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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收費

作者:遠(yuǎn)山覓海潮|發(fā)布時間:2023-06-01 16:32:59|字?jǐn)?shù):6847

一開始,我被關(guān)在趙茵茵隔壁臥房。

宋禎燁說著垂著眼眸,輕聲說了句什么,然后就毫不留情地割開了我的手腕。

放到后面,我整個人失了血色,像只待宰的白羊羔,在砧板上一顫一顫。

“塵霧,我還有話要問她?!?/p>

“塵霧,幫幫我,算我求你?!?/p>

我手腳冰涼,痛得沒有知覺。

他可拉倒吧,這是求人的態(tài)度嗎?

真是可笑,本就是主仆,是雇主和下人,披了那么多年的“兄妹情深”的皮,如今徹底撕了下來。

宋禎燁每日都來取我的血,看到他我反射性地縮到墻角。

有一日,他說:“塵霧,為什么她還不醒?”

那一日,他割了我的大腿肉。

連割了七天,他激動地跑進(jìn)來告訴我,他看到茵茵的手指動了。

他推開門的一瞬間,陽光進(jìn)來,他俊美高興的樣子仿佛一瞬間和很久之前的少年重疊了。

他興奮地抓住我的手,說要謝謝我,完全沒有發(fā)現(xiàn)壓到了我鮮血淋漓的傷口。

宋禎燁每次都匆匆地來,然后匆匆地走。

一墻之隔。

那邊是個被人捧在手心的公主,而這邊是個予人血肉的藥人。

太疼了,太疼了,哪哪都疼。

我百毒不侵,不代表我不會痛啊。

他還在取我的血肉,嘴里說著茵茵就要醒了,叫我再忍一忍。

我后來變得昏昏沉沉,基本都在昏睡,睜不開眼,視線模糊,發(fā)不出聲音,沒有力氣抬手。

他要救趙茵茵,他不在意趙茵茵的背叛,在她服毒以后,他對她的恨也煙消云散了,留下來的,只有愛了。

他再怎么欺騙自己,欺騙我,也沒法磨滅他對她的愛。

他與我記憶中的少年恍惚間漸行漸遠(yuǎn)。

我不知道他還是不是那個幫我打退了搶雞腿的人的少年。

“宋禎燁,你還記得嗎?你說要給我找個天底下最好的夫婿?!?/p>

11

我十四歲那年,宋禎燁十六歲。

我春心蕩漾了好些年,每日對著心儀之人,怎么能忍得住不做些什么?

一日,我收拾齊整,甚至還偷摸擦了桃花紅的口脂。

春光正好,宋禎燁躺在涼亭里小憩,我實在忍不住湊過去偷親了一下他的臉龐。

宋禎燁恰好醒來,揉著眼睛說要去洗把臉。

我緊張地看著他臉頰上桃花紅的印記,自告奮勇去給他端洗臉?biāo)?/p>

我端著水盆回來時,他正呆呆地坐著,看著自己手指上的一抹紅,抬頭看向我的嘴唇,然后不知為何紅了臉,猛然起身,說著有要事,低頭就跑,留下我一個人在原地摸不著頭腦。

……

我十六歲那年,宋禎燁十八歲。

他羽翼未豐,又和姨娘決裂,便自請去邊疆督軍,謀個光鮮的履歷。

塞外的風(fēng)雪很大。

宋禎燁回來時,我正躺在榻上啃饃饃、看話本,他揮退下屬,解下披風(fēng),很自然地坐到了我腳邊。

“有人告訴我,你今兒個路過新兵營,正逢他們操練,你看得口水都流了下來?!?/p>

到底是誰這么多嘴?

我尷尬地笑了兩聲,正想編個理由,聽他道:“新兵蛋子有什么好看的?”

“有我好看嗎?”

他輕笑了一聲突然靠近我,鴉羽般的睫毛忽閃忽閃,一下一下扇得我心癢癢。

我整個人都燒了起來,心跳得快得不可思議。

還不等我多說,他笑著道:“我以后的妹夫,怎么說得有我一半好看?!?/p>

我冷靜了些,踹了他一腳,他反手握住我的腳踝,和我嬉笑一團(tuán)。

那會兒,他身邊只有我。

我以為,我們遲早會心意相通。

……

我十八歲那年,宋禎燁二十歲。

趙茵茵死后,他行事狠辣,出手狠絕,得罪了很多人。

這一次尤為嚴(yán)重,他的幕僚說,必須要拉攏鎮(zhèn)北侯,建議把我嫁給鎮(zhèn)北侯做側(cè)夫人。

他抬眼看向我,似乎真的在想這事的可能性。

半晌,他搖了搖頭:“不行,塵霧是我的妹妹,我要為她找天底下最好的夫婿?!?/p>

我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笑我在他心里這么重要,哭我久久不得的愛戀。

沒過多久,他就告訴我,“天底下最好的夫婿”找到了——新科狀元柳寒山。

他得罪了朝廷文官集團(tuán),把我嫁給鎮(zhèn)北侯是為了尋求助力,但若把我嫁給文官中勢頭正旺的柳寒山,才是真正的永絕后患。

我和柳寒山相約在茶樓雅間。

我不知道柳寒山為何愿意來,他出身高門柳家,一表人才,莫說還是個狀元郎,有的是良配。

男子穿了一襲青衣,身形挺拔但不瘦削,眉眼風(fēng)流精致,舉手投足端的是風(fēng)雅端莊。

我倆喝了兩盞茶,漸漸放開,他講起他前些年跟著師傅走南闖北,看風(fēng)土人情、壯麗山河,我聽得入迷。

我想了想我過往的日子,這才發(fā)現(xiàn),沒什么好講的。

不知不覺日頭西落,我才意猶未盡地和他告辭。

他將自己做的書簽贈與我,精巧雅趣,刻著高山云霧。

我欣然收下。

可那夜回去,宋禎燁第一次朝我發(fā)了火。

書簽從我懷里掉了出來。

他掐著我的下巴,語氣前所未有地森寒:“塵霧,你才見了他一面,就喜歡上他了嗎?”

我不知他在氣什么,彼時他的心已經(jīng)跟著趙茵茵走了,為何還表現(xiàn)得像個吃醋的男人?

我想了想表忠心道:“我永遠(yuǎn)不會背叛……”

我話還未說完,就被他的親吻封住。

他親了我很久,像是一個干渴了很久的人突然尋覓到了水源。

我很快就嘗到了鐵銹味,破皮了嘴唇被他含在嘴里,低沉的喘息聲讓我迷失了方向。

他終于放開我,道貌岸然地說:“塵霧,柳寒山不適合你,我再給你找找……”

我拉住他的腰封,制止了他后退的腳步。

“禎燁哥哥,你知道我想要的是誰?!?/p>

他定定地看著我,手一寸一寸地收緊,最后松開:“好,等我,等我再想一想……”

我知曉他被所愛之人背叛,他需要時間。

“我等你?!?/p>

……

后來,我什么也沒等到,被關(guān)了起來,成了趙茵茵的藥人。

12

“塵霧,等茵茵醒了,我就給你搭個擂臺,比武招親?!?/p>

說完,他逃也似的走了。

我畢竟當(dāng)了老頭幾年弟子,還是有幾分能耐的。

我給自己的血下了毒。

宋禎燁怒氣沖沖地過來,拍碎了門。

他質(zhì)問我:“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他熟悉的臉龐變得如此猙獰,怒紅的雙眼狠狠地瞪著我:“塵霧你怎么變得這么惡毒,茵茵如果有三長兩短,我……”

他沒有說出下面的話,我挑了挑眉道:“你要把我怎么樣?”

他掐著我脖子的手收緊,但沉默了很久,最后還是沒有說出來,可能是知道他一旦說出來,我們之間就什么也不剩了。

他面容哀切:“塵霧,茵茵太可憐了。”

“她沒有家了,因為前朝公主這個身份,一直在被人脅迫利用?!?/p>

是啊,她可憐,我不可憐。

你知道我以前是個藥人嗎?

我閉上了眼,懶得再聽。

見我不配合,他一甩手,把我扔在地上,聲音冰冷:“把她關(guān)進(jìn)地牢。”

地牢中暗無天日,我恍惚間憶起老頭給我取名時說的話:“冀以塵霧之微,補益山海?!?/p>

也許我的命運,他早就料到了。

我不知在地牢里待了多久,總之,很久很久。

有一天,偶然闖進(jìn)來了一個纖塵不染的白衣女子。

是趙茵茵。

她看到我驚嚇得捂住了嘴。

“你是誰,怎么被關(guān)在這里?”

她被我身上大片大片干涸的血塊驚嚇到,喃喃問道:“好可怕,你受了什么傷?”

受了你倆愛情的傷。

她好像已經(jīng)完全不認(rèn)識我了。

看我眼神古怪,她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充滿少女的嬌憨:“我失憶了,你以前認(rèn)識我嗎?”

我懶得開口,正在這時宋禎燁呼喚著“茵茵”,大步走來。

他的眼神從我身上短暫掠過。

“禎燁哥哥,她是誰?”

一聲“禎燁哥哥”讓我一瞬間抬起頭看向他。

這個稱呼是我對著宋禎燁撒嬌討?zhàn)垥r,或是他要嘴上占我便宜硬要我喊時,我才會喊的。

宋禎燁避開了我的眼神,有一瞬間的僵硬,指節(jié)泛白,嘴上卻還哄著趙茵茵離開。

趙茵茵尋根究底:“禎燁哥哥,她到底是誰?”

宋禎燁張嘴:“她是我買來的藥人?!?/p>

那一瞬間,我如墜冰窖。

過往的一切,仿佛都一文不值。

七載相伴,終不抵美人一聲“禎燁哥哥”。

我早就不奢求他的愛情了,他卻還要在我的心上劃開一刀。

那天晚上,他照常來取我的血肉,但這一次他從始至終沒有看向我。

我的眼淚滴落在他的手背上,他像被燙傷一樣收回了手。

他強(qiáng)笑著說:“塵霧,你再忍一忍,茵茵她余毒未清,很快就好了,到時候我就放你出去。”

可我已經(jīng)不想忍了。

神醫(yī)谷的出師弟子牙里都藏了一顆假死藥,但我的不一樣,我的是真的。

因為老頭說,我這一身血肉,到真逼得我要用這顆藥的時候,假死了還是會被人割肉飲血,不如真死了,一了百了,不用再受那千刀萬剮之苦。

我當(dāng)時聽了直覺晦氣,如今卻發(fā)現(xiàn)他說得在理。

我懶得想象宋禎燁看到我尸體時的表情,我也不在乎他是否后悔,反正我挺后悔的。

早知道就不喜歡他了。

13

四月春風(fēng)正好,晚鳥歸林。

我趴在柳寒山背上,他慢悠悠地往山下走,沿途看到野豬,還順手宰了兩只。

“山河,我們今晚吃野豬肉?”

我連忙道:“我腳踝還腫著,做不了飯。”

柳寒山一副知曉我把戲的樣子:“你就算沒摔著,也是我來?!?/p>

說著他突然背著我騰空而起,直飛下山,嚇得我尖叫了聲,他得逞的笑聲驚起一片鳥兒。

我沒想到我還能再睜眼,想來是老頭騙了我。

我一睜眼就看到了柳寒山。

他說,他之前來永安王府找我碰了一鼻子灰,王府的人說我對他無意,宋禎燁更是對他沒有好臉色,直接道之前的婚事不作數(shù)了。

他相信自己的魅力,當(dāng)下就起了疑心。

沒過幾日,宋禎燁二婚,他趁著喝喜酒去了,沒想到又看了一出好戲——

新郎官不知聽了什么消息,當(dāng)場丟下新娘跑了。

再后來,就是他憑借著高超的武藝溜進(jìn)王府,正好遇到躺在床上的我,怎么喊也喊不醒,順手就帶走了。

雖然不知宋禎燁為何要把“死了”的我放在床上,但結(jié)局是好的。

我活著,我自由了。

柳寒山帶著我到處走,我問他狀元這么清閑嗎?

他說,就是因為狀元太不清閑了,所以他不想當(dāng)了,辭官歸隱了。

他說,他的師傅是天下第二高手,所以他是天下第三高手。

他絮絮叨叨說了很多。

從我們相識開始,就是他一張嘴在那叭叭叭地講。

我一點也不覺得吵,只覺得他聲音悅耳,講得也引人入勝,讓人想一直聽下去。

我猜,宋禎燁遇到趙茵茵時,大抵也是這種感覺。

想到這里,我突然意識到我對柳寒山的情愫。

我這次不想矜持了,我單刀直入,問他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他嚇得寶劍掉到了地上,整個人紅得像龍蝦,頭上冒了煙:“這、這么突然……”

“你不愿意就算了?!?/p>

他一把抓住我的裙擺,扭扭捏捏道:“我沒不愿意?!?/p>

“我我我本來想和你說的,沒想到你先說了,既然你這么說了,那我就我就……”

平時能說會道的人突然變得支支吾吾。

那日之后,他從一個風(fēng)流倜儻的俊逸公子轉(zhuǎn)變成了二十四孝好夫君,對我噓寒問暖,照拂有家,將我嬌養(yǎng)得四體不勤五谷不分。

沒想到我生平第一次愛戀充滿波折,險些搭進(jìn)去一條命,第二次愛戀如此順暢,感覺不久就要子孫滿堂。

可惜,我終是個命薄的。

14

做了趙茵茵大半年的藥人,我早就傷了根本,活不了許久了。

柳寒山白日依舊言笑晏晏,到了晚上卻偷偷抱著我哭。

他哭了幾個晚上,著實影響睡眠,我實在受不了了,告訴他可以帶我回神醫(yī)谷,老頭說不定能救我。

他帶著我北上,路過京城,聽說永安王又認(rèn)了個義妹,還去殿前給她求了個郡主身份。

有傳言那女子神似前朝公主,也有人說那分明是永安王兩次沒娶成的王妃,總之永安王為了她獻(xiàn)了大半兵權(quán)給皇帝。

我正聽得起勁,柳寒山一把捂住了我兩只耳朵。

他說去給我買小食,結(jié)果去了半個時辰才回來,而后,我就聽到聊永安王八卦的人轉(zhuǎn)頭聊起了以前的傳奇狀元郎,說他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不僅高貴聰慧,還根骨奇佳,被路過的高手相中,收為關(guān)門弟子,巴拉巴拉,總之給他好一頓夸。

那些人又道狀元郎如今和愛妻歸隱田園,對愛妻一心一意,忠貞不渝。

我哭笑不得。

我和柳寒山從街上走過,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馬背上有個熟悉的人影,柳寒山迅雷不及掩耳親了我一口。

背后似有目光灼熱。

沒幾天,那人就找來了。

“塵霧,跟我回去吧?!?/p>

柳寒山把我護(hù)在身后。

宋禎燁面上神色復(fù)雜,緊緊地盯著我。

我道:“你休想再抓我回去做藥人?!?/p>

宋禎燁臉色瞬間慘白:“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嘗試著和他撇清關(guān)系:“王爺,雖然按照神醫(yī)谷合約,我應(yīng)在你身邊待滿二十年,但我舍命救了你和郡主,應(yīng)該能抵剩下的工期了吧?”

宋禎燁聞言似乎更加絕望:“塵霧,我和你之間難道只有合約嗎?”

“難道不是嗎?”我面露疑惑,實在想不通他怎么還裝起了失憶,“不是您說我是你買的藥人嗎?”

宋禎燁焦急地想解釋什么,但張了張嘴,卻是啞口無言。

半晌,他露出一抹討好的笑,哀戚地問我:“塵霧,你是不是恨我?”

我想也不想道:“你把我當(dāng)藥人,我當(dāng)然恨你?!?/p>

那一瞬間,他眼里似乎失去了所有的光芒。

他身形顫了顫,幾欲栽倒。

生我的人將我賣去神醫(yī)谷做藥人,可能有的人生來就命不好,我恨不了老頭。

但宋禎燁,他哄騙到了我的真心,又將它隨手丟棄。

從他那華貴的鑲金長靴碾過我真心的那一刻開始,我就討厭他了。

15

宋禎燁那日聽得我的話,似乎受了很大的打擊,再次看到他的時候模樣像是老了十歲。

他亦步亦趨地跟在我們身后。

他說他后悔了,他認(rèn)清了自己的感情。

他早就沒有把我當(dāng)妹妹了。

但他貪戀我們之間曖昧又至親至情的羈絆。

他不想改變,他是個懦夫。

“塵霧,我實在太害怕了,我怕我們之間變得不純粹了。”

“我怕我改變了以后,我們最終會成怨侶?!?/p>

我聽得都厭煩了。

還好柳寒山武功高強(qiáng),輕而易舉甩了他。

他抱著我站在高懸的屋檐上,看著底下那人像熱鍋上的螞蟻,著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宋禎燁像瘋了一樣喊我的名字,他喊叫著讓我出來。

“塵霧!你別不要我!我是你的禎燁哥哥啊!”

“塵霧,我錯了,我錯了,我后悔了,你再給我一次機(jī)會……”

“……”

路人對他退避三舍,又議論紛紛。

他全然不顧旁人眼光,像個瘋子般踉踉蹌蹌地喊著我的名字,到處找我。

我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有了趙茵茵還不夠嗎?

他不眠不休找了三天三夜,撕心裂肺地哭喊著。

最后跪倒在地,猛地吐了一口血出來。

柳寒山酸溜溜地問:“你該不會心疼他了吧?”

當(dāng)然沒有,他把我當(dāng)作藥人的時候,何嘗心疼過我?

“走吧?!?/p>

往前那十年,他予我的快樂不能作假,但痛苦也真真切切。

往后余生,我只盼他與趙茵茵長相廝守,命中無我。

番外:何處永安

我騎著馬回京復(fù)命時,路邊小兒議我為何年紀(jì)輕輕一頭白發(fā)。

副將正要呵斥,被我攔下。

我已經(jīng)五年沒有回京了,這官道、這廊橋、這街邊的鋪子依稀還是記憶中的樣子。

那人的樣貌在記憶中愈發(fā)清晰,就在那餛飩鋪前,她一不小心吃了三碗,在那家胭脂鋪里,她挑了一個桃花紅的口脂……

記憶回到了很小的時候——

娘親將我的手放到姨娘手里,說,往后她就是我最親近的人了。

我哭著說好。

眨眼五年,我十三歲那年,京中動蕩,父王險些遇刺,姨娘憂心波及我,讓我去一趟神醫(yī)谷,親自去尋一位神醫(yī)來。

也就是那一年,我尋到了她——微生塵霧。

我從小就想要一個妹妹。

她的出現(xiàn)滿足了我小時候的愿望。

她那么瘦弱,那么文靜,但又那么有趣。

我發(fā)誓,我會好好對她的。

往后,我們相伴數(shù)載。

一日淺眠,我恍惚間感覺到臉頰上柔軟的觸感,睜開眼便見她慌慌張張。

我摸了摸臉頰,指尖上是桃紅的痕跡,我望向她的唇瓣,一瞬間意識到了什么。

我當(dāng)下直接逃走了。

那一日,我什么也沒做成,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

我并不討厭她的觸碰,甚至心里還有一絲隱秘的欣喜。

但……

我找了許許多多的理由,也許兄妹之情是當(dāng)時懵懂的我最好的借口,總之,我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無聲地拒絕了她的心意。

這也是我往后余生后悔的開始。

——我遇到了趙茵茵,她活潑、聒噪、像只小黃鶯。

塵霧一直是安靜的。

趙茵茵吸引了我的好奇心和無處安放的躁動。

是啊,我和塵霧只是兄妹罷了,我愛的是茵茵。

這話仿佛是我在不斷說服自己,我千方百計證明我愛茵茵,所有的背叛與重逢就像無根的浮萍,我親手演繹著一個荒誕的曲目。

很久以后,我才想清楚。

我實在太害怕了,我怕捅破了我和塵霧之前的窗紙,我怕我們的關(guān)系不復(fù)從前,我怕我們根本不適合做愛侶,我怕……我怕失去她。

直到我真的失去了她。

我的人生前二十載,不算美滿,但得真心人相伴。

后二十載,卻是孤家寡人。

往后,也是如此。

后來多少次夢回年少,我一遍一遍看著十三歲的“我”在她眼前逃走,再一眨眼,就是“我”在割她的血肉。

“我”就像一個地獄里的惡鬼,對著她說著惡心又可怖的話,我想沖上去把“我”撕碎,手毫不意外地穿過了虛影。

多少次,醒來聲嘶力竭,淚流滿面。

很多很多年后,我聽說江湖上有一對神仙眷侶,是神醫(yī)谷谷主微生山河和她的夫婿柳寒山。

恍惚間,我已騎上千里馬,不顧一切地北上尋她。

再回神,我卻已在原處呆呆坐了一天一夜。

侍從來找我,說郡主想見我。

我不想見到她,也害怕見到她,見到生龍活虎的她,就讓我想起我對塵霧做的事,我恨不得殺了她,但我更恨自己。

也許,往后余生,我都會活在后悔和自我厭惡中,在骯臟的角落里,祈求著她還會在哪一瞬間想起我。

全文完。

  

  這本書到這里就完結(jié)了,好舍不得,文中肯定有我思慮不周的地方,或者是沒想起的漏洞,但是親們無怨無悔的陪我到最后,到結(jié)局,真的真的很感動。再次感謝所有關(guān)心和支持此書的讀者們,如果沒有你們,就不會有我這本書出現(xiàn)。

  

  最后再推薦一本我覺得特別好看的書《嬌妻在上:老婆,我只疼你》(http://www.wuxiyongwei833.cn/book/42392),這本書的故事特別精彩,希望和大家分享。

  

  最后的最后,等待我開新書!我愛你們!

 

  《嬌妻在上:老婆,我只疼你》

  

  第1章 離歌初遇

  

  槿城的三月,乍暖還寒。

  鐘亦可走出辦公樓的時候,迎面襲來的冷風(fēng)讓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她不由緊了緊披肩,加快腳步,匆匆攔了輛車,“師傅,到離歌,麻煩您快些?!?

  離歌,槿城最為知名的高級會所。

  她不知道姚望為什么要約她去那里,而且催的那么急?;叵胫娫捓锼穆曇簦袷呛攘瞬簧俚木?,而他從來不是酗酒的人,她不免有些擔(dān)心。

  一路焦灼。

  下車的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天空竟飄起了雪花。

  已是華燈初上,眼前宛如宮殿般金玉交輝的離歌,正籠罩在洋洋灑灑的飛雪中,竟有種童話般的迷幻之美,而更吸人眼球的是門前那輛啞光黑色的喬治巴頓裝甲越野車。鐘亦可知道,這彪悍霸氣的美國產(chǎn)民用戰(zhàn)車在全國也沒有幾輛,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誰知只顧得看車的她忽略了薄雪淺覆的路況,一不留神腳下竟是一滑。眼看就要倒地,那車旁看似正要上車的男人及時伸出手,一把把她拉住,幫她避免了這狼狽的一跤。

  她料定能開這種車的人,絕非等閑之輩,意外受人之惠,她不敢怠慢,連忙扭頭道謝,她的“謝謝”兩字剛出口,卻在和那車主人四目相接之時,微微一愣。

  鐘亦可絕不是花癡,可不知怎的,在迎上男人那黑亮眸光的剎那間,她的心口竟是莫名的一窒。

  那是怎樣一張堪稱完美的臉。

  棱角分明,五官如刻,眉目清俊卻又不失剛毅英武,淡漠的神色讓他看上去尤其的氣質(zhì)清華,整個人有一種說不出的優(yōu)雅,以及尋常男人罕有的尊貴,讓人不由心生敬畏,甚至不敢太過靠近。

  而鐘亦可清楚的看到,在他們對視的那一瞬,他眉頭輕蹙,眸中有某種晶芒一閃而過,扶住她胳膊的大手竟微微的用了力。

  “先生,謝謝你!”鐘亦可輕輕掙開他的手,再次禮貌開口。

  見那男人微微搖頭,她便又對他禮貌的笑了笑,然后便格外留心的注意著腳下的路,急步邁向大門。

  那車和車主人帶給她的震撼,很快就被眼前所見到的金碧輝煌華美絕倫的裝潢所取代。她是第一次來離歌,沒想到這個堪稱槿城之最的紙醉金迷之地,竟比她想象中還要奢華貴氣。

  可是奇怪的是,她這一路所見到的幾個包間名字,格調(diào)卻似乎和這奢華有些反差,“西風(fēng)恨”,“空房悄”,“梨花影”,“寄閑情”……再比如她所要去的“小軒窗”,竟一下子就讓她聯(lián)想到蘇軾的悼亡作《江城子》來,心中忽生幾許凄涼??蛇@么華貴氣派的地方,和凄涼哪搭得上關(guān)系!她暗笑著自己的豐富想象力,很快就尋到了“小軒窗”門口。

  推開門的那一刻,笑容立刻凝結(jié)在她的臉上。

  眼前昏暗嘈雜酒氣沖天的房間里,一群男女正在喝酒笑鬧,而她的姚望正摟著一個年輕女子嘻笑。

  她那下個月就要舉行婚禮的未婚夫,她深深愛著的她的初戀,姚望……

  “姚望!”她忍不住喊著他的名字,扶著門把手的手心處,一陣寒涼直直的傳到了心底。

  她的出現(xiàn)讓包間里的男男女女都看了過來,姚望扯唇一笑,松開懷里的女人,大步上前把她拉進(jìn)房間,一腳踢上了門。

  “來來來,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就是我的女人,前途無量的大主播大明星,鐘亦可!”他邊說拽她,“來來來,大家都看看……”

  “姚望!”鐘亦可用力推開他,退后兩步,強(qiáng)壓著情緒,“你喝多了,跟我回家!”

  “回家?”姚望一嗤,轉(zhuǎn)手把剛才的女人撈回懷里,輕佻的笑著,“我還沒玩夠呢,回什么家!”

  鐘亦可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右手輕輕的摸著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指環(huán),心,生疼生疼……

  “姚望,你真的喝多了?!彼俅伍_口,聲音有些啞。

  姚望定定的打量著她,忽然一聲冷笑,“叫你過來不是聽你廢話的,是想讓你大家伙一起玩玩?!?

  鐘亦可眉頭緊蹙,只聽他的聲音再次響起,“來呀,大伙別愣著啊,先把她給我灌倒,使勁的灌,甭跟我客氣!”

  心頭微痛的鐘亦可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就走。

  她想著,他從來不是這樣輕浮不知分寸的人,她只能等他酒醒再問問他,到底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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