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要我把房子過戶給同母異父的哥哥。

她說，“這是你應(yīng)該補償給你哥的。你想想，你失去的只是一套房子，可你哥失去的是這么多年母愛的陪伴啊！”

我：？？？

笑死。

明明當初是她嫌窮拋夫棄子，我憑什么要為她的錯買單？！

……

我直接了當?shù)鼐芙^了。

我媽原本循循善誘的柔和眉目瞬間沉了下來：

“阿姣，好說好道的你不聽是吧！你什么時候變的這么自私了！那是你哥哥，又不是外人，你給他一套房子又能怎么樣！”

“一家人哪能這么斤斤計較！”

說罷，她覺得打個巴掌該再給我顆蜜棗了，輕輕握住我的手聲音又放緩了些：“再說，你和小宋的婚事也近了。出嫁不比別的，有個哥哥給你撐腰多好??！”

我不動聲色的將手抽了出來，冷冷道：“我沒記得咱家戶口本上有趙強的名字?！?/p>

“顧姣！”

我媽瞪了我半晌，見我不為所動忽的落了淚“你嫂子懷孕了，她說要是沒有房，就不跟你哥了?！?/p>

“你哥都三十多了，好不容易談上個對象。他爸又死的早，我這當媽的不能幫襯他?。　?/p>

我嗤笑。

因為要幫襯兒子所有去拿閨女填是吧！

想來我爸沒之前堅持要把房子過戶給我，也是怕落在我媽手里——以她的德行早晚得給趙強！

“阿姣，我這當媽不常張個口。你就聽媽一次，把這房子過戶給你哥吧。你一個女孩子要這么多房干什么？！不還是便宜了婆家。再說這是套老房子，你和小宋結(jié)了婚又不住這。空著也是空著，給你哥吧！”

“閨女，你就當幫幫媽吧！”

“不常張口，媽，你這話還真說的出來？！”我挑眉，譏諷的看著她“這些年，他換工作，打架犯事，耍對象。你不敢跟我爸張口，哪次不是問我要的！”

“那是你哥哥，你幫幫他又怎么了……”

“那不是我哥哥！”我厲聲提醒“我爸就有我這一個女兒，這房子是顧家的，以前是我爸的現(xiàn)在是我的。哪怕是我空著，賣了，也跟他沒有干系！更不會去做慈善！”

“再說，”我話峰一轉(zhuǎn)，勾唇譏笑“當初不是你嫌窮拋夫棄子嗎？”

我媽面色發(fā)白，唇顫抖著：

“你怎么知道的……誰，誰告訴你的！”

我粲然一笑，我當然知道了。

很早之前，她想讓我知道的不想讓我知道的我就全都知道了。

……

我是在我爸過世后才知道我媽當年的事情。

我媽和第一任丈夫結(jié)婚后，才發(fā)現(xiàn)那個男人并沒有相親時說的那樣好。

他酗酒，不務(wù)正業(yè)，甚至家暴。

我媽不給他酒錢的時候打，喝酒了更打。家里的錢都被他拿來買了酒，我媽和趙強一度因為營養(yǎng)不良被送進醫(yī)院。

可卻因為沒錢只能在醒后偷偷的溜走。

后來，她窮怕了也被打的受不了了，在別人的幫助下得到了婦聯(lián)的幫助。

而我爸就是她離婚官司的律師。

在交談中，她看中了我爸。

年輕，多金，風(fēng)度翩翩。

這個就是她那爛到根里的酒鬼丈夫無法比擬的！

所以，她以案件為借口將我爸叫到家里灌醉后發(fā)生關(guān)系。

而我爸雖是被算計，但到底擔起一個男人的責(zé)任。

與當時的女友分手，娶了我媽。

后來便有了我。

高敏阿姨說完這些后，抱住了面色慘白的我。

“阿姣，阿姨告訴你這些。并不是說你媽媽不好，更不是讓你帶著有色眼鏡去看你媽媽。只是你爸爸到底是沒了，有些事，有些人。阿姨，到底希望你心里有些數(shù)。”

我當時沒數(shù)。

我想，她到底是我媽，再無恥再卑劣也不可能算計到家人頭上。

可現(xiàn)在，看著她那張臉我都知道她在盤算什么了。

她的心里從來只有她自己和她的那個兒子，我和我爸不過是她和她兒子的墊腳石罷了！

真可笑！

明明是她毀了我爸！現(xiàn)在還敢恬不知恥的謀算我爸留下的房子！

哪來的臉？！

……

這場吵架在她的心虛我的沉默下煙消云散了。

我自然不可能供出高敏阿姨。

我媽早年在市井賣力氣，便是人到中年，打起架來也不是我跟高敏阿姨加在一起可以比擬的。

她當初能掏心置腹的同我說這些我已然很感謝了。

當然不能再給她添麻煩。

我從下午睡到晚上，起床入耳便是我媽打電話的聲響。

她說，“強子，你再讓翠翠等等。你妹妹她倔，等我再說說她?！?/p>

“說個屁！一個娘們還敢有主意了！”

縱然我媽的聲音開到最后一格，可這蠻橫的聲音還是穿透了屋子，清清楚楚的落在我的耳朵里。

我有些煩躁的揉了揉頭發(fā)。

沒本事的男人是不是只剩下吼來昭顯自己的尊嚴了？！

明明是我的房子，他怎么就能這么理直氣壯。

“強子，可這房子到底是你妹妹的。說不動她……”

“媽！翠翠說我要是再搞不到房子就把孩子打了！老子好不容易留了這么個種！你想叫我老趙家絕后??！”

“你可是我媽，就算你跟我爸沒了情分，但我是你兒子，翠翠肚子里的是你孫子！你不得為我為你孫子考慮嗎！我不管！你是我媽，我爸死了，你就得管我成家立業(yè)！”

“強子，媽當然管你了。你是媽的兒子，媽還指著你給媽養(yǎng)老送終呢?？烧婢筒荒艿鹊葐?，她到底是你妹妹，肯定會想通的！”我媽哽咽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十分凄涼。

可惜，趙強沒可憐她。

他才不屑于聽她的難處，而是繼續(xù)威脅似的發(fā)號施令，“你他媽聽不懂人話是不是！說服她是你的事，反正這房子你就算是撿破爛都得給我湊出來！”

“不然……”他的威脅人的詞匯十分有限，梗了半天才道“老子你就去死叫你連個送終的都沒有！”

“不！強子！”我媽哭天搶地“媽一定想辦法，你別不要媽！”

“這就對了啊！”趙強的聲音頗為得意“顧姣她一個丫頭片子，馬上就是別人家的婆娘了。根本不可能管你，只有我才能給你養(yǎng)老?！?/p>

我冷笑。

學(xué)歷不高，PUA人的手段倒是挺高明的?。?/p>

我不忍了，直接下床。

開門的瞬間，我媽正慌慌張張的將手機藏起來，然后滿臉堆笑的對我到：

“阿姣，這個點了找媽有什么事？”

我懶得理她，直接尋著聲響掀開她枕頭拿起手機。

顯現(xiàn)在屏幕的兒子二字只覺得十分刺目，而那頭的聲音更是聒噪。

“趙強，我是顧姣?！蔽铱粗覌寫┣形艺f話好聽些的眼神，轉(zhuǎn)過頭去“我告訴你，房子不管哪一套我都不可能給你。這是我的東西，是顧家的房子。跟你沒有半分關(guān)系！你沒出娘胎嗎！成天喊媽替你擦屁股！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的來惦記女人的東西，要不要臉！”

“你不是要去死嗎，那你快去啊！社會少了你這種敗類，只會更美好！國家沒了你這種拖GDP的廢物，只會更富強！”

一口氣說完這些，我將電話拿遠些以防備趙強那大嗓門震壞我的鼓膜。

但趙強一反常態(tài)，只是咯咯的笑了起來。

就像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良久，趙強撂下一句話：

“顧姣，你等著。老子不整死你不姓趙！”

……

我沒把趙強那無足輕重的威脅放在心上。

畢竟從他工地到我就算打車也要半個小時，有那錢他不得先買點酒喝喝。

倒是我媽！

我眉頭一蹙，看向面色難堪的我媽。

她像是受了極大震驚，一動不動的盯著我。

直到我把手機丟給她，她才如夢初醒般的開始譴責(zé)我，“顧姣，我就是這么教你說話的？！那是你哥哥，他是個是男人！”

“所以呢？”

“他要臉面，要自尊！你這么說話多傷你哥哥的心??！”我媽原本不流的淚，又因為心疼兒子嘩嘩的流著。

“臉面都是自己掙得！房子也是！如果因為他是個男人，我就必須處處維護他的臉面，甚至要拿我的血肉去填補他所謂的自尊。那不可能！”

“那是你哥哥，你以后受了欺負都是要靠他的！”我媽憤憤道。

“我靠他什么，他有什么能叫我依靠的！說到底，不過是媽你要他給你養(yǎng)老罷了！”我抬頭，眸光如利箭撕破穿破重重疊疊的說辭，直擊我媽的重心。

“媽，”我起身嘆了口氣“時代早變了，兒子不一定防老女兒也不一定不防老?！?/p>

“可……”

“媽，”走到門口的我垂眸看著地上交織的影子“你養(yǎng)我小，我肯定要管你老?！?/p>

“但我和趙強，沒有關(guān)系?！?/p>

“你，”我嘆了口氣，替她關(guān)上門“好好想吧?！?/p>

看似灑脫無畏的我，回到床上卻久久睡不著。

百無聊賴下，我點了份外賣。

門鈴很快就響了。

“外賣。”聲音甕聲甕氣。

我挑眉，這聲音怎么奇怪，外賣小哥感冒了？！

但因著我們這一片遠，送外賣的就固定的那幾個小哥。一來二去大家都熟了，我并沒多想只是帶上口罩就拉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