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裝假陽，為了面子把家里的藥全送給了朋友。

我頂著高燒帶著真陽的女兒全城求藥。

好不容易買到的救急藥卻被老公拿去給了小三。

婆婆說不至于不嚴(yán)重，老公也說現(xiàn)在都這樣問題不大。

他們都在勸我大度。

呵，不就一點(diǎn)感冒藥嗎？

那么小氣干嘛？

殊不知，那是我給他們準(zhǔn)備的“送命藥?！?/p>

1

疫情放開后，一藥難求。

我還未反應(yīng)過來，女兒媛媛就發(fā)起了高燒。

七歲的孩子燒的臉通紅，連嘴巴都干裂起皮，一晚上我要起來兩三次替她物理退燒，然后用棉簽沾水擦嘴。

可沒藥也不是個辦法。

好不容易讓朋友幫忙拿了點(diǎn)藥，回到自家樓下時，卻被正在小區(qū)鍛煉的一群老太太一臉感激地攔住了。

這些人都是婆婆的朋友，一見我就露出慈祥和善的笑來。

“今天多謝你媽媽送來的藥了?！　?/p>

“就是啊，一放開我們這些老年人也沒個準(zhǔn)備，天天著急上火地也買不到什么有用的藥，還好你媽媽幫了我們一把。　”

“就是啊，不過你媽可真是好人，連句謝謝都不讓我們說，唉，小錦，上我家拿點(diǎn)我自己弄得臘肉香腸啥的，給你媽也送去?！　?/p>

……

她們左一句右一句，我心里不祥的預(yù)感越發(fā)強(qiáng)烈。

擺脫完所有人后，我飛快回到家里。

打開藥盒一看，果不其然，我跑遍全城好不容易買到的一盒布洛芬，跟少有的幾片退燒貼跟一盒止咳糖漿全都不翼而飛，連唯一的一根體溫計也沒了影子。

我氣的幾乎頭腦發(fā)黑，冷靜下來后，趕忙把帶回來的藥給孩子喂下。

媛媛還是很難受，小手拽著我的衣服喊　“媽媽我難受?！　?/p>

我眼睛一紅，　“不哭不哭，睡一覺就好啦，沒事的哈。　”

媛媛乖巧地點(diǎn)頭，高燒讓她的腦子迷迷糊糊，不一會兒便又睡了過去。

我盯著她看了許久，伸手感應(yīng)她額頭的溫度散去少許后，微微松了口氣。

聽見開門聲響后，我把被子替女兒蓋好，放輕聲音走了出去。

丈夫程鵬一邊掛衣服一邊問我　“媛媛退燒了嗎？　”

我忍住的火終于爆發(fā)了，　“藥都沒了你讓她怎么退燒？你媽倒是真大方，拿著我的東西去送人情，你最好給我說清楚這事，不然我跟你沒完！　”

程鵬聽完也有些不自然，他回避我的眼神，然后才回答　“媽上午給我打電話說她陽了，我才給她送去的，后來去了才知道她騙我?！　?/p>

他說到這也越發(fā)覺得有道理，轉(zhuǎn)身過來看著我說　“不過咱媽也沒說錯啊，鄰里鄰居的，互相幫幫忙不是理所當(dāng)然嗎？她一開始怕我不同意，才騙我先把藥拿過去，但是那一屋的阿姨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我也沒辦法把藥收回來不是？　”

我深吸一口氣，指著門說　“怕你不同意？那些藥跟你有關(guān)系嗎？你們娘倆可真行，自個女兒都沒藥了，還大方送給別人，你現(xiàn)在就出去，不把藥買回來，你今天就別進(jìn)這門！　”

程鵬皺著眉十分不理解，　“蘇錦你別這么小氣行嗎？平常那些阿姨也沒少幫我們家的忙，現(xiàn)在我們幫幫她們怎么了？再說了，媛媛年輕，體質(zhì)好，自然會比那些老年人好得多，更何況，現(xiàn)在都放開了，又不是什么大問題！　”

我被他的胡攪蠻纏氣的說不出話來，只能站在原地渾身顫抖。

之前刷到帖子說只有陽了才能看清一個人還覺得不以為然，如今看來，也是不無道理。

媛媛陽的那天，程鵬便以他要繼續(xù)上班怕感染為由，讓我搬去了媛媛的兒童房睡。

這已經(jīng)是第三天了，他也沒去看過女兒一眼。

我知道他讓我搬走，一來是怕我跟媛媛接觸傳染給他，二來是我晚上要起好幾次給媛媛降溫，會打擾他休息。

仔細(xì)想來，他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跟媛媛剛出生時是一模一樣的。

嫌她哭鬧吵，嫌她拉粑粑臟，從未哄她睡過覺換過尿布。

正想得出神時，程鵬放軟了聲音，　“老婆，別生氣了，不就一點(diǎn)藥嗎？明天我找人問問看能不能買到一些，我上了一天班快餓死了，你先去給我做好吃的行嗎？　”

我瞥了他一眼，轉(zhuǎn)身向廚房走去。

也沒問他現(xiàn)在不怕被傳染了嗎？

2

我很早便知道我這個婆婆不是好相處的，但我萬萬沒想到她竟然這么不消停。

她或許已經(jīng)先給程鵬打了電話，所以一開口便是　“小錦吶，再送點(diǎn)藥過來，鵬鵬說你昨天又買了別的藥回來?！　?/p>

把手中的棉簽放下，對女兒笑了笑然后走出了房間。

她聲音中氣十足，自然不可能生病，但我還是問道　“怎么了媽？你也陽了嗎？昨天程鵬不都給你送了那么多藥去了嗎？　”

婆婆一聽果然很生氣，　“我陽什么陽？別總盼著我不好，那點(diǎn)藥哪夠啊，都分給我那些朋友了，今天是你宋阿姨，她孫子發(fā)了燒，你快把藥送過來，很著急的。　”

多可笑一老太太。

自己親孫女不聞不問，別人的孫子她倒是上趕著。

我抿著嘴說　“媽，我這里也沒藥了，媛媛她也沒好，現(xiàn)在到處都買不到合適的藥了，我也是讓朋友幫忙的?！　?/p>

婆婆很不悅，　“又不是讓你給全部，分一些都不行嗎？小孩子燒著難受得不得了，我們要幫忙的啊?！　?/p>

我翻了個白眼，語氣堅定，　“不好意思啊媽，你也幫我跟宋阿姨說聲對不起吧，這藥確實(shí)沒多的了。　”

那邊安靜了片刻，最后婆婆吐槽了一句　“沒良心的東西，真當(dāng)個寶貝了?！　北銙鞌嗔穗娫?。

我自然是知道她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懷孕的時候，我喜歡吃辣的，她知道的時候就很不高興，非得逼著我吃一堆酸的東西，看見我吐了以后，臉色就變得越發(fā)難看。

媛媛出生那天，她就一直在病房繞著走來走去，然后雙掌合并向天祈禱　“保佑是個孫子，保佑保佑。　”

最后發(fā)現(xiàn)是個孫女后，婆婆更是連月子里都沒來看過一眼，哪怕當(dāng)時我們還住在同一屋檐下。

后來媛媛慢慢長大，我以為婆婆也慢慢接受了她，卻在一次次發(fā)現(xiàn)不對勁后，立馬把孩子帶去了醫(yī)院檢查。

醫(yī)生說媛媛有性別認(rèn)知障礙，覺得自己是個男孩子。

我忍著氣，在家里安裝了監(jiān)控，這才發(fā)現(xiàn)婆婆會悄悄給媛媛買小男孩的衣服，說的話也是如　“唉喲，還是孫子好哦　”之類的話，久而久之，孩子潛移默化，也覺得自己就是個男孩。

把視頻甩給程鵬看后，他震驚之余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　“你在家安監(jiān)控干嘛？還有沒有隱私了？　”

我無心跟他爭論，只是心平氣和地告訴他　“要么跟你媽分開住，要么我倆離婚?！　?/p>

最后，程鵬在原來房子的對面樓里買了如今居住的家，甚至還勸我　“媽年紀(jì)大了，總需要人照顧的，再說了，她也不是故意的，你是晚輩就讓讓她吧?！　?/p>

讓不讓的我不知道，只是看著五歲的不諳世事的女兒，我的心里滿是怨恨。

我辭了職，本意是想悉心照顧女兒，卻在這段時間里，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秘密。

3

沒有溫度計，暫時也買不到后，媛媛的體溫便只能靠我的手去測。

思索半天后，我打開手機(jī)，開始從各個平臺里尋找藥跟醫(yī)療用品。

但無一例外，要么需要定時搶購，要么快遞不發(fā)貨。

又從各個帖子里找了大半天推薦后，才找到兩家能盡快發(fā)貨的店鋪。

手機(jī)剛定好清早搶購的鬧鐘，程鵬便推開門走了進(jìn)來。

他沉著臉沒打招呼，我也沒主動詢問，收回眼神后就坐在客廳里一邊喝熱水一邊繼續(xù)看手機(jī)。

程鵬對此很不滿，故意把脫鞋放衣服的聲音弄得很大，我看也沒看一眼。

終于，他走到桌前喝了口水后把杯子重重往下一放，頓時發(fā)出“砰”的聲音。

“蘇錦你故意的是吧？　”

我抬眼看他，　“你又發(fā)什么瘋？　”

程鵬用手指著自己，難以置信地說　“我發(fā)瘋？蘇錦，我爸去世得早，我媽一個人拉扯我長這么大，要不是宋阿姨經(jīng)常來幫忙，我還說不定能不能長這么大，讓你給點(diǎn)藥，你故意做給誰看呢？　”

他說著深吸了一口氣，　“把藥給我，我現(xiàn)在給她送過去?！　?/p>

我聽完只覺得頭疼的嗡嗡作響，皺著眉看向他　“沒了，一顆也沒有了，你女兒自己用都夠嗆，你別想了?！　?/p>

程鵬氣的轉(zhuǎn)身就走，他的方向大概是要去媛媛的房間找。

我氣笑了，冷冷說道　“你找不到的，再說了，你不怕被傳染上不了班？　”

話音剛落，他便停下了腳步，對我大吼　“蘇錦，你簡直就是無理取鬧！　”

說完，就進(jìn)到了臥室，用力的甩上了門。

我冷眼瞧著，心里卻盤算著后面要怎么做。

還未等我想明白，頭便變得有些昏沉沉的，又聽見女兒的輕聲呼喚，只好先暫時放下。

第二天清晨，六點(diǎn)五十八的鬧鐘準(zhǔn)時響起，醒來時我感覺喉嚨有些堵，頭也有些疼。

但手上動作迅速，把兩個手機(jī)擺好，打開購物車等待七點(diǎn)付款。

雖然價格比平時高了好幾倍，可搶藥的人還是很多，即使是我等著點(diǎn)打開，依舊面臨付款崩潰。

我的心提到半空中，眼睜睜地看著一個手機(jī)顯示已搶完。

巨大的失落感還未來得及感受，又咳嗽了幾聲然后把全部注意力放到最后一家店上。

手指迅速點(diǎn)擊，一秒，兩秒，三秒……來回幾次后，終于看到了成功付款的界面。

雖然我挑選的幾樣藥有些沒有了，但現(xiàn)在這個情況，能搶到就是好事。

輕輕松了一口氣的同時，我這才感受到了身體的不適。

我十有八九也是中招了。

這樣想著，身體撲面而來的疲憊感跟酸疼感，讓我失了力氣。

迷迷糊糊躺了一個半小時后，雙休的程鵬敲響了房門。

“蘇錦，干嘛呢？都這么晚了，該起床做早飯了。　”

言語間，仿佛我們昨晚從未吵過架。

喉嚨變得有些沙啞，我撐起上半身對著門外說　“程鵬，我應(yīng)該也陽了，你自己做點(diǎn)吃的吧?！　?/p>

外面安靜了片刻，很快便又聽見了他的聲音，　“你這怎么判斷自己陽沒陽??？你不要制作假象啊，有可能只是感冒也說不定?！　?/p>

我很想告訴他，不是所有人都像他媽那樣天天演戲，也不是所有人都是他為了偷懶而裝病。

于是我掀開被子，一邊咳嗽一邊走過去打開了房門。

程鵬被嚇得退后了好幾步，然后迅速用衣袖掩住口鼻，皺著眉質(zhì)問　“你干嘛??？　”

我倚靠在門邊，清了清嗓子說道　“那你去買個抗原來給我測測，看我到底陽沒陽，你能買得到嗎？　”

他沒說話，因?yàn)楣馐强次覠耐t的臉跟整個人的癥狀，也差不離了。

于是他趕忙說道　“行行行，你趕快進(jìn)去?！　?/p>

我嘆了口氣，叮囑他　“你給我跟媛媛弄點(diǎn)吃的?！　?/p>

程鵬一邊點(diǎn)頭一邊擺手，一秒鐘都不愿意跟我在同一個空間待著。

我轉(zhuǎn)身關(guān)上了房門，喂女兒還有自己吃了幾顆藥后，只能躺著休息，腰上傳來的疼痛感讓我坐立難安。

即使是這樣，我也分神聽著外面的動靜然后再次打開了手機(jī)。

不一會兒，便傳來了關(guān)門聲。

程鵬大概是拋棄妻女，怕被感染怕吃力照顧，獨(dú)自跑了。

4

果不其然，不一會兒，程鵬便發(fā)來了語音。

“蘇錦，你跟媛媛都感染了，我就先去媽那里住一段時間，有什么需要的再發(fā)消息打電話，我給你們送到門口來?！　?/p>

話里還帶著微微喘氣，可見跑的有多快。

他說完這話，似乎也覺得有些羞愧，然后迅速補(bǔ)充了一句　“這段時間不要太辛苦了，好好休息。　”

我沒回他。

真是沒想到，疫情期間，還能有人給我表演笑話。

退出界面，看見藥品最遲四十八小時發(fā)貨后，我才有了幾分安心。

也幸好，我早知道程鵬靠不住，早早地就點(diǎn)了外賣，所以也沒等多久，我跟媛媛就吃上了早飯。

不過，這病毒也不愧是全國上下齊心防了快三年的病毒，在身體里發(fā)酵起來太快了。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體溫不降反升，直逼四十?dāng)z氏度。

我整個人燒的迷迷糊糊，喉嚨也進(jìn)入了吞刀片的階段，光是咽口水就足夠讓我難以忍受。

不過好在，媛媛在幾天下來后，癥狀依舊緩解了許多。

她學(xué)著我的方法，用濕毛巾蓋在額頭，然后用消毒濕紙巾擦拭手，最后用干凈的帕子擦拭身上熱出的汗。

我畢竟是大人，媛媛力氣不夠，只能時不時地說　“媽媽，你往右邊翻過去一點(diǎn)……媽媽，好啦，現(xiàn)在是左邊了……　”

身上舒爽不少的同時，我心里也有了慰藉。

再次睜開眼睛時，媛媛已經(jīng)在我旁邊睡著了。

我靜靜地看著她，心里漲的滿滿的。

未等我多沉浸幾分鐘，婆婆便打來了視頻。

我起身給媛媛蓋好了被子，走到門外才接起了電話。

視頻外的婆婆夸張地拉高了音量，　“我就說嘛，這病不是什么大事，不嚴(yán)重的，你們不要天天喊著害怕了，你們看我這兒媳婦，這才第二天，這氣色也沒差到那里去嘛！　”

我剛剛端起杯子喝下的熱水恨不得全吐到她臉上，但很早以前我便明白，這種人，沒必要跟她用正常人的思維溝通，于是直接問道　“媽，你打電話干嘛？　”

婆婆似乎完全忽略掉了我聲音里的啞意，自顧自地說　“這不是你這群阿姨嘛，她們天天怕被感染難受，我就給你電話讓她們看看，畢竟你剛被感染，才有說服力嘛?！　?/p>

沒等我回答，她又轉(zhuǎn)頭對著別人說　“真不用害怕，這病放開了，不至于跟一開始那樣了，你們也看見了吧？不用擔(dān)心了吧？　”

眾人齊聲　“是啊，是啊?！　?/p>

“看來不難受，可以忍過去。　”

……

那么多人，卻沒看見程鵬也沒聽見他的聲音，甚至婆婆提都不提自己的兒子，也沒問我們半句。

她們你一言我一語，我也沒管，然后直接把手機(jī)對著天花板，自己走到廚房打算學(xué)著網(wǎng)上教的做個鹽蒸橙子來緩解喉嚨的疼痛。

等一切弄好以后，婆婆的電話已經(jīng)掛了好幾分鐘了。

我不在意地退出去，迫切地去看網(wǎng)上買的藥發(fā)貨沒有，看見已發(fā)貨三個字時，心里才重重地松了一口氣。

又打開外賣軟件一看，專家說的檸檬，橙子還有冰糖雪梨已經(jīng)飛速漲價了。

大環(huán)境如此，我一邊咳嗽一邊下了單，卻沒想到外賣爆單，現(xiàn)在幾乎都要等一個小時起才能拿到。

給外賣小哥留言　“家里有陽，放在門口就好后?！　蔽也欧畔铝耸謾C(jī)。

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用熱毛巾敷著眼睛緩解疼痛。

幾分鐘后，整個人才舒適了幾分。

人在黑暗中是很冷靜的。

我雖然還發(fā)著燒，可頭腦里卻能清晰地想著所有事情。

比如說，怎么讓程鵬跟婆婆自食惡果。

但這并不是最要緊的事。

如今最難的，是快遞還有幾天才到，可家里的藥卻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