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收費
作者:獲花吹火|發(fā)布時間:2023-05-11 18:18:40|字數(shù):16126
陳菲兒反應(yīng)倒是很快,立馬做出抱歉的模樣,絞著手指開口:
“抱歉啊昭昭姐,平時我都會多買幾份以免組里有人沒吃早飯餓著。但今天是坐顧總的車,就沒來得及去買。這一份還是為了謝謝顧總,特意點的外賣……所以……”
她手忙腳亂地掏出手機:“昭昭姐你想吃什么?我現(xiàn)在就給你再點一份!”
短短四句話,每句話都有每句話的作用。
這小姑娘還真是有點意思。
“我開個玩笑,你還當真了?!蔽倚Φ糜l(fā)溫和:“畢竟財務(wù)那里你還有一件二十萬的西裝沒賠呢,我哪能讓你花錢?!?
聽見我真的將上次她燙壞的西裝掛上財務(wù),陳菲兒的臉僵硬了一瞬。
“你看你,”我將手搭上她的肩膀,捏了捏。
“又當真了?!?
我對顧良逸笑笑:“真好騙,不愧還年輕……”
“……”
陳菲兒的臉色開始有些難看,但還是硬生生擠出笑來。
“那我就不打擾顧總和昭昭姐了,我那兒還有活,先走了?!?
辦公室的門被關(guān)上。
……
“你要是不喜歡可以讓人事開了她?!鳖櫫家莸皖^處理工作。
我在他旁邊整理文件。
“她是顧總您要求轉(zhuǎn)正的,就別難為人事了?!?
顧良逸抬頭看我,眼神晦暗不明。
“孟昭昭,你到底會不會吃醋?”
還沒等我回答他又突然皺起眉,顯得十分厭煩的樣子。
我小心地揣摩著他的心思。思考這種情況下,那位南小姐是否會直接開口讓他辭退陳菲兒。
“我……”
“你出去吧。”
顧良逸直接下了逐客令。
在我推門的時候他又叫住我。
“把這堆東西扔了?!彼噶酥缸郎详惙苾核瓦^來的早飯。
我將它提起來,出門過了走廊,當著眾多員工的面將這堆東西扔進了垃圾桶。
產(chǎn)品部離得有一段距離,但我確信不出一個小時,陳菲兒就會知道她精心準備的愛心早餐被我扔進垃圾桶的事。
顧良逸的心思不算很深,大多數(shù)時候都會表現(xiàn)在對我的態(tài)度上。
他今天的態(tài)度就是在說:他玩膩了。
剩下的事,我去解決。
……
我在午休的時候把陳菲兒堵在茶水間,帶著正牌替身的囂張跋扈宣布她被開除了。
陳菲兒緊咬著下唇,她自然覺得是我容不下顧良逸身邊有其他人。
“我要見顧總!”她說。
我淺淺地勾起唇角:“妹妹,你憑什么以為顧總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我不服!這肯定不是顧總的決定!”她憤怒而委屈地瞪著我:“肯定是你自己偷偷安排!”
她要沖出去找顧良逸。
我側(cè)身想隨她去,眼神卻無意中瞟見拐角處露出的西裝袖口,轉(zhuǎn)瞬即逝。
于是我擋住陳菲兒,索性用幾乎刻薄的話語諷刺她的癡心妄想。戳破她拙劣的技倆,將她那些小心思全都放在明面上來嘲諷。
初出茅廬的新手還是修為不夠。
短短幾句她便紅著眼,猙獰地表情恨不得將我生吞下去。
“去財務(wù)領(lǐng)補償金吧。”
我轉(zhuǎn)身要走,卻聽她在我背后陰陰地冷笑。
“你以為你能風光多久?”
我停下腳步。
“不過就是個替身罷了,等原主回來,你的下場,還不一定比我好到哪兒去呢。”
她的語氣中帶著某種報復(fù)性的快感,仿佛她預(yù)見的我的未來已經(jīng)發(fā)生了似的。
我忍不住微笑,回頭看她。
“我不在乎?!?
“只要能一直待在良逸身邊,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感受著拐角處傳來的微弱聲音,語氣越發(fā)深情。
“就算明知道有一天南小姐會回來,只要良逸不開口,我就不會離開?!?
“我會永遠陪在他身邊。”
拐角的腳步聲漸遠。
陳菲兒似乎沒想到我居然是個癡情種,眼神由最開始的痛恨轉(zhuǎn)變?yōu)榱藚拹汉筒恍肌?
臨走前,我聽見她狠狠地啐了一聲:
“媽的,戀愛腦真無語?!?
……
和陳菲兒關(guān)系好的Lisa來向顧良逸求情,顧良逸連看都沒看她一眼。
臨走時我看見她狠狠地瞪著我,不禁嘆了一口氣。
想必這公司有關(guān)我的流言,要傳得更盛了。
“周五陪我去參加晚會?!彼P(guān)上文件夾。
我有些驚訝,若是普通的工作酒局也就罷了,周五這種正式的的慈善晚會,顧良逸從來都不會帶我去。
畢竟養(yǎng)替身這種事,就算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也不能直接擺到臺面上。
“怎么?”他語氣微沉:“難道你又有所謂的“工作”要處理?”
“沒有?!?
“沒有就好好準備,不要讓我丟人?!?
晚上的時候,顧良逸讓司機送了條紅色的晚禮裙過來。
他是知道怎么利用我這張臉的。
這條裙子很配我的五官和身材,穿上它,我整個人仿佛一朵肆意盛開的玫瑰,囂張得無以復(fù)加。
我不喜歡這種張揚。
晚會當天,我坐著顧良逸的轎車,踩著近十厘米的高跟鞋進入會場。
剛?cè)雸觯腥说哪抗舛技羞^來。
“挽著我?!鳖櫫家蓍_口。
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從容不迫,挽住他的手臂,跟著他進入會廳。
主持人上臺念開場白。
今天這場慈善晚會匯集了來自各行各業(yè)的精英人士,目的在于為國家希望工程籌集善款,搭建五千所福利院收養(yǎng)各貧困地區(qū)的孤兒。
聽見“孤兒”兩個字,我的手指不自覺的輕顫了一下。
顧良逸掃了我一眼。
“今天我們還特意邀請到一位特別嘉賓作為本次晚會的慈善大使?!敝鞒秩说穆曇舾甙浩饋?。
“讓我們歡迎上周剛歸國的知名影后——南嘉舒小姐?。 ?
……
會場所有人都安靜下來。
我看向顧良逸,而他的眼神卻緊緊地注視著主持人身后的樓梯。
南嘉舒從樓梯上優(yōu)雅大方地邁下來。
顧良逸緊繃著下頜線,一下一下地帶頭鼓掌。
——熱烈的掌聲霎時響徹整個會廳。
南嘉舒穿了一件如月光般純白的長裙,脖頸上帶著一條價值不菲的藍寶石項鏈,柔順的墨發(fā)如瀑布般披散。會場所有的光都打在她身上,唯美得像是從夢中走出來的女神。
我從桌上香檳塔的反光中看到自己的紅色晚禮裙。此刻在她的襯托下,仿佛就變成了月光下不值一提的小小炭火。
俗不可耐。
我想將挽住的手放下。
“挽著?!鳖櫫家菀е烂?。
自南嘉舒出現(xiàn)后,他的眼神就再也沒有看向其他地方。
原來如此。
難怪他會帶我來。
南嘉舒面帶微笑和靠近的幾個熟人打過招呼,就端著酒杯朝我們這里來。
“良逸,好久不見。”
“確實夠久,”顧良逸的語氣帶著某種刻意壓制的憤怒:“你舍得回來了?”
南嘉舒笑笑,沒接他的話反而看向我,視線落在了我挽住顧良逸的手臂上。
……
近距離看,我的五官果然長得很像她,但她的要更加的柔和,這種柔和使她整個人帶上了一種溫馴的氣質(zhì)。
“南小姐你好,我是……”
她打斷我的話:
“你好啊,孟小姐?!?
我能感覺到會場再一次的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屏息凝氣地注意這邊的情況。
但南嘉舒只是向路過的侍者要了一杯酒,遞給我。
“聽說你是良逸工作上的左膀右臂,這些年謝謝你對良逸的照顧。”
我愣了愣,不知道該不該碰這杯。
但顧良逸比我先作出反應(yīng),他忍無可忍似的甩開我,握住南嘉舒的手腕。
兩人對峙著,某種夾雜著火藥的曖昧氣氛在他們之間流轉(zhuǎn)。
好一出愛恨糾纏的情感大戲。
我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南嘉舒掙開他的手,整理自己的情緒。
“抱歉大家,我有事先失陪一下?!?
顧良逸緊握著拳站在原地。
片刻后,他毅然轉(zhuǎn)身追出了會場。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在僅存的參與者,也就是我身上。
顧良逸讓我成了個笑話。
這如玫瑰般鮮艷囂張的晚禮裙讓我在人群的目光中避無可避,周圍傳來竊竊的嘲笑與諷刺。
我微微環(huán)視一圈,竟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面孔。
……
方北安端著一杯酒站在角落,他今天穿了一身設(shè)計得體的暗色西裝,換了一副金邊眼鏡,看起來比平時更加淡漠。
我擠出一個微笑向他點頭致意,叫來主持人,以顧氏集團的名義捐出了一千萬。
做完這些,我便禮貌地退出了會場。然后坐在十月末寒風四起的馬路牙子上等車。
顧良逸追人把司機也一起帶走了,完全不考慮只帶了一個手機的我要怎么回去。
沒關(guān)系,我安慰自己,這是一個合格的替身應(yīng)該做的。
我翻看著手機上的賬戶余額。
還差一點就要到八位數(shù)。
就在我思考要不要讓自己感個冒,最后再從顧良逸那里賺上一筆的時候,眼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雙皮鞋。
我抬頭,方北安正低頭看著我。
“方先生怎么在這里?”
他掃了一眼我裸露的肩膀,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
“不用……”
他遞給我。
我無奈地笑笑,接了過來。
“替公司來的?!彼奶幙戳丝矗骸斑@里很偏僻,方小姐不介意的話可以搭我的車回市里,順便我們可以聊一聊您的小說情況。”
我以為他在目睹剛才會場里發(fā)生的事件后,起碼會出于好奇問上兩句。
但他什么都沒問,真的從頭到尾針對我上次給他的文稿提出建議和修改意見。
“有一處情節(jié)我需要提出疑問。”他目視前方開車。
“您在《殘生》中寫到男女主角都是在孤兒院中長大,當時兩人的年齡還很小。在八歲的女主被孤兒院管事企圖關(guān)在房屋中猥褻的時候,是男主胥弈一次又一次的用身體撞擊木門。最后導(dǎo)致木門受損,吸引了正好落下東西的志愿者,兩人才因此獲救,對嗎?”
我看著窗外,玻璃上映照出我的倒影。
“……是。”
“我的問題是,劇情中男主胥弈不過才十歲,這么小的孩子憑借身體撞開門,這件事是否符合邏輯?”
……
“姐姐!志愿者姐姐你救救阿弈??!我求求你救救阿弈……”
“醫(yī)生……孩子情況怎么樣?”
“……中度腦震蕩……手腕大臂骨折……腦后明顯傷口……”
“快快……救護車……昭昭你下來!”
“滴——??!”
車外閃過一道光,與救護車的燈一起打在我的眼睛上,將我晃得清醒過來。
“方先生,”
我捋了捋頭發(fā),深吸一口氣。
“有時候,現(xiàn)實比小說更不講邏輯。”
方北安:“就像今天一樣嗎?”
我微微一笑。
“也許吧。”
“孟小姐,您很有才華?!?
“哦?”
我知道他想說什么,好整以暇地盯著他的側(cè)臉。
……
“方先生的意思是,讓我要踏踏實實的賺錢?”
方北安沉默片刻。
“希望您能好好考慮我上次所提的建議?!?
我失笑,半認真半故意地逗他。
“可是當全職作家掙錢太慢,我等不及了怎么辦?”
“剎——”
車突然停下,他扭頭看我。
“如果您急需用錢,我可以先借給你。”
我被他的話驚了一下,但他看起來似乎很嚴肅。
“方先生可真是個好人?!?
我打開窗戶,讓外面的空氣進來。
“可是有些事,還是要我自己解決才行?!?
方北安眉頭輕輕皺起,不明白我指的是什么事。最后也不知道他想到哪兒去了,不確定的問我:
“也就是說,你是出于感情才留在那位顧總身邊的?”
他盯著我的眼睛:“你愛他?”
我被他的結(jié)論驚到,看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聲。
“也許吧?!?
方北安重新啟動油門。
“那真是太可惜了?!?
……
回到別墅后,我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直接躺倒在沙發(fā)上。
半夜的時候,恍惚聽見有人開門。
顧良逸進來了,他身上很大一股酒味。
我坐起來:“顧……唔……”
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他的吻堵住。他的動作很粗暴,將我按在沙發(fā)里。
那件玫瑰般的晚禮裙被他撕扯得不成樣子。
整個過程我都很疼。他似乎只管發(fā)泄自己的情緒,不舍得傷害南嘉舒,便將我當做她來狠狠折磨。
我忍著痛,用手遮住臉,從指縫間看他的眼睛。
他的動作突然一頓。
“為什么哭?”
昭昭乖……別哭了……
我一怔,扭過頭:“沒有?!?
顧良逸像是突然失去了興致,惡狠狠地罵了一句,然后從我身上離開。
他扔給我一張卡,說是今晚的補償。
“顧總,這算是遣散費嗎?”
顧良逸盯著我:“你什么意思?”
……
我坐起身,將卡攥在手里,整理被扯爛的衣服。
“按照我們之前的約定,南嘉舒小姐回來,我也是時候該離開了?!?
不知是不是我的話過于平靜,顧良逸的臉色瞬間變得很難看,他鐵青著臉,突然嗤笑出聲。
他掐著我的下巴。
“怎么?就連你也要離開我了?前幾天是誰口口聲聲說永遠陪在我身邊?”
他捏得我的下頜骨生疼。
“你不就是想要錢嗎?”他從外套里掏出一個精致的小盒扔到沙發(fā)上。
“都給你,滿意了吧!”
我打開盒子,里面擺著一枚Oppenheimer藍鉆戒指。我伸出無名指,那戒環(huán)的尺寸太小。
顯然它的主人并不是我。
顧良逸摔門而去。
接下來幾天無論公司還是別墅都沒見到他。
我估摸他和南嘉舒的解凍期不會太長,便開始為自己解約后的計劃做打算。
我合計了一下我這幾年所有的積蓄,在外環(huán)租了一個便宜的房子,把公司的業(yè)務(wù)慢慢地交接給其他人。
都處理完后便提交了辭呈。
人事部經(jīng)理收到辭呈以后做不了決定,非要讓我親自和顧良逸說。
我不知道他在哪兒,只能給他打電話。
……
“什么事?”顧良逸的聲音響起。
“顧總……”
“良逸,你看看這兩件衣服哪件好看?”南嘉舒的聲音傳進聽筒。
顧良逸的聲音遠了些,帶著笑意。
“你穿都好看。”
他的聲音回來:“說?!?
“顧總,我想向你遞交辭呈?!?
電話對面沉默了片刻。
“孟昭昭,你又想耍什么把戲?”
我平靜地解釋:“人事部經(jīng)理不敢擅自決定,讓我來找您?!?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聲音帶上了一絲薄怒。
“顧總,既然南小姐已經(jīng)回來了。那按照約定,我們之間的協(xié)議取消,這個月的尾款我已經(jīng)通知財務(wù)打在我?guī)ど狭?,您不用擔心。最后,祝您和南小姐幸福?!?
起碼在當時,我的最后一句是發(fā)自真心的。
但不知為何,顧良逸聽了這段話氣息變得粗重起來,他咬著牙笑了。
“好,孟昭昭,你好得很……”
電話被“嘟”的一聲掛斷。
……
出公司的時候,我在樓下看到了顧良逸的車。
正打算繞開,轉(zhuǎn)身反而正撞上人,手上的東西撒了一地。
“顧總。”
顧良逸攥著我的手腕,什么都沒說就扯著我往車里去。
“顧總!”我努力地掙扎,他將我抵在后座,我疼得直皺眉。
“您是想讓我一直見不得光嗎?”
顧良逸一愣。
窗外突然響起敲玻璃的聲音,我抬頭,南嘉舒正低著頭看車內(nèi)的情況。
這車是單向窗戶,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顧良逸像是突然被這敲擊聲恢復(fù)了理智。
他放開我,整理了自己的西裝后開門。
“嘉舒,你怎么來了?”
“良逸?!?
南嘉舒在看到我的時候,笑意稍減。
“孟小姐也在呢,你們……”
顧良逸瞥了我一眼,向她解釋:“她是來辭職的。”
“從今往后,不會再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了?!?
“這樣啊……”
我從另一側(cè)車門下車。在他們兩人的目光里,一件一件的撿起散落在地上的東西。
身后傳來汽車啟動的轟鳴。
顧良逸和南嘉舒坐在車上,從我的身后飛馳而去。
……
辭職之后的一個月,我都在專心要寫我的小說。
還真被方北安說中了,我當起全職作家以后,小說的閱讀量高了不少。他們公司準備在完結(jié)后就將我的小說出版。
方北安推門進來,看到我坐在卡座里頓了頓。
他抬手看表。
“我來晚了?”
我笑道:“我也才到?!?
小說出版要重新確定編輯,我們都帶上自己的證件來填表續(xù)約。
咖啡廳的小電視上播放著影后南嘉舒和顧氏集團總裁顧良逸公布戀情的消息。
方北安看了我一眼,似乎想說點什么。
但他實在不會安慰人,最后只吐出來一句:“節(jié)哀?!?
我差點笑出聲。
“干你們編輯這行,用詞也這么不專業(yè)?”
方北安扶了扶眼鏡。
“埋葬過去,可謂節(jié)哀?!?
我頓住敲字的手,笑笑沒說話。
這一個月我們的交流多了起來,彼此也可以稱得上是朋友了。
以朋友的好意勸慰,這個情還是要領(lǐng)的。
“謝謝?!?
……
每天我除了吃飯睡覺就是在更文,拼命的更,不要命的更,更得讀者都問我是不是犯了什么事更完就得跑路。
劇情已經(jīng)進展到男女主快上完初中,初中的九年義務(wù)教育國家還會給他們免學費,但高中如果找不到領(lǐng)養(yǎng)人,就沒有人繼續(xù)供他們上學。
男主胥弈為了女主將來能有一個好前途,答應(yīng)了一戶遲遲沒有孩子的人家的領(lǐng)養(yǎng),留下女主一個人在孤兒院。他用周末的時間兼職,給初一的女主攢了三年的學費。
“現(xiàn)實中會出現(xiàn)這樣的人嗎?我是說,他們并沒有血緣關(guān)系?!狈奖卑矄枴?
我望著電腦上密密麻麻的字,有些晃神。
“……誰知道呢,傻子才會這樣做吧……”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開始整理表格。
“劇情進展得很快,看起來不出一個月便可以完結(jié)?!?
“半個月?!?
方北安一怔。
“你不用這么著急,半個月完結(jié),意味著接下來你每天起碼要更2萬字?!?
我只是看著他苦笑,說:
“我已經(jīng)等得夠久了?!?
……
咖啡廳安靜的環(huán)境適合工作,方北安在此和我一起工作到了傍晚。
出來的時候,城市的邊緣掛著溫柔的紅紫色的晚霞,風緩緩的吹著,但也不覺得冷。
他提出送我回家。
我盯著方北安看了一會兒,問:“方大編輯等會兒有什么安排?”
“回家?!彼卮稹?
“回家?那就是沒有安排了?那可否請您你我去一趟蛋糕店,我想給朋友買個生日蛋糕?!?
方北安點頭,載上我往市中心的一家很有名的蛋糕店里去。
“既然是送給朋友,還是應(yīng)該好好準備?!?
我看著他笑:“方大編輯說得對?!?
他將我放在店門口,自己去找了停車位。
臨近傍晚,蛋糕店里沒什么客人,店里的服務(wù)員友好的問我需要什么樣的蛋糕。
我想了想,向她描述了我的需求。
“好的,這邊為您推薦我們的……”
店門掛的鈴鐺響了起來,有客人來了。
我以為是方北安,轉(zhuǎn)頭問他:“你覺得哪種比較……”
話音戛然而止。
……
我看著門口的顧良逸和南嘉舒。
空氣一瞬間陷入沉默。
“……孟小姐?”南嘉舒首先開口:“真巧啊,沒想到在這里遇見?!?
她挽著顧良逸的手臂。
我望向顧良逸,時隔一個月重新看見這雙眼睛,還是會不免恍惚。
真的太像了……
鈴鐺又響了起來,方北安從門口走了進來。
“買好了嗎?”他問。
“這位是孟小姐的男朋友嗎?”南嘉舒眉眼彎彎:“看起來真是一表人才?!?
方北安這才注意到他們二人。
他的視線在我和顧良逸二人之間流動,像是明白了什么。
突然我感覺到肩頭一重,側(cè)頭發(fā)現(xiàn)方北安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我身邊,伸手攬住了我的肩膀。
“謝謝?!?
顧良逸似乎認出了他,看向我的視線里帶著些許的憤怒和嘲弄。
他冷笑一聲:“孟昭昭,你的效率還真是夠快的?!?
“您也不差?!狈奖卑蔡嫖一卮?。
他低頭問我:“蛋糕選好了嗎?”
我搖頭:“想?yún)⒖家幌履愕囊庖??!?
他向我提供了幾種不同口味的建議,我反問他:“你覺得哪種最好?”
他表情溫柔,臉上露出罕見的笑意。
“只要是你選的,都可以?!?
……
我承認有點被惡心到了,但我們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被壓制的笑意。
我輕咳一聲,從他給的建議里隨意選了一個。
南嘉舒去挑選蛋糕的時候,顧良逸坐在沙發(fā)里冷漠地撐手看著我們。
我聽見他淡淡開口:
“他給了你多少錢?”
我當做沒聽見路過,顧良逸卻仿佛被我的反應(yīng)激怒一般,直起上半身抓住我的小臂。
“孟昭昭!”
“顧先生,”
顧良逸的手腕被人反握。方北安盯著他的眼睛,沉聲道:
“請您放手。”
我能看到顧良逸額頭上的青筋不斷跳動,二人僵持著,直到南嘉舒往這邊走他才松開手。
“沒事吧?”
我搖了搖頭。
方北安將我送回出租屋,臨走時把車上的蛋糕遞給我。
我盯著他笑:“給誰的?”
……
“什么?”他疑惑。
“給你的?!?
方北安睜大眼睛一時反應(yīng)不過來。
我敲了敲卡在他座位側(cè)邊的公文包,里面放著他的證件和填好的表格。
“生日快樂,方大編輯?!?
方北安似乎這才反應(yīng)過來。
他想說些什么,但只是盯著我看了半晌,最后低下頭。
車里的燈光昏暗,我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良久,才聽見輕輕的一句:
“這么大的蛋糕,要讓我一個人吃嗎?”
我笑了笑。
當天晚上,我們兩個人坐在我出租屋的天臺上。
沒有點蠟燭,也沒有生日歌。
我們就這么安靜著吃著,誰也沒有說話。
蛋糕上的奶油很甜,夜空里的星星把我的思緒拉得很遠很遠……
我想起了南嘉舒,想起了她挽著的顧良逸,想起那雙本該溫柔地、像是在叫我“昭昭”的眼睛。
“其實不是顧良逸對吧?”方北安突然開口。
洶涌的回憶戛然而止。
他狀若無意地問:“他叫什么名字?”
鼻尖突然有些泛酸,我往嘴里塞了一大口蛋糕,聲音不自覺地顫抖。
“胥弈……”
“就叫胥弈?!?
……
我自以為和阿弈的故事很長,長到自打我有記憶來,他就一直陪在我身邊。
但后來屈指一算,他也不過在我的人生中出現(xiàn)了16年。
他比我大兩歲。
孟昭昭的16年,胥弈的一生。
當年的孤兒院還不叫福利院,制度遠沒有現(xiàn)在的完善。連那個名義上的院長來的次數(shù)都寥寥可數(shù),更不用說那些從不固定一時興起的志愿者了。
整個院都被一個吃得油光水滑的中年禿頭管事管著。那禿子又貪又奸,收了錢都裝進自己兜里。
給孩子們吃的都是清湯寡水,穿得不知道從哪里募來的破舊衣服,床上的被子又薄又硬。
院里大約十幾個孩子。
最大的十幾歲,最小的三四歲,每一個都是面黃肌瘦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
我在里面瘦的格外突出。
因為我性子倔,不服那禿子的管,所以總少不了挨打受餓。
這時候阿弈就會從窗戶外偷偷給我遞吃的。
孤兒們一天的伙食有限,我知道他把他的飯給我,自己就沒得吃。
于是說好了一人一半。
小孟昭昭和小胥弈就隔著一扇窗,邊吃邊看天上的月亮。
都說看月亮會思家。
但我們是孤兒,沒有家,也沒有家人。
看著看著我就哭了,鼻涕和眼淚都掉進嘴里。
……
阿弈這時候會在窗外嘆氣,把手伸過圍著鋼筋的舊窗戶輕輕地揉我的頭發(fā)。
他用稚嫩地聲音安慰我:“昭昭不哭……等長大以后,我們就有家了?!?
管事猥褻事件發(fā)生在我八歲那年,阿弈當時是第一時間發(fā)現(xiàn)我不在的。
那時新的一批志愿者帶著院里的孩子去春游。只有我因為前一天頂嘴,被關(guān)在小黑屋面壁思過。
整個孤兒院靜悄悄的。
那個管事開了門,把門反鎖。
接下來的事即使過去很多年了我依然記得清清楚楚,他用他肥膩的手控制住我,手指在我身上游走。
年幼的我之前并沒有接收過什么性教育,但當時本能覺得惡心。
我開始反抗,試圖推開他。
但那惡心的家伙開始變本加厲,他企圖掀開我的衣服。
我猛地跳了起來,想往屋外跑。
但他一下子把我拉回來,給了我一巴掌。那厚實的巴掌讓我的腦袋嗡嗡作響,鼻腔里有熱熱的液體流了出來。
我開始尖叫,用指甲和牙齒瘋狂的掙扎。
但無濟于事。
那管事用他龐大身軀死死的壓住我。我當時第一次覺得那樣害怕,渾身顫抖,巨大的恐懼讓我?guī)缀跻攬鐾鲁鰜怼?
對一個八歲的女孩來說,一個一百八多十多斤的成年男子所帶來的力量壓迫是絕對的。
我哭到嗓音沙啞。
那管事手上的動作并沒有因為我的哭喊而停止。
就在這時,我聽到了外面?zhèn)鱽砹伺拈T聲和阿弈焦急的怒喊。
……
我能明顯感覺那管事的動作停了一下。
但他或許想著不過是個小孩兒,礙不著事。
接下來的事就像我小說里寫的那樣,那個管事可能到最后也沒能弄明白,一個十歲的孩子是用著怎樣的力量和決心,一次又一次的用身體撞擊木門。
撞到即使?jié)M頭是血手臂骨折,也不肯停下來。
我得救了,和阿弈一起被刺耳嗡鳴的救護車帶走。
當晚所有的護士和醫(yī)生都看見一個頭發(fā)凌亂流著鼻血的女孩,呆滯地在急救室門口站了好幾個小時。
阿弈在醫(yī)院住了三個月。
而那個變態(tài)的管事被抓進牢里,以多次性侵幼童的罪名判了無期。
那時候我們才知道,孤兒院里的孩子大多都受過他的侵害,不論男女。
這件事爆出以后,孤兒院換了專門的政府機構(gòu)負責。阿弈上了新聞,很多戶人家都想領(lǐng)養(yǎng)他。
我害怕他丟下我自己會離開孤兒院。
但他向我保證除非有人能一起領(lǐng)養(yǎng)我們兩個,不然就會一直陪在我身邊。
我信了。
所以他十五歲跟著那對夫妻走的時候,我躲在房間里扔掉了他從小送給我的所有東西。
我整整三年沒去見他,他給我寫信,在學校門口等我,我視若無睹。
“三年啊,”我的聲音有些哽咽,看向方北安:“我們有幾個三年?”
“我明明……還可以多陪他三年的?!?
……
我在醫(yī)院找到阿弈的時候,他和我記憶中的樣子已經(jīng)完全不一樣了。
身上貼著電極線,瘦弱的手臂上吊著鹽水,鼻底還戴著輔助呼吸的軟管。
見到我的時候,阿弈向來安靜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慌張。他下意識想躲,但手上牽著的各種管線讓他無處可逃。
我站在病床前,還沒開口眼淚就掉下來了。
“昭昭不哭……沒事的……”
他和以前一樣笑著安慰我,可我的眼淚怎么都停不下來。
尿毒癥。
我不知道這個世界是怎么了。
怎么全世界的苦難總追在我們屁股后面跑。
阿弈那年才18歲,他這樣的溫柔的人就應(yīng)該穿著藍白色的夏季校服,坐在放學后的教室里和著風傾聽筆尖劃過白紙沙沙的聲音。
可現(xiàn)在卻躺在病床前,手臂上滿是扎針留下的青紫色傷口。
后來我得知,他已經(jīng)這樣很久了。
領(lǐng)養(yǎng)他的那對夫妻是很好的人,阿弈的病剛查出來那段時間,他們幾乎是全心全意地湊錢給他治病。
但半年前,他們懷上了屬于自己的孩子。
我親眼看到那夫妻里的母親,阿弈的繼母,跪在地上泣不成聲的求他原諒他們。
他們實在不能再拿錢給他續(xù)命了。
他們需要錢,他們即將出生的孩子也需要。
我看見阿弈在她跪下的瞬間,掙脫著從床上下來阻止。他手上和身上的針管都被扯掉,幾乎是狼狽的摔在地上。
都這個時候了,我的阿弈還在安慰別人。
他說謝謝他們這三年來的照顧,讓他們不要再為他的病自責。
他知道自己活不長了。
……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錢真的那么重要。
但我好恨這個世界啊,恨這個世界上的所有人,甚至恨阿弈能一臉平靜的說出他要死了這句話。
我退學的時候班主任還找我談過話,以我的成績不出意外能考上一個不錯的大學。
但是我不能去。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我的阿弈悄無聲息的消失,而整個世界就像蒸發(fā)了一滴水。
我開始沒日沒夜的打工。
拼命地賺錢。
“我曾經(jīng)一天之內(nèi)兼了五份職?!?
我對方北安笑了笑,后者將手握拳放在膝上背挺得筆直,目光深沉地看著我。
“那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偶像劇里女主一天打十份工都是騙人的。”
“因為沒有商家愿意招時間那么碎的臨工。就算一天只睡三個小時,我也只能勉強做五份?!?
我真的用了我這輩子最大的努力,用命在賺錢。我早上燒好的半鍋粥,是一天所有的伙食,胃病也是那個時候落下的。
那時候我總想著,拼命一點,再拼命一點。命運是公平的,我拼的命肯定會換回阿弈的命!
但阿弈還是一天天的消瘦下去。
看著醫(yī)院的繳費單越積越多,我甚至動了某些不該動的念頭。
“但你知道她們說什么嗎?”我睜大眼望天,不讓眼淚流下來。
“她們居然說,不收未成年人?!?
心臟某個地方開始劇烈的抽痛。
“那些嫖客也怕惹上大麻煩,未成年的他們不敢碰!”
我大笑出聲,而方北安卻扭過頭。
月光下他久久地閉眼,幾乎微不可察的一滴淚,從他的眼角滑落。
……
早上收到方北安打來的電話的時候,我已經(jīng)看到了微博的頭條。
“#修羅場!影后南嘉舒疑似第三者#”
這條熱搜點進去,出現(xiàn)的是昨天在蛋糕店里顧良逸與我拉扯的照片。
方北安未進入畫面,照片角落是正在挑選蛋糕的南嘉舒。
評論區(qū)底下炸翻了天,瘋狂的粉絲不接受這個標題,動作迅速地發(fā)帖把我的身份查了出來。
我與顧良逸曾經(jīng)的情人關(guān)系曝光在公眾面前,南嘉舒的粉絲群嘲我不自量力,說我是毫無底線的拜金女。
而黑粉則以此攻擊南嘉舒,說她靠著自己的勢力剛回國就逼迫我和顧良逸分手。
雙方各執(zhí)一詞,輿論不斷發(fā)酵。
方北安為了讓我不去看網(wǎng)上不堪入目的謾罵,天天坐在咖啡廳催著我交稿。
盡管我對此并沒有什么感覺,但很明顯有人坐不住了。
顧良逸站在我出租屋前的路燈下。
昏黃的燈光打在他的西裝上,勾勒出挺拔的身材。
我把他帶進我的出租房,給他倒了一杯茶。
顧良逸環(huán)視著房間里簡約的布局,毫不掩飾眼中的不屑。
“你就住在這種地方?從我這里掙的錢都花完了?”
我笑笑:“一個人,夠住就行了。顧總今天來,是有什么事嗎?”
一句“顧總”讓他的表情沉了下來。
他簽了一張支票,同時推過來的是幾頁文件。
他說只要我按照這上面的臺詞配合他錄一段音頻,這張八位數(shù)的支票就屬于我了。
……
那紙上的臺詞無非就是透露出,是我始終在他和南嘉舒的愛情中扮演著惡毒女配的戲碼。是我在三年前為了錢處心積慮接近顧良逸,臨走也要用這次的熱搜訛詐他一筆。
總而言之,一切都是我的陰謀。
南嘉舒和顧氏集團,都因為我這個惡毒的女人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損失。
我望向顧良逸,靜靜地注視著他的眼睛,看了很久。
他也知道這上面的話會導(dǎo)致什么樣的后果。
一旦我同意錄這段音頻,我可能會被憤怒的粉絲網(wǎng)暴,會社會性死亡,會身敗名裂。
但他還是這么做了。
“你在看什么?”
他也死死地盯著我,眼底浮現(xiàn)出隱隱的血絲:“你不是最愛錢了嗎?不是為了錢什么都能做嗎?”
“怎么?現(xiàn)在害怕了?”
我苦笑著挪開視線。
“只是……想最后再看看……”
八位數(shù),沒有道理拒絕啊……
我拿起桌上的筆正打算簽字,卻被顧良逸猛地握住。
“你當真這么愛錢?”
他的下頜線緊繃,額頭上突起青筋:
“孟昭昭,回到我身邊,你一樣可以得到這些。”
我掙開他的手,平淡地在文件上簽下名字。
我知道顧良逸這類人的通病。
得不到的懷念,得到了便食之無味。對于我,他無非也就是覺得棄之可惜罷了。
簽了字,他與我便再無關(guān)系。
……
這段音頻一放出去,立刻就在微博上炸開。
鋪天蓋地的謾罵侮辱潮水般沖進我的賬號和私信,南嘉舒的粉絲對我口誅筆伐,將我所有的信息人肉發(fā)在網(wǎng)上。
“原來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怪不得做出這種有媽生沒媽養(yǎng)的事?!?
他們查到了我的手機號,不分晝夜的打騷擾電話發(fā)sāo擾短信,用詞不堪入耳。
更有甚者查到了我現(xiàn)在的居住地,偶爾晚上會有人在窗外扔石子,監(jiān)控也經(jīng)常能看到有可疑人員在我的出租房外游蕩。
我不得已搬了家。
方北安在事件發(fā)生的第一時間就給我打電話,但那時由于騷擾電話太多,我的手機一直處于關(guān)機狀態(tài)。
一直等搬了家,換了新的號碼后才主動聯(lián)系他。
掛斷電話不到二十分鐘,就看見方北安的車停在了門外。
我很少見到他這種急促的步伐。
“沒事吧?”他走過來。
我告訴他我搬家換了新號碼,方北安扶了扶眼鏡:“現(xiàn)在的情況下,這些都是必要的措施?!?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辦?”
我說我今天來是向他道別的。
方北安扶眼鏡的手一頓。
我從包里掏出剩下所有的文稿交給他。
我知道他這半個月為了保住我的小說廢了很多心血,甚至用個人名義為我做擔保。
但一個人的力量終究抵不過整個社會的輿情,結(jié)果就是我的小說不僅沒有通過出版的申請,甚至之前在雜志上連載的內(nèi)容也??恕?
我對他微笑:“我知道這些現(xiàn)在可能只是廢紙,但做事總要有始有終對吧?”
……
小說里的阿弈死在了他十八歲生日的第二天。
我的阿弈。
前一天還笑著答應(yīng)我等我賺夠了錢,我就帶著他按我們小時候規(guī)劃的路線,從漠河沿著俄羅斯經(jīng)過白令海峽,從北美到南美,再穿過丹麥海峽到冰島看極光。
“這么遠,那我們昭昭是不是就不回來了?”
“當然不是!”我反駁道。
“等我們把世界游遍了,我就帶你回來。回來自己修一座孤兒院,讓你當院長,然后再在院里修一座秋千,能坐三個人的那種……”
我喋喋不休的幻想著未來的美好景象。
而阿弈只是看著我,嘴角帶著溫柔蒼白的微笑。
我用省出來的錢給我們買了一個蛋糕。
比巴掌大不了多少,但我還是很開心。
吹蠟燭的時候,我看見阿弈閉上眼睛,燭光把他的輪廓照得像偶然路過人間的仁慈的神。
我聽見他許愿:
“我希望,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我的昭昭都能夠平安堅強的生活下去?!?
當時我只顧著纏著他換一個關(guān)于他自己的愿望,卻沒注意到他看向我的眼神。
柔軟,不舍,還帶著一絲悲戚的決然。
阿弈死了。
在他成人的第一天消散于世間。
為了不連累我,為了讓16歲的孟昭昭不用青春和前途去填他所剩不多破敗的殘生。
為了讓我能盡快的忘卻自己,他甚至讓他的繼父母在他死后燒點他的所有遺物。
他一丁點的回憶都不想給我留下。
即使我在他的葬禮上哭到窒息,即使我想就這么隨他去了。
阿弈還是把自己化成了我記憶里的霧和風。
從此往后在這個世界上,那個叫孟昭昭的女孩就只剩下她自己。
……
南嘉舒的到來是我意料之外的。
我沒有問她是如何知道我的新家地址,也給她倒了茶。
她沒有喝,卻像當時顧良逸一樣推過來一個文件袋。
這些有錢人總喜歡把所有事都弄得這樣神秘。
我不知道她的目的,但在翻看袋子里內(nèi)容的時候,卻忍不住渾身顫抖。
里面是我的出生證明,夾雜著親子鑒定書和一份口述文件。
“……這是什么?”我極力控制住發(fā)抖的聲音。
南嘉舒看向我的眼神中充滿了同情和別的什么東西。
她開口叫了我一聲。
“姐姐?!?
我仿佛被一道雷劈中,想張口卻一點聲音都發(fā)不出來。
“當年登記的護士是醫(yī)院院長走后門的親戚,剛工作不久。二十五年前的那天晚上新生兒非常多,她一不小心就把一對剛出生的雙胞胎誤登記成了一個,直到幾個禮拜后才發(fā)現(xiàn)育兒室多出一個孩子?!?
南嘉舒的話一句一句的環(huán)繞在耳邊,我只覺得她的聲音似乎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過來,隱隱約約的,聽不真切。
“當時的南氏集團家大業(yè)大,護士害怕自己因為這個失誤丟了飯碗,就讓院長把這件事瞞了下來。他們把孩子記成被扔在醫(yī)院門口的棄嬰,送去了當?shù)氐墓聝涸骸髞恚拿忻险颜??!?
我突然覺得胃里一陣翻涌,八歲那年那種讓我窒息的嘔吐感又回來了。
……
我捂住嘴,沖進衛(wèi)生間干嘔,卻什么都沒有吐出來。
難怪我和南嘉舒長得如此相像。
難怪……
巨大的滑稽感將我包圍。
多可笑啊這個世界。同樣都是人,某個走后門護士的小小失誤,竟然就能將所謂的“南昭昭”變?yōu)椤懊险颜选绷恕?
那一瞬間,我的心中竟然升起了某種近乎無理取鬧的恨意。
我恨南嘉舒。
恨她為什么不能在我最需要錢的時候發(fā)現(xiàn)這件事。
又為什么要在我失去一切以后,再以所謂親人的身份來告訴我真相。
冰冷的液體從我的眼角滑落。
我一時分不清那是眼淚,還是阿弈死的時候我生生哭出來的血。
如果能早一點發(fā)現(xiàn)我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阿弈是不是就有錢治病了?
如果能早一點發(fā)現(xiàn)我是有錢人家的孩子。
阿弈是不是現(xiàn)在也能站在我身邊,揉著我的頭發(fā)叫我昭昭?
心臟的痛感幾乎讓我不能站立,我絕望的啞聲大哭,可眼淚早已經(jīng)流干了。只能一遍一遍地、緩慢地錘著自己的胸口,用盡全身所有的力量呼吸。
我好恨……
真的……好恨啊……
南嘉舒似乎心有不忍,但現(xiàn)實的利益還是將她拉回了現(xiàn)實。
……
其實這份資料半個月前就在她手里了。
她最開始只是想查清楚我和顧良逸的關(guān)系,查清楚我的身份以此評估威脅性。
估計連她自己也沒想到最后查出來的真相,居然會是現(xiàn)在的樣子。
她原本打算把這個秘密隱藏下來。
但是就在三天前,她的父親——南氏集團的董事長突發(fā)舊疾進了醫(yī)院,目前還在ICU搶救。
南氏的律師也開始了遺產(chǎn)清算。
南嘉舒擔心他們在清算中途查出我這個當年被遺漏的“棄嬰”。
所以她選擇了先發(fā)制人。
和顧良逸一樣,她也遞過來一張支票,上面幾乎是南遠山的半數(shù)遺產(chǎn)。
她要求我放棄南氏集團的股份繼承。
我沒有任何波動,麻木的完成了她想要我做的一切事。
興許是我過于蒼白的面色喚醒了她最后一絲對我的親情。
南嘉舒猶豫著問我:“要不要去看看父親?”
我如死人一般,僵硬的轉(zhuǎn)過頭盯著她。
“那是你的父親?!?
“我唯一的親人,早在七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
我把那枚Oppenheimer藍鉆戒指還給了它的主人。自己一個人訂了去漠河的機票。
……
臨走之時,來機場為我送行的只有方北安。
他帶著我的尾稿,攥在手里,緊到手指關(guān)節(jié)泛白。
他讀完了。
在文字里見證了一對少年少女的死亡。
他站在送機口沉默又固執(zhí)地看著我,幾乎不眨眼。其后果就是眼底蔓延著細密的血絲,嚇到了來往匆匆的旅人。
“以后呢?”我聽見他沙啞著嗓子問:“完成以后……你會如何?”
我知道他在擔心什么,他擔心這么多年支撐我的執(zhí)念一旦被完成,我就會失去求生的意志。
他怕我去找我的阿弈。
方北安朝著我,仿佛是用光了他所有的力量,才向我走近一步。
“讓執(zhí)念支撐你吧?!?
“孟昭昭,”他停在了我一步之外,胸口上下起伏。
我聽見他小心翼翼的問:
“你愿意,為了我留下來嗎?”
……
時間仿佛在那一瞬間凝固,我能感受到冬天的陽光照在我身上,溫暖、舒適,把臉上的細密的絨毛都變得干燥起來。
我閉上眼睛,仔細地感知著光照來的方向。
恍惚間看見18歲的胥弈穿著夏季藍白色的校服立在光里,25歲的孟昭昭站在他身邊,違和得像是差了輩分。
“今天……”
“是個好天氣啊?!?
我對方北安笑了笑。然后一步一步地朝著光的方向走去,頭也不回。
那是家的方向。
這本書到這里就完結(jié)了,好舍不得,文中肯定有我思慮不周的地方,或者是沒想起的漏洞,但是親們無怨無悔的陪我到最后,到結(jié)局,真的真的很感動。再次感謝所有關(guān)心和支持此書的讀者們,如果沒有你們,就不會有我這本書出現(xiàn)。
最后再推薦一本我覺得特別好看的書《婚然天成》(http://www.wuxiyongwei833.cn/book/40105),這本書的故事特別精彩,希望和大家分享。
最后的最后,等待我開新書!我愛你們!
《婚然天成》
第一章 讓人崩潰的相親對象
五月的天氣,陰晴不定。
喬蕊坐在西餐廳靠窗的位置,眼角看著窗外不知何時開始下的漂泊大雨,嘴唇緊抿著,喝了一口茶,又看向餐桌對面,那正在大快朵頤的男人,揉了揉眉心。
“喬小姐,你一點也不吃嗎?”對面的男人看來三十三四歲左右,此時他正在吃一份意大利面,面條沾了醬汁,糊得他一嘴的又紅又黑,還黏黏膩膩。
就算有再好的胃口,看到這樣的畫面,也什么都吃不下了。
喬蕊搖搖頭,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沒那么介意:“我不太餓,楊先生你吃吧?!?/p>
楊先生看了她兩眼,一邊吃,一邊說:“說真的,我對喬小姐你真的非常滿意,我阿姨之前就跟我說過,喬小姐是個大方溫柔的女孩,我現(xiàn)在看了也相信了,要不,我們就正式在一起吧,等到差不多了,就結(jié)婚?!?/p>
喬蕊臉上的表情有點僵住。
楊先生還在繼續(xù)說:“我對你真的挺滿意的,你有正當工作,金錢方面不會依附我,你也有自己的房產(chǎn),結(jié)婚后我就搬去你那里,我們就有自己的家了,對了,你的房產(chǎn)是在哪個地段來著,如果是市中心就好了,我公司就在市中心,不過要是地方偏遠也沒關(guān)系,我們就把房子賣了,在市中心買個新的,要不就買輛車代步,車的話,我一直挺有研究的,有幾種車型都挺好的,也不貴,三四十萬左右,雖然也有便宜的車,但是太廉價了,開出去也沒面子,對了,喬小姐,你在大公司工作,月薪夠供車吧,你放心,你的工資供車,我的工資就我們一起用,我每周給你零用錢,我看你吃的也少,也用不了多少錢,到時候我們還能存一些錢,等生了孩子……”
“楊先生!”喬蕊忍無可忍,咬著牙,打斷他的喋喋不休:“我突然想起來還有點事,要不我們下次再聊吧。”
她說完,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起身離開。
楊先生急忙叫住她:“喬小姐,說得好好的,怎么突然走了,你等等,你飯錢還沒付呢?!?/p>
喬蕊腳步一定,轉(zhuǎn)頭滿臉鐵青的看著他:“飯錢?”她來這里后,就要了一杯水啊。
此時,服務(wù)員看他們要走了,拿著餐單過來:“先生小姐,兩位一共消費了兩百三十二元整,請問刷卡還是付現(xiàn)?!?/p>
“付現(xiàn)?!睏钕壬f完,從口袋里掏啊掏,掏出兩個五十,然后對喬蕊道:“相親當然是AA制,這份是我的,剩下的你給?!?/p>
喬蕊嘴角一抽,氣笑了:“先不說我就喝了一杯水,意大利面和咖啡飲料都是你點的,就算我不小氣,愿意AA,兩百三十二對半,你也該給一百一十六啊,一百塊算什么?”
楊先生眉頭緊蹙:“你的工資比我高,難道不該多付點嗎?我剛才還說你大方溫柔,原來你這么市儈?!?/p>
她市儈?
喬蕊覺得今天出門肯定沒看黃歷,見過奇葩的,沒見過奇葩得這么理直氣壯的。
服務(wù)員看兩人爭執(zhí)不停,不禁不耐起來:“請問,剩下的錢,哪位買單?”
“誰吃的找誰買!”喬蕊冷著臉說完,踩著高跟鞋,轉(zhuǎn)身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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