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收費
作者:遠山覓海潮|發(fā)布時間:2023-06-01 17:15:56|字數(shù):7679
——一個著華服的肥碩男子色瞇瞇地盯著我,江野擋在我身前。
“這是哪家小娘子???”
旁邊的家丁告訴他江野是山上的獵戶,我是他買來的。
被人稱作趙公子的男人這下更加肆無忌憚。
江野不會武功,但天生神力,打翻了一群家丁,還落下了狠話。
我心里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沒過幾天,一群人上山了。
兩拳難敵四手。
我看著他們把江野打得半死,不知為何難過得不能自已。
不,我本來就要逃的。
我不喜歡江野。
我柔柔弱弱地拉著趙公子的衣袖:“多謝趙公子相救?!?/p>
他愣了愣。
“小女子家道中落,落在了他手里,他粗俗不堪,實在叫人難以忍受!”
“小女子早就盼望一個如公子一般風流倜儻的人來解救我脫離苦海!”
我不敢去看江野的神色,只感覺如芒在背。
那些人一拳拳落在皮肉上的聲音還沒停,我心里像要滴出血來,只希望他們能盡快離開。
趙公子喜不自勝,搓了搓手一把將我扶起。
我不敢讓他看出端倪,只得壓著心底的惡心,繼續(xù)對他笑。
趙公子還有些不信:“我看你同他還挺恩愛的?”
我指著江野道:“他這樣沒錢沒勢的男人,我是決計不會歡喜的?!?/p>
“趙公子,咱們快走吧,這破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p>
他迫不及待地吩咐:“走,別打了,別讓我的美人兒等急了!”
我沒再看江野一眼,只有余光見他滿身鮮血,沒了人樣,眼睛卻還死死地盯著我。
4
在這皇帝的寢宮里,江野仍像當年那個粗俗的獵戶一般,蠻橫地扯開了我剛系好的衣衫。
他一張嘴,咬在了我肩頭,疼得我叫出了聲。
半晌,他才松了口,牙上沾著血跡,看得人發(fā)毛。
“那個趙金寶也被你拋棄了?”
聽到這個名字,我條件反射抖了抖,江野眼睛何等的尖,他冷了聲:“怎么,他對你不好?”
他自然對我不好,我不過是他搶來的女人。
他手上不規(guī)矩,在馬車上就要我的便宜,我死死咬著牙,但終究沒騙過他,他看出端倪,覺得被我騙了惱羞成怒,扯爛了我的衣衫,把我綁在馬車后頭。
我聽聞江野的話,心里驀然升起一股委屈,但對上他戲謔的眼睛,我硬生生止住了脫口而出的話。
他并沒有心疼我,他不是在擔心我。
“陳芳舟,那是你自己選的?!?/p>
是啊,都是我自己選的。
“我不殺你,但你也別想活得還跟貴妃似的?!?/p>
我被褪去華美衣裳,換上粗衣麻布,被分進了宮女的隊伍里。
我和曾經伺候過我的人住在一個大屋里,佯裝睡著聽見她們對我議論紛紛,說我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
我暗自失笑,如今的生活算不上好,但也不難。
在我做浣衣宮女那幾日,江野登基了,成了名正言順的皇帝。
突然有一日,來了個太監(jiān),在眾人羨慕探究的目光中,把我調去了攬月宮,據(jù)說那里住著新帝的寵妃。
我在攬月宮見到了曾經的月妃,現(xiàn)在的張清月。
她穿著她慣常喜歡的紅衣,我想起她對江野寬衣解帶,心里像被什么輕輕揪了一下。
“是陛下要把你調來的,我和你前朝的時候沒什么交情,如今也不會為難你。”
我跪下道謝,正要告退,江野步履匆匆地來了,他眼神掃過我,突然開口:“清月喜歡吃御花園池子里的鯉魚,你去替她撈一尾來?!?/p>
我應是,退下后便去找漁網,偌大的皇宮竟沒有一人愿意給我漁網,若是以前的我,他們怕不是已經把水抽干凈了。
皇宮里的人向來都這么會見風使舵。
我想起江野教我抓過魚,那時溪流湍急,我腳踩著鵝卵石,好半天才抓到一條,惹得他哈哈大笑。
希望我抓魚的技術還沒退步。
但干這事,白天實在有傷風化,反正江野也沒催,我便等天黑了去。
我裹挾著寒風,卷起褲腳,走進了池水中,不消片刻,就凍得嘴唇顫抖,手腳沒了知覺。
好在池子里的鯉魚大腹便便,游得哪有山里的魚兒快,沒多久就被我逮著一條。
我抱著鯉魚,忍不住開心地笑起來,笑著笑著眼淚就流了下來。
江野早就不是那個只有我一個童養(yǎng)媳的獵戶了。
他對我只剩下恨,也難怪能讓他這么些年還記著我。
5
江野又找張清月了,他看著桌上的清蒸鯉魚,扔了筷子:“把小廚房的人喊來,他們不知道清月愛吃紅燒的嗎!”
張清月安撫道:“陛下勿怪,這魚新鮮,我特意讓他們做了清蒸。”
“那明日再做紅燒的吧?!闭f著他瞟了我一眼。
我自然會意,手腳忍不住打顫。
“你去做事吧?!睆埱逶掳l(fā)話,我迫不及待走了。
我聽別的宮女說,張清月她爹是新帝的救命恩人,張清月其實早就是新帝的人了,所以張大人高升了,張清月也要被封為貴妃。
我聽著鼻酸,雙腳又疼又癢。
江野有什么錯呢?他何曾負我?
不過是我后來吃了太多苦,自己后悔錯過他了罷。
我這么安慰自己。
睡到半夜,我又爬起來去撈魚。
怕被人瞧見,我不敢提燈,借著月光找魚的蹤跡。
紅艷艷的魚鱗一閃,我向前撲去,腰上卻突然多了一只手,人懸在那兒。
身后傳來暴怒的聲音:“你在做什么!”
我咽了咽口水:“回陛下,奴婢在抓魚。”
“你、說、什、么。”
我隱約聽見了磨牙聲,乖巧地又重復了一遍,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攔腰抱了起來。
被丟進溫泉里的時候我還是懵的。
江野三下五除二就把自個兒衣服脫了,“砰——”一聲跳了下來,濺起好大一朵水花。
他這次咬的地方換成了我的嘴唇,不久我就嘗到了血腥味。
“陳芳舟你是不是故意的?”他一邊咬一邊磨著牙說。
他像一頭發(fā)了情的野獸,捏得我腰快斷了。
“怎么不喊疼?”江野突然停了下來問我,“以前不是最怕疼了嗎?”
“還好。”我木愣愣地回他。
他突然抓起我的手,眉頭皺得像能夾死一對蒼蠅:“你手上哪來這么多繭?”
他不知道嗎?我早就不是他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童養(yǎng)媳了。
那會兒,趙金寶羞辱了我后,也對我沒什么興趣了,畢竟他有一府的嬌艷姨娘,又新得了花魁,便把我扔進了馬廄。
我在那些家丁不懷好意的眼神下戰(zhàn)戰(zhàn)兢兢做了幾日活,不敢出一些差錯,怕他們找到由頭來欺辱我。
沒幾日,京城那邊有人找來了,竟是因那日趙金寶帶我游街,被曾經祖父照拂過的書生瞧見了。
但我沒回家,而是進了宮,做了皇帝的妃子。
皇帝納我進宮,是因為祖父過世了,曾經的罪名又被推翻,為平息朝野祖父門生的憤懣,他才努力找到我,把我迎進宮。
我被迎進宮的那一刻,絕望得想了斷。
但我轉而又想到那些踩著我娘的尸體、撕咬著我血肉的人還活得好好的,便又覺得不甘。
我想活下去,想報仇。
但一個清名不在、又沒了母族的女子怎么會招皇帝喜歡?
頭幾年,誰都能踩我一腳,月例也經常少了我這份,只能自己想辦法掙錢。
我手上早就有了一層厚厚的繭。
眼下,我輕描淡寫道:“在趙府做過幾日活,后來進了宮……我也不是一下子就是貴妃的?!?/p>
我垂下了眼睛,等著他說我活該,但等了許久,等到我偷偷抬眼看他,他才聲音干澀地說:“你不是前朝宰相的外孫女嗎,怎么有人欺負你?”
我笑著說:“是啊,很多人欺負我?!?/p>
他把我一把抱起,帶出溫泉,吩咐宮人找太醫(yī)過來。
等我擦干出來,他正濕著頭發(fā)看奏折,旁邊恭敬地站著三個太醫(yī)。
三個太醫(yī)給我診了脈,得出的結論都是體虛、受寒,過得苦,得補。
太醫(yī)走了,他開始給我腳上擦藥。
我臉漲得通紅:“我可以自己來的?!?/p>
他把我的腳握得更緊,生怕我縮回去似的。
“別得意,我給你上藥只是為了讓你早點好起來,好在攬月宮好好做事?!?/p>
我點點頭。
燭光下,他神情嚴肅又溫柔,可眉頭還是緊緊皺著,似乎很不高興。
鬼使神差地,我說:“江野,我喜歡你?!?/p>
他手上動作停住,片刻便又繼續(xù):“可惜,我不喜歡你了,我也不會再上你的當了?!?/p>
也好。
6
我回到攬月宮,張清月屏退了宮女,道:“其實我很早就和陛下相識了。”
“第一次見到陛下,他一身血躺在山腳下,我爹嚇了一跳,從沒見過有人傷得這么慘,好像自己爬下山的一樣?!?/p>
我指甲掐進了掌心。
“他昏睡了整整五日才醒,醒來以后說要找他的未婚妻,但他要找去的那戶人家不知為何被人滅了滿門,我們就都以為他未婚妻死了?!?/p>
“他天賦異稟,我爹要收他為徒,他不愿意,非要回山里打獵。說來好笑,我爹和他說,女子比起獵戶更喜歡將軍,就這么一句話,他改了主意?!?/p>
張清月看著我,嘆了一口氣:“我和他相處這么多年,早就心意相通,只是后來為了大業(yè)進了宮,和他分別了幾月?!?/p>
我頷首等著她下面一句:“我想勸你退出,你在這里做宮女不如離開,我給你錢,保你下半輩子富足,你愿不愿意?”
我眼前閃過江野雙目泣血的畫面,但看著眼前這個美麗動人、又對他鐘情不變的女子,又動搖了。
他們如今終成眷屬,我何必留下來徒增煩惱?
我點了點頭,同意了她的提議。
三日后,張清月為我備好了馬車和細軟。
上馬車時,張清月叫住我:“你就不怕我今日算計于你?”
“前朝的時候,娘娘就十分心善,從不為難宮女,如今新朝,娘娘也從來沒有為難過我。”
我回望了眼巍峨宮殿,祝愿她:“愿你與江野終成眷屬?!?/p>
“你難道一點不喜歡他嗎?”
她皺眉追問,我深吸口氣,摒棄心中的酸悶:“不重要了。”
我棄他在先,卻也不愿見他佳人相伴,與旁人伉儷情深。
想到此處,我才真真正正意識到自己對他的喜歡,喜歡到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
但一切都晚了。
若那一天,我沒有要下山就好了。
張清月再沒問什么,目送著我們離開。
7
張清月的安排是極好的,她讓我回江南,回祖父和母親住過的地方。
馬車出城門的時候,我掉了眼淚。
這輩子不會再見的悲愴感這才切切實實地落下來。
這么多年,我明明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沒想到又見到了他。
行到第三日的時候,我們遇到了山匪。
“果真如此,確實是條大魚,不枉我們守了這么多天。”他們數(shù)著財寶,盯著我道。
車夫被抹了脖子,我被拎出了馬車。
“真是個美貌的娘子?!辟\眉鼠眼的人摸了一把我的臉,說著手就要往我衣服里鉆。
突然間,一支箭羽直直地戳進了他的太陽穴,他眼白凸起,“砰”一聲倒下。
一聲馬兒嘶鳴,回頭去看,玄黑的駿馬猛地揚起了前蹄,塵土飛揚間,鐵甲披風下,露出一張寒意凜然的臉。
他扔了弓箭、箭筒,抽出長劍一言不發(fā)地砍來。
刀光劍影,山匪潰不成軍。
他真的不是當年的江野了,他現(xiàn)在是身經百戰(zhàn)的帝王,是以一敵百的將軍。
一群將領趕來時,山匪都已經倒下了。
他沉著臉朝我走來,臉上還有不知是誰的血跡,渾身似裹著股陰寒氣息,仿佛從無邊煉獄里歸來的修羅惡鬼。
我下意識往后退了兩步,被他一把箍住手臂。
他眼中噙紅,嗓音憤怒:“一次又一次,你就這么看不上我?”
不知是受了驚,還是被他嚇住,我不由自主掉下眼淚:“疼……”
江野愣了一下,慌忙松開手,把我抱進懷里。
余光里瞧見江野背后的山匪突然顫顫巍巍站了起來,我下意識推開了他——
他的眼神從不滿到震驚,眸光里倒映出我緩緩倒下的身影。
我失去意識前聽到了他的嘶吼。
再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回到了皇宮,處處都是明黃色。
這地方我熟悉,我好歹是做過貴妃的,但即便那會兒我也是沒資格睡這里的。
“陛下,您慢點兒?!?/p>
內侍的聲音剛傳進來,江野就已經出現(xiàn)在我眼前。
他張了張嘴,一副不知道該說什么的樣子,過了許久憋出一句:“誰要你救!老子用不著你救!”
我點點頭,不欲爭辯,正要從內侍手里接過藥碗,沒料到他眼睛一瞪,截了胡,他搶過藥碗,仰頭喝了一大口藥,接著箍著我的后腦勺便低頭找我的嘴唇。
內侍連忙退下了。
這廝一如既往的蠻橫粗魯。
等藥汁渡完,他也沒有要撤退的意思,親得越發(fā)地沒有道理。
我聽到他呼吸加重,心跳得快如擂鼓。
后來,我累得嗓子都啞了,吃盡苦頭,他卻像剛開了葷,食髓知味,天亮了還不罷休。
他赤足下榻,從衣服里翻找出一卷小冊,打開給我看——是張婚書。
“你那會兒誆我,我問過了,定親、成親可煩了?!?/p>
我心情復雜,支支吾吾道:“陛下,咱倆現(xiàn)在不合適吧……”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仿佛我是個翻臉不認人的負心漢。
“好、好、好你個陳芳舟!”
他氣得要揍我,最后攥緊了拳頭拂袖而去。
8
我自然是喜歡江野的。
喜歡到愿意做前朝皇帝的貴妃,卻不愿做他的妃子。
我若接了婚書,成了他的妃子,留在宮里,屆時看到他與別人伉儷情深、親親熱熱,我會生不如死的。
不消半盞茶,江野又罵罵咧咧回來了。
他瞪了我一眼,焦躁地踱步,又瞪了我一眼,繼續(xù)走來走去。
“陛下……”
“陛你大……你是不知道我叫什么嗎?”
我閉上嘴。
他過來一把抓住我的手:“陳芳舟,我最后問你一遍,你愿不愿意嫁給我?”
他眼神認真又霸道,似要把我吞下去,抓著我的手卻汗津津的。
我回望他:“江野,我不會再騙你,所以有件事情,我要告訴你?!?/p>
“昨夜你應該已經發(fā)現(xiàn)了,我不是完璧之身了?!?/p>
他綠了臉,咬牙切齒地說沒關系。
“我還有一個孩子?!?/p>
他的表情有些煩躁,不情愿地吐出幾個字:“我給他當?shù)胁?!?/p>
“但他沒了,因為我用他換了貴妃之位?!?/p>
他的眼神一下變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江野,我早就不是你心里那個柔弱可憐的陳芳芳了?!?/p>
他松開了我的手,看著我的眼神一下陌生了起來,又一次拂袖走了。
這一次,沒有回來。
坐在空蕩蕩的宮殿里,我的思緒一下回到了當年。
我在宮里孑然一身,渾渾噩噩活得也艱辛。
這高墻之內,得寵的才是主子,有后臺的才能活出個人樣,不然誰都能來踩你一腳。
在又一次沒從御膳房求來吃食后,我下了決心,換上了最體面好看的衣服,擋在了皇帝路過的地方。
他饒有興致地問我是誰,我報上名字,看著他思索了片刻,恍然大悟。
那晚很痛,但第二日我吃飽了肚子。
后來,我察言觀色、小心侍奉,還要找準機會和他哭訴自己曾經在宮外過得多苦,但仍然守住了自己的清白。
就這樣,我慢慢地升了幾個位分。
但還遠不夠。
那個拋棄了我娘的人,那個把我賣給人牙子的人,那些對我祖父落井下石的人,他們都還過得很好。
幸好,皇帝也在找我這樣的人,沒有母族、沒有背景,還有朝中那些文官的贊許。
很多受過我祖父照拂的人,都愿意幫我一把。
我步步為營,如履薄冰,但活得越發(fā)尊貴起來。
那會兒,我時常想,我嫁給了天底下最有權有勢的男人,我娘應該瞑目了吧,但心里總是空落落的。
有一日,我發(fā)現(xiàn)自己可能懷孕了。
我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那是怎樣的一種幸福??!我被份喜悅沖昏了頭腦,好像黯淡的人生頃刻間明亮了起來。
好像一個人踽踽獨行走了很久,上天忽然告訴你,你以后不是一個人了,會有人不分緣由地愛你。
我又是激動又是興奮,晚上我摸著肚子自言自語,他爹是皇帝,沒人敢欺負他,我也命硬,斷不會像我娘那樣早早去了,我會一直陪著他,不讓任何人欺負他。
宮妃有孕自然要小心,我找了信得過的太醫(yī)替我定期診脈,他說,我身體虧損,要這個孩子風險很大,要我三思。
我開始吃補藥、喝補湯,這個孩子我一定要!
但防不勝防,不知何人下手推了我,血染了褲子。
太醫(yī)告訴我,保孩子的話,我就活不了了,而且他生下來會先天不足,甚至有殘疾。
保孩子!
但話未說出口,我猶豫了。
沒了娘,爹就成了后爹,他來到這世上,是來受苦的,他會比我活得還要慘,他還可能殘疾……
兩行淚從我臉頰滑落。
我最后用他的死,換得了陛下憐惜,推倒了那會兒的貴妃。
這么多年在黑暗中獨行,我早就千瘡百孔了。
山上的那年,是我十二歲以后最快樂的時光了。
9
我聽宮女說,江野這幾日都在攬月宮。
我等了好幾日,還不見他的蹤影,便去攬月宮尋他。
進去了卻不見江野的蹤影,張清月道:“陛下這會兒在議事呢,你若要尋他可以去尚書房?!?/p>
我正要離開,張清月突然道:“之前的事,是我對不住你,父親自作主張,覺得有你在一日,我便不能做皇后。”
我不知該說什么。
她給我斟茶,繼續(xù)說:“父親錯了。我騙了你,其實陛下根本不喜歡我,當年是我一氣之下,執(zhí)意入了宮?!?/p>
張清月兀自笑了聲:“陛下對你真是忠貞,我說要當他妹妹都不行,說你是他的未婚妻,也是他的童養(yǎng)媳、好妹妹?!?/p>
這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說!
我尷尬地飲了口茶水,瞧見張清月臉上的愧色:“張姑娘,出宮吧,外面的天地很廣闊,你會找到喜歡的男子的?!?/p>
“陛下也是這么說的,他說我要是留下來,你肯定會吃醋的?!?/p>
我臉上尷尬之色更重。
正在此時,有人破門而入。
這般粗魯?shù)?,這宮里也是獨一份的。
“你又和她說什么?”
張清月不理會他,對我解釋道:“他知道了我誆騙你,這段時間一直來找我算賬,還順便來找我當狗頭軍師,算計怎么娶到你,他是真的不做人?!?/p>
說完她就撐著下巴,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江野臉一紅,直接扛起來了我就走,轉頭對張清月道:“你老實待著,過兩天就送你出宮!”
張清月道謝。
江野以前扛著我上山臉不紅氣不喘,現(xiàn)在也是如此,已經扛著我走了半里地了,還不放下來。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去看我們孩子埋在哪?!?/p>
我一臉疑惑。
江野不爽道:“不是說了嗎,你孩子就是我孩子!”
我鼻頭一酸,給他指了路,沒出生的孩子是沒資格進皇陵的,會被燒成一壇子灰。
我把他埋在了最偏僻幽靜的地方。
江野挖出了壇子,問我為什么不放在身邊。
我告訴他,我原以為自己這輩子都出不了宮了,不知道自己哪天就沒了,自然要先給他找個風景好又安靜的地方。
江野看著我不說話。
但我覺得他看起來很難過。
“我找到了當年鎮(zhèn)上的人……我的好芳芳,都是我的錯……”
他眼眶紅了,我實在難以想象他哭的樣子,于是拉了拉他的臉。
“所以今日你找我做什么?”
——我來向你辭行。
看著他紅紅的眼睛,我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口。
他似有所覺,咬了咬我的臉頰:“老子的皇后要去哪!”
剛開春的風總是帶著些涼意,吹拂過宮墻,撫摸過新開的桃花。
我想起很多年前,有一個少年紅著臉問我喜不喜歡他。
“我哪兒也不去了。”
我不知道我此刻的決定是對是錯,但我不想再離開他了。
娘,我又嫁給了天底下最有權有勢的人。
我還很喜歡他。
番外:
又一年開春,我挺著個大肚子,收到了張清月的來信。
她說她沒有找到喜歡的男人,但越來越喜歡自己了,一個女人也并非一定要個男人。
她成立了鏢局,又開了酒樓,如今越來越富庶,裙下之臣數(shù)不勝數(shù)。
她說,還好當年出宮了,不然就是留在宮里守活寡,畢竟江野這么多年后宮里只有我一個皇后。
讀到此處時,有人偷偷摸摸又從后面擁上來,討好地嘟囔道:“好芳芳,太醫(yī)說我小心點沒事的……”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我踩了一腳,白著臉松了手。
當年,張清月離開了,她的父親告老還鄉(xiāng),看在當年恩情的份上,江野沒有殺他。
我看完信就去看孩子了,這個時候,我的大女兒應在讀書。
她要學的東西很多,因為江野不喜歡做皇帝,所以在逼她拼命學,讓她做皇帝。
我想起了我那個沒出生的孩子,他若晚些來,應該也會很幸福。
春風拂過臉頰,始終跟著我的江野握住我的手,又給我輕輕摘下發(fā)上的桃花瓣。
春來燕歸,如此美好。
全文完。
這本書到這里就完結了,好舍不得,文中肯定有我思慮不周的地方,或者是沒想起的漏洞,但是親們無怨無悔的陪我到最后,到結局,真的真的很感動。再次感謝所有關心和支持此書的讀者們,如果沒有你們,就不會有我這本書出現(xiàn)。
最后再推薦一本我覺得特別好看的書《末世霸愛:將軍輕點,我好疼》(http://www.wuxiyongwei833.cn/book/42306),這本書的故事特別精彩,希望和大家分享。
最后的最后,等待我開新書!我愛你們!
《末世霸愛:將軍輕點,我好疼》
第1章 用力,再用力點……
這世上最令人恐懼的,不是蠻荒,不是喪尸,也不是死亡。
而是,永無止境的折磨。
喪尸伏在食物上,貪婪地啃噬,一只手從下面伸出,拿磚塊砸著它的頭。
麻木的,一下、兩下。
終于,喪尸倒在地上,嘴里銜著新鮮的血肉……
葉安然爬起身,按住出血的脖子,她早就不記得這是第幾次被咬了。
她強忍著痛,手腳并用爬上斜坡,空氣傳來淡淡的濕氣,水源應該就在附近。
噠噠噠。急促的聲音由遠及近。
葉安然看到黑馬疾馳而來,上面端坐著個穿軍裝的男人!
她的眼中瞬間燃起希望的光,抬起手,“救……”
砰——
葉安然沒來得及說話,身體仰天栽倒,腹部傳來被撕裂的劇痛、鮮血汩汩地涌出。
男人再度抬起手中的槍,只是這次,對準了她的臉。
他森冷的目光落在葉安然身上,對比其他喪尸,她算得上尸骨完整。
男人勒住馬,掃了眼公路一側,密密麻麻的喪尸有些躁動。
呃嗚。
呃嗚。
喪尸被槍聲驚動,紛紛循著聲音朝著公路走來.
男人冷哼了聲,收起槍,揚鞭離開。
“混蛋,你給我等著。”
葉安然捂住肚子上的傷口,疼得咬住了唇,災變后的人都變得這么冷血無情了嗎?
轟??!
突然一聲巨響,如晴天驚雷。
葉安然下意識抬頭,五百米外火光沖天,正是男人離開的方向!
喪尸群被漫天灑落的火星吸引,紛紛朝著爆炸的地方移動。
等等,剛剛的爆炸是怎么回事?
整個世界被喪尸占據(jù),連食物和水都沒有,更別說武器,就連那男人都是她三年來唯一見過的人。
按耐住內心的不安和激動,葉安然掙扎著爬起來,朝著火光走去,每一步都踉踉蹌蹌,但身上滴落的血跡卻一點點減少……
男人單手撐著倒在地上,手槍對準陸續(xù)爬上公路的喪尸。
砰砰砰!
連續(xù)的槍響,喪尸一個個被爆頭。
十九、
十八……
葉安然心內默默地數(shù)著,目不轉睛地看著男人,雖然他滿臉血污,但那雙狹長的眼睛卻透著不可一世的霸氣。
想想也是,在這種末世,的確不是誰都能活下來的。
終于,男人看到了葉安然,他認出了她——因為他眼中瞬間現(xiàn)出森冷的厭惡,似乎在后悔剛才沒有一槍打爆她的腦袋。
烏洞洞的槍口對準葉安然,男人的手指已經扣在扳機上。
“你,沒子彈了?!比~安然忽的笑了。
咔嗒。
男人一扣扳機,果然沒有反應,遇襲情急之下,他竟然忘了這點。
“就算你槍里的子彈是滿的,算上打我的那槍,你已經用完了?!?
葉安然淡然開口,毫不掩飾自己的嘲弄,“沒有人告訴你,這種世道要留一顆給自己?”
男人危險地瞇起眼眸,喪尸根本就不會說話,而剛才那一槍也分明正中她的腹部。
他深吸一口氣,睨視著葉安然,“你究竟是什么東西?”
嗬,什么東西?
鬼才知道她是什么……
難得看到一個活人,他似乎也不怕自己,再加上那一槍之仇,葉安然晶瑩的眸子燃起一絲惡作劇的狡黠。
她輕啟朱唇,“萬物皆有主,而我,就是這喪尸的王?!?
說完,她扯過一只逼近男人的喪尸,狠狠地咬住它的脖子。
骯臟的污血,有力地迸出……
男人蹙眉,墨色瞳孔染上探究的深意,但轉瞬即逝。
葉安然推開喪尸,抬手抹嘴,“喪尸以你們?yōu)槭?,而我以喪尸為食,怕嗎??
男人冷笑,勉強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
“記住,這世上……早已沒什么,能令我斬烈風害怕?!?
突然,他一雙大手死死掐住葉安然的脖子,力道極大!
葉安然腦中瞬間一片空白,雙手扣住他的手,指甲直嵌入肉中,男人卻毫無反應。
葉安然臉上滿是驚懼,幾乎喘不過起來,“不……”
斬烈風鬼魅般的聲音響起,“殺一次,你不死,那就試試第二次、第三次?!?
他嗜血的雙眸神色復雜,帶著濃濃的冷酷、憎恨,甚至還有一抹無盡的絕望……
這種麻木的絕望葉安然再熟悉不過,也許,眼前這男人是上天派來解救自己的呢?如果死在他的手上,真的可以從噩夢中蘇醒呢?
葉安然憋得通紅的臉綻出詭異的笑,她松開了手。
“用力……再用力點……”
“殺了……我……”
斬烈風的冷眸現(xiàn)出一抹錯愕,打量面前的女孩,即便滿是血污,也絲毫不能遮掩那張絕美的容顏。
只是,對上那雙生無可戀的眸子,他的手卻遲疑地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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