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免費
作者:丁家羽|發(fā)布時間:2022-11-30 19:21:17|字數(shù):6108
我是丞相府的棄女,爹娘偏疼阿姐,掛名夫君視我如草芥。
唯有一人愿萬事以我為先。
起初,他是將軍府的外室子。
后來,他是百姓口口相傳的護國英雄。
但在我的眼里,他永遠都是那個半夜爬墻頭說要娶我的少年。
……
在我出生沒多久的時候,阿姐生了一次很嚴重的病,而爹娘信了江湖術(shù)士的話,認為我克我的阿姐。
所以,他們?nèi)掏窗盐胰M馬車,讓蘇嬤嬤陪我到別莊上去住。
“阿媽,你說爹娘他們會記著我的生辰嗎?”
“當然了。老爺和夫人他們啊,一直都記掛著小小姐呢。咱們阿章這么招人喜歡,誰又能真的忍心……和小小姐分開啊?!?/p>
隔壁小三子的武師傅是個胡人,我和他學會了“阿媽”這個詞,覺得喜歡,便拿它來稱呼蘇嬤嬤。
蘇嬤嬤糾正過兩次,見我實在執(zhí)拗,干脆睜只眼、閉只眼地由著我。
她沒了兒子,我是爹娘離得遠,她總是不愿意拘著我過活。
可蘇嬤嬤看人,到底沒小三子看人看得準。
記得當初,小三子是這么跟我說的。
“長得一模一樣的雙生子,要說打從生下來他們便記恨你,那倒也不至于。可是阿章你要知道,這人和人之間的感情呢,它是慢慢兒處出來的。前那會兒工夫我說你還不信,怎么樣,你爹娘果真沒來陪你吧?”
那年我五歲,小三子八歲。
他還不是后來那個戰(zhàn)功赫赫的鐵血將軍,說起話來難免直來直去,是刀刀都往人的心窩子里戳。
蘇嬤嬤在旁邊冷了臉,一把扯住小三子的后衣領,說他師父喊他吃飯去。
“我?guī)煾缚救?,總喜歡帶著血絲兒。要不,我在你們這兒湊合一口得了。”
小三子把他準備的禮物塞進我的手里,轉(zhuǎn)頭往飯廳的方向走,完全沒把自己當外人。
我卻不干了。
我使勁兒往回憋著一泡眼淚,當下想都沒想,是張嘴就咬上小三子的手背——跟只忽然見了葷腥的王八似的,從頭到尾,那是扣緊了牙關死咬著不松口。
后來再提起這事兒,小三子說這就叫緣分。
“你知道這道疤……它代表著什么嗎?”
“代表著我的牙口不錯唄?!?/p>
“不,它代表著你我之間,情比金堅。這往往有形的禮物呢,隨著時間的推移,它們終將消逝在我們的記憶里。只有這道無形的傷疤,它會跟隨我一生一世,永不改變。”
“你之前明明就說過,你說這道疤,它是一標標準準的蠶蛹形。怎么這么快就改了口,說它是無形的了?”
小三子嘬著牙花子,被我懟得張口結(jié)舌。
剩下我呢,我以為我和他,會一直這么走下去。
我是丞相府的棄女,他是將軍府的外室子,我們倆簡直就是絕配。
直到我爹娘找上門,同我商量終身大事的那天,我才漸漸地醒悟過來。
卻原來,一直都是蘇嬤嬤和小三子在負重前行,有意地幫我隔絕掉外界的風風雨雨,把我護到他們的羽翼之下,看我野蠻生長。
可一朝夢醒,和多年前的那回一樣——我還是被爹娘選中,然后狠心推出去的那個。
“睿親王是圣上親手帶大的幼弟,他們兩個人啊,足足差著有十七歲呢。娘可以這么跟你說,萬歲爺他疼睿親王,那就跟疼自個兒的親兒子差不多?!?/p>
阿娘第一次緊緊地拉住我的手,更騰出另一只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拍著我的后背。
剩下我阿爹呢,他則是慈祥地看過來——假裝中間這十四年,他從不曾缺席過我的成長。
阿爹阿娘雖然把話說得極其隱晦,但卻表達得足夠清楚明白。
那就是,睿親王和阿姐二人兩小無猜地長起來,他們早已對彼此情根深種。
不過,依著阿姐現(xiàn)如今的身體,她根本不可能以正妃之位嫁入王府。
所以,他們需要我們這對兒雙生子效法“娥皇女英”,在外人面前唱上一回“姐妹共侍一夫”的戲碼。
只不過,對外,我為妻,阿姐為妾。
“老爺、夫人,你們這是在拿小小姐一輩子的幸?!瓉矶履怯朴票娍诎?!你們……你們還算是她的爹娘嗎?”
蘇嬤嬤攥著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她鼓足勇氣,少有地出言頂撞了自個兒的主子。
爹娘沒搭理她,反是苦口婆心地繼續(xù)規(guī)勸,且沖我擺出了他們早就想好的條件。
“只要你肯乖乖地嫁進王府,爹便想辦法說服霍老將軍,讓小三子認祖歸宗。至多明年,他就能跟著霍家軍出外歷練,圓他一個英雄夢。”
阿爹胸有成竹地瞅了我一眼,阿娘則是朝我點了點頭。
他們還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啊,盡知道拿刀子往人的肺管子上戳。
我明白他們的意思。
但凡我敢說出半個“不”字,那么肯定還會有別的條件等著我,或者干脆哄勸變拿捏,我不如見好就收。
這是我第一次見識到權(quán)力的好處。
阿爹阿娘他們,在我的成長中缺席了這么久。
兩個人才是剛剛出現(xiàn),便用他們各自的閱歷,給我上了尤為生動的一課。
“我嫁?!?/p>
“你不能嫁!”
卻是猶如一陣旋風般刮進屋里的小三子。
他梗著脖子,仰起頭,一雙拳頭攥得往外露著青筋。
“我的前程我自個兒說了算,又哪里需要你個黃毛丫頭來替我周旋?”
由于某人的橫插一杠,那次的談話不歡而散。
小三子也一連氣得幾日都沒理我。
可正所謂胳膊擰不過大腿——我甚至都沒來得及跟小三子和好,便被幾個人給強行抬出了莊子。
天啟十二年的臘月初六,宜嫁娶。
初五的那天晚上,夜空黑漆漆的一片,連半顆星子都沒有。
小三子爬了墻頭來找我。
今時今日,他不但想辦法入了將軍府的族譜,還有了自個兒的名字。
他說霍老頭子管他叫霍梓卿。
“還沒之前的『小三子』好聽呢?!?/p>
我一邊擺弄著他送我的及笄禮,一邊沖他撇嘴。
小三子什么都沒有說,僅是帶著滿臉被人刨了祖墳的表情,咬牙切齒地沖著墻外的方向斜了一眼,捏著拳頭走遠了。
“一、二、三……”
當我數(shù)到“五”的時候,他果然回來了。
屋里的燭光轉(zhuǎn)過窗欞,灑了他一身,襯得他一雙眼睛紅得跟家兔似的。
“你阿娘以死相逼,這在我看來,根本就是下三濫的招數(shù)。不過,阿章你等我,等我打下足夠多的勝仗,便回來把這狗屁糟糟的規(guī)矩給它改了。然后……然后我就娶你做我的媳婦兒?!?/p>
和我預想當中的一樣,小三子并沒有攛掇著我和他私奔。
他不舍得我跟著他吃苦受罪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他更不舍得我跟著他做個沒名沒分的黑戶。
也正是因為這個,他才會主動找到霍老將軍,暫時忍了他從來都不曾放在眼里的規(guī)矩,做了他人生當中的第一次妥協(xié)。
可意氣歸意氣,我一直都相信小三子,相信他是個說到做到的男子漢。
另外,你不得不承認,血脈這種東西呢,它真就是玄之又玄的一種存在。
所以,雖然小三子的親爹不怎么靠譜,但在行軍打仗方面,他的的確確是一把好手。
也所以,雖然過了今晚,我會成為一個外人眼中的“有夫之婦”,但我依舊愿意做一個懷揣著夢想的女子。
“小三子,我等你回來娶我?!?/p>
我沖著遠去的那道背影,說出了上面的這句話。
在這之后,我頭一回覺得,之前住在別莊上的那些日子,好像……也沒什么難捱的。
至少,廚房會記得在我生辰那天,給我煮碗長壽面。
除此之外,我不但能收到蘇嬤嬤和小三子他們的禮物,還會被大家當作公主一般,實實在在地寵足十二個時辰。
如今,我重新回到了丞相府,回到了自己的家,卻徹底失去了往日的自由,以及隨意宣泄心中不滿的資格。
就連人生當中唯一一次的及笄禮,我都被爹娘以尚未學全其間的禮節(jié)為由,給困在屋子里不準見人。
池中魚,籠中鳥。
或者該說,我像極了一只被剪去爪牙的困獸。
握緊掌間那枚小三子親手雕就的玉釵,我想要抓住自己身邊,這為數(shù)不多的念想。
第二日,阿姐頭戴鳳冠,身著霞帔,頂著我的名字,由睿親王騎在高頭大馬上親迎,使八抬大轎一路吹吹打打地抬回了王府。
剩下我呢,則是同天黃昏,被人塞進一座粉紅色的小轎里,打從側(cè)門送入了王府的后院。
從頭到尾,我連我那個便宜夫君的面都沒見。
后來,幾乎是在我自個兒動手掀掉蓋頭的第一刻,我聽到外頭有吵吵嚷嚷的煙花升空。
蘇嬤嬤裝作不在意地掩上窗子,順便把香案上的燈給挑亮了些。
我看她借著掖頭發(fā)的機會在擦眼淚,聽她同我講著一些并不怎么好笑的笑話。
我倒覺得無所謂。
睿親王和阿姐如果是兩小無猜的話,那我和小三子就是青梅竹馬,整好兒我們誰也別說誰。
正這般想著,窗子上不知是被誰丟了幾顆小石子兒,“嘰里咕?!钡刈黜?。
蘇嬤嬤慌張張打開,果然就看到一張眉飛色舞的臉。
“你這個猴崽子,忒也大膽?!?/p>
蘇嬤嬤一邊低聲念叨,一邊連拉帶拽地把小三子給拖進了屋里。
反觀她口中“滋事”的某人,卻是滿不在乎地,朝著我的方向齜出了一口的大白牙,笑著問我外頭的煙花可聽著熱鬧。
“那些煙花竟是你放的?”
我抓起桌子上的桂圓、大棗什么的來招待小三子,順口交代蘇嬤嬤去溫酒。
“溫個奶奶腿兒的酒!我站到外頭放風去,你們倆隨便聊幾句得了?!?/p>
往外走出幾步,蘇嬤嬤又回來擰了小三子的耳朵,罵他是“專門連累人的禍害”。
“可拉倒吧。就這荒郊野嶺的,能有人愿意過來守著才怪。”
我承認,府里分給我的院子是有點兒偏,但遠到不了“荒郊野嶺”的程度。
不過你別說,如今再聽小三子他張嘴埋汰人,我這心里頭還怪舒坦的。
總之那晚,在蘇嬤嬤不斷的碎碎念中,我和小三子把酒言歡,直是聊到了后半夜——就差沒能抵足而眠了。
后來,還是蘇嬤嬤罵得狠了些,小三子這才不情不愿地離開,說是明天再來找我。
“還明天,你趕緊給我滾!”
蘇嬤嬤沖小三子揚手,作勢要打他。
小三子卻不管那么多。
只見他輕而易舉地繞過所有的攻擊,躲在蘇嬤嬤的胳膊底下朝我眨眼。
“明天我把沙盤給帶過來,然后咱倆好好兒地推一場?!?/p>
小三子總是有這個本事——無論世事再是如何地艱難,他也能把生活給過得有滋有味。
不過,這樣的好日子并沒有維持太久。
我在汀蘭苑住了大概不到半個月,府里的賬房和管家一起找到我,說是王爺不但扣了我的份例,還禁了我的足。
罪名是,不敬主母。
嘖,這理由使得倒挺清新脫俗的。
但事實卻是,打從嫁到王府以來,除了次日敬茶那回,我甚至都沒機會見我阿姐,又何來的不敬主母?
更有,你說這份例扣也扣了,這足禁也禁了,作為親王側(cè)妃,你至少得保證我三餐溫飽吧?
可眼前擺著的是什么?
一鍋餿掉的湯,外加幾個放硬的爛饅頭。
“我瞧那個睿親王,他長得倒是人模狗樣的,怎么就不辦人事兒呢?”
蘇嬤嬤有一下沒一下地幫我攏著頭發(fā),痛斥完睿親王,順帶著把我阿姐也給罵了一個狗血淋頭。
“小小姐明明是為了她,這才不得不和小三子斬斷情緣,住進眼前這大號的監(jiān)牢。她非但不懂得感恩,如今更選擇恩將仇報……”
“他有他的張良計,我有我的過墻梯。蘇嬤嬤您消消氣兒,我這不是救急來了嘛?!?/p>
小三子左手提溜著兩條活蹦亂跳的大鯉魚,右手則是攥著一只脖子伸老長的王八。
他左拐右拐,熟門熟路地把東西放在一進門的小幾上,叉著腰邀功似的沖我笑。
“我看就算是沒梯子,你這猴崽子也爬墻爬得歡實。”
蘇嬤嬤一指頭戳上小三子的腦門兒。
隨即,她卻自顧自地拿了剪刀出去——看樣子,她這是準備動手收拾那些個河鮮了。
臨出門,蘇嬤嬤還回頭瞪了小三子一眼,怨怪他道:“如今,你竟是大白天的都敢往這院子里闖,倒把你給能耐的。”
“我是人非鬼,又哪里忌諱什么白不白日的呀?”
小三子習慣性地回嘴,末了,他不忘交代蘇嬤嬤留一條活魚給他。
“這等回頭呢,我好趁著新鮮把它給烤了。咱們阿章愛吃?!?/p>
再加了上面這句,他才心滿意足地坐下,問我要不要在飯前陪他推會兒沙盤。
我卻打從他的話里聽出了一些門道——我這頭兒被禁足不過半日,他那頭兒就收到了消息。若說這中間沒人傳話,那是打死我我也不會信的。
不過,另思及他如今過的是刀口舔血的日子。所以,往誰的府邸埋不埋眼線這種事兒,我便也懶得往深處猜。
蓋因我清楚得很,小三子打小兒便是個心里有成算的主兒。
他既希望我活得簡單,活得歲月靜好,我不如睜只眼、閉只眼,由了他一個人去折騰。
嫁進王府的第一個小年兒,很快就到了。
截止到目前為止,我對我那位掛名夫君的了解,依然停留在對方“姓沈名承澤字懷山”的層面。
而隨著軍中事務的增多,小三子來看我的次數(shù)是越來越少,間隔也越來越久。
上次臨別之際,他告訴我說,我們東祁馬上就要打仗了,說不準,這個年他們都得在外頭過。
“唉,今冬的收成不好,再加上要打仗,這百姓盼著可以過個肥年的念想……算是徹底斷咯?!?/p>
蘇嬤嬤幫我把斗篷披上,陪我站在廊下看雪。
她說得沒錯,如今百姓的日子是不怎么好過。
可正所謂“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這收成好不好的,并不影響身居高位之人趁著年節(jié)那幾天狂歡。
當然,狂歡的人群里不可能有我。
“阿媽,小三子上回送來的銀絲炭,這會兒還剩下多少?”
聽我這么問,蘇嬤嬤的眼神忍不住暗了暗。
這人都說“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剩下我倒好,打從嫁進王府以來,這日子卻過得越發(fā)地捉襟見肘——甚至,都比不過我在莊子上的光景。
小三子跟著軍營吃喝,再加上,他在將軍府的地位尷尬。所以,他能幫襯到我的地方,實在是很有限。
設若不是他會趁了閑暇摸魚、打獵什么的,莫說掏錢給我買銀絲炭了,怕是他自己都得被逼得典當東西去。
“咱們省著點兒用的話,總能熬它個十天半月?!?/p>
我明白蘇嬤嬤的意思。
阿爹阿娘秉承一句“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向來不肯接濟我。
而至于他們有沒有背著我,偷偷地給阿姐塞錢,我便不得而知了。
由是,依著眼前的情況來看,我們只能寄希望于小三子的下回探訪。
蘇嬤嬤先還怨怪小三子他來得勤了些,怕他惹下禍患連累我。
可眼前這會兒呢,她卻巴不得對方能多來幾次。
我不知道蘇嬤嬤的嘴是否開過光,但在后半晌雪停的時候,她還真就把小三子給念叨來了。
“小三子,你、你這莫不是……搶了人軍營的膳房了吧?”
蘇嬤嬤看著堆了滿桌子的熟食和點心,以及裝了小半袋子的銀絲炭,直呼小三子真乃神力也。
“這么老些的東西,你倒是怎么拿來的呀?”
我看著蘇嬤嬤先是笑出了滿臉的褶子,后又是撩起手里的巾帕擦眼淚——被我壓在心底的那種酸澀感,比之以往只多不少。
可我什么都沒說,只朝著小三子少有地撒嬌,說我想吃他做的烤肉了。
“那還不簡單?因為你們院子里沒開火,我?guī)н^來的生肉不多,但做幾頓烤肉的分量還是有的。”
那天晚上,我、小三子和蘇嬤嬤三人,守著院子里的火堆吃到了后半夜。
不受夫家的重視就是有這點好——沒管家婆子和使喚丫頭,我就是把屋子給點了,怕也是燒到了別處他們才能發(fā)現(xiàn)。
“阿章,這回我是真的要走了?!?/p>
“去打仗?”
“嗯?!?/p>
“什么時候動身?”
“一會兒就出發(fā)?!?/p>
“匕首給我?!?/p>
“你要它干嘛?”
小三子問歸問,但他還是把匕首遞給了我。
我拿它割下自己的一綹頭發(fā),把它交給小三子。
“這是作甚?”
“前兒我不是送了你一個荷包嘛。你回頭剪下一綹你的,然后和我的混在一塊兒,把它們一道兒裝進荷包里?!?/p>
其時,夜色如水。
銀白的月光漫了小三子滿身,一切的一切都剛剛好。
自然,這里需得先忽略掉他瞪我的眼神。
“蘇錦章,你莫不是在暗戳戳地示意我,你要和我……恩愛到白頭吧?你、你這未免也太敷衍了點兒!”
只見某人一邊嫌棄,一邊將我的那綹頭發(fā)給貼身收好。
彼時彼刻,他嘴角牽起的笑壓都壓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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