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xué)聚會結(jié)束后，

男友在暴雨中給白月光打著傘，

我獨自走在后面將包舉過頭頂。

他說：“她生理期不能淋雨，你就不能善良點嗎？”

我的男朋友要有新女友了。

我當然能善良。

……

深夜，我坐在沙發(fā)上等宋宥回家。

他帶著一身酒氣進門，半抬著眼看見我，

“還沒睡？”

我上前接過他脫下的西裝外套，“我哪天沒等你回來？”

他不耐地點了下頭，又將他的手機放到我手上，“我去洗澡。”

說完徑直進了浴室。

我本想將他手機放到床頭，這時界面突然彈出一個聊天框。

是大學(xué)班級群，班長發(fā)了一條：“梁大美女回國了？”

我的心猛地一驚，慌忙打開自己的微信。

我和宋宥在大學(xué)是同班，但我畢業(yè)后就把班級群屏蔽了。

原來是班長在群里問后天的同學(xué)聚會誰來，群里大多數(shù)人都說去，梁傾曉的回復(fù)下面緊跟著的就是宋宥。

我握著手機微微發(fā)抖，最終在群里打出一句“我也去”。

當天等我和宋宥趕到的時候，人來的差不多了。

梁傾曉坐在中間，一如當年的美艷耀眼，精致的臉龐似畫中女郎，言笑皆動人。

我看向宋宥，他只是和走上前的班長寒暄著，好似沒注意到她一般。

聚會其間他的視線也一直沒有看向那邊，可我胸口總像是堵著什么一樣不安。

聚會結(jié)束后下起了暴雨，大家也就不在門口多告別什么，有的開車走了，有的家人朋友來接。

我和宋宥只帶了一把傘，正準備回車上，后面響起班長的聲音。

“你家住哪兒？”

“濱湖家園。”是梁傾曉。

“哎？宋宥也住那兒，讓他送你回去?！卑嚅L看向他，又看向旁邊的我。

訕訕道：“那個，楠之你不介意吧，傾曉她剛回來沒人接，正好你們一個小區(qū)，順便的事?！?/p>

我盡量使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尋常：“沒事啊，咱們一起走吧。”

宋宥沒說什么，只是轉(zhuǎn)身朝車走去，我也趕緊跟上，班長在后面給梁傾曉打著傘送她過來。

開了一段路，三個人誰都沒說話。

我以為會一直這么安靜下去。

但是宋宥手指在方向盤上輕點了幾下，薄唇微抿，然后仿佛不經(jīng)意開口：“在國外過得還適應(yīng)？”

梁傾曉一愣，隨即笑開：“不太好，這不就回來了嘛。前幾天剛買了房子，沒想到這么巧和你們在一個小區(qū)?！?/p>

他“嗯”了一聲，接著沉默下來。

我心里一陣澀，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到了小區(qū)停下車，我打算解開安全帶，但安全帶突然卡住。

我正用力拽著，只聽兩聲關(guān)門聲，宋宥拿著傘追梁傾曉而去。

我抬起頭只能看見他們兩個并肩走遠的背影。

他甚至沒有回頭看過我哪怕一眼。

就在這時，困住我的安全帶解開了，可我卻半點動彈不得，胸中的酸澀幾乎要將我吞沒。

過了很久，久到兩個人已經(jīng)走出我的視線。

我最終打開車門，將手提包舉在頭頂上，一路跑回家。

這個結(jié)果不是早有預(yù)料嗎余楠之，只要梁傾曉一出現(xiàn)，宋宥就絕對會拋下你。

才沒過幾年，你就忘了嗎？

我從大一就暗戀上宋宥。

為了讓他注意到我，我每天泡在圖書館，就為了能在打水間和他閑聊兩句。

一開始他并不太理睬我，后來見面的次數(shù)多了，也漸漸開始邀請我一起學(xué)習、一起吃飯。

我用了整整一年，才和他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

直到第二年梁傾曉轉(zhuǎn)專業(yè)到我們班。

她問我們兩個可不可以帶她一起學(xué)習，聽說她在追一個我們專業(yè)的學(xué)霸。

從那之后，能和宋宥無話不談的朋友又多了一個人。

我眼見他看梁傾曉的目光越來越溫和、熱切。

而我什么也做不了。

之前我有什么不會的地方都是問他，但那天我將課本放在他面前，正要開口問他。

宋宥直接把書猛地推回來，瞪了我一眼。

我一愣，不明所以。

他皺著眉沖我指了指手機，我拿起手機，看到他發(fā)過來一條微信。

“沒看到傾曉在認真做題嗎，別出聲打擾她，有問題留著等會兒再問?！?/p>

我突然不知道該做什么反應(yīng)。

這時梁傾曉寫完最后一個字母，興沖沖合上筆，把題冊亮給宋宥看。

宋宥拿過去開始給她檢查，良久，滿意地拍了拍她的肩，小聲道：“只錯了一個小地方，進步很大?！?/p>

梁傾曉聽了，眼睛笑成月牙。

“其實有個地方我是蒙的?！?/p>

“哪里？我看看……”

“就是……”

我坐在他們兩個的對面，看著這幅和諧的相處畫面，有那么一瞬間的迷茫。

仿佛我才是那個和他剛認識的人。

中午，我們一起出去吃飯。

趁他們點單的時候，我出去買奶茶，順便給他們也買了兩杯。

回來之后，我一杯放在宋宥面前，是他愛喝的味道。

另一杯提給梁傾曉，“請你們喝的，別客氣?！?/p>

她搖搖頭，笑著婉拒：“謝謝，但我就不喝了?！?/p>

“為什么，這個味道你不喜歡？”

她靦腆道：“不是，正好是我喜歡的?！?/p>

我以為她是不好意思讓我請，“你喝吧，真的別客氣。”

我正和她推拉著，沒注意到宋宥的臉色越來越黑。

“夠了！”

我有些懵。

他盯著我，語氣不善：“今天傾曉生理期不能喝涼的，你為什么非要塞給她加冰的？”

“呃，我不知道，我以為……”

“你總是自以為?！彼湫χ驍嗟?。

什么叫我總是自以為，她自己明明可以解釋為什么不說，難道我還逼著她喝了嗎？

我再好脾氣也忍不了了，不由站起身：“那怎么辦，要我道歉嗎？”

梁傾曉急忙沖我擺擺手，又想攔住宋宥讓他不要再說了。

但宋宥沒有停下，他聲音中夾雜著些許怒意：“本來就應(yīng)該道歉。”

呵……

我嘴角扯出一絲諷刺：“真是可笑。”

說完，不想再看他的任何反應(yīng)，轉(zhuǎn)身離開。

那之后，我和宋宥陷入了一個月的冷戰(zhàn)。

為了避免和他碰面，我會選擇宋宥不常去的自習室學(xué)習。

即使這樣，偶爾也能見到他和梁傾曉并肩走出圖書館。

這一個月里宋宥沒有主動聯(lián)系過我，但梁傾曉好像對我有些心懷愧疚，因此時常找我聊天。

說宋宥在我走后一直很后悔，說他這段時間經(jīng)常提起我，說他買了我喜歡吃的糕點但不敢給我送過來。

就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在期末考試前一天，梁傾曉興奮地跟我說，

她追的那個男生答應(yīng)她，如果她期末能進專業(yè)前十，就同意當她的男朋友。

但沒想到的是，她的機會竟然也有我的一份功勞。

第二天，我發(fā)燒到了38度多，室友們都勸我申請補考，我還是咬牙硬撐著去考了。

出教學(xué)樓后，發(fā)現(xiàn)宋宥站在不遠處凝視著我，朝我走過來。

見我停住腳步，室友們也就會心地先走了。

他表情有些晦澀不明，沉聲問：“你是發(fā)燒了嗎？”

我沒說話。

停了兩秒，他又補了一句：“我先送你回宿舍?！?/p>

我頭暈得厲害，不想多說話：“你找我有什么事嗎？”

他張了張口，強忍住赧意。

“對不起?！?/p>

像是怕我沒聽清，又重復(fù)了一遍。

“對不起，之前是我沒壓住脾氣，說話太重了，應(yīng)該道歉的是我?！?/p>

其實經(jīng)過了一個多月時間，我早已經(jīng)冷靜下來，也回憶起這一年來我和他相處的每個瞬間，我承認我還是喜歡著他。

“你知道那是你第一次對我說那么重的話嗎？”

他低著頭看著我，認真道：“不會再有下次?！?/p>

“好吧，”我長舒一口氣，“我原諒你了。”

后來每每記起這件事，我都在想，他那一個月到底是真的感覺對我有愧，還是只是習慣了我的跟隨。

由于梁傾曉的努力，加上我沒發(fā)揮好，成績出來后她巧合地卡在專業(yè)第十，成功和她喜歡的人在一起了。

我并沒有因為掉出前十而難過，相反還有些因禍得福的竊喜。

那天之后我和宋宥的關(guān)系迅速解凍。

他開車到我所在的城市，陪我去游樂場，那么喜歡安靜環(huán)境的人，硬是在人潮洶涌里緊緊牽著我的手玩完了所有項目。

整個假期我都是在他的晚安聲中入眠，一直到最后一天。

那天是我的生日。

我本來覺得特別可惜，原本可能是宋宥陪我度過的第一個生日，看來是沒希望了。

但是等到了晚上，我卻收到了他發(fā)來的微信。

“下樓，帶你出去玩?！?/p>

我驚訝地跑到陽臺向下望，宋宥倚靠著車沖我懶懶擺了擺手。

他把我?guī)У胶＿叀?/p>

“本來以為今天趕不上了，好在還沒有過零點。

“蛋糕沒辦法準備了，但我準備了蠟燭?！?/p>

他點燃事先擺放好的煙火。

我合手許完愿，一抬頭就能看見他。

在火樹銀花間他笑容恣意張揚，我的心仿佛也如迸濺的火光般燦爛繁盛。

“生日快樂，楠之，做我女朋友吧。”

結(jié)果顯而易見。

在假期的最后一天，宋宥成為了我的男朋友。

我回到家，沖完熱水澡換了一身衣服之后，就一直坐在沙發(fā)上等。

一如三年來的每個晚上。

聽到開門聲，我抬頭看了眼表，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小時。

宋宥收傘時瞥見我：“你坐在這里干什么呢？”

“我們聊一聊吧，宋宥?！蔽艺f。

“我還要早起上班，有什么事明天再說吧。”

我壓下心中翻涌的情緒：“就今天，不說完我睡不著?！?/p>

我突然的強硬讓他身子一頓，然后他轉(zhuǎn)身坐在對面。

“行，聊什么？”

我深吸一口氣：“你還記得我們在一起之后，有次你扔下我去接梁傾曉嗎？”

“多少年前的賬了你還要翻出來吵架?！彼碱^緊鎖，硬生生想結(jié)束話題，“行了，趕緊睡覺?！?/p>

“最后一次吵架了，你再忍忍?！?/p>

宋宥看著我，“你什么意思？”

我沒理，自顧自說：“那天也是雨天，我們從醫(yī)院出來，梁傾曉突然打來電話，說她和她男朋友吵架，一氣之下跑到了郊外打不到車的地方。你毫不猶豫就去接她，讓我自己打車回去?！?/p>

他捏了捏眉心，試圖分出些耐心：“如果你是想說我剛才給傾曉打傘的事，我可以解釋，你也知道傾曉她體質(zhì)很弱，生理期不能淋雨……”

“你知道我的生理期嗎？”我打斷他。

宋宥僵了下，沒有說話。

我又問：“你還記得那天我還發(fā)著高燒嗎？”

“你都記得，你那么心細的人，什么事都記得，你只是把孰輕孰重分得很清楚而已，對吧。”

聽到這句話，他煩悶的表情有一絲松動。

“你是我女朋友，我不在乎你還能在乎誰。但這是兩碼事，傾曉當時在郊外，一個小姑娘家萬一遇到什么危險怎么辦。

“剛才也只是給她打個傘，明明只是做了一件簡單的好事，為什么要這么大題小做，你就不能善良點嗎？”

我淡淡開口：“你發(fā)現(xiàn)沒有，你很喜歡給我扣帽子。我不知道我是做過什么壞事，你總是把我當成惡人形象?！?/p>

“我不是這個意思……”

“宋宥，你還記得你喜歡我什么嗎？”

宋宥皺了皺眉，似乎不明白我這么問是什么意思。

我說：“可我已經(jīng)不記得你喜歡我的樣子了。

“從三年前梁傾曉跟著她男朋友出國之后，你的心就已經(jīng)不在這兒了。

“可笑的是，我竟然以為我贏了，以為我有很長的時間可以把你的心收回來。

“我一開始不會做飯，每天早晨你上班，我提前一小時就開始準備。你應(yīng)酬得晚了，我也做好醒酒湯等你。天天如此。

“你說你在事業(yè)上升期，暫時不考慮結(jié)婚，我頂住父母那邊的壓力，從來沒有跟你提過，而你卻沒有承諾過我半句。

“這五年來，我自問每分每秒都對得起你，但同學(xué)群里梁傾曉的一個回復(fù)，就能讓你這個大忙人抽出時間去見她一面！”

宋宥的神情終于添了些慌亂，“不是的……”

“我跟你道歉，以后不會了……”

他走過來想拉我的手，又被我拂開。

為什么會到今天才醒過來，當了五年的透明人，回頭想想竟然沒有半點值得回憶的事，全都是為他流的淚。

我不想以后每到下雨天，都讓我蒙在被子里偷偷哭。

“今天我睡次臥，明天我盡量把我的東西全帶走。

“我想說的話已經(jīng)說完了，不管你懂不懂都無所謂，我們好聚好散吧?！?/p>

因為在這段感情里有愧的不是我，所以即使暫時難以平復(fù)苦澀，也沒有什么好遺憾的。

第二天早晨我難得睡到自然醒。

宋宥已經(jīng)去上班，他有沒有吃早飯我不知道，也不想再管。

起床之后我翻出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

在這里住了三年，原本一天是收拾不完的。

但我想把和這里有關(guān)的東西全部扔掉，只留衣服和日常用品，工作量就輕了很多。

涉及到很多宋宥買給我的東西，在扔之前，我事先還給他打了電話問他。

他在電話里沉默了許久，久到我以為他已經(jīng)掛斷。

才聽到他說：“你到底在鬧什么別扭？”

他竟然到現(xiàn)在還以為我只是和他耍性子，我深感昨天晚上白費口舌。

“痛快點，行還是不行？”

“隨便你?！苯又鴴炝穗娫挕?/p>

我收起手機，放心地把一大袋子?xùn)|西扔進垃圾桶。

這時有人在身后叫我的名字。

“楠之?！?/p>

我尋聲轉(zhuǎn)身看去，是梁傾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