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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費

作者:玊弋|發(fā)布時間:2023-04-04 13:11:14|字數(shù):6184

坐上出租車,我收到一條短信:“你必須按時到達機場?!?/p>

我笑了。

我五十八歲,在國企勞碌半生,總算熬到了快退休的年紀。

完成手里一個飛往外地的對接項目,我就該拿著五位數(shù)的退休工資功成身退了,我會讓自己趕不上飛機?

可扭曲的空間與時間,晦澀的機械指示,詭譎古怪的一切告訴我。

我會。

……

司機放著嘈雜的老歌,難聽的音樂,汽油的味道,時不時鳴叫的喇叭,搖晃的車身,無不讓我的暈車癥發(fā)作。

閉目養(yǎng)神之前,我例行檢查一遍行李,它正安安穩(wěn)穩(wěn)塞在后備箱,皮革手提包也套牢在手里。

于是安心閉眼。

忽然,車子一剎車,我猛然驚醒。

一看表,14:06,登機時間14:30。

可我明明中午十二點上的車!

又是那個誤機的夢?可我明明……

為了進一步驗證,我沖司機問道:“師傅?我十二點多上的車,都快兩點了,咱們還沒到嗎?”

“快了快了,別著急?。 避囎訐u搖晃晃,前座傳來模糊的應(yīng)答。

往前看,司機的臉模糊一片。

往后一望,后備箱空空如也。

我心頭一緊:“師傅!我的行李呢?!”

“你哪有行李?你不是提個包就上來了嗎?”

往下一瞧,手里的帆布包白到詭異,其上鮮紅的笑臉凝固。

它似乎盯著我,露出輕微的笑。

“你必須按時上飛機?!蹦X中傳來冷靜克制的如機械一般的聲音。

誰在說話?

我猛地想起我坐上車時收到的短信。

可如今手機信號全無,歷史消息空空。

那聲音像一只眼,似乎無處不在,盯著我。

我腦中翻江倒海,各種陰謀論狂飛。

誰在給我下套?該不會是又有人,想綁我這個國企老員工辦事吧?

那道聲音再也沒有發(fā)出聲響,對方底牌未亮,我不好輕舉妄動。

只提心吊膽看著車吱呀吱呀開向前方。

時間一點點過去,我心又開始怦怦跳,急得跟亂麻似的。

像之前做噩夢一樣。

可我會為誤機這么焦心嗎?

機場著急趕路的學生我倒是見得不少,他們沒趕上,那可就是半個月生活費了。

可我老家伙一個,修身養(yǎng)性多年,我至于心臟狂跳嗎?跳撅了算誰的?

誰綁我來的?老家伙也要害?會不會辦事?

“滴!設(shè)置成功,將患者心理年齡改為18歲?!毕袷锹牭搅宋业膬?nèi)心吐槽,聲音突然發(fā)作。

?

我變學生了?患者?什么患者?

我的內(nèi)心不解,可我的身體像是回到了十八歲,替我做出了反應(yīng)。

我身體不受控制快步跑進了機場大門。

響亮的廣播提醒我,登機口已經(jīng)關(guān)閉。

廣播回蕩在空空的大廳,散著紅光的大屏似乎給我腦子一擊,把我眩暈。

我猛地清醒,我看著手里空無一物,連帆布包也不見了。

行李忘了帶嗎?飛機也延誤了?

我腦子一片空白,感到前所未有的慌張,像有千萬只螞蟻在心臟上爬。

像是上課鈴告急而我在廁所里,像是高考忘記帶準考證,像是重要面試沒趕上最后一趟。

一顆心被丟下油鍋,打著滾翻幾趟,又燒又痛。

“你想出去嗎?”腦中又傳來一道聲音。

“小鬼,我送你一套湯臣一品,放我出去?!蔽倚趴诤a。

“……”

“再送一座萬達廣場?”

可對方毫不為錢所動。

“為什么我會在這?”

還是靜默。

我毫無頭緒,只看見前方緩緩流淌一截電梯,及旁邊指示牌幾個大字:跟我來。

我上了電梯,來到一個白色的空間里,時鐘蕩漾嘀嗒響,空間漸漸健全,精致的建筑設(shè)計告訴我,這里依舊是機場的一部分。

映入眼簾的是從左到右排列的三扇門,似乎代表著三間風格迥乎不同的候機室。

最左邊的第一間破破爛爛,是腐朽掛滿了青苔的木門,第二是中規(guī)中矩的折疊鐵門,三是華美奢華的金門。

指示牌顯示:金門,鐵門,木門,你選哪個?

這套路有點眼熟啊。

這不會是組織派來檢驗我的純潔性吧?

“你不說為什么帶我來這里,我就一頭撞死在這門上!”

指示牌打出一排省略號,半晌,才回復(fù):“我們保證您在其中不會有生命危險,至于其它,鑒于你選擇簽下的保密協(xié)議,暫時不能告知您?!?/p>

“請選擇一扇門?!睓C械音傳來。

什么保密?我還會簽這種協(xié)議害自己?但對面確實沒對我做些什么,我決定先按兵不動。

“金門?!蔽液敛华q豫。

要讓奶奶我主動受苦?想得美!

可一進去,就把我整蒙了。

猙獰猩紅的一大攤血,灘得軟爛,沖擊著我的感官。

刺耳的警笛聲,口哨聲震耳欲聾,一股腦塞進我耳膜,鬧得我腦子嗡嗡的。

車禍現(xiàn)場?

但似乎,還夾雜什么水滴的滴噠聲。

——汽油?

我拔腿就跑,得虧我天天健身,老胳膊老腿跑得老快了。

可,轟隆一下!

我被火光拋在空中,不受控制的劇痛瞬間席卷全身。

我連忙在空中360°轉(zhuǎn)了個身。

正要驚詫于牛頓撬動的棺材板,視野突然開闊,突然看清了地下——

灘開的血漿,碎裂的兩輛車,其中一輛墨綠色的士,滑下半截破碎鮮紅的長發(fā)女人。

“看到了什么?走進她,救救她?!?/p>

腦中傳來冷靜克制的指揮,中性音,聽起來穩(wěn)定,和緩,沒有惡意。

我不禁懷疑我多年未出錯的判斷:都把我炸上天了還沒惡意?

最后一刻,我看清了地上那個女人的臉。

皺紋叢生,嘴角低垂,看著蒼老而刻薄,重點是,五官幾乎和我相差無幾。

這炸得只剩半截的女人是我?

艸。

到底是哪個龜孫子把奶奶我弄得怎么丑?

痛苦,極端的痛苦。

像溺水。

暗黑惡臭的潮水灌進鼻腔,很快填滿了胸腔,窒息肉tǐ,埋葬呼叫,抹殺存在。

我清晰感覺到自己被注入了一股灰暗的能量,就像是某個閥門頓開,流出污水,惡臭填滿了整個靈魂。

我從來沒下過水,怎么這感受真得跟我跳過河似的?

一片記憶突然襲擊了我,借了我一個上帝視角。

某個炙熱的下午,一個穿得土里土氣的女孩抱著欄桿哭,頭發(fā)枯黃打結(jié),巴掌大的人字拖鞋都脫色了。

旁邊的居民見怪不怪,努努嘴:“這女仔又出來哭了?!?/p>

女孩哭半天,沒人理,她脫了拖鞋,還是沒人理,她想走下河,她真這么做了。

但她死不了。

剛剛嗆兩口水的她很快被撈上來,醒來后,一女人沖上來,拉起她徒手一頓打,又把她摔地上,聲音刺耳:“白養(yǎng)你這么多年了!想死怎么不趕緊死?去死??!死啊?”

后面跟著一男人,拿來了碗口粗的棍子,正滿心憤怒想打上去。

女孩瘦削的手臂剛泡腫,又填幾道紅印,像我在展廳看的那些看不懂的藝術(shù)品。

人家藝術(shù)品是亂涂亂畫,可好歹擺在精致畫框里,這家人是把她當成玩具,直想逼死這孩子???

我冷嘲幾下,忽然看見那女人展開手臂,老鷹護雛狀攔住男人,男人住了手。

女孩躺在地上,漂亮的五官沒給她帶來魅力,因為她面黃肌瘦,雙目無神,毫無生機。

忽然,她好像動了,一雙黑不見底的眼眸轉(zhuǎn)了轉(zhuǎn),仿佛看向了虛空中的我。

等等,她嘴角的黑痣……

她……是我?

一瞬間的對視,她的靈魂似乎附上了我,控制了我的思想。

腦中緊接著閃過無數(shù)冷遇、暴力、言語、食不果腹、伸手無錢的片段。

難堪到連我都不敢看,拼命保持著意識推它出去。奇怪的是,女孩青春年少,頑強的是死亡意志,我垂垂老矣,卻還有幾分生機。

可那些記憶太痛苦,玻璃碎片般的死亡意志侵吞著我的,割得我滿目傷痕,我越來越累,越來越想就此沉睡。

我慢慢被同化成那個女孩。

“別睡,別睡,別睡!”另一頭,腦中的聲音開始忙亂。

死亡的渡船將我擺渡到一個交叉路口。

上面一塊牌,一邊寫著死,一邊寫著活。

死神之音似乎貫來:人生不過凡幾,你選那一邊?

“呼?!蹦X中傳來輕微的松氣聲。

“接入失敗,自動跳轉(zhuǎn)為第一扇門?!?/p>

哦,是那個破爛的木門。

又炸飛,又溺水,想我死就直說,還沒嚇夠本,要我重開?

是時候讓他們見識見識什么叫瘋老太了,意識虛弱的我瘋狂質(zhì)問!

“抱歉,女士,剛剛只是一個意外,請您務(wù)必保持耐心,這關(guān)乎您的性命?!?/p>

留下這句安撫,一股力把我團起來,壓縮再壓縮。

我的身體變得很小很小,胚胎那么大,小小黑紅的房子包著我,溫暖潮濕的水裹著我,好像子宮。

我試探性動了動。

還真就是胚胎和子宮。

我正想再動一動,忽然聽見子宮外面?zhèn)鱽砺曇簟?/p>

似乎是孩他爸:“阿英,我們已經(jīng)有了大姐,我們只能生一個孩子了?!?/p>

孩他媽:“醫(yī)生說是男……她們都說是男孩。 ”

似乎有手撫過肚皮,給我?guī)黻囮嚋責帷?/p>

手停下來,我感受到了這個媽媽的心臟搏動:“希望是個男孩吧。”

……瀉藥,我是女的。

原來長大后被打的那個女孩,在未出生時也面臨“被打”的危險。

這里又熱又濕,翻身都難,我鬧心的很,不耐煩地、輕輕地踢著肉墻。

很快,我就出生了,只是眼睛暫時睜不開。

女人奶水很少,只能灌我些米湯。男人偶爾陪女人說說話,偶爾也會幫我換個尿布。

不是我想的那種窮兇惡極的豬狗父母。

女人管男人叫阿強,夫妻倆似乎與世間貧賤夫妻沒什么兩樣,住著破舊的屋子,和氣老實的性格。

思考著要個男孩傳宗接代,商量著生下女兒就準備送人。

我迫切想睜開眼看看是不是那對父母,等我能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眼前圍了不少人,離我最近的是一個瘦削女人,一個黑瘦男人,都不怎么高,沒等我看清夫妻倆的臉,一個老婦人便走了過來。

老女人的粗糲大手貼上我的臉,嘖了嘖,又掰開我的手。

看面相?看手相?這么小能看到啥?

我翻了個白眼,又看見老婦拿著紅紙,上面寫著生辰八字,遞給女人后,老婦人拿著布袋裝了半包米:“是個富貴命,可惜是女孩……十八歲,有災(zāi),必有一親人……”老婦人的聲音最后小得連最近的我都聽不見了。

十八歲,又是十八歲。

這個年紀的我,抑或是這個女孩,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聲音里提示我被改的心理年齡,進機場時,我背著讀大學時會用的帆布包,趕到機場,沒有達到聲音里指示的要求。

我誤機了。

然后呢?

我想起那個血泊中的女人,她倒在馬路上。那個女人長得和我很像,一開始我以為,她要么是中年時期的我,要么是我的母親。

那個被打的女孩和我也很像,我和女孩可以互相依附,那么是否代表著,我就是那個女孩?

可是,不是我不想相認,而是,太怪了——

我活了58年,從未見過我的父母,而且,檔案顯示,我是個不折不扣,被國家養(yǎng)育長大的孤兒。

沒等我將事情理清楚,身邊的聲音已經(jīng)到了無法忽略的地步。

那邊的姑嫂叫嚷起來:“我們家家有兒子,你們有了大女,現(xiàn)在留下這個,以后可不能再生男孩了,阿英啊,你也不想絕了阿強的后吧?”

更遠點的老阿太苦口婆心:“阿英,以后再生,養(yǎng)三個哪養(yǎng)得起?我認識人,每個月初四點就來了啊!我?guī)湍銌枂柊?,不然晚了就找不到這么好的下一家了!”

“送到哪?香港啊!那里有錢人多!你小女八字好!他們喜歡的!你們家剛剛蓋好房子,哪里有錢養(yǎng),不如給人養(yǎng)……”

她們一字一句,編織好送走女嬰的理由,就像今天摘什么菜一樣簡單。

卻有人不合時宜說了句:“哼,什么八字好,我看她媽命不好,嫁過來就克死咱媽,一個兒子都生不出來!”

叫阿英的女人在一聲聲中更加沉默,我看清楚了她的臉,和打罵女孩的人相差無幾。

但面對這些欺壓她的人,她似乎是只鵪鶉。

來人大多都兩眼滴圓,交換著心照不宣的眼神。

見阿英不敢吱聲,更加囂張起來:“你家又沒兒子,那地還是給我們吧——哎,你怎么打人呢?”

叫囂正兇的人忽然被人掄起胳膊打了出去,尖細的聲音驟然升高變了調(diào)。

原來是一直沉默的阿英發(fā)了瘋。

“滾出去!大嫂,我敬你一聲大嫂,你挑撥我們夫妻感情?還有,我嫁過來婆婆死了關(guān)我什么事?你們孝順,怎么把人伺候死了?”

“二嫂,我嫁過來住在豬圈,你是怎么對我的?整天搬屎倒尿的,現(xiàn)在看我蓋了新房不舒服了?看不得我好我還不樂意見你,滾出去!”

“阿太,你疼我我知道的,我考慮,你先回去?!?/p>

女人聲音不大,甚至喘著氣,但一下子爆發(fā),看熱鬧的人都捏著鼻子灰頭土臉走了。

人走后,她坐在一把木椅上,李強走過去,“你怎么這樣說我媽?”

“滾!”女人頭發(fā)散亂,歇斯底里像個潑婦。

“我想要個兒子?!蹦腥穗S手丟了一件什么東西,砸在地上“哐當”一聲。

女人氣勢弱了下來,良久,“嗯”了一聲。

我趴在木床上,被粗糙的大牡丹棉被裹著,親眼見了這場鬧劇。

我翻了個身,閉上眼睛。

在這時期的農(nóng)村,女人反抗非常有限,要想自己的意見被人聽見,要么做個潑婦,要么做個瘋子。

而她的丈夫倒是可以做好人,因為他甚至不用表達想法,就會有一大堆人搶著幫他調(diào)教妻子。

阿英即使現(xiàn)在發(fā)飆,也不代表著她要護著女兒,這也許只是因為,她被人欺負到了頭上的應(yīng)激,果然,沒幾天,夫妻倆達成了一致,要將我送走。

商量這話時,我正依偎在阿英懷里,嬰兒求母的天性讓我想貼近點,再貼近點,如愿看著阿英的脖子傻笑。

可他們交談的對話卻讓我如墜冰窟。

“我們還是送走她,養(yǎng)不起?!?/p>

阿英抱著我,給自己夾了口雞蛋,見我目不轉(zhuǎn)睛盯著她,又拿筷子放在我嘴邊碰了碰。

阿英三點鐘就站在路口邊,怕那人來早了,她趕不上。李強騎了摩托車,載著她出來的。

天黑漆漆的,我仰頭看著路燈下的女人,她臉上長了斑,嘴角微微下垂,因為營養(yǎng)不夠,剃成的短發(fā)也稀疏的黃。

她的周圍還有同樣抱著女嬰的母親們,零星討論:“也不知道我女以后……”

“會不會賣給拐子的?好歹是親生的……”

“誰也保證不了,我聽說……有大富大貴的,也有被賣去當童妻的,都決定了,就當沒生過吧?!?/p>

心沒來由的慌亂起來,不知道是嬰兒對不祥的預(yù)感,還是女孩殘留情緒的本能,它們都告訴我,我不想被送走。

可我只是個嬰兒,不能說話不能行走不能反抗。

“ma——”我牙還沒長出來,現(xiàn)在應(yīng)該三四個月大,嬰兒的體力實在太小了,被抱著又暖和,被一下下拍背哄著,很快犯困。

我努力撐開眼皮,再試著喊:“媽、媽~”

女人似乎笑了一下,“叫我什么?”

但她臉色很快恢復(fù)平常,不為所動,我想再喊幾聲,卻聽見——

“四點半,車來了!”

一聲呼喊過后,一個三輪車隊開過來停下,嬰兒被蘿卜填坑似的被送上了三輪車,女人按部就班,排著隊,把我放了上去。

一離開她的懷抱,濕冷的夜風立刻刮過來,寒風像針一樣扎著皮膚,我只能大哭,努力翻身,擎著邊緣,卻看見女人站在原地,什么情緒都沒有。

似乎只是一個尋常的黎明。

母親的身影越變越小,我的聲音越哭越大,母親們的哭聲在后方傳來。

沒有阿英。

我就要駛向未知的將來。

沒關(guān)系,這樣的父母不要也罷,我是富貴命,肯定會送給一個富翁,香港的new money,沒準以后就衣食無憂了,難不成我想一直喝米湯?

我漸止了哭聲。

可是,可是,我總覺得心空落落的。

“等一下!”聲音破空而來。

瘦小的身影一路追過來,引得后邊的女人一頓驚愕,她全然不顧,把我抱了下來,捂在懷里,她的聲音很低,幾乎在我耳邊,“我女兒八字好,養(yǎng)好了照樣大富大貴,對,干嘛把我的好命給別人!”

“我還沒窮到養(yǎng)不起!我自己養(yǎng)!”

我被裹在阿英的懷抱里,反復(fù)回味這個舉動:女人打了聲招呼,很隨意把我抱了下來,但越抱越緊,她的溫度傳導(dǎo)在我身上,也不太熱,但似乎很燙很燙。

從三點半到四點半,這是母親提前去的一小時,我不知道這一路上她想了什么。

可,這是她對我心軟的一小時。

決定再做我母親的一小時。

她抱住我往回走的那一刻,時光定格碎成片,第二間大門為我打開。

我試探著再問了一次:“我為什么會來這里。”

聲音回答牛頭不對馬嘴:“你有一個心結(jié)。”

女孩的心結(jié),還是……我的心結(jié)嗎?

     

手機同步首發(fā)穿越架空小說《誤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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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4 17:03: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