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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免費

作者:吃西瓜不吐籽|發(fā)布時間:2023-07-03 10:50:54|字數(shù):4382

  我是村里獵戶家的娘子,

災(zāi)荒年,我們快要餓死了,他把唯一的半個野菜團子讓給了我,他說我是他心尖尖上的人。

后來他打下了江山,說我是大梁朝開國皇帝的正宮皇后。

他說他打下江山就是為了與我共享,我永遠是他的妻。

可是他卻放任寵妃殺了我的孩子,

孩子頭七的那天,他正擁著寵妃放煙花,給寵妃慶祝生辰。

......

鳳藻宮內(nèi)漆黑一片,安靜極了,我甚至能聽見眼淚掉在地上的啪嗒聲。

我伏在矮幾上,手一滑,原本在我掌心的酒壇就轱轆到了地上,恍惚中林貴妃好像站在不遠處,一臉得意的睥睨我。

這個賤人,就是她害死了我的孩子!

我心中大怒,抓起酒壇子用力向她砸去。

清脆的破裂聲傳來,林貴妃不見了,只留滿地碎片。

但是我一直握在手里的長命鎖也不見了,它正躺在不遠處的碎片中間,銀光閃閃的,好像文兒亮晶晶的眼睛。

文兒,文兒。

文兒別怕,娘親這就來找你。

我跌跌撞撞的向前跑去,頭暈的厲害,繁復(fù)的長裙使我摔倒在那一地碎瓷片上,真痛啊。

我努力向前爬,終于把長命鎖重新握在手里,貼在心口,喃喃說著娘親在呢,文兒別怕。

黑暗中忽然出現(xiàn)了一陣陣的光芒,鞭炮聲在寂靜的鳳藻宮里異常清晰。

我翻了個身,躺在地上楞楞的看著接連不斷的彩色光亮。

想起來了,今天是林貴妃的生辰,他在陪她慶祝。

心口一陣絞痛,今天,也是我文兒的頭七??!

我本不擅長喝酒,迷迷糊糊的感覺身上極冷,只好努力把自己蜷縮起來。

又迷迷糊糊的覺得好像有人把我抱在懷里,懷抱熟悉又溫暖,我努力往這個舒服的懷抱鉆去,嘴里喃喃著:“生哥,我們回家吧?!?/p>

我好像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里有許多陳年舊事。

夢里他還是清水村里的獵戶周長生,我還是農(nóng)戶女葉春花。

我叫春花,爹娘都是莊戶人,大字都不識一個,只覺得春天里漫山遍野的野花就是這世上頂好看的東西,就為我取名春花。

每日里我都會把粗布裙子洗得干干凈凈,對著小溪照了又照,在午后的大槐樹下等著我的生哥。

他會變戲法一樣從身后拿出一把好看的野花,從懷里掏出一把酸酸甜甜的野果,然后我就坐在石頭上吃果子,看他把我的背簍背在他結(jié)實健碩的背上,利落的用豬草填滿它。

但其實我們的初見并不美好,他差點殺了我。

那天雨后,我上山撿蘑菇,發(fā)現(xiàn)一只肥碩的野兔呆呆的蹲在草里。

我輕手輕腳的走近,弓起身子,猛的發(fā)力向它撲去。

和我一同到野兔跟前的,還有一只帶羽毛的厲箭。我撲在了兔子身上,箭射在了我背上。

痛極了。

我又怕又痛,哇哇大哭起來。

他慌慌忙忙的跑過來,“對不住對不住,你別哭了也別亂動?!?/p>

少年的聲音里帶著顯而易見的慌張。

“嗚嗚嗚,我是不是要死了?!?/p>

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不會的不會的,你別怕,這種箭是專門獵小動物的,不大也不算極鋒利,不會死的,我現(xiàn)在就帶你下山?!?/p>

他小心的避開我的傷處,把我橫抱在懷里,往山下跑,我懷里還緊緊抱著那只肥兔子。

下山的路很崎嶇顛簸,但是被他抱在懷里卻一點都感受不到,我漸漸覺得有點冷,有點困,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糊糊的聽見有人驚叫抽泣,又被一口苦藥嗆了肺,才費勁的睜開了眼。

“花兒呀,你可算醒了,嚇死爹娘了?!?/p>

我娘雙眼腫得像個核桃。

“那傷了你的獵戶小子已經(jīng)被關(guān)到土地廟里了,明天里正就把他送官?!?/p>

我爹摸著我的頭,氣鼓鼓的說。

送官?

我急了:“哎呀爹,不是不是,他不是故意的,都是因為那只兔子。”

我其實嘴挺笨的,一著急就說不明白話。

“是我看到那只兔子就撲了上去,正好他也想射那只兔子,才傷了我?!?/p>

“有這么巧?”我爹將信將疑。

我顧不得別的,只想著不能讓無辜的人受屈,馬上就要起身下床去找里正大叔,我爹急忙把我按住,讓我好好歇著,他去找里正解釋。

我強撐著精神,直到我爹回來說里正已經(jīng)放了那獵戶,又叮囑一番我娘,兔肉要多放辣子爆炒才睡去。

我是被敲門聲弄醒的。

“葉大叔在家嗎?”少年干凈的嗓音回蕩在清晨的院子里。

周長生帶了兩只野雞三只野兔來,鄭重的給我爹娘道了歉。

我靠在炕上,打開一點窗戶偷看,他生的極高,比我爹高一個頭,身材極魁梧筆直,皮膚微黑,五官舒朗大氣,即使是躬身作揖賠禮,也毫無卑微之態(tài)。

就,還挺好看的。

打那以后,他每隔幾天就會來送一次野味,一開始我爹娘推辭,后來他就直接放在門口就走。

但是他的野味可不是白吃的。

后來我成了他的娘子。

那時我年輕,身體恢復(fù)得快,不過將將兩個月,就又活蹦亂跳起來,可以拿著小背簍去割豬草了。

我在山腳下的老槐樹旁又見到了他。

他有些拘謹,又有些無措的站在我面前,一點都看不出那天給爹娘賠禮時那沉穩(wěn)的樣子。

“你,你可是好利索了,怎么就出來干活了?那天的事實在是對不住?!?/p>

我笑了:“好了呀,我都躺了兩個月了,再躺下去骨頭都要生銹了,沒事沒事,我都好了。再說了,那天也不怨你,是我自己要撲那只兔子的。”

“那我也要謝謝你,愿意原諒我誤傷了你,并說出實情,要不我早就給里正送官了?!?/p>

他說這話的時候,眼睛就專注的看著我,看得我的心撲通撲通的,不知怎的,就又想起下山時那個穩(wěn)固的懷抱。

“不用客氣,該是怎么樣就是怎么樣,我最厭煩別人冤枉我,那我就也不會冤枉別人的?!?/p>

那天他幫我割了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呢i草,又給我摘了一把酸酸甜甜的小果子,看我酸得臉皺成一團,他笑得好看極了。

那一天,我們交換了姓名,他是獵戶周長生,我是葉家的幺女春花。

那以后的每一天午后,我都會在那棵大槐樹下等他。

他十七歲,我十五歲。

我叫他生哥,他叫我小花兒。

后來他曾經(jīng)無數(shù)次抱著我,叫我小花兒。

“靜姝,靜姝,醒醒?!?/p>

什么聲音,是在叫誰?

我醒來的時候躺在床上,渾身都疼,周長生一臉擔(dān)憂的看著我。

“靜姝,你好點了嗎,身上還疼嗎?”

他是在叫誰?

我呆呆的反應(yīng)了一會才想起來,他是在叫我,我現(xiàn)在叫靜姝,不是小花兒。

那時他剛剛登基,我坐了半個月馬車,才到了京城。

我一下車就看到他在城門口等著我,我高興極了,跳下馬車就向他奔去,帶著哭腔喊生哥。

五六年未見,他的胸膛還是如記憶里一般寬闊溫暖,臉龐被歲月打磨的更加棱角分明,充滿成熟男子的氣概。

他笑著把我抱進懷里,摸著我的頭哄我。

文兒認生,怯怯的抓著我的衣襟,躲在我身后,卻又好奇的探出小腦袋看著眼前這個偉岸的男子。

生哥一邊安撫我,一邊把文兒抱起來。

“文兒竟這般大了,當(dāng)年我離家的時候,他還在你肚子里?!?/p>

文兒膽小,忽然陌生人抱起,便哇哇大哭起來。

生哥有點尷尬,手忙腳亂的哄著。

“文兒別哭,我是你的父親呀?!?/p>

見此情景,我越發(fā)委屈,哭著捶打他,罵他沒良心,把我們母子一扔就是五六年,害我rì日擔(dān)驚受怕,孩子這么大了都沒見過父親。

“呦,真是沒想到,夫人身手竟如此矯健,下馬車竟都用不上腳踏的,呵呵。”

耳邊傳來一把嬌媚的女音打斷了我。

我這才注意到,三步之外還站著兩個極其美貌端莊的高貴女子。

我猶帶淚痕,不解的看向生哥,他眼神有些躲閃。

而后又忽的盯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告訴我:

“花兒,她們是陳氏和林氏,這些年一直跟著我?!?/p>

我楞楞的,反應(yīng)不過來這是什么意思,她們?yōu)槭裁匆业纳纾?/p>

“過來給夫人見禮吧。”

他淡淡的朝兩人吩咐。

那兩個女子俱是一愣,而后那藍衣女子便神色平靜端莊的向我行了個福禮。

那說我矯健的黃衣女子則是一臉的不情愿,極其敷衍的朝我半蹲一下。

她們叫我葉夫人。

我看著她們繁復(fù)美麗的拖地長裙,滿頭的珠翠,白皙嬌媚的臉龐,通身的大家氣派。

我則還是穿著家常的粗布裙子,頭上插著生哥為我親手做的木簪,臉上只有風(fēng)塵仆仆連續(xù)趕路的憔悴。

生哥把我?guī)нM了皇宮,那個只有在戲折子里才聽過的皇宮,極大,極氣派。

他把我安置在一個華麗非常的宮殿里,名字我不認識。

生哥說,這里是鳳藻宮,是皇后住的地方,以后我就住在這里。

他說那個藍衣的是陳氏,黃衣的是林氏,都是他這些年為了聯(lián)盟為了助力娶的女子。

我覺得我的腦子像一壇子漿糊,我的生哥娶了旁人,還是兩個,那我算是什么呢?

“小花兒,你放心,你是我唯一的妻,她們只是妾室罷了,我會讓你當(dāng)皇后,我拼了性命打下這天下,就是要和你共享的,我的花兒會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p>

他把我抱在懷里,摸著我的頭向我保證。

我才后知后覺的反應(yīng)過來,我的生哥竟是像戲文里那樣,發(fā)達以后便納妾了。

唯一不同的是,他并沒有拋棄我這個糟蹋之妻。

只是,他的糟糠之妻卻不是清河城的葉春花。

他給我起了一個新名字,葉靜姝。

他說禮部的酸儒們覺得春花這個名字出現(xiàn)在封后詔書和皇家玉碟上不妥。

這個名字是他給我取的,他說靜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他說意思是美麗的淑女在城角等著她心愛的郎君。

可是,我不是什么美麗的淑女呀,我是清河村在大槐樹下等著周長生的葉春花。

他也不叫周長生了,他現(xiàn)在叫周元瑜。

大梁的開國皇帝,周元瑜。

晚上他給我安排了一場接風(fēng)宴。

宮女捧來正紅色的長裙幫我穿戴,當(dāng)我露出破舊的里衣,四周傳來低低的嗤笑。

我有些難為情的低下頭,其實這些年生哥經(jīng)常會讓人給我送錢。

但是貼身穿還是舊衣舒適,而且是娘親親手做的,我舍不得扔。

“娘娘,這個要扔了嗎?”

幫我穿衣的小宮女提著我脫下的里衣問我。

“別,別扔,勞煩你幫我收好?!蔽业偷偷恼f。

這身裙子很沉,腰身束得極緊,我有些喘不上氣來。

頭發(fā)被高高梳成發(fā)髻,插著各種長長的發(fā)釵,扯得我頭皮挺疼的。鮮艷的紅色襯的我微黑的膚色也亮堂了起來。

好看是好看的,但是裙尾長長的拖在身后,行走極為不便。

宮人引領(lǐng)我走進一間金碧輝煌的大殿,生哥立在正中的高臺上,含笑等著我。

我內(nèi)心雀躍,不禁加快了腳步走向他,奈何裙擺太長,我不慎踩到了,眾目睽睽之下趴摔在了地上。

場面極亂,有笑聲,有驚呼聲,還有生哥奔過來扶我的關(guān)心聲。

“靜姝,疼不疼?可摔壞了?”

聽著,挺別扭的。

一陣兵荒馬亂后,他牽著我并排坐在了高位上,左右兩邊分別是陳氏和林氏。

他握著我的手,向滿殿的大臣宣布,我是他少年結(jié)發(fā)之元妻,將會是大梁的開國皇后。

滿殿的人都跪下來,齊聲高呼皇上萬歲,皇后千歲。

這么華麗的地方,這么多人一齊跪我,我緊張得腿都在發(fā)抖。

生哥察覺到我的顫抖,安撫的握緊了我的手。

人群中一道刺骨冰寒的目光緊緊跟隨著我,像淬了毒的利刃一般,讓我遍體生寒。

是林氏,她美麗的臉上滿是怨毒和不甘。

眼前這個擔(dān)憂的喊我靜姝的男人,似乎和記憶里我的少年郎重合了。

我想起了我為什么被他叫做靜姝,卻忘記了眼前這個人是誰。

他好像是生哥,但是細看又不太像。

“你是誰,為什么長得這么像我的生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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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6 18:50: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