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收費
作者:探魚子|發(fā)布時間:2023-05-25 21:29:11|字數(shù):8900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我,神色猙獰。
“我的好阿魚,當初是你上趕著咬鉤,如今你想逃?”
“顧沂真,你為什么在這!”
“當然是接我的好王妃回府?!?/p>
他甩掉劍身上血,提劍抵在我喉間,挑起我的臉。
語氣慵懶,暗含威脅:“門口那個大夫,是你的什么人?”
我粲然一笑:“同居一室,日夜抵足而眠,你說他是我什么人?”
顧沂真暴怒:“寧魚,你敢!”
“我怎么不敢,我清清白白干干凈凈,我為什么不敢?”
顧沂真心戀趙慕,從來沒有碰過我。
大婚那日,他拋下我去了書房。
那一日,書房內(nèi)只有趙慕隨侍身側(cè)。
那一晚,房內(nèi)叫了幾次水。
他和趙慕難道就清白了嗎?
我攥緊拳頭,憤恨地望著顧沂真。
顧沂真深吸一口,緩和了聲音:“我知道,是他引誘的你,不是你的錯?!?/p>
眼前的顧沂真讓我覺得陌生。
他竟然說是謝追引誘的我,不是我的錯。
他想要原諒我?
我仔細端詳著顧沂真的神色,忽然笑了。
“顧沂真,你別告訴我,你喜歡我了?”
我殘忍道:“可我不喜歡你了啊?!?/p>
......
顧沂真臉色一白,死死地攥起我的手:“你說什么?你不喜歡我?那你喜歡誰,那個大夫!”
不顧我掙扎,顧沂真將我拽到院中。
“放開我!”
雷聲轟鳴,瓢潑大雨。
我竭力甩開顧沂真的手。
卻被眼前駭?shù)谜f不出話。
“謝追,謝追,謝追!”
我連滾帶爬撲到謝追身邊。
雨水濺落在帶上,帶出一圈一圈血色漣漪。
謝追倒在地上,臉色慘敗,眸子緊緊地闔上。
猩紅的血不斷地從他脖子里涌出。
像是怎么也流不盡。
他的脖子有一道深可見骨的刀傷。
我的玉還沒送給謝追。
我還有很多問題沒有問謝追。
我還有很多事情沒有告訴謝追。
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了。
顧沂真!
顧沂真偏頭露出一個笑:“阿魚,他已經(jīng)死了?!?/p>
“你不是最愛我的嗎?沒關(guān)系,他死了,你還是會回到我的身邊?!?/p>
撕心裂肺。
我以為我可以擺脫一切。
沒有將軍府,顧沂真如同無牙老虎。
可是,是我小看他了。
逐鹿之人,又怎么會被我輕易玩弄于股掌之間。
他蹲下身子,漫不經(jīng)心地撩起我的一縷頭發(fā),又替我擦去臉邊的雨水。
聲音柔和,于我而言,卻如同索命鬼魂。
“好阿魚,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也回來了?”
“可你不是最愛我的嗎?為什么這次不乖乖自己回來呢?”
雷聲再次在耳邊炸響。
我聽見一陣撕心裂肺的哭嚎聲。
笑笑站在雨幕中,拼命搖晃著倒在地上的人。
那里還躺著一個血流不止的婦人。
“娘親!”
......
“娘親!”
“笑笑!”
“謝追!”
我冷汗淋漓地從床上坐起。
有人伸手碰了碰我的額頭,憐惜道:“阿魚,你可算是醒了?!?/p>
他端來一碗藥,舀起一勺藥,吹了吹,遞到我嘴邊。
“阿魚,先喝藥,養(yǎng)好身體要緊?!?/p>
被顧沂真抓回來后,我rì日被夢魘糾纏,總是不得安睡。
謝追死了,笑笑娘死了,笑笑不知下落。
罪魁禍首就是眼前人。
顧沂真目光誠摯地看著我,就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年。
他從來沒有這樣看過我。
很久以前,我rì復一日地追逐在他身后,渴求他看我一眼的時候,他的眼中沒有我,只有權(quán)勢和伺候在他身邊的趙慕。
那時候我是怎么想的?
我可是將軍府的大小姐,父兄視我如珍寶,皇孫貴族都要禮讓我三分。
他顧沂真憑什么不愛我?
但他就是不愛我。
后來,我引以為豪的一切都沒有了。
我是真的死心了。
我是真的悔了。
上天憐惜,給了我一次重來的機會。
可為什么顧沂真也能重來!
我抬手,拍開顧沂真手中的藥碗。
滿室死寂。
只余藥碗破裂碎開的清脆聲。
“阿魚......”
“啪——”
顧沂真偏過頭,鮮紅的巴掌印在臉側(cè)。
“你真是令人作嘔!”
顧沂真摸了一把嘴角,看了我好一會兒。
“阿魚,是你先招惹我的,既然咬了鉤,就是痛一輩子的事情?!?/p>
他活像一個被我辜負的可憐兒郎。
究竟誰更可憐?
無論是前世愛他至死,還是今生對他無愛,我都逃不過他給我?guī)淼耐纯唷?/p>
我不服。
......
我懨懨地倚在榻上,手執(zhí)一卷書,心思卻全然不在書上。
顧沂真將我囚在府中,我歸府至今,連父兄一面都不曾見到。
他既然能追查到我所在的位置,想必崔老也出事了。
心中千般怨憎,卻只能作為籠中雀,被囚在這一方四角天地。
“讓開,我倒要看看住在這里面的女人是誰!”
“趙姑娘,這......王爺說不能讓閑人進去的?!?/p>
清脆的巴掌聲。
一番爭執(zhí)吵鬧,趙慕施施然地闖了進來。
她面色不善地盯著我的臉:“你是誰!”
同時,那股聲音又出現(xiàn)了。
“經(jīng)檢測,此人與女主寧魚無法匹配。”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趙慕臉色微微緩和。
我放下書,嘴角微垂,面容有些苦澀:“姑娘又是誰?我被歹人擄掠至此,可憐我的夫君也......”
顧沂真將我關(guān)在這院子里,我的身份被瞞得密不透風。
府中的下人只是知道,他們的王爺金屋藏嬌,對院子里這位來頭神秘的夫人憐惜得緊呢。
趙慕怎么能不生氣?
她千辛萬苦弄死了王妃,折了一個與自己相依為命的丫鬟和不少的前朝殘余兵力,還因為綁架王妃一事和顧沂真冷戰(zhàn)數(shù)日。
可顧沂真帶回來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這個女人不僅有丈夫,還和死去的宣王妃長得一模一樣。
這對趙慕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她下令:“抓住她。”
一群侍衛(wèi)涌上前來,齊齊摁住我的手腳,我被迫跪倒在地上,仰頭望著趙慕。
其實,這也不是我第一次這樣看著她了。
前世被囚在冷宮的日子,趙慕總是會來。
她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迫使我跪在地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折磨我,羞辱我。
身為皇帝的顧沂真,有時候會來。
然后,他們兩人會在我面前打情罵俏。
好一對神仙眷侶。
好一對jiān夫淫婦!
趙慕輕輕地挑起我的臉,鮮紅的指甲扣住我的下巴:“你有一副好相貌,但不該是你的東西,就不要妄想著染指?!?/p>
她對顧沂真,志在必得。
我低聲道:“姑娘,是那歹人擄掠我啊?!?/p>
“你若是是非不分,日后......”
日后,我必當加倍償還!
趙慕抬手想要賞我一巴掌,卻被來人攔下,一把推開。
顧沂真將我扶起,心疼地看著我。
轉(zhuǎn)身怒喝:“趙慕,你不要忘了,這里是端王府!”
趙慕凄然一笑:“顧沂真,你變心了!”
“你喜歡上我們的寧大小姐了是不是?”
“但是她已經(jīng)死了!你找來一個跟她十足像的女人又有什么用?當初我綁她出城的時候,你不是也默許了嗎?哈哈哈哈哈哈,到如今,你裝什么深情呢?”
......
顧沂真和趙慕鬧翻了。
但是不夠徹底。
他們兩人同乘一條船。
顧沂真貪圖趙慕手上殘余的前朝勢力,趙慕想要躲在顧沂真的羽翼下保命。
他們互相忌憚,卻又維持著詭異的平衡。、
可真是狼狽為奸。
更奇怪的,還是趙慕身上詭異的聲音。
它總是會在最恰當?shù)臅r候給趙慕提供幫助。
它很迫切地希望顧沂真完完全全愛上趙慕。
它似乎并不知道,我們二人都重活了一世。
而顧沂真對趙慕不為所動。
“在想什么?”顧沂真拿起木梳,為我挽著長發(fā)。
微涼的發(fā)絲纏繞在他的手上,他情不自禁地低頭親吻。
我攥緊了手,卻沒有推開他。
近些日子,顧沂真待我越來越好了。
奇珍異寶,綾羅綢緞,連一個女人最渴求的愛也給了我。
我對他的態(tài)度終于軟和了很多。
“阿魚,你終于回到我的身邊了?!彼畔率嶙?,從身后抱住我。
泛黃的銅鏡里倒映著兩人的身影。
如膠似漆。
可是,各懷二心。
顧沂真緩緩說:“我真的沒有你。失去你之后,我真的好痛好痛。我錯了,我不該忌憚寧家,不該猜忌你,更不該......”
我望著鏡子里的自己,忽然問:“那趙慕呢?”
顧沂真身體微僵,急忙解釋:“我一點都不喜歡她。我......我們只是各取所需?!?/p>
好一個各取所需。
不過,我和你,也不過是各取所需。
我吩咐伺候在一側(cè)的侍女紅袖。
這是顧沂真派給我的人,可以時時刻刻看著我。
“今日不想吃綠豆糕了,去薛記鋪子給我買些紅豆糕吧?!?/p>
紅袖低頭應是,轉(zhuǎn)身告退。
上一回,顧沂真心情很好,破天荒竟然愿意帶我出去。
我們到了一家薛記鋪子。
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老伯開的點心鋪子。
我很喜歡他家的點心,每隔幾日都會遣紅袖去買。
角落里的鳥籠,忽然飛進一只黃雀。
我拿起一只小木棍,戳了戳鳥籠。
“可算是舍得回來了?”
黃雀嘰嘰喳喳。
在謝追家里的時候,它也喜歡出去抓蟲子吃,但總是會回來的。
但在這偌大的王府里,它不經(jīng)?;貋?。
我沒想過要困住它。
自己都已經(jīng)失去的東西,又怎么好再讓別人也經(jīng)受一遍。
我不禁摸上手腕帶著的玉鐲。
謝追,可以的。
以謝夫人的名義是可以的。
......
院外烏云滾滾,時不時伴著沉悶的雷鳴聲。
燭臺上的紙燃成灰燼,被狂風吹散。
桌上還放著未吃完的紅豆糕。
手指輕扣著桌子。
要變天了。
這天,顧沂真回來了。
他掩飾不住欣喜:“阿魚,老皇帝出事了?!?/p>
下一瞬,他面色陰沉:“可是他還是像上一世一樣,只想傳位給三哥。同樣是他兒子,我為什么不能?”
顧沂真出身不好。
他的母親是皇后的婢女。
這個婢女趁著皇后有身孕之際,爬了圣上的床。
帝后自小青梅竹馬,恩愛多年,終是因此傷了情誼。
后來,皇后郁郁而終。
那個婢女也死在一場風寒中,只留下顧沂真一人在宮中討生活。
顧沂真緊緊地握住我的手:“阿魚,我知道你手中有一塊鯉魚玉玦,可以號令三支軍隊?!?/p>
“你幫我吧?!?/p>
我端詳著顧沂真的臉,推開他的手。
他微微愣住。
我隨即從懷中摸出那塊玉,笑道:“我怎么會不幫你,我把玉交給你,就是希望你好好的?!?/p>
顧沂真接過玉。
這一刻,帝王的寶座于他而言,仿佛觸手可及。
有我的助力和趙慕的幫助,他能再次獵到鹿了。
有我的軍隊,他也有力量和趙慕抗衡,再不用擔心趙慕的要挾。
他會是勝者。
顧沂真,我把玉交給你,就是希望你好好的......
好好地去死。
......
叛亂開始了。
夜幕降臨,京城內(nèi)燈火通明。
鐵騎經(jīng)過發(fā)出的轟鳴聲,攪得人心惶惶。
顧沂真緊緊地抱住我:“阿魚,這次,你會是我的皇后?!?/p>
他留下一小隊侍衛(wèi)護住我的院子,轉(zhuǎn)身急急離去。
我的目光飄向鳥籠里的黃雀。
樊籠已開,它也自由了。
我將黃雀拋向天穹,它振翅一飛,消失在夜空中。
門外廝殺聲震天。
我打開院門時,原本守在外面的侍衛(wèi)盡數(shù)倒在地上。
血流成河。
一人藍衣長發(fā),眉目俊朗:“寧大小姐,好久不見,請?!?/p>
我展顏:“三皇子,好久不見?!?/p>
前世今生,這位三皇子都以“賢”著稱大周。
不然,上一世,他也不至于敗在顧沂真手下。
僅憑一道假的圣旨,便叫他自裁謝罪。
他彎了彎唇:“給你送了一份見面禮?!?/p>
三皇子拍拍手,身后的一名侍衛(wèi)押了一個女子上來。
鬢發(fā)散亂,卻低著頭。
是趙慕。
趙慕素來高傲,此刻卻像一只落敗的天鵝。
我輕笑一聲:“對于三皇子您來說,這也是一份大禮?!?/p>
看見我的一瞬間,她的眼中閃爍著熊熊怒火。
失去顧沂真的愛,她像是一尾失去活水的魚。
整個人都呈現(xiàn)出慘白的色彩。
“警告,警告,攻略出錯,系統(tǒng)脫離。”
“你是寧魚?你果然沒死!女主怎么會死?男主又怎么會喜歡上其他人......怪不得,怪不得......”
趙慕語序混亂。
這個系統(tǒng)的脫離讓她徹底瘋魔。
“我怎么會失??!”
我心下微微嘆一口氣。
顧沂真這個沒有心啊。
他最愛的是他自己。
愛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說愛就愛,說不愛就不愛。
“托你的福,沒死成,還順道將你的那些部下都一網(wǎng)打盡了?!?/p>
在王府生活的這段日子,雖說顧沂真對我寵愛無度。
可是耐不住趙慕蛇蝎心腸,下毒的伎倆一日比一日高超,陰毒的詭計層出不盡。
我是過得膽戰(zhàn)心驚啊。
趙慕死死地瞪著我,眼角通紅。
“不可能!你使詐!”
我挑起她精致的臉,看了會兒,一腳踹倒她。
身后的侍衛(wèi)緊隨其上,緊緊地壓著她跪在地上。
趙慕華美的衣裳染上污泥。
這對于趙慕來說,無疑是將她的傲骨打碎。
她雖是亡國公主,可有著一堆忠心耿耿的老臣追隨,還一直處于顧沂真的羽翼保護下。
她哪里吃過苦?
她拼命掙扎著,喉間發(fā)出不甘的嘶吼聲。
“你說你,好歹也是一個公主,做什么要為了顧沂真這么作踐自己?”
“為了他的愛嗎?”
我歪了歪頭:“又或者,為了攻略任務?可是,你為什么要為了一個奇奇怪怪的東西搭上自己的一輩子?”
我揪住她的頭發(fā),殘酷地揭露一個事實:“至于顧沂真,他想要的從來就只有追隨你的那股權(quán)勢啊,趙小公主。”
......
我送趙慕一趟耽誤了一些時間。
和三皇子到皇宮的時候,兩軍僵持不下。
皇宮被團團包圍。
三皇子一展扇子,指著金碧輝煌的宮殿,問:“寧大小姐,你看這里像不像餃子?”
我詭異看了三皇子一眼。
他繼續(xù)道:“那把龍椅是肉餡,餃子皮卻是圍了兩層。人人都想啃一口,你說是也不是?”
他在試探寧家。
我沉聲道:“殿下,寧家對天子,絕對忠誠。寧家守的是天下,護的是疆域,衛(wèi)的是大周的百姓,絕無私心。”
寧家沒有私心,不管三皇子和顧沂真怎么爭,只要不殃及大周,寧家都不會插手。
若不是有我這么個不孝女......
可是顧沂真爭就算了,還引狼入室。
前朝余孽本就想卷土重來。
三皇子一笑:“你現(xiàn)在,比以前可沒意思多了?!?/p>
我一愣。
以前?
這對一個活了兩世的人來說,實在是太過久遠了。
三皇子一合扇子,冷聲道:“眾將士聽令,隨我清繳這些前朝余孽!勇者重重有賞!”
月色清明如水。
兩軍廝殺,刀光劍影之間,一人玄色衣袍立在白玉階之上。
顧沂真搭箭,拉弓。
他的目標是我。
箭攜破竹之勢朝我襲來。
來不及了......
這樣,或許也好,反正顧沂真今晚就會下地獄。
“小魚!你在干什么?”
我被人重重地扯了一把。
“看見箭飛過來,你都不知道躲一下的嗎?”
是兄長。
他將我護在懷中。
鎧甲冰冷,他的面容清晰。
我的視線卻漸漸模糊不清。
遲了一世的重逢。
上一世,將軍府滿門被抄。
我跪在白玉階下,苦苦求著顧沂真放過他們。
我把頭磕破,把腿跪壞,把淚流干,我都換不得見顧沂真一面,求不來他赦免將軍府。
將軍府做錯了什么?
貪污?
天大的一個罪名!
爹爹一世英名,年輕時跟隨老皇帝打天下,征戰(zhàn)四方。
被封將軍之后,錢財大多發(fā)放給那些死在戰(zhàn)場上的士兵的家人們,以示撫恤。
他貪什么了?
我躲開那些阻攔我的士兵,趕到刑場的時候。
只見漫天滿地的血。
他們潑著一桶一桶的水清洗刑臺,血水流入地里,把黃土染成艷紅色。
我沒能救他們。
我甚至沒能見到他們最后一面。
“兄長。”
我抹了一把臉,笑著說:“我好想你啊?!?/p>
兄長悶頭給了我一拳,將我塞到一旁副將身邊。
“看好小姐!不準她亂跑!”
兄長眼神警告我一番。
他轉(zhuǎn)身準備沖入戰(zhàn)場。
“等等?!?/p>
我招手,一名士兵端上一個方形盒子。
兄長遲疑:“這是?”
“前朝公主的項上人頭。”
......
雙方交戰(zhàn)激烈。
烽火連天,廝殺聲震耳欲聾。
所有人都殺紅了眼。
忽然,他們都住手了。
無他。
顧沂真瘋了。
老皇帝被他抓住了。
刀架在老皇帝的脖子上,再進一分就可以滲出血。
顧沂真像是窮途末路,無計可施的賭徒。
他高喊:“三哥,讓你的人住手!”
“我不憐惜老皇帝的命,難道你也不在乎他嗎?”
我心下一緊。
不對,三皇子不是已經(jīng)將老皇帝藏起來了嗎?
為什么老皇帝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我側(cè)目望向前方的三皇子,發(fā)現(xiàn)他的眼中也充斥著一片茫然與不可置信。
難道,這一世的鹿,又要被顧沂真獵得嗎?
那將軍府怎么辦,兄長怎么辦,爹爹怎么辦?
恐懼猶如一條毒蛇盤踞在我的心頭,揮之不去。
前世記憶的碎片如潮水向我涌來。
我極力壓抑住想要顫抖的身子。
我因為自信,狂傲,已經(jīng)失去謝追了
這一次,我這么小心地與顧沂真逢場作戲,難道又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嗎?
“三哥,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p>
控制住老皇帝的顧沂真肆無忌憚。
他說:“我要一個人,讓寧將軍府上的寧大小姐寧魚,我的好王妃寧魚過來!”
兄長怒喝:“你敢!”
顧沂真輕輕地拍了拍老皇帝的臉,笑道:“我怎么不敢?倒是將軍府自詡忠心耿耿,難道連一個嫡出小姐竟然都沒有為圣上獻出性命的覺悟嗎?”
“兄長,我去!”
人言可畏,不能讓顧沂真再說下去了。
我走到他跟前。
顧沂真笑得開懷,命人捆住我。
他宛如吐著蛇信的毒蛇一般,語調(diào)幽幽,神色癲狂:“我的好阿魚,咬了鉤,就是痛一輩子的事情?!?/p>
“你怎么能想著逃離我?”
初遇之際,是一個雨天。
那日的雨,連綿不斷。
檐下躲雨的兩人并肩而立,心思各異。
顧沂真看著潑水般的雨幕,心里想的是將軍府的權(quán)勢。
我看著遠處黛色的山巒,怦然心動,想的是身邊的少年真是讓人心生歡喜。
命運的紅線糾纏不清。
我上鉤了。
他又何苦不是?
......
老皇帝一直閉目養(yǎng)神,即便刀架脖上,也絲毫不在意。
見到我,他才睜開眼,瞧了我一眼。
“寧丫頭如今,倒也頗有幾分你娘的模樣,出落得不錯?!?/p>
顧沂真始終穩(wěn)穩(wěn)地握著刀。
這是他最大的籌碼,他是不會假手于人的。
老皇帝繼續(xù)道:“沂真啊,朕一直因為你娘的緣故不喜你,人心本就是偏頗的。”
他微微嘆了口氣:“我和云娘就這么一個兒子,她驕傲了一輩子,只求過我一件事情,就是讓我好好對老三?!?/p>
顧沂真的刀深了幾分,威脅道:“你閉嘴?!?/p>
老皇帝似乎察覺不到痛一樣:“我戎馬半生,只打下來這么一座天下,我擁有的最好的東西就只有大周了。”
顧沂真意識到不對勁的時候,老皇帝已經(jīng)七竅流血了。
“你是一把很好的磨刀石......我那心善的老三啊,終于也可以做帝王了?!?/p>
他拼著最后一口氣說完,狠狠撞上顧沂真的刀。
頓時,血濺三尺。
看起來,就像是顧沂真殺了老皇帝
顧沂真這一刻死死地盯著沒了氣息的老皇帝,臉色猙獰可怖。
他狂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磨刀石,哈哈哈哈哈哈,好一個磨刀石,好一個磨刀石??!”
烽火再起。
白玉階下尸橫遍地。
顧沂真猶不解恨地捅了老皇帝幾刀。
他沒有籌碼了。
我的人對他倒戈,趙慕的勢力被血洗。
顧沂真徹底瘋了。
他一把拽過我。
語氣似乎有些委屈,又似乎帶著滔天的怨氣。
“阿魚,你說為什么有的人生來就能夠得到一切?”
他不甘心,他爭了一世,可在老皇帝眼里他什么也不是。
“為什么我苦心經(jīng)營的一切最終可以被任何人,任何事輕易地奪走???”
他憎恨,冷酷無情的老皇帝竟然為了將三皇子捧上皇位,甘愿去死。
“阿魚,為什么你一開始說愛我,最后又不愛了?”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不是嗎?”
他嫉妒,他不解,為什么上一世可以為他生,為他死,眼里只有他的女人在這一世,竟然不愛他了。
他死死地掐住我的脖子,眼角赤紅。
痛苦,悲憤,無奈,嫉妒......
所有的負面情緒蜂擁而上。
顧沂真這一刻,失去了所有。
如我當初在白玉階下苦苦哀求他,他冷眼旁觀著。
和我看著滿地的血水,失去了一切一樣彷徨無措,一樣痛苦焚身。
我笑得輕蔑:“因為你貪婪,你的貪欲無窮無盡?!?/p>
“因為你卑劣,你的卑劣將所有人都真心都踐踏成泥。”
老皇帝的確更愛三皇子。
但他若是要顧沂真去死,他會準顧沂真娶我這么一個手握兵權(quán)的將軍之女,他會準顧沂真在朝中結(jié)黨營私,他會準顧沂真活到現(xiàn)在嗎?
他貪婪。
他要什么,就是要最好的,最多的,最滿的,少一分就不行。
他卑劣。
他說他愛我,他愛的只是我對他毫無保留的愛,而不是這個叫做寧魚的人。
上一世,即便我愛他,他依然不信。
他只信他自己。
所以他一遍一遍地踐踏著我的真心,想要看看我還能給他多少愛。
若是如他所愿,那我還是寧魚嗎?
顧沂真忽然松開手。
他見大勢已去,端來早已準備好的兩杯鴆酒。
他笑著喝下一杯酒,丟掉酒杯:“抓到這老狐貍的時候,我就有預感事情或許不會如我所愿?!?/p>
護在顧沂真身側(cè)的侍衛(wèi)一個接一個倒下。
他掐起我的下巴,手指抹去我臉上的臟污:“好阿魚,黃泉路上,你且陪陪我?!?/p>
“我們一起,永墜地獄?!?/p>
酒水順著喉嚨流入。
我意識逐漸渙散。
閉眼前,是顧沂真口吐鮮血的畫面。
他說:“也沒有你想的那么不堪,至少,我還不算完全卑劣?!?/p>
......
“夫子,夫子。”
一個女孩蹦蹦跳跳跑到我跟前,手里提著一個鳥籠,籠子里停著一只黃雀。
她說:“你快看,是黃雀誒!”
我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這只黃雀,忽然伸手打開鳥籠。
這只黃雀撲騰一下翅膀,“唰”地飛出了鳥籠。
遠遠地,消失在明媚的春光中。
笑笑來不及阻攔,急急地指著飛得不見蹤影的黃雀:“夫子!你怎么放走它了!”
我笑了笑,看著一側(cè)的槐樹:“因為沒有籠子了,因為是真正的無拘無束了?!?/p>
顧沂真造反失敗。
他喝了鴆酒,卻給我灌了一杯混有迷藥的酒。
三皇子順利登基,老皇帝是謀劃成功了。
爹爹告老還鄉(xiāng),我隱姓埋名回到了謝追所在的村子,在此處安身立命,當個夫子。
將軍府有從龍之功,兄長被封為新一任的寧大將軍。
牽著笑笑歸家的途中,她忽然仰首問我:“夫子,你會想謝大夫嗎?”
我揉了揉她的頭發(fā),眼睛有些酸澀:“想啊,怎么會不想?!?/p>
我蹲下身子,凝視著笑笑的眼睛:“可是我還有謝笑啊?!?/p>
當年,顧沂真抓住笑笑 逼迫笑笑娘帶路去找我。
那日,謝追死了,笑笑娘也死了。
我到底是有愧在心。
“你是我和謝追的孩子,我們是一家人,你也還有我啊?!?/p>
腕上的玉鐲在日光下格外剔透。
只是,我還沒有當著謝追的面告訴他,我是愿意成為謝夫人的。
那些日后想再說與他聽的悄悄話,也都葬在那場大雨中。
最終,消散在無人得知的風里。
這本書到這里就完結(jié)了,好舍不得,文中肯定有我思慮不周的地方,或者是沒想起的漏洞,但是親們無怨無悔的陪我到最后,到結(jié)局,真的真的很感動。再次感謝所有關(guān)心和支持此書的讀者們,如果沒有你們,就不會有我這本書出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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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最后,等待我開新書!我愛你們!
《嬌妻在上:老婆,我只疼你》
第1章 離歌初遇
槿城的三月,乍暖還寒。
鐘亦可走出辦公樓的時候,迎面襲來的冷風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她不由緊了緊披肩,加快腳步,匆匆攔了輛車,“師傅,到離歌,麻煩您快些。”
離歌,槿城最為知名的高級會所。
她不知道姚望為什么要約她去那里,而且催的那么急?;叵胫娫捓锼穆曇?,像是喝了不少的酒,而他從來不是酗酒的人,她不免有些擔心。
一路焦灼。
下車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天空竟飄起了雪花。
已是華燈初上,眼前宛如宮殿般金玉交輝的離歌,正籠罩在洋洋灑灑的飛雪中,竟有種童話般的迷幻之美,而更吸人眼球的是門前那輛啞光黑色的喬治巴頓裝甲越野車。鐘亦可知道,這彪悍霸氣的美國產(chǎn)民用戰(zhàn)車在全國也沒有幾輛,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誰知只顧得看車的她忽略了薄雪淺覆的路況,一不留神腳下竟是一滑。眼看就要倒地,那車旁看似正要上車的男人及時伸出手,一把把她拉住,幫她避免了這狼狽的一跤。
她料定能開這種車的人,絕非等閑之輩,意外受人之惠,她不敢怠慢,連忙扭頭道謝,她的“謝謝”兩字剛出口,卻在和那車主人四目相接之時,微微一愣。
鐘亦可絕不是花癡,可不知怎的,在迎上男人那黑亮眸光的剎那間,她的心口竟是莫名的一窒。
那是怎樣一張堪稱完美的臉。
棱角分明,五官如刻,眉目清俊卻又不失剛毅英武,淡漠的神色讓他看上去尤其的氣質(zhì)清華,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優(yōu)雅,以及尋常男人罕有的尊貴,讓人不由心生敬畏,甚至不敢太過靠近。
而鐘亦可清楚的看到,在他們對視的那一瞬,他眉頭輕蹙,眸中有某種晶芒一閃而過,扶住她胳膊的大手竟微微的用了力。
“先生,謝謝你!”鐘亦可輕輕掙開他的手,再次禮貌開口。
見那男人微微搖頭,她便又對他禮貌的笑了笑,然后便格外留心的注意著腳下的路,急步邁向大門。
那車和車主人帶給她的震撼,很快就被眼前所見到的金碧輝煌華美絕倫的裝潢所取代。她是第一次來離歌,沒想到這個堪稱槿城之最的紙醉金迷之地,竟比她想象中還要奢華貴氣。
可是奇怪的是,她這一路所見到的幾個包間名字,格調(diào)卻似乎和這奢華有些反差,“西風恨”,“空房悄”,“梨花影”,“寄閑情”……再比如她所要去的“小軒窗”,竟一下子就讓她聯(lián)想到蘇軾的悼亡作《江城子》來,心中忽生幾許凄涼。可這么華貴氣派的地方,和凄涼哪搭得上關(guān)系!她暗笑著自己的豐富想象力,很快就尋到了“小軒窗”門口。
推開門的那一刻,笑容立刻凝結(jié)在她的臉上。
眼前昏暗嘈雜酒氣沖天的房間里,一群男女正在喝酒笑鬧,而她的姚望正摟著一個年輕女子嘻笑。
她那下個月就要舉行婚禮的未婚夫,她深深愛著的她的初戀,姚望……
“姚望!”她忍不住喊著他的名字,扶著門把手的手心處,一陣寒涼直直的傳到了心底。
她的出現(xiàn)讓包間里的男男女女都看了過來,姚望扯唇一笑,松開懷里的女人,大步上前把她拉進房間,一腳踢上了門。
“來來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就是我的女人,前途無量的大主播大明星,鐘亦可!”他邊說拽她,“來來來,大家都看看……”
“姚望!”鐘亦可用力推開他,退后兩步,強壓著情緒,“你喝多了,跟我回家!”
“回家?”姚望一嗤,轉(zhuǎn)手把剛才的女人撈回懷里,輕佻的笑著,“我還沒玩夠呢,回什么家!”
鐘亦可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右手輕輕的摸著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指環(huán),心,生疼生疼……
“姚望,你真的喝多了?!彼俅伍_口,聲音有些啞。
姚望定定的打量著她,忽然一聲冷笑,“叫你過來不是聽你廢話的,是想讓你大家伙一起玩玩?!?
鐘亦可眉頭緊蹙,只聽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呀,大伙別愣著啊,先把她給我灌倒,使勁的灌,甭跟我客氣!”
心頭微痛的鐘亦可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就走。
她想著,他從來不是這樣輕浮不知分寸的人,她只能等他酒醒再問問他,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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