥死訊的那一日,阿父告訴我,阿兄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我。

我只覺眼前昏昏,倒地吐了口血。

阿兄,你說平陽王好,可堪托付,我如今,已經(jīng)嫁給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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