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免費
作者:AgN3|發(fā)布時間:2022-10-25 12:20:09|字數(shù):8795
我和嫡姐嫁給了同一個男人。
她想當皇后,
然而她不知道,我這個看起來人畜無害的庶妹,實際上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黑心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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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嫡姐嫁給了同一個男人。
我與她云泥之別,從前在相府是,現(xiàn)在在王府也是。
她是楚王三書六聘明媒正娶的王妃,我是和其他兩個女人一同從側(cè)門抬進來的小妾。
她是相府嫡出的大小姐,而我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女,生母是個低賤貌美的伶人,趁相國某夜醉酒爬了床。
相府為遮羞,待我一降生,便把她秘密處死,然后把我?guī)マr(nóng)莊送養(yǎng),一直到了出嫁的年紀,才把我認回來,匆匆改了名字,塞進王府。
而今要和我這個卑賤庶妹共侍一夫,嫡姐她自然不痛快,臉上滿是藏不住的慍色:
“盛月央我警告你,以后在王府,你最好安分一點。
如果你和你那個賤人小娘一樣使什么下作手段,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入府前,盛嘉瑩指著鼻子沖我訓(xùn)話。
我面上點頭應(yīng)是,暗中卻道,真是一頭蠢驢。
1 卑微側(cè)妃
為表對相府的誠意,在三位姬妾進門后,楚王抬我做了側(cè)妃,其他兩位只給了選侍的名分。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自打轎輦抬進楚王府側(cè)門的那一刻起,明爭暗斗就算正式拉開序幕了。
楚王娶盛嘉瑩,實際上娶的是相府和關(guān)隴集團的支持,自然對她寵愛有加,又礙于我的身份和嫡姐的厭惡,因此入府半年都未曾召幸我。
除了嫡姐時時在我面前作威作福外,林選侍和李選侍見我勢微,也開始有意無意地言語冒犯,來試探我的底線。
平日王府里三個女人斗的不亦樂乎,楚王不來找我,我樂得清凈,轉(zhuǎn)頭跑去專心攻略楚王的母親鄭貴妃。
鄭貴妃的兄長是大楚赫赫有名的戰(zhàn)神鄭將軍,其人驍勇善戰(zhàn),能于萬軍中斬敵將首級,長得又是兇神惡煞、豹頭環(huán)眼,傳聞可止小兒夜啼。
有這樣一個靠譜的兄長,鄭貴妃自打進宮起就圣眷尤渥,當年在后宮橫行,唯有黎宸妃可與之分庭抗禮,但黎宸妃命短如曇花一現(xiàn),終究沒能爭過鄭貴妃。
鄭貴妃專寵這么多年,膝下卻只有楚王顧勛一子,深宮寂寞,盼望著楚王能早日娶妻生子,讓她解解悶兒。
然而王府那幾位平日里忙著宅斗,把身為兒媳應(yīng)盡的本分忘得一干二凈。
這么好的機會,自己把握不住,回頭可別怪我捷足先登。
我殷勤得緊,得空就跑去孝順婆婆,鄭貴妃十分受用,叫楚王授予我掌事的權(quán)利。
這份工作簡單的純粹——管錢。
出嫁前我在渣爹面前哭慘表忠心奏了效:
那天我哭成了大花貓,左一句“月央只有父親和嫡姐可以依靠了”,右一句“女兒定不辜負父親期望”,再配上我這張人畜無害、純良無辜的臉,成功讓渣爹軟了心腸。為了彌補這十幾年對我的忽視,他給我準備了和嫡姐一樣豐厚的嫁妝。
財能通天,勢能壓人。
有錢真好,我拿著這些錢,打通了在王府立足的第一條路。
不玩虛的,光說好聽話只會讓人覺得偽善,只有真金白銀拿出來,旁人才會覺得靠譜。那點微薄的俸祿自然不夠我收買人心,所以還是要多謝渣爹。
我在王府有口皆碑,嫡姐看的眼紅——明明我是個不得寵的側(cè)妃,憑什么王府里下人都敬我、護我,真心實意的替我做事?
她跑去跟王爺撒嬌,求他把我的差事攬過來,給自己也博一個美名。
這可是我真金白銀砸下去、耕耘已久的心血,怎么甘心拱手讓人!
你覺得我會這樣想?
不,錯了。
剛放上誘餌,魚就迫不及待的咬了鉤。
嫡姐很高興,她想要的,我通通雙手奉上。
我只是在扮演會咬人的忠犬,在她看來,我完全畏懼她、臣服于她,這種絕對支配的感覺讓她瘋狂著迷。
王府掌管開銷的人一換,下人們的態(tài)度立刻就拐了個彎。
這天幾個下人邊掃地邊咬耳朵,我悄悄聽了一嘴。
“狗王妃,真摳門,連夏天的涼果和幾吊子賞錢都給撤了,我呸!”
“就是就是,還是側(cè)妃娘娘對我們好?!?/p>
“我看啊,王妃省的這些錢,全換成她那些金銀首飾了吧!”
“以后我們干活,也不用太用心了,左右都是吃力不討好?!?/p>
“對對對……”
我偷笑。
沒想到自己的口碑和威望急轉(zhuǎn)而下,嫡姐焦頭爛額卻又手足無措。
王府的各項開銷清列,一本在明,一本在暗,平日我只用明處那本賬簿示人,抹去了許多用來拉攏人心、疏通關(guān)系的暗賬。
所以自然而然,嫡姐拿著那本明賬辦事,吃力不討好。
我就說她腦袋不靈光,轉(zhuǎn)不過來的。
2 欲迎還拒
嫡姐接管王府開銷后,我就成了閑人。
今夜無事,楚王去暢音閣聽些小曲兒消遣。
像楚王這種貴客,自然有專門雅間和絕妙伶人招待。這伶人是個野心勃勃的,唱著唱著,就想要到榻上唱去。
待我得到消息,帶著人去撞開門時,只見到嚇破膽子的伶人,和一頭野獸般的楚王。
伶人還想辯駁,我遞了一個眼神,兩個壯漢會意,上前把她一左一右架著扔了出去。
那下在茶水中的藥極其猛烈,已經(jīng)侵襲的楚王理智全無,呼吸粗重,目光如狼似虎,撲過來解我背后裙帶。
“幫……幫幫我”
體力差距懸殊,我拼不過蠻力,只能隨手抄起身旁燭臺,一起一落。
哐啷
楚王悶哼一聲,整個人朝地上砸去。
我當然知道,做一個出身低賤、有名無實的側(cè)妃有多難,但若像今日這般強行撮合,日后只會讓他因?qū)ξ矣欣⒍鴳z憫、施舍我,我不愿意。我要等,等著他真正接納我。
說實話,這人真的很重。
我叫了兩個人搭手,才勉強把他拖回王府。
翌日,楚王醒來看著我,這個打暈他的罪魁禍首,坐在床邊守了一整夜,不曾寬衣解帶,臉上寫滿了憔悴。他搓了搓鼻子,尷尬開口:
“盛……”
打暈楚王可是大罪,不給他叫我名字的機會,我轉(zhuǎn)頭朝門外高聲大喊:
“姐姐,殿下在叫你!”
然后在他不可名狀的目光中溜之大吉。
嫡姐捏著帕子哭哭啼啼的撲進來:“殿下,妾身都要擔心死了,都怪那暢音閣的狐媚子……”
3 鋒芒初現(xiàn)
最近朝堂上請立皇儲的聲音越來越多,各位皇子都躍躍欲試。
楚國皇帝子嗣昌盛,但刨去幾個已經(jīng)到封地就藩的和還在穿開襠褲滿地跑的,再刨去幾個庸碌無為的,真正有機會的,不過楚王顧勛、寧王顧朝和燕王顧承輝三人而已。
楚王精武博文,母家有可靠的鄭將軍,再有相府和關(guān)隴門閥勢力的支持,皇帝更是用國號賜他封號,足以顯出對他的重視。
所以他想搏一搏,經(jīng)常去皇帝面前刷存在感。
光獲得皇帝的好感還不夠,朝臣的支持也要兩手一起抓。
但后者更難、更沒有門道。
楚王缺的永遠不是撐門面的漂亮女人,
而是一個能識別出他的野心、與他旗鼓相當?shù)膽?zhàn)友。
就讓我來做他手中那把,明媚而果決的利刃。
【除夕】
鄭貴妃中午在寢宮舉辦家宴,楚王帶著我和嫡姐一同進宮赴宴。
席間菜品多油膩,我吃的半飽就先行離席。
昨日落了雪,我起了玩心,撿一根樹枝在雪地上寫寫畫畫:
“皓月皎皎兮,懸于重霄央?!?/p>
楚王推門而出,只見白雪間、寒梅下一位佳人佇立,身披鵝絨斗篷,手捧銅色暖爐,晶亮的眸,鴉羽般濃密的長睫,鼻尖和雙頰被凍的通紅,望著某處出神,遺世而獨立。
佳人何許人也?
喔~原來是我啊。
他看的出神,我上前盈盈一拜,開門見山道:
“妾身有禮物要送給王爺?!?/p>
“哦?”
楚王來了興致,身為天皇貴胄,打小錦衣玉食,什么都不缺,這個出身低賤的側(cè)妃能送什么稀罕東西。
“妾身要送給王爺——
一頂白帽子。”
王字上面加個白是什么,不言而喻。
他捂住我的嘴:“你瘋了!”
誰也不再說話,兩人用目光對峙著。
短暫的拉鋸后,他背過身離去,臨走前微微側(cè)首,沉聲道:以后你就跟著我。
賭贏了,以最讓人上癮的毒藥為籌碼。
我暗笑,
這江山,我要攪的它天翻地覆。
【春日】
冰消雪融,楚王邀我去游湖。
眼前這人玉面紅唇,眼眸澄澈,碧色纏花襯的她更顯明艷嬌憨,我不禁看愣了神。
哎,又被鏡中的自己迷住了。
今日我用心妝點了一番,楚王看到眼前一亮,牽過我的手。
風(fēng)和日暖,柳上新綠,小舟搖晃,撥亂一池春水。
楚王坐在另一側(cè),目光在我周身徘徊,我被他瞧的不自在,轉(zhuǎn)過身去看那旖旎風(fēng)光,
風(fēng)光甚美,我一時興起,朗朗而誦:
“妖童媛女,蕩舟心許。”
他來了興致,
“本王原先小看你了,沒想到你讀的書這樣多?!?/p>
現(xiàn)在楚王對我有新鮮感,我可以適當耍些小性子,于是醋溜溜的回:
“王爺不常來看望妾身,妾身就只能讀些酸詩醋詞打發(fā)時間嘍?!?/p>
“月央,你怨本王嗎?”
“妾身不怨王爺,妾身在等?!?/p>
純與欲,在臉上,和諧并存。
“等王爺真正的接納妾身?!?/p>
是夜,一聲驚雷劃破寂靜春夜,庭外那棵梨樹隨風(fēng)瑟瑟,抖落一地春華。
屋內(nèi)一室旖旎。
他湊近了那片水澤桃瓣,
探上前去,采擷了那朵顫瑟的嬌花。
今夜我們都是被欲望驅(qū)使的魔鬼。
雨后初霽,那棵梨樹經(jīng)受了一夜的風(fēng)吹雨打,只余下些疏葉殘花掛在枝上。
4 宅斗日常
自從和楚王攤牌統(tǒng)一戰(zhàn)線,他開始頻繁帶我出入一些場合,去接觸他的黨朋。
這些男人碰面,不是在酒肆,就是在茶樓,要么就是在一些……煙花風(fēng)月之地。
譬如今晚,一行人在暢音閣就“如何提高楚王一黨在朝中勢力以及陛下心中分量”問題暢所欲言、各抒高見后,這群男人表示要再“放松放松,娛樂一下”
我會意,婉言告辭。
不想剛出門拐了個彎兒,就撞上了嫡姐那趾高氣揚的面孔。
持靚行兇是她最擅長的事。不見怪,頂著這樣一張極具攻擊性的、張揚跋扈的、蠱惑人心的美人面,任誰都會縱著她把性格和情緒擺在臉上。
“好妹妹:“嫡姐步步逼近,帶著十足的挑釁意味?!蹦阍趺磿磉@兒啊?!?/p>
暢音閣是楚京出名的風(fēng)月場所,來此處豪擲千金、風(fēng)流一度的,可不只有男人。
咳咳……這人整天腦子里都在想什么?
“妹妹還是少拋頭露面的好,免得讓外人誤以為我們楚王府家風(fēng)不正,放縱側(cè)妃——”她尾音拉長,扯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一字一頓:
“夜夜笙歌幽男伶。”
話音剛落,眾人只聽得清脆掌摑聲,圍著她的丫鬟婆子們亂成一團。
再抬眼,盛嘉瑩平日里那張欺霜賽雪的臉上,平添了一抹觸目驚心的紅。
“你大膽!”
我拂了拂手,在她的嘶吼叫罵中翩然離去。
王妃被側(cè)妃掌摑一事,很快鬧到了楚王那里。
本是王妃言語不善,于理有虧,但楚王還是從鄭貴妃的庫房里挑出一些珠寶禮物送去寬慰她。
嫡姐見不達目的,楚王又是一副和事佬的態(tài)度,看見那些東西更加窩火,關(guān)起門砸的豁朗豁朗,搞得全府上下幾天不敢去觸霉頭。
但此事楚王不發(fā)話,嫡姐也不好再鬧下去,于是就此作罷,繼續(xù)她的宅斗生涯。
李選侍學(xué)了唱戲,扮作神話中的洛水神女,眼波婉轉(zhuǎn),歌聲悠揚,唱的楚王神魂顛倒。
但她沉不住氣,甫一得勢,馬上就飄起來,在林選侍面前耀武揚威,氣的她咬碎銀牙。
之前受過我恩惠的阿渙告訴我,林選侍悄悄召了幾次法師入府,動機不明。我面上無動于衷,轉(zhuǎn)頭往嫡姐房梁上扔了個小布偶。
翌日早,大家假情假意地來向王妃問安。
剛說了兩句客套話,嫡姐養(yǎng)的獅子貓?zhí)狭朔苛骸?/p>
而后眾目睽睽下,一個布偶從房梁上被扒拉下來,上面寫著楚王生辰八字。
楚王大發(fā)雷霆,當場就要扣押嫡姐。
嫡姐張皇失措,百口莫辯。
千鈞一發(fā)之際,我上前,故作義正言辭道:
“王爺,妾身認得,這個字不是姐姐的?!?/p>
“究竟是誰想離間王爺王妃?真是好低劣的手段!”
“茲事體大,請王爺對字跡一一比對,姐姐平日對王爺一心一意,王爺切莫因為他人栽贓,傷了姐姐的心?!?/p>
經(jīng)比對,符紙上的字跡出自林選侍之手。
又有人站出來指認,林選侍先前幾日偷偷召了法師來,從她的院中翻出了一些法器和燒毀的紙符。
人物證直指林選侍。
林選侍跪伏在地,大喊冤枉。
她確實冤枉。
沒有人知道,我不僅善書善畫,更擅長描摹各種筆體。
右手在明,銀鉤鐵畫,提按頓錯下筆如風(fēng)雷,遒勁有力,殺氣暗涌;
左手在暗,運腕調(diào)峰不及右手熟練,但動作細致,易于描摹各種字跡。
冤枉又如何?誰會相信木偶開口說的話呢?
意圖誣陷王妃,林選侍被當場處死。
嫡姐驚魂未定,我這個前幾日當街掌摑她的庶妹,關(guān)鍵時刻居然肯為自己挺身而出,三言兩語便化險為夷,又順帶除掉了競爭對手。
我牽過嫡姐的手,痛心疾首道:
“好姐姐,你前些日子真的誤會妹妹了?!?/p>
然后將助楚王爭太子的謀劃和盤托出。
嫡姐滿臉震驚,我抹了兩滴“真誠”的眼淚,繼續(xù)游說:
“姐姐,你我都姓盛啊,說到底,咱們才是真正的一家人?!?/p>
“有我在外為殿下鋪路,姐姐幫殿下處理內(nèi)務(wù),來日等殿下如愿以償,最先受益的,肯定是我們盛家?!?/p>
見她神色有幾分動搖,我乘勝追擊,再下一劑猛藥。
“爹將來可是想做國丈呢?!?/p>
一語中的。
她抓住我的手,話音顫抖:
“好妹妹,你說的對,你我都是盛家的女兒?!?/p>
“姐姐之前多有冒犯,妹妹不要放在心上?!?/p>
我感慨,有了這層血緣關(guān)系,盛家人是真單純,真好騙啊。
05 寧王
近有密探來報,寧王秘密搜刮了數(shù)十位貧苦人家的姑娘。
等密探再想細究,這些姑娘都用在何處,所有經(jīng)手此事的人保持沉默,打死也不敢說。
這天楚王班底日常碰面。
效忠于楚王的都察院御史趙時全打算借題發(fā)揮,煽風(fēng)點火,發(fā)動手下言官,在皇帝面前狠狠參上一本。
理論上可以,寧王得勢,再放任下去楚王一黨恐怕難成氣候,趙時全話一出,滿座無異義。
“諸位聽我一言?!蔽覔芰藫懿枞~:“比起彈劾寧王,我有一更上策。”
正當我要開口,一道的憤憤不平的聲音響起。
“我們這么多朝廷重臣,憑什么總是對你一個女人言聽計從?”
我循聲乜過去,原來是一直坐在桌角的內(nèi)閣大學(xué)士鄭一貫,正在不服氣的瞪著我。
楚王的宴賓,向來是按資列坐,能者居上。
那像鄭大學(xué)士這種坐在桌角的……
“鄭大人,盛月央不僅是楚王的家眷,還出身于相府,論才學(xué)也是我輩翹楚,不得無禮?!?/p>
不等我開口,就有幾位大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回嗆他。
“是啊,誰說女子不如男?!?/p>
“鄭一貫!跟人家道歉!”
鄭一貫自知理虧,遂噤聲。
我循循善誘道:“各位可知,陛下為何遲遲不立皇儲?”
有說三王各有千秋,難以取舍;
有說陛下忌憚后宮前朝勾結(jié),一旦立儲難以制衡。
一直沉默不語的梁存志一語道破:
“皇上選太子,要能干,但是過于能干,也不行。
一旦兒子太能干,就會威脅到自己的權(quán)利。
說到底,還是怕兒子效仿當年秦王玄武兵變,來那么一下,等不及老子咽氣就篡權(quán),搞得他不能壽終正寢。”
正是如此,話糙理不糙,真不愧是吏部尚書,整天在一堆官場老狐貍中間摸爬滾打,堪為人精中的人精。
我點點頭。
皇家的父子情,都帶著猜忌和懷疑。
“諸位試想,如果朝臣一致夸寧王的好,惹得陛下忌憚寧王,若此時有人彈劾寧王,陛下他會不會借題發(fā)揮,趁機打壓?”
先捧,再殺,這是個人盡皆知的老套路,卻又屢試不爽。
“咱們這次不玩陰的,直接攤在明面上,寧王就算想躲,也躲不掉?!?/p>
“所以請趙大人發(fā)動言官,在陛下面前說寧王的好話即可?!?/p>
我補充道:“除了蔣忠?!?/p>
太祖設(shè)立言官一職,本意是為了戒讒言、正視聽,但大多數(shù)言官在利益驅(qū)使下,成為了各自利益集團的喉舌。
而蔣忠是言官中的奇葩,一個從不站隊,只認死理的言官。
不僅敢罵,還罵得直白、罵得難聽。
就因蔣忠太過直言不諱、不懂八面玲瓏,混了幾十年,其他同輩早就都步步高升,他還在原地踏步。
綜上所述,這是一個好人,對得起他的名字,但沒用。
這個沒用的好人,在我手里,就有用。
趙大人不解,問為何。
“像蔣忠這樣的直腸子,不用任何利益收買,到時候只需要把寧王搜刮民女的證據(jù)往他面前一擺,他就會在陛下面前罵上三天三夜?!?/p>
他恍然大悟,抱拳道:“盛王妃機敏聰慧過人,老夫也是甘拜下風(fēng)。”
這一句狀似無意的盛王妃,即是對我的肯定,也是借機敲打,讓我莫要忘了側(cè)妃的身份。
我在心里鄙夷的罵了他一句,老狐貍,頭發(fā)不多,心眼不少。
06 情蠱
晚間好納涼,顧勛挽著我的手走在無人小巷。
兩人身側(cè),一瀑薔薇爬墻,暖香浮動,間綴流螢,月輝如水傾瀉,閑來靜處,正適合談情說愛。
他摩挲著我的手,沉思片刻。
“月央,本王覺得你很不一樣?!?/p>
我裝作不明就里,沖他調(diào)皮眨眨眼:
“王爺也很特別,王爺是月央第一眼就相中的男人。”
顧勛不拐彎抹角,開門見山,直奔主題。
“本王不是說這個。
本王只是好奇,為何你是盛家的女兒,但從來不為相府博取利益?”
我猶豫了一會,下定好大決心。
“王爺,月央有個秘密跟你講——”
外人看來,我是相府小妾宋氏所出的庶女,但事實上,十六歲之前,我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的私生女。
我娘是個低賤貌美的伶人,某天相國醉酒,她趁機爬了床,然后就有了我。
我出生后三個時辰,我娘就被灌下一杯鴆酒,全身臟器都腐蝕成一團爛泥,然后草席一卷,被踹到懸崖下,任憑,尸供蟻蛆,禿鷲啄食。
因著這張和娘親一樣貌美的臉,十六歲那年,我險些被豪紳強擄去做家奴。
老媽子去相府門口磕頭,求他好歹看在我是盛家骨肉的份上,給我尋一好歸宿。我爹看我這張臉實在出眾,便讓我認宋氏做生母,以庶女的身份嫁給王爺。
那天我跪在華麗的地毯上,爹俯視著我,問,你生于何時?叫何名?
真可悲,同為他的女兒,盛嘉瑩就是掌上明珠,千般驕縱,而我連名字都沒有,生辰更是無人知曉。
我答,生于八月十五子時,名叫月央。
他說好,以后你就是宋氏的女兒盛月央。
實際我自己也不知道生辰幾何。我只覺得,每年八月十五的月亮很美,那天不用干活,還能吃月餅,是個好日子。
“雖為生父,事實上卻是殺母仇人。”
“我不會為相府做事,只想自私一點,為自己而活。”
“但是王爺是我認定的男人,是靠山,所以我做的一切也都是為了王爺?!?/p>
我先是賣弄悲慘身世,后又破釜沉舟般的表忠心,顧勛他哪里見過這種場面,完完全全被我牽著鼻子走。
“本王是你的男人,以后本王護著你?!?/p>
說罷他鋪天蓋地吻了過來。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雪色嫩頸間,我忍不住叫了一聲,激的顧勛動作更急切。
關(guān)鍵時刻,我抵住他做亂的手,有些難為情。
“這里,這里還是……外面呢……”
“害羞了?放心,不會有人過來的?!?/p>
他一把把我抱起,不容拒絕。
“你不愿意在這里,就回去罷?!?/p>
一路上,我在他懷里肆意撩撥,活像只不怕死的小狐貍。
“別鬧!”他低吼。
我仍不知收斂,在他耳邊吹氣,被他滿面通紅、青筋暴起的滑稽模樣逗的咯咯直笑。
好容易忍到了閑月居。
楚王把我扔到妝鏡臺上,長臂一掃,那些個瓶瓶罐罐、珠寶首飾叮叮當當?shù)袅艘坏亍?/p>
看著我的寶貝都被他摔在地上,我氣呼呼的咬他喉結(jié),佯裝嗔怪:
“呀!都摔壞了!很貴的??!”
“明日給你買新的?!?/p>
“王爺大方:“我低頭去解他腰間玉帶:“讓月央現(xiàn)在就跟王爺表示一下忠心。”
“你這攝人心魄的妖精,當真讓本王愛不釋手?!?/p>
楚王的口味已經(jīng)被我牢牢掌握——
聰明、頭腦清醒,卻只效忠于他一人;外表乖順,內(nèi)里野心勃勃;床笫間言語矜持,行動卻誠實……
面對這樣一個女人,別說是楚王了,就算換做是我,也會心甘情愿的被她耍到團團轉(zhuǎn)。
07 山雨欲來
盛嘉瑩難得”路過”閑月居,還帶了禮物。
一頓寒暄客套后,她終于表明真實目的。
“妹妹最近看起來容光煥發(fā),不知是用了什么好東西???”
原來是取經(jīng)來了。
我轉(zhuǎn)身從妝鏡臺抽屜里取出一白瓷方盒遞給她:
“這是醉凝丸,每三日服用一顆,用過之后肌膚溫比玉,膩比膏?!?/p>
盛嘉瑩笑意融融,伸手要接。
“副作用是不孕不育。”
“……”
她的手僵在半空,愣怔了一會,驚訝道:
“傻妹妹!你這是何必呢!”
實際她肯定在竊喜,要是我能一日三次服用就更好了。
“生孩子可比去鬼門關(guān)走一遭還險,妹妹怕極了。為盛家和王爺延綿血脈,有姐姐還不夠嗎?”
我是她同父異母的妹妹,助楚王爭太子有功,又得寵愛,將來有天楚王真的繼位,會不會違反祖制,扶側(cè)妃上位,還真不好說。
這么危險的身份,我才不會讓盛嘉瑩有機可乘呢。
現(xiàn)在我一番推誠相與的坦白,無疑給她吃了一劑定心丸——
就算功勞再大,未來皇帝也定不會立一個不能生育的女子做皇后。
近來皇帝頭暈眼花,力乏不興,別說上朝,連后宮都不怎么去了。
后宮女人多是yóu物,正值如狼似虎的年紀,被皇帝這樣一搞,暗地里少不了召些男妓秘密進宮。
我見風(fēng)使舵,悄悄干起了這行勾當,兩年內(nèi)賺得盆滿缽滿,富的流油。
賺銀子的事,不丟人。
有一地方巡撫舉薦江湖術(shù)士,進獻“福壽丸”,皇帝大為受用。
實際明眼人都清楚,飲鴆止渴而已,這哪是“福壽丸”,分明就是“消福減壽丸”
可沒人敢勸,畢竟最近皇帝脾氣是越來越暴戾了。
皇帝本就好大喜功,老來越發(fā)驕縱,再加沉迷服用福壽丸,越發(fā)昏聵。
有一天夜里神龍入夢,凌空盤旋,開口道:四海將平,天下歸一。
皇帝醒來非常高興,決定在龍脊山脈修棧道、筑工事。
課重稅,征苦役,民間怨聲載道。
提起龍脊山,就要從七十年前說起。彼時六國相爭,紛亂不休。后周室俱敗,唯余梁楚二國,割南據(jù)北,向來是面和里不和。
楚國占北,以鐵騎蕩平四方;梁國居南,擁堅船利炮、精銳水師。之間橫亙一道龍脊山脈,關(guān)山難越,縱使梁楚兩國想要吞并對方,卻也無可奈何。
而后就有了約定俗成的傳統(tǒng):楚國送質(zhì)子,梁國送公主,相安無事。
這個行為無疑預(yù)示著:楚國很快就要對梁國兵戈相見了。
但皇帝征服南梁的遠大志向,對于百姓而言,就是一座巨山,本就艱難求生的螻蟻,更被壓的喘不過氣來。
我叫人到百姓間放話出去,在龍脊山上打樁子,那可是驚動龍脈,會遭天譴的。
布衣黔首,最信此類怪力亂神之說。
此言一出便甚囂塵上,引得民眾日漸不滿,天天咒暴君早日遭天譴。
天譴,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民心相背能夠決定一個王朝的生死。
我修書一封:
東風(fēng)已具,只等最后一把火。
約莫過了小半年,這把火就燒來了。
【通知~】
明天上架啦,感謝大家的不棄之情,
碼字不易,親們,支持正版,給碼字狗一個得以堅持下去的信念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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