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收費
作者:歲穗平安|發(fā)布時間:2023-05-08 14:33:24|字數(shù):7013
我勾起嘴角,很勉強的回答他,“行吧,那就原諒你了。”
我挨著他坐下,他立馬局促不安,掉過臉去不好,不掉過去又不行,想站起來又不好意思。
我唇角含笑,不再逗他,“怎么,你想留下來給我暖床嗎?”
本以為他會驚慌失色的回去,沒想到他飛快看了我一眼,悶悶地說,“也不是不行?!?/p>
實屬于今日有些累了,眼皮直打架。
不然我絕對不會錯過這個大好機會。
替我關(guān)上門前,他叮囑我,“這幾天我可能有點忙,過了這段日子,我便帶你去梨園觀戲。”
梨園是達官貴人才有的待遇,相必他也花費了不少心思吧。
他沒有騙我,此后的日子聚少離多,他一去少則數(shù)天,多則達月。
我也隱隱感到了一股風雨欲來的緊張感,心里不安重重堆疊。
好在分離了數(shù)個月,他總算空閑了下來。
夜間吃著飯時,他提出帶我去觀戲。
斜月掛在枝頭,達官貴人隔著卷簾高堂上座。
短檠燈似乎也偏愛著這些上位者的氣息,燈火通明映襯得我的格格不入。
本就是托了季晏禮的名頭才有幸入梨園一觀,沒想到的是,可是這里確是和我哪哪都不相配。
這里的氣息壓得我喘不氣來,我有些坐立不安,坎坷地捏著裙角,也沒有了看戲的期待,只想早早離開這里。
周遭的貴女不動聲色擠兌我,我被逼到旁邊垂柳的陰影中。
她們都想更清楚的觀看這堂即將開場的好戲來彰顯她們的身份和地位。
季晏禮從另一側(cè)見著我的囧境,對著他身前的大人一番耳語后闊步朝我走來。
珠簾卷動,玉石般清潤的聲音滾淌在我的耳側(cè),“走吧,我?guī)闳€地方?!?/p>
他勾著我一根手指頭,攜我走下高臺。
到了一處暗角,他攬過我的腰間飛身而上,落在院墻上,在狹窄的空間里我只好抱著他的腰不撒手。
他身體忽然變得僵硬,說話也沒那么恣意,“這里我們就可以好好看?!?/p>
“當時我沒有考慮到你是否適應,這是我的過失?!?/p>
少年誠懇地道歉,月華披在他身上那么柔和。
“自然沒有?!彼徊贿^想讓我見見從未接觸的世界,何錯之有。
我目光落在戲臺上,裝作不在意,心里其實像吃了娘親做的桂花糕一樣甜。
臺上霽月清風,唱詞遠遠比世俗中的心還要動聽。
上演著一出出離合悲歡,蒼山洱海共月明。
我也入了戲,可憐起那戲中十年生死兩茫茫。
到了動情之處,我睜大眼睛問起身邊的人,眼角還掛著淚珠,“倘若我也像戲中那樣等了你五年十年呢。”
他哭笑不得,不知道是為我假想流出的眼淚感到好笑還是不知道是否真像戲文中的那樣而感到悲泣。
最后他抬手拭去我的眼淚,溫聲哄道:“那就希望你忘了我,一生順遂?!?/p>
我拉住他要伸回去的手,順勢靠在他肩頭。
我能聽到他快要沖破胸膛的心跳和紊亂的呼吸,我的聲音低到風吹就散,“若等待真的有結(jié)果,那我等你五十年又何妨?!?/p>
“什么?”
我仰起頭,對他燦爛一笑,“我說,今夜的月色很美?!?/p>
與你最最相配。
他也動了情,第一次主動托起我的臉湊上來,少年神色很是認真,“可以吻你嗎?”
這場戲還沒唱完,季晏禮就去請了辭帶我回去。
我走得有些累了,期許的看著他。
他了意,嘆了口寵溺的氣,蹲下身子背起我。
我沒有半分猶豫,毫不客氣的跳了上去。
燈籠發(fā)出的光把我們兩個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我迷迷糊糊在他寬厚的背上安心睡了過去。
隔天我在屋子里起床,陽光洋洋灑灑照得我心情大好。
從窗外望去,門前的梨花簌簌落下,少年坐在樹下,手中拿著一卷書冊。
修長手指徐徐翻動書頁,偶爾停下片刻。
忽一道幽涼的微風拂過,書頁隨風翻卷,少年手指弓起,在書頁上輕輕按一按。
我推開門走了出去,他聽見聲響懶懶抬起眼皮。
而后放下書,接住飄落的梨花,指腹揉碎沁出了花汁。
一步一步朝我走來,有些委屈,“我的衣袖破了,要新的?!?/p>
“我還要你的親手繡的荷包?!?/p>
他掰著手指頭計算得很清楚。
看著他一反常態(tài)的樣子,我瞇起眼睛,“小啞巴,你是不是瞞著我什么事?”
雖然我知道他的名字,但是小啞巴喊上口,一時半會也改不掉。
他見被我察覺了,也實話告訴我,“邊關(guān)急報,大人決定帶我前去支援。”
“有季將軍把守著,好端端的怎么會有事?”
“他死了。”季晏禮臉上少見帶了抹慍色。
我大驚失色,“不可能,怎么連一點消息都沒有?”
季晏禮溫潤如玉的嗓音帶著幾分嘲弄的冷意道:“皇帝重文輕武,昏庸無能?!?/p>
“將軍百戰(zhàn)死,他們?yōu)榱岁P(guān)內(nèi)的安定選擇壓下這個消息,并殺了所有報信的官史?!?/p>
這一刻我看到他身上的悲意,濃得讓人撥不開般沉重。
他緊抿著嘴唇,往日纖長有力的雙手捂住眼睛平添一股脆弱,“我的父親,為國殉葬,卻無人知他姓名。”
我渾身一震,不可置信地望著季晏禮,他是那個死守邊疆的烈將遺孤。
怪不得他認得敵兵,怪不得會武功,怪不得大人輕而易舉就肯讓他在身邊辦事。
他那看似云淡風輕的眼神中,分明深刻著一些著色的記憶,潛藏著他前半生的豐富波瀾。
目光閃動間,我擁住落寞的他,他的手下意識護住我,猶豫了片刻,緊緊搭在我的腰肢。
他把頭埋在我的頸窩,全身輕微地顫抖,胸腔里發(fā)出一陣低沉的、隱忍的抽泣聲。
我嘆了口氣,抬手拍拍他的背,無聲的安慰著。
“沒事,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p>
他怔了一下,呼吸都屏住了,一雙眼目定定地仿佛凝固了一般。
我毫無察覺,自顧自的說,“畢竟我是你未過門的妻子?!?/p>
我臉上泛起一抹紅色,嘴角的弧度猶如一彎新月,“你說是不是。”
他未干的眼角有些泛紅,心頭滾燙,緊緊握住我的手,顫聲道:“是。”
受不了這個氣氛,我垂首作思索狀,須臾間揚聲請求,“那我今天夜里可以爬你的窗嗎?”
他:“……”
他沉默了良久,久到我以為過了一輩子那么久,我才聽見他的聲音響起,“我們成親好嗎?!?/p>
“這樣,你就可以言正名順的來了?!?/p>
他雖然是詢問我,但是語氣很是肯定。
驚喜沖擊著我的腦海,我聽見自己輕快的聲音,“好。”
我們都沒有雙親,且他離去的時間也緊迫,這一場婚事辦得潦草。
紅燭燃燼,屋里頭甚是風光無限。
他帶著微微酒氣,身姿清瘦挺拔,面如冠玉,步履輕緩。
燭光映在他的臉上,更顯得柔和。
他掀起蓋頭后眼中亮起一抹驚艷和欣喜。
我被他輕手輕腳地放在被褥里,沒過多久,他吹滅蠟燭也隨即上了床。
我嘴上雖然是滿口胡言,但行動上到底還是有些乏力。
感覺到陷下去的一側(cè),我整個人都是緊繃著,全身的血液都跟著膨脹。
黑暗中他等了好一會,手才敢慢慢貼近我,我聽到從他喉嚨里發(fā)出的那種干澀響動。
他額頭冒出緊張的汗水,出汗的手好幾次也沒摸到我,這一刻我才想到他比我更緊張來著。
溫熱氣息交纏著我的體息,少年喘息道:“阿酒……我,我……”他羞紅著臉,似是難以啟齒,好一會才說道:“你,能不能摸摸我?”
我自己摸索著幫助他進來,好不容易完成了周公之禮,還沒喘口氣他又貼了上來。
第一次不顧我的哀求,充耳未聞。
我沉溺在他少見的霸道里。
窗外不知道何時下起了雨,淅淅瀝瀝落在窗 欞上。
還有青石地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翌日,晨光熹微,旭日東升。
我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季晏禮逆著光柔情的注視著我。
臉上帶著笑意,琥珀色的瞳仁,眉眼微微挑起,見我醒來,他突然翹了一下唇角,整個輪廓都好似生動起來。
心里有一股奇異的感覺,我撲了上去。
被子從我身上滑下去,我感到了一股涼意。
低頭一看,發(fā)現(xiàn)我不著衣褸。
我有些尷尬對上季晏禮的目光,發(fā)現(xiàn)他眼神迷離,根本不敢往我方向看。
手指微屈,手忙腳亂的給我蓋上被褥。
我輕哼一聲,開口就要調(diào)戲他。
他卻先我一步張口,“后日我就要啟程了?!?/p>
我的心一下子就冷了下來,像是走在路上被踹了一腳,“這么快啊?!?/p>
隨后陷入一片寂靜。
軍使告急躍馬揚鞭,一驛過一驛,驛騎如流
星,十里又十里,走馬夜中行。
天地廣大,愛和恨在其間又能落墨能幾斗,千萬里山河不為我停留。
情情愛愛在國難當前確實算不得什么。
良久,我方出聲,“陪我去一趟寺廟吧,我想為你祈愿。”
因為時間緊迫,我們很快就收拾好踏上了路程。
看著面前高聳的云間,心中忽然升起了一股怯意。
路途上我雙手合十,嚴肅問他,“我這樣算不算虔誠。”
我這番言語惹得身旁老婦輕笑。
季晏禮還來不及回答,老婦就摟了摟衣角,對我說:“姑娘,你若誠心,便是心誠。”
我不動聲色看了老婦一眼,想來也是個有經(jīng)驗之人。
下一刻我立馬和老婦請教規(guī)矩,老婦也不惱,細細述說給我聽。
就在這時我終于望見山腳,原來所謂路遠迢迢,轉(zhuǎn)瞬即到。
與老婦告別,我停在了原地。
季晏禮好笑地別過被風吹亂的發(fā)絲,低頭輕聲問我,“怎么不上去了?”
我抵在他的胸膛,難得一本正經(jīng),“聽說七月較靈驗,來年的七月,我等你再來。”
臨行前的最后一晚,我拿出娘親為我埋在樹下的桂花釀。
“小啞巴,美酒可解我心憂?!?/p>
他了意,不知從哪里拿來的笛子放在嘴邊,吹奏了那晚的清音。
又放縱了一夜。
他在我眉間落下一吻,聲音也有些哽咽,“等我回來?!?/p>
我一個人扶著城墻,沿著街道,來到了城墻上。
我遙遙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心里暗暗祈禱。
要平安啊,我的少年郎。
隔日我的鋪子重新開張,人來人往,好不熱鬧。
對于那些常年奔波在邊關(guān)內(nèi)外的商人,我總是過多優(yōu)待來達到詢問邊關(guān)的狀況的目的。
他們也是很朗爽告知,久了我也算邊關(guān)有點頭目。
聽說前去支援的將軍很是勇猛,打了對面一個措手不及,硬生生贏了小幾場勝仗。
其中有個叫季晏禮的小將軍,更是威風凜凜。
我聽后十分驕傲的高聲宣布,“他是我的夫君,我夫季晏禮?!?/p>
眼看快要進入冬日,借著房里透黃的燈,為他裁了新衣。
這次不用勘量就能做出來了。
戰(zhàn)事穩(wěn)定下來后,季晏禮應該是得了空,加急送回他承諾的一封封情書。
我算了算,一封不落。
叫住往回走的吏差,把求得的平安符和新衣連同一封信塞進他的懷里,切切叮囑,“請務(wù)必送到,辛苦了?!?/p>
我想著我最后的話,有些羞澀,想要追回吏差討回重新修改一下,抬眼間就不見他人影。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
我有所思在遠道,思君不見兮,我心悄悄。
噗,也不知道他是否能看懂我的相思。
很快我就收到他的回信,只有簡潔的一句話:
月之皎,山縹緲,山之渺,何迢迢。
吾有所念在碧霄,念卿不得兮,吾心焦焦。
我抱著這張薄薄紙反復看了好幾遍,確認是他的字跡。
唇角蕩開又羞澀又激動的笑,這一刻的想念達到了頂峰。
最近皇城里辦了個什么賞春宴,很是熱鬧,喧嘩聲一直蔓延到我這個郊外的村里來。
連日的春雨一陣一陣下個沒完,街巷那點初初冒頭的嫩芽,好似都活得艱難。
雨勢漸大,風聲鶴唳。
到了夜半總算停歇了下來。
我心里不知道為什么惶惶不安,掙扎了三四次才起來。
睡不著的我只好來到外頭走走,春夜的寒風還是有些冷,我不禁攏攏身上薄衫。
漫無目的走到一條河流旁。
想起商人們說起關(guān)外死傷慘重,我拿起一旁被遺棄的荷燈,為逝去的戰(zhàn)士祈福。
忽然心里一陣悶疼,像被一雙大手緊緊撰住喘不過氣來。
我站起身大口大口呼吸才好了許多,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想,眼淚無預征地掉了下來,又急又快。
恍然間,我耳邊響起了他那日在樹上吹響的笛音。
我猛的一轉(zhuǎn)身,想看清是誰吟唱,可我的身后哪有什么人。
我自嘲笑了笑,重新蹲下虔誠祈禱,盼他脫身于刀槍熙攘。
春水搖曳中,荷燈蜿蜒伸向遠方。
我猜想季晏禮一定很忙,不然最近怎么都沒有消息傳來。
也不知道他現(xiàn)在過得怎么樣了,有沒有想我。
“那將軍只一人就守著一座城,硬生生等到了援兵,最后才死于亂箭之下。”
我舀了一勺桂花釀,酒香四散。
端到他們桌前就聽這么一句,想起我的少年郎君,他是否也是如此英勇。
我放下酒碗,不由得笑道:“朝廷有此良將,當真是百姓福音?!?/p>
心下有些惋惜,“可惜了這般孤勇的將軍?!?/p>
他們紛紛朗爽附和著,“可不是,就是苦了家里等待的妻兒啊?!?/p>
“不過為國殉葬也算死得其所了……”
很快,他們又轉(zhuǎn)到了別的話頭上,有些喧攘。
我遠遠望了一眼他的方向,想象著他騎著高頭大馬回來的場景。
打退敵兵后,我夾道歡迎班師回朝的勇將,尋遍了所有都無他蹤影。
我瘋了似跑上去,扒著陌生的領(lǐng)頭人厲聲問道,“我夫呢?”
就算死,怎么連尸首也沒有。
他很是沉痛,安撫我,“此次戰(zhàn)死的烈將很多,不知你夫何名?”
“我夫季晏禮?!蔽伊髦鴾I揚聲,一遍又一遍,“我夫季晏禮?!?/p>
他臉色一變,“軍中無此人?!?/p>
說罷就要轉(zhuǎn)身,我死死抱著他的腿,他一急之下踹開我,翻身上馬。
我癱軟在地,這次再也沒有那個少年挺身而出為我遮風擋雨了。
后來我才知道他將我夫君的功名都盜走了。
真是可憐這滿門忠良,他父親一生戎馬最后落得尸骨無人問津,君王自斷手臂。
而他為了恪守祖訓,毅然決然地重回沙場。
即使他父親落得無人問津的下場,他也要代替他的父親繼續(xù)守衛(wèi)邊疆。
不曾想風雨過后,他的名字還是被人遺忘。
有人頂替了他的功名,封鎖所有消息。
自此,關(guān)外傳的是季晏禮,而關(guān)內(nèi)不知其名為誰。
季晏禮真是無情,竟然躲起來要我去找他。
可我這淺薄無力的船,哪渡得過萬重山。
我常常在想,芙蓉帳內(nèi)還未喝完的桂花釀還在那里擺著都積塵土,他怎么還不回來啊。
我什么時候才能看見他把身上那件破碎的戰(zhàn)甲脫下來穿上我給他做的那些衣裳呢?
也不知道合不合身。
有時候徹夜難眠,定是這雙人的被褥,一個人來蓋終究是厚重了些。
我這一生別無所望,只求他能夠活下來見我一面。
我心里為什么這么難過呢,求他……活下來吧。
我在小酒館等了他一年又一年,門前的梨花開了又落,落了又開,滿樹風催雨。
遲遲等不來他。
那臨行前落在我眉間上的一吻,竟然是這一生最后的念想。
山色常悲,卻要我觀見。
千里之外,風沙漸漸掩蓋了地上無數(shù)的戰(zhàn)死者,滿目瘡痍的戰(zhàn)場上尸首遍野。
黃沙散漫風也蕭索,尸體上空盤旋著幾只禿鷲。
內(nèi)無糧草,外無援兵,他們視死如歸孤軍奮戰(zhàn)。
直至糧草耗盡,士卒死傷殆盡,才勉強守下這里。
季晏禮望著身旁將士們的尸骨,萬箭穿心跪伏于地,爹爹親自交給他的兵器也斷了兩截。
一半被他緊緊握在手中,支撐著身體,屹立不倒。
他還有一口氣,手指微動不知道寫些什么。
他忽然笑了起來,他沒有失言,每天一封,無一間斷。
如果有來世,他愿意成為一個普通的百姓,
不用背負那么多責任。
她的臉龐,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她……還好嗎?
或許他就不應該娶她,耽誤了她的一生。
可能是他執(zhí)念太深,靈魂游離之際,居然歸到了故里,見到他日思夜想的妻子。
妻子還在苦苦叩拜上蒼,求著他平安歸來。
忽然她好像感覺到什么,遙遙和他對視了一眼。
季晏禮伸出手想要撫摸她的臉頰,指尖透過虛空,他怔了一下。
良久才放下手,似乎沒有察覺到自己臉上蔓延至嘴角的淚。
明明他什么也沒講,可眼里的無助卻扎得人生疼。
在散去之前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也不及說。
我曾找過季晏禮。
我把鋪子關(guān)了,孑然一身赴往邊疆。
我從一具具尸體上翻找過去,從白天到黑夜,我的指甲已經(jīng)烈開了,可是我感覺不到。
我說過我會一直陪著他,就算是一具尸體,我也要背他回去。
最后我看到了用一半的兵器支撐著他身體屹立不倒的尸首。
洶涌的淚水遮天蔽日,讓我無法分辨前路,只能看見霧蒙蒙的一片和他的身影。
忽然腳下踩到了什么,我低頭,是他的血書。
上面的字跡早就模糊了,隱約之間只有“忘我,順遂”的字眼。
我嗤笑,隨手它扔了,背起他的尸首一步步往回走。
燈籠發(fā)出的光把我們兩個人的身影拉得很長很長。
不過一年有余,在昏庸無能皇帝的統(tǒng)治下,很快敵兵又卷土重來。
敵軍如虎狼之師,兵鋒所指,所向披靡,朝中將領(lǐng)競無一人能敵。
這次再也沒有年邁的老將軍和年輕的少年郎前去支援。
戍邊戰(zhàn)士浴血奮戰(zhàn)不知生死,京城內(nèi)的大人尋歡作樂,女眷們珠釵玉環(huán),錦衣玉食。
城破的那一天,百姓四下逃亡,我?guī)е娟潭Y的骨灰爬上了巍巍的高山。
曾是繁榮昌盛的京城,只剩下滿目的瘡痍和哀鴻遍地的呻yín。
這皇帝不過一年,就把他用性命守下來的城池拱手相讓,導致敵軍如入無人之地。
我又留下淚來。
好不容易止住后,我等著一陣風來,灑下他的尸骨。
既然你生前到達不了的地方,就讓風替你到達。
“倘若我也像戲文中那樣等了你五年十年呢?!?/p>
“若等待真的有結(jié)果,那我等你五十年又何妨。”
他止步于春三月,而我獨自赴一場沒有他的七月之約。
百年之后,無人會記得你,記得你季晏禮。只有我會記得你,我夫季晏禮。
從今開始,我會一直在我們的小酒館等你回來。
我的信:
此去不過經(jīng)月,我總覺得轉(zhuǎn)瞬之間門前的芙蓉就溢出香氣。
關(guān)外天寒地凍,你肯定難捱過風吹雪落的荒漠邊疆,所以我為你新裁了些衣袍,一定要多加衣。
雖然各一方,但是夫君莫忘。
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遠道。思君不見兮,我心悄悄。
季晏禮其中一封信:
其實這世間最難言喻的是愛意。
我總不敢直白的講給你聽,一直想和你同望月,共淋雪,但又怕被你覺得小氣。
好似我的眼里只有兒女情長,不顧凌然大義。
最后思來想去也不知道如何落筆,但確實是想了你一遍又一遍。
大概是這滿城風絮,都不及你眉眼半分。
歲穗平安說:
無
這本書到這里就完結(jié)了,好舍不得,文中肯定有我思慮不周的地方,或者是沒想起的漏洞,但是親們無怨無悔的陪我到最后,到結(jié)局,真的真的很感動。再次感謝所有關(guān)心和支持此書的讀者們,如果沒有你們,就不會有我這本書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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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等待我開新書!我愛你們!
《神秘老公,寵寵寵!》
第1章 一紙合約
“這是三百萬,你看下,要是沒有問題的話,就在上面簽字吧?!弊谔K淺語對面的男人一本正經(jīng)的開口,眼底還帶著一絲不屑。
蘇淺語心莫名的被揪了一下,在他的眼中,她不過就是一個為了錢不惜一切的女人吧。
也是,沒有那個好女孩會為了錢去做那種事。
只是她已經(jīng)走投無路了。
蘇淺語深吸了一口氣,就在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一份價值三百萬的做這件事合同。
蘇淺語寫的很快,她是怕自己中間有一下停頓,都會忍不住后悔。
律師看了一下合同,確定上面沒有任何問題后,才把支票遞到了蘇淺語的面前。
“蘇小姐,從今天開始,晚上你都必須回香山別墅,一直到你成功懷孕,生下孩子為止。”律師刻板的交代。
“今天晚上就開始?”蘇淺語有點震驚。
“是不是今天有區(qū)別嗎?”律師的語氣已經(jīng)有點不耐煩了。
蘇淺語捏著手上那張三百萬的合同,因為太過用力,手背上的青筋隱隱可見,唇更是毫無血色。
饒是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努力穩(wěn)定自己的情緒,但那顫抖的睫毛還是泄露了她此刻的真實情緒。
過了半響,蘇淺語才喃喃應了一句:“我知道了?!?
“還有,少爺喜歡干凈的女人,你記得八點之后將自己洗干凈?!甭蓭燀艘谎厶K淺語,交代了最后一件事情。
“好。”蘇淺語啞著嗓子應了一句。
在她簽下那份合同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把自己的尊嚴丟在了腳下,如今不過是被別人踩兩腳,她受得起!
律師走后,蘇淺語隨即撥通了一個電話。
“張秘書,錢我已經(jīng)籌到了,你想辦法把我弟弟弄出來,他身體不好,住不得那種地方。然后再打點一下,讓我爸在牢里好過一些?!?
“小姐,你籌到多少錢了?”電話那邊的男人很急切。
“三百萬。”
“三百萬?小姐,你是從哪里籌到這么多錢的?”張秘書語氣震驚。
如今蘇家倒臺,人人對他們避之不及,深怕受到牽連,蘇淺語又如何能夠籌到這么多錢。
“我跟我朋友借的,錢我會打到你戶頭上,剩下的事情就交給你去辦了。”蘇淺語的聲音疲憊而嘶啞。
“好,我這就去把少爺給接出來。”張秘書沉默了一下,定聲應道。
把錢匯到張秘書的戶頭后,蘇淺語只覺得渾身的力氣都用光了。
然而她才走出銀行,一輛黑色的瑪莎拉蒂豁然停在了她的面前。
“蘇小姐,我來接你去別墅?!彼緳C從車上下來,給蘇淺語開了車門。
蘇淺語怔了一下,她這才把事情辦清楚,他們的人就來了,想必她的一舉一動都在他們的監(jiān)控之下。
“好。”蘇淺語自嘲的笑了笑,彎腰坐車了車子。
她曾是宜城人人羨慕的市長千金,可現(xiàn)在她父親被陷害入獄,莫家一夜垮臺。
母親被氣死,弟弟被抓進少教所,一夕間家破人亡,而她如今也要靠著出售自己的肚子籌錢來拯救她的家人。
這個仇,她一定會報!
蘇淺語雙手緊緊握成了拳頭,就連指甲陷入了掌心也毫不自知。
香山別墅。
宜城最豪華的別墅群,能夠住進這里的人非富即貴。
蘇淺語透過窗戶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心慌亂的厲害。
從談合同到簽合同,一直都是張律師在跟她聯(lián)系,她從來沒有見過那個要借她肚子生孩子的男人。
是胖是瘦,是老是少,名字身份,她統(tǒng)統(tǒng)不清楚。
可是她知道,今天晚上等待她的將會是一場改變她整個人生的噩夢。
“蘇小姐,你以后就住在這里,別墅里會有專門的傭人伺候你的飲食。記住,少爺晚上八點會準時過來,你做好準備?!彼緳C臨走前再次交代了一遍。
“我知道了?!碧K淺語點了點頭,仰望了一眼面前高聳的別墅,沉著步子走了進去。
……
距離晚上八點還差幾分鐘,蘇淺語挺直了身子坐著,雙手不安的交織在一起。
她剛剛被傭人伺候著洗完了澡,如墨的黑發(fā)隨性的披散在身后,身上只穿著一件薄如蟬翼的睡衣,隱隱約約透出里面姣好的身形。
蘇淺語現(xiàn)在坐如針毯,因為傭人沒有給她準備里面的衣服,所以她渾身上下就剩下這件薄如蟬翼的睡衣,讓她難堪到了極點。
然而就這個時候,房間的門鎖卻突然“咔擦”一聲動了,蘇淺語慌亂的抬頭,墻上的時鐘正好指到八點。
她的雙手豁然揪住了身下的床單,胸膛底下的那顆心臟鼓動的都快要跳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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