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收費
作者:順拐大年|發(fā)布時間:2023-03-27 23:05:22|字數(shù):9111
平日里清冷高潔如雪蓮的人,此刻墜入紅塵。
他眼中情yù深濃,繾綣纏綿,摻雜著幾絲我看不懂的掙扎。
“殿下,我在?!蔽一貞?yīng)道。
“你真的……愿意嗎?”
我給他下了那么多次藥,在他的視角里,這早已不是第一次了。為什么還會這么問呢?
“殿下,我愿意?!蔽覝厝岬?。
“愿意……和我?”
我正埋首在他頸間,是以沒有看到他眼中的失落和痛色。
我用實際行動回答了他。
我醒來時,日色近午,風(fēng)引訣已經(jīng)不在身邊。
服侍我穿衣的是小玉,她眉開眼笑地看著我身上風(fēng)引訣留下的痕跡:“二皇妃和咱們殿下,真是如膠似漆呢?!?
我有點愧疚,畢竟我的目的,不是那么純粹。
我在書房里找到風(fēng)引訣,躊躇著怎么跟他開口幫我復(fù)仇的事。
我是想這樣說服他的:若能獻策立下戰(zhàn)功,皇帝會欣賞他,朝臣會尊敬他,對于繼儲一事大有幫助。所以,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幫我,也是幫他自己。
沒想到我準(zhǔn)備的長篇大論都沒用上,我開口說了第一句,他就回答:“你父皇母后的事,我已查清,我會幫你。”
然后我就被以公務(wù)繁忙為由趕了出來。
接連幾天,他都有意無意地躲著我。
遙遙照面時,他拐去另一條路;用午膳時,我吃完了他才姍姍來遲;夜里也不回房間,宿在書房。
我不理解。
我的機會倒是很快來了。
月琉國的太子帶著殘余衛(wèi)隊入宮覲見凌國皇帝,說月琉國發(fā)生內(nèi)亂,他被亂黨追殺,僥幸逃出,請求凌國派兵幫助他歸國,殲滅亂黨。
月琉國在梁凌交界之處,是凌國的附屬小國,平時進貢都很勤快,那一兩千金的茶就是月琉國送來的。
凌國皇帝爽快應(yīng)允,把這件事交給二皇子去辦。
當(dāng)夜,風(fēng)引訣主動派人來問我,有什么計劃。
月琉的蘭軒城與梁國邊境的裕城比鄰,護送太子歸國,必然要接近裕城。裕城的守將是祁寅,和他兒子祁榕。
祁寅是我父皇的舊臣,循規(guī)蹈矩,戰(zhàn)功一般般,很寵他兒子。祁榕和他爹差不多,而且從小受寵,兵書讀了一堆,但沒打過幾次仗,尚有幾分天真。
三日后,凌國二皇子率三千精兵護衛(wèi)月琉太子歸國。
在凌國境內(nèi)時,還規(guī)規(guī)矩矩。出了凌國國境,便怠惰下來,一路上走走停停,吃吃喝喝,仿佛游山玩水一般。
十天的路程,硬生生走了半月。
凌軍抵達月琉時,天色已黑。夜色中,白色甲衣的月琉衛(wèi)隊和黑色甲衣的凌國軍隊魚貫進入城門。
遠處的梁國哨兵看到這一幕,便回營稟報。
嚴陣以待的祁寅父子放下心來。祁寅離開軍帳,去了云湘樓。祁榕則留在帳內(nèi)。一切都如我所料。
云湘樓中,大梁有名的舞伶夢兒正在獻舞。
云湘樓是正經(jīng)酒樓而非煙花之地,只是設(shè)了場地,邀請許多有名的歌姬舞伶,以此吸引客人,梁國的許多達官貴族都喜歡光顧,祁寅也不例外。
而且這老頭最喜歡夢兒,每次夢兒獻舞時,他必定在場。
鮮少有人知道,云湘樓是我名下的產(chǎn)業(yè),平日自有人幫忙打理。
夢兒舞畢,裊裊娜娜地走進祁寅的雅間。不多時便出來,將一枚上好的玉佩交給我。
“多謝你了?!蔽业?。
她搖搖頭:“先帝后的大恩大德,我永世難忘?!?
我眼眶微濕,夢兒是我父皇生前一次微服出巡時救下的孤女。
“灌醉他,或者下迷藥。”我囑咐夢兒,“拖住今晚就行?!?
我騎上快馬,趕往裕城軍營。
祁榕做夢也沒想到,前腳剛收到凌軍已經(jīng)進入月琉的消息,一個時辰后,凌國二皇子已經(jīng)殺到了他的帳前。
不是說,凌軍憊懶怠惰嗎?不是說這位二皇子一路上只知吃喝玩樂嗎?
但他到底有幾分血性,要抵抗到底,以身殉國。
我及時趕到,亮出他爹貼身的玉佩。
“你爹祁寅已經(jīng)降了,只要你交出兵符,從現(xiàn)在開始,我不殺這營中一人,包括你和你爹?!?
祁榕瞪大了眼睛:“昭華公主,是你!梁國是你的母國,你竟……”
我問他:“你是我父皇的臣子,還是晏敖的臣子?”
“那夜,你也在軍中。凌軍如何得知我軍的行軍路線,又如何精準(zhǔn)地將我父皇母后與大軍沖散,你沒有懷疑過嗎?”
我將一切都告訴他,他久久不能言語。
“可是……”
我打斷他,繼續(xù)道:“你覺得以晏敖的多疑,會容忍你和你爹這樣手握兵權(quán)的舊臣繼續(xù)活著嗎?”
其實現(xiàn)在梁國傷了元氣,短時間內(nèi),晏敖是不會動他們父子的,但我故意嚇唬他。
祁榕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玉佩,嘆了口氣,將兵符交給了我,又再三讓我不要傷害他父親。
我臨走前,他忍不住問:“凌軍不是全部進入月琉了嗎?”
我微笑:“哨兵看到的那些全都是月琉衛(wèi)隊,只不過有一半穿上了凌軍的甲衣。人數(shù)不夠,所以趁著天黑,我讓他們多跑了幾圈。凌國救了月琉太子,他自然也愿意幫些小忙?!?
翌日清晨,祁寅酒醒起身時,裕城已落入我手。他一臉懵逼地看著我手中的兵符,好半天沒緩過神。
此事傳到了晏敖的耳朵里,他再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他不斷地傳信給我,起初是歇斯底里的斥責(zé)、怒罵,見我不為所動,又轉(zhuǎn)而以長輩的語氣規(guī)勸,甚至道歉,還送來了成箱的錢財。
錢財我照單全收,那些信,我都當(dāng)著使者的面燒了。
我的計劃仍在繼續(xù)。這第一座城,是靠投機取巧拿下,而后來的每一仗,都是正面取勝。
只因我太了解梁國了。每座城池的地形如何,有無密道,官員的弱點在哪里,我都知道。
我父皇愛他的國,這一切他都了然于胸。我所知的,還不及我父皇的一半,卻也足夠我一步步覆滅晏敖的政權(quán)了。
翌年開春時,我與風(fēng)引訣已經(jīng)攻下七座城。
我站在幽城的城墻上,初春的風(fēng)呼嘯嗚咽,透過衣衫,將我的身體吹得冰涼。
城頭的凌字軍旗獵獵作響,血色殘陽孤懸天邊。
幽城本是座熱鬧的城市,比鄰運河,我幼時曾游歷過兩次,往來的商販特別多,人們也淳樸熱情。
如今,這城池蒼白破敗,再無人氣。空蕩的街道上,只有未干的血跡和一片狼籍。
幽城軍民剛烈,太守李泰拒不獻城,守節(jié)殉國。從太守到平民,戰(zhàn)死的有百余人。
這些人的犧牲,都是因為我。
這是從裕城到現(xiàn)在,最慘烈的一仗。
暖意覆上肩頭,風(fēng)引訣在身后擁住我。
“在想什么?”
我勉強笑了笑,有意扯開話題:“在想,這段時間你為什么冷淡我?!?
風(fēng)引訣用他的披風(fēng)裹住我,我轉(zhuǎn)過身,摟著他的腰,靠在他懷里。
“挽挽,戰(zhàn)爭,從古至今都是無奈的,也從來不是一個人的錯。”
我不說話。他嘆口氣,問我:“手上的信,是那邊來的?”
“嗯。但……是我姐姐的?!蔽翌D了頓,“她說,她沒有叛國的妹妹?!?
“殿下,我再也沒有親人了?!?
風(fēng)引訣將顫抖的我摟得很緊,輕輕地撫摸我的頭發(fā)。
我的臉貼著他的胸膛,聽著他一下一下的心跳。
他的臂彎和厚實的披風(fēng)隔絕冰冷與喧囂,恍然間為我構(gòu)筑起一個溫暖的小世界。
“挽挽,我是你夫君,也是你的親人。此生,我絕不負你?!?
那一年,我五歲,晏鏡八歲。
我自幼頑劣,晏鏡卻是一副小大人的樣子,每次進宮來玩,都要管著我。
我煩透她:“你為什么非要跟著我?”
“我是你姐姐,我要保護你?!?
那天我非要爬上城墻去玩,晏鏡拗不過我,用繩子將我的手腕和她的手腕緊緊綁在一起。
我沒想到我真的會失足跌下去。
那根系在我們手腕間的繩子,將我懸在數(shù)丈高空中。
我怕得發(fā)抖,她看上去比我更害怕。
“挽挽,抓緊繩子,姐姐會救你。”
她不過是個八歲的孩子,自然沒有把我拉上來的力氣。
她的半邊身子探在城墻外,搖搖欲墜。白玉般的小手因為被繩索死死勒住,已經(jīng)泛著深紫。
我哭喊道:“你把繩子解開吧?!?
她咬著牙,忍著劇痛,拼命支撐到半個時辰后,侍衛(wèi)尋來的那一刻。
她身體嬌弱,我休養(yǎng)幾天便沒事了,她的手臂卻差點廢了。
從此,晏鏡說的話,在我耳中就如同圣旨。母后都曾笑說,能治住挽挽這個小魔星的,也只有小鏡了。
偏偏啊,晏鏡是晏敖的女兒。
晏鏡是典型的外柔內(nèi)剛,做事十分果斷。她說不再把我當(dāng)妹妹,絕不是虛言。
她的反擊來得很快。不出幾日,我便聽聞了街頭巷尾的風(fēng)言風(fēng)語:二皇子被和親而來的梁國公主蠱惑,在立了幾次戰(zhàn)功之后,已生反意。
謠言的可怕之處就在于三人成虎,不需要任何憑據(jù)。哪怕是類似“二皇子今日進宮時先邁了左腳而不是右腳”這等荒唐又毫無邏輯的細節(jié),被人添油加醋后,也變成了二皇子想謀反的證據(jù)。
糟糕的是,我每次隨風(fēng)引訣進宮,皇帝的態(tài)度一次比一次微妙,不再像以前一樣親切。
聽說皇帝近日里身體不好,老病纏身,我有理由懷疑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些昏聵。
我很擔(dān)心地問風(fēng)引訣:“你爹會懷疑你嗎?”
風(fēng)引訣笑了:“挽挽擔(dān)心我嗎?”
我點頭:“畢竟我們現(xiàn)在蛇鼠一窩,你如果被你爹處置了,我也沒好下場?!?
他顯得很委屈:“挽挽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哄哄我嗎?”
又幾日后,就到了一年一度的春獵?;实蹠е膬鹤觽兦巴鶉鷪?,和皇親國戚的兒女們同臺競技,獵得戰(zhàn)利品最多的,將會獲賜一件珍貴的寶物。
今年的寶物,是先帝留下的一枚玉扳指。
皇帝同我們講這玉扳指的來歷:據(jù)說先帝的父皇曾得到一塊美玉,打成三枚玉扳指分別送給三個兒子,告訴他們,玉本是同源。先帝感念于心,同他的兩個弟弟相處和睦,從無兄弟鬩墻之禍。
皇帝這是在拐彎抹角地提醒他的三個兒子,不要明爭暗斗,更不要去覬覦他的皇位。
但是他的提醒并沒有用。
我正興致勃勃地追著一只梅花鹿跑的時候,一支冷箭從密林中鉆出來,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直奔我而來,擦著我的頭發(fā)絲扎進樹干。
我驚魂未定,是誰想刺殺風(fēng)引訣,能不能射準(zhǔn)點啊,射我干嘛?
不遠處的風(fēng)引訣發(fā)現(xiàn)異樣,飛身趕來。
第二支箭已至,我慌忙拔出防身的短刀,“鐺”的一聲,刀被振飛,我摔下馬來。
風(fēng)引訣抱住我,就地一滾。
我急道:“你的侍衛(wèi)呢?”
我一轉(zhuǎn)頭,方才亦步亦趨跟在我們身邊的幾名侍衛(wèi),已經(jīng)七仰八叉躺在了不遠處的地上。
我們躲避著接連而至的箭矢,不覺已迫近一處斷崖邊。
風(fēng)引訣沉聲問我:“挽挽,輕功怎么樣?”
我抖抖索索地回答他:“輕功還還還可以,但但但我畏高?!?
小時候被晏鏡救了,在城墻上吊了半個時辰那次,給我留下了心理陰影。爬個屋頂翻個墻頭還好,但這個懸崖實在是太高了?。?
風(fēng)引訣攬著我的腰,從懸崖一躍而下。
我一點心理準(zhǔn)備也沒有,連尖叫聲都來不及發(fā)出。
腰被他勒得生疼,恐怖的失重感席卷了全身。
我忍不住在心里咆哮:騙人的吧!話本子里墜崖過程中還能纏纏綿綿對視的劇情都是假的啊啊啊!
風(fēng)引訣的輕功很不錯,但因為要護住我,我們還是狼狽地跌進了水潭里。
我被風(fēng)引訣以身護住,沒受什么傷。好在我水性不錯,最初的暈頭轉(zhuǎn)向過后,立即拉著昏迷的風(fēng)引訣扒上了岸。
我找了一處避風(fēng)的山洞,用內(nèi)力幫他把衣服烘干,找來木堆,生了火。
半個時辰后,風(fēng)引訣醒轉(zhuǎn),我心里的大石才落地。
但他的臉上泛著淡淡的潮紅,好像生病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再摸他的,果然有些燙。
他是為了保護我才落水的,風(fēng)引訣武功很好,我就比較拉胯。如果不管我,他一個人是可以脫險的。
“殿下,你沒事吧?”
心生愧疚,我的語氣十分輕柔。
風(fēng)引訣張了張嘴,聲音有點嘶啞。我連忙給他喂了點水,幸好水囊足夠結(jié)實,從那么高的地方掉下來都沒破。
他潤了潤喉,才發(fā)出點聲音,我低下頭去聽,他說:“不要叫我殿下……”
我扶著他半坐起來,他靠在我肩上,抓住我的手,十指相扣,微微仰頭,眼睛濕漉漉的,帶著點依戀,帶著點委屈。
“挽挽,我不喜歡你叫我殿下。我想你叫我的名字?!痹S是因為受了涼,他的聲音帶著點鼻音,很輕軟。
他低下頭,用腦袋輕輕地蹭了蹭我的肩窩。
原來外表那么清雅淡然的人,也會有這么可愛的一面啊。
我起了逗弄的心思:“那,我該叫你的哪個名字呢?”
他的動作頓時僵住了。
“是叫年禎,還是風(fēng)引訣,還是……年宵?”
年禎,是凌國二皇子的名字。而凌國皇帝流落在外的私生子,名喚年宵。而風(fēng)引訣,則是他游歷時所用的化名。我早讓阿茹一一查清了。
“你……什么時候知道的?”
“一開始。我嫁過來的第一天?!?
風(fēng)引訣沉默了。
我以為他在為自己的失策而挫敗,只聽到他小心翼翼地問我:“那,你生氣了嗎?”
“我當(dāng)然生氣了?!蔽野迤鹉槪粑粶?。
“你這個潑皮無賴,當(dāng)年和我辦事的時候還想著你的老相好。我氣大了,氣到現(xiàn)在?!?
風(fēng)引訣支棱起來了:“胡說,哪有這樣的事?”
“當(dāng)時你太使勁了,我咬了你一口,你開口就叫我離離,你忘了?”說起這種事,我從小就是不害臊的性格,風(fēng)引訣卻連耳朵尖都紅了。
他思索了半天,想起什么,愕然道:“你說的是那個?我當(dāng)時吃痛,清醒了片刻,但又控制不住自己。我是想說,讓你離我遠點,我不想傷害你……話還沒說完,理智就不在了?!?
“那天我是被仇家下了藥?!彼D了一下,小小聲道:“她,她不叫離離……”
我:“……”
怎么會這樣,這也太烏龍了。
復(fù)又抓住了重點:“哦,不叫離離,那她叫什么?”
風(fēng)引訣埋首在我肩窩,撒嬌:“挽挽,不要提她啦……”
不得不說,我很受用。
多年的心結(jié)被解開,我的心情一片明朗,高高興興地在他的臉上啵唧了一口。
“原來你是因為這個才……”風(fēng)引訣悶悶地道,“我以為你是氣我輕薄?!?
我擺擺手:“沒有沒有,只要你心里有我,我巴不得你輕薄些。”
風(fēng)引訣:“……”
風(fēng)引訣:“那封訣別信,你收回去,看到它我心里就疼。你不許離開我?!?
“好好好,收回去收回去?!蔽矣窒肫鹨皇拢澳俏抑鲃佑H近你的時候,你怎么反而冷淡我?”
風(fēng)引訣:“其實,我知道你給我下迷藥。只有第一晚,我真的中了迷藥。后來,都是裝的。那次你主動……我以為,你真的喜歡上了‘二皇子’,不喜歡‘風(fēng)引訣’了,我自己跟自己生氣呢……”
原來是這樣。
“你走以后,我才發(fā)現(xiàn)自己真傻。我心里早就被你占滿了,可是那時候我不敢承認。我去哪里都找不到你。兩年來,我都快瘋了。直到你要出嫁,我在街上看到你游街,才知道你是公主……”
我心疼壞了,舉起三根手指發(fā)誓:“我保證,以后哪里都不去!”
“挽挽……還好,你還喜歡我?!?
夕陽絢爛,透過鑲著金邊的浮云撒下來,一片祥和寧謐。我與風(fēng)引訣靜靜依偎著,望著天色漸漸變暗,直到漫天星斗閃爍。
翌日早晨,侍衛(wèi)終于找來的時候,風(fēng)引訣躺在地上,作身負重傷狀。
隨行太醫(yī)上前檢查傷勢,紛紛搖頭嘆氣。
我在一旁聲淚俱下。
前夜,風(fēng)引訣給我解釋了他為什么會變成二皇子:他聽聞我要和親嫁給二皇子的事,便回到凌國,和他爹說明與我的感情。
恰逢凌國奪儲之爭愈演愈烈,大皇子自私陰狠,三皇子高傲愚蠢,都不是儲位的好人選。凌國皇帝屬意的是二皇子,只是二皇子雖端方刻苦,但為人太過謙善,不是個狠角色。
而風(fēng)引訣常自小聰慧,又常年闖蕩江湖,能夠應(yīng)付兇險的奪儲之爭。
三人一合計,就決定讓風(fēng)引訣暫時易容成二皇子,幫助二皇子安安穩(wěn)穩(wěn)當(dāng)上太子,然后風(fēng)引訣再金蟬脫殼,帶著我跑路。
風(fēng)引訣接手后,鋒芒畢露,政績贏得了許多朝臣的支持,逐漸地,與大皇子形成分庭抗禮之勢。
大皇子不傻,看得出他爹想把太子之位傳給二皇子。據(jù)皇家密探的消息,現(xiàn)在的大皇子聽聞二皇子重傷,有些坐不住了,很有可能會跳過繼儲,直接謀反。
前陣子晏鏡在凌國傳播消息,說二皇子有謀反之意,凌國皇帝決定加以利用,假裝成老病昏聵,對二皇子很懷疑的樣子。我與風(fēng)引訣遇刺的事也是,風(fēng)引訣假裝重傷,以放松大皇子的警惕。
回到府中,迎上來的小玉哇的一聲哭了,撲到我懷里,說擔(dān)心死我和二殿下了。
我??丛挶咀?,十分理解她這種生怕自己喜歡的男女主角遭遇不測的心情,拍著她的背好生安慰了一番。
街邊的百姓議論紛紛,都在討論二皇子在圍獵時遭遇刺客差點送命,如今傷勢嚴重只能臥床休養(yǎng)的事。
有幾個稍有見識,機靈些的,嗅到陰謀的味道,神神秘秘地說,這皇城說不定要變天了。
大皇子天天派人來打探虛實,為了演戲演全套,我隨身揣著洋蔥,以淚洗面,十分辛苦。
功夫不負有心人,大皇子終于放下心,在朝中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阿茹很高興,天天念叨著只要扶助二皇子順利繼儲,我就可以和喜歡的人遠離這些紛爭,自由自在地生活了。
最初,梁國驚變時,我全靠復(fù)仇的意志才支撐著活下來。來到凌國后,阿茹并不算太支持我的復(fù)仇計劃,她說,事已至此,她只希望我能快樂地活下去。
她全心全意地為我著想。
那天,我穿著常服,帶著阿茹出門逛街。
沒有想到,我卻永遠地失去了我的阿茹。
我們路過一家餛飩店,坐下來吃飯。有個人湊過來,叫我。
很眼熟,還是阿茹先認出他:“許舒,是你嗎?”
許舒是我和阿茹第一次游歷幽城時遇到的,他跪在我們面前,求我們救他生病的父親。
我找了大夫,治好了他的父親。他做我們的向?qū)В瑤覀冇伪榱擞某恰?
我第二次去幽城時,又碰見他。一來二去,便熟稔起來。
許舒說他來凌國游玩,恰巧在街上看到了我們。他熱情地給我們盛湯,我去了趟茅廁,回來剛坐下,阿茹一把打翻了我的碗。
她的口鼻涌出大鼓的鮮血。許舒倏地起身,從袖中抖出一把短刀,向我刺來。阿茹將他推倒在地。
許舒爬起來,仰天大笑,滿臉是淚。他盯著我的眼睛滿是恨意:“公主如今,還記得幽城戰(zhàn)死的軍民嗎?是你當(dāng)年救了我的父親,也是你殺了他?!?
許舒用刀割了自己的喉嚨,鮮血噴了我一身。
阿茹倒在我懷里,她的氣息漸漸微弱。我這一生,從沒有過如此恐懼無助的時候。
殺我父母的仇人安安穩(wěn)穩(wěn)地活在世間,坐著從我父皇手里搶來的位子,享著榮華富貴,執(zhí)掌著我父皇傾注全部心血的這個國家。
可我若要報仇,卻要親手摧毀這個國家,屠戮我父皇深愛的臣民。
阿茹的生命正在流逝。
她的聲音卻依然溫暖堅定:“公主,不論你以后的選擇如何,我只希望你快樂?!?
許舒充滿淚水與恨意的眼神和幽城染血的街道不時浮現(xiàn)眼前。
“我不報仇了?!?
風(fēng)引訣摟著我,輕輕拍了拍我的背:“好,二皇兄會是個仁君,絕不會挑起戰(zhàn)火?!?
也許我真的錯了。我不能因為我的仇恨,摧毀千千萬萬個美好的家。
千千萬萬的“許舒”,都是我父皇,亦是我深愛的臣民。我不希望他們?nèi)缥疫@般,忍受失去至親的錐心之痛。
大皇子比我想得更快發(fā)難。
無月的深夜,黑黢黢的街道上影影綽綽,腳步聲不絕于耳。
大皇子率軍逼近宮門口時,發(fā)現(xiàn)宮門口空無一人,平日里的守衛(wèi)和巡邏隊都不知去了哪里。
忽然間,宮墻兩側(cè)冒出星星點點的火光,逐漸匯成一片。是舉著火把的羽林軍,密密麻麻不計其數(shù)。
宮門洞開,皇帝緩緩走出,風(fēng)引訣持劍,侍立在側(cè)。
大皇子目眥欲裂:“你不是重傷在府嗎?”
風(fēng)引訣笑了:“二皇兄確然在府內(nèi),你的人沒有看錯?!?
風(fēng)引訣當(dāng)著他的面揭下了臉上的人皮面具。
大皇子:“……”
此刻已沒有退路。大皇子眼中充滿狠戾之色,一揮手,兩軍戰(zhàn)至一處。
大皇子帶的人很多,即使陰謀敗露,要硬碰硬,他也未必會輸。
但是他沒想到,我留了后手。
我和祁寅、祁榕帶兵從后方包圍了大皇子的人。祁氏父子投降后,便暗中為我所用。
轉(zhuǎn)眼間,戰(zhàn)局被扭轉(zhuǎn)。
我遠遠地看到風(fēng)引訣和大皇子正在酣戰(zhàn),兩道人影閃轉(zhuǎn)騰挪,劍光如碎雪,讓人眼花繚亂。最終還是風(fēng)引訣更勝一籌,大皇子的劍脫手落地,羽林軍與祁寅帶領(lǐng)的梁軍也已占盡上風(fēng),勝負已分。
后來的事情我沒有再過問,我和風(fēng)引訣的任務(wù)已經(jīng)完成。我見到了真正的二皇子年禎,果然是謙恭端方。他鄭重地向皇帝和風(fēng)引訣承諾,一定會做個勤政的好皇帝,不會隨意發(fā)動戰(zhàn)爭。
風(fēng)引訣終于不用再頂著別人的臉和我相處了。他生得比二皇子更好看,注視著我的時候,我都覺得自己要被溫柔溺死。
二皇子府的小玉得知真相,依依不舍了好一陣。年禎見她與我頗合得來,干脆讓她跟我走了。
風(fēng)引訣與我辭別皇帝,對外只說梁國的和親公主因病辭世。
我們都喜歡自由自在的宮外生活。
仇恨、戰(zhàn)爭、殺戮,一夜之間離我很遠很遠。
晏敖當(dāng)政,梁國不能再回去了。我和風(fēng)引訣在凌國郊區(qū)買了處宅子,安置下來。
我給晏挽去了信,告訴她我經(jīng)歷的事,附上我現(xiàn)在的住址,順便問她:這位美人,還缺妹妹嗎?不缺的話,介意多一個嗎?
但這封信并沒有收到回復(fù)。
在我要求下,我和風(fēng)引訣重新辦了婚禮。年禎前來觀禮,還帶來了凌國皇帝的禮物。好多好多錢,夠用幾輩子了。
婚禮上,我也見到了風(fēng)引訣的母親,接近不惑的年紀(jì),仍然美麗動人,看得出是個極灑脫的人。她常年在外游歷,隔一陣子回來看看風(fēng)引訣。但還沒說上幾句話,就被皇帝派來的人請走了。前來的使者說,陛下萬分想念,還請夫人即刻前往相見。
眾人掩面偷笑,揶揄著皇帝也有如此情難自拔的一面呢。
當(dāng)夜,有個小姑娘找上門來。見到她的一刻,我的眼淚就流了下來。
那眉眼,儼然與阿茹極其相似。
小姑娘說,她叫夏夏,是梁國公主晏鏡在街上撿到的小乞丐。公主讓她來凌國的這個地方找我,還托她帶了東西。
是一支精美的簪子,夏夏說,這簪子是公主命工匠特制的,公主也有一支一模一樣的。
我將夏夏留下來,好生教養(yǎng)。
過了一陣子,年禎被冊封為太子,并且與江丞相家的小姐定下了婚約,雙喜臨門,我和風(fēng)引訣都為他高興。
一年后,小玉有了心上人。我給她置辦田宅嫁妝,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送她出嫁。
梁凌之間勢均力敵,相安無事。晏敖治國雖不比我父皇這般有方,但也算中規(guī)中矩,沒讓梁國出什么亂子。
晏鏡也成親了,我學(xué)她打了兩只鐲子,送她一只。
我深深地感受到,平淡順?biāo)斓纳?,就是上天最好的恩賜了。
夜深,風(fēng)引訣在一旁看書。我蹭到他身上:“夫君,該就寢啦……”
全文完。
這本書到這里就完結(jié)了,好舍不得,文中肯定有我思慮不周的地方,或者是沒想起的漏洞,但是親們無怨無悔的陪我到最后,到結(jié)局,真的真的很感動。再次感謝所有關(guān)心和支持此書的讀者們,如果沒有你們,就不會有我這本書出現(xiàn)。
最后再推薦一本我覺得特別好看的書《婚然天成》(http://www.wuxiyongwei833.cn/book/40105),這本書的故事特別精彩,希望和大家分享。
最后的最后,等待我開新書!我愛你們!
《婚然天成》
第一章 讓人崩潰的相親對象
五月的天氣,陰晴不定。
喬蕊坐在西餐廳靠窗的位置,眼角看著窗外不知何時開始下的漂泊大雨,嘴唇緊抿著,喝了一口茶,又看向餐桌對面,那正在大快朵頤的男人,揉了揉眉心。
“喬小姐,你一點也不吃嗎?”對面的男人看來三十三四歲左右,此時他正在吃一份意大利面,面條沾了醬汁,糊得他一嘴的又紅又黑,還黏黏膩膩。
就算有再好的胃口,看到這樣的畫面,也什么都吃不下了。
喬蕊搖搖頭,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沒那么介意:“我不太餓,楊先生你吃吧。”
楊先生看了她兩眼,一邊吃,一邊說:“說真的,我對喬小姐你真的非常滿意,我阿姨之前就跟我說過,喬小姐是個大方溫柔的女孩,我現(xiàn)在看了也相信了,要不,我們就正式在一起吧,等到差不多了,就結(jié)婚?!?/p>
喬蕊臉上的表情有點僵住。
楊先生還在繼續(xù)說:“我對你真的挺滿意的,你有正當(dāng)工作,金錢方面不會依附我,你也有自己的房產(chǎn),結(jié)婚后我就搬去你那里,我們就有自己的家了,對了,你的房產(chǎn)是在哪個地段來著,如果是市中心就好了,我公司就在市中心,不過要是地方偏遠也沒關(guān)系,我們就把房子賣了,在市中心買個新的,要不就買輛車代步,車的話,我一直挺有研究的,有幾種車型都挺好的,也不貴,三四十萬左右,雖然也有便宜的車,但是太廉價了,開出去也沒面子,對了,喬小姐,你在大公司工作,月薪夠供車吧,你放心,你的工資供車,我的工資就我們一起用,我每周給你零用錢,我看你吃的也少,也用不了多少錢,到時候我們還能存一些錢,等生了孩子……”
“楊先生!”喬蕊忍無可忍,咬著牙,打斷他的喋喋不休:“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要不我們下次再聊吧?!?/p>
她說完,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起身離開。
楊先生急忙叫住她:“喬小姐,說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走了,你等等,你飯錢還沒付呢?!?/p>
喬蕊腳步一定,轉(zhuǎn)頭滿臉鐵青的看著他:“飯錢?”她來這里后,就要了一杯水啊。
此時,服務(wù)員看他們要走了,拿著餐單過來:“先生小姐,兩位一共消費了兩百三十二元整,請問刷卡還是付現(xiàn)。”
“付現(xiàn)?!睏钕壬f完,從口袋里掏啊掏,掏出兩個五十,然后對喬蕊道:“相親當(dāng)然是AA制,這份是我的,剩下的你給?!?/p>
喬蕊嘴角一抽,氣笑了:“先不說我就喝了一杯水,意大利面和咖啡飲料都是你點的,就算我不小氣,愿意AA,兩百三十二對半,你也該給一百一十六啊,一百塊算什么?”
楊先生眉頭緊蹙:“你的工資比我高,難道不該多付點嗎?我剛才還說你大方溫柔,原來你這么市儈?!?/p>
她市儈?
喬蕊覺得今天出門肯定沒看黃歷,見過奇葩的,沒見過奇葩得這么理直氣壯的。
服務(wù)員看兩人爭執(zhí)不停,不禁不耐起來:“請問,剩下的錢,哪位買單?”
“誰吃的找誰買!”喬蕊冷著臉說完,踩著高跟鞋,轉(zhuǎn)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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