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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上面畫的人是師父您

作者:長歲有余|發(fā)布時間:2023-09-05 07:43:42|字數(shù):6210

  我是被三個狗男人聯(lián)手害死的三界第一器修。

  世人眼中我是那個早夭的白月光。

  仙尊為我塑金身,徒兒為我點燈火,供萬民景仰。

  五十年后我重生歸來。

  這群道貌岸然之徒的骨灰,一個一個地揚。

  ……

  我叫李惟青,是個鼎爐,也是最強的器修。

  傳言中,我在五十年前因修為瓶頸難以突破,最終與心魔同歸于盡。

  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一手養(yǎng)大的徒兒,與同門師叔合謀,在我?guī)煾冈颇恋哪S下,給我種下了蠱毒。

  他們斷我筋脈,廢我丹田,將我囚在金籠里——想讓我成為玩物。

  我大抵是修仙界唯一一個,親手捏碎了自己的元神的器修。

  在消散之際,我那一向裝得光風霽的徒兒君在野滿臉悲慟,他不可置信地撲過來,只抓了一手空。

  他的瞳中閃爍著憤懣和不可置信。

  “不,不可能,你怎么會就這么死了?”

  殘魂滌蕩隨風起,我在心底冷笑。

  死?

  你死我都不會死。

  說到做到。

  五十年后,我重生了。

  旁人都以為我死透了,同樣,我?guī)熓屮P瀾也是這么認為的。

  所以在宴席上見到我這張臉,整個人倏然變色。

  他攥著我的手腕,將我扯近,案上的琉璃盞被打翻,血色酒液污了我的綠羅裙。

  鳳瀾手捏住我的下巴,微瞇了鳳眸。

  他身上似曇花般馥郁的香氣絲絲縷縷入了鼻。

  鳳瀾摩挲著碰過我臉的指尖,意味深長地說:“這么像她,倒費了不少心思。”

  坐在下方的宗主諂媚笑道:“能供上仙一品,也是這鼎爐的福氣。”

  他們說起鼎爐,總帶著看螻蟻般的輕蔑和高高在上。

  鼎爐,以自身為丹功,替人易筋洗髓,在修仙人眼中不過是一件器物,生來就是給他人做嫁衣的命。

  這也是我生父曾親口對我說過的。

  “不錯,”鳳瀾微曲起一條腿,單手撐頭,血色衣袖堆疊至肘部,襯得他肌膚雪白,“你此后便叫青兒了?!?/p>

  我抬眼看他。

  和看一個活死人沒差別。

  只要一掌全力拍下去,他的頭骨會碎成齏粉。

  但,那還有什么趣兒呢?

  畢竟當初的他折磨我,可費了不少功夫。

  他戲謔地勾起唇角,眼中卻含了惡意:“青兒,你將案上灑了的酒液,跪著舔干凈。”

  絲竹曼舞,推杯換盞。

  我能察覺到有無數(shù)雙眼睛扎在我身上。

  他們都想瞧瞧,五十年前以一刀劈山海的李惟青跌落云端,被踐踏入污泥里,跪于他人腳下?lián)u尾乞憐的模樣。

  他們借著一個替身,來欺辱五十年前他們高攀不上的李惟青。

  “這鼎爐頗有血性,倒有幾分當年那位的神態(tài)?!?/p>

  “你懂什么?烈的降起來才有趣?!?/p>

  “莫說一個替身,就是那一位活過來,她也得跪在血衣仙身下伏低做小?!?/p>

  鳳瀾聽著這些污言穢語,眸光沉沉。

  他自下而上地打量我,笑容散漫,侮辱意味十足。

  “青兒,還不去做嗎?”

  我手藏在袖中掐了訣。

  恐怖的靈壓罩在大殿之上,夜明珠頃刻間四分五裂。

  霎時間,鳳瀾神色劇變,嘴角鮮血蜿蜒而下,千年寒玉制成的案桌竟裂成碎塊。

  一時間,宴上眾人噤若寒蟬。

  他差一點就暴露了半妖之身。

  在眾目睽睽之下撕開潰爛的傷口,這對一向跋扈狂妄的鳳瀾來說,比死還可怕。

  鳳瀾嘴角見了血,卻渾然不覺,只是死死盯著我。

  他道出了在座所有人諱莫如深的名字——

  “李惟青?”

  “瞧這一雙眼,倒還真神似?!兵P瀾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但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

  他親手制成的蠱毒,應該比誰都清楚,蠱毒依附于元神,與元神相生。

  若我活著,他怎么能不知道?

  一個鼎爐而已,又怎么可能逼得他差點露出半妖之身呢?

  鳳瀾當年下界殺妖,將一身白衣染作血衣,彼時,血雨淋漓,紅衣獵獵,他撐傘而立,笑得邪肆。

  自從一戰(zhàn)成名,還留下一個“血衣仙”的稱號。

  “不是青兒,”鳳瀾唇角勾起的笑意逐漸消失,將視線逡巡一周,“那會是誰放出了氣息,是在向本座示威么?”

  他手指微勾,靈蛇纏在了座下賓客的脖子上。

  他們將臉憋得青紫,哪怕瀕臨死亡,也不敢求饒,生怕惹得鳳瀾不快。

  半妖之身是鳳瀾的逆鱗。

  他隱藏得很好,我知道也是出于意外。

  昔年他受了重傷,已經(jīng)沒法維持人型,露出了本相。

  鳳瀾是曇花妖與人類生下的孩子。

  半妖與鼎爐同屬異類。

  我看著鳳瀾滿眼戒備卻虛弱不堪的模樣,覺得同病相憐,所以出手救了他。

  他卻反手給我下了毒。

  鳳瀾有一半草木血統(tǒng),尤其擅長制毒,欲毒便是專門針對不聽話的鼎爐研究出來的一種烈性媚藥。

  能讓我丑態(tài)百出,無法自抑。

  讓我離不開他。

  “為什么,不可能是李惟青?”

  我解開了封住我靈氣的禁制。

  鳳瀾將頭慢慢地轉(zhuǎn)過來,瞳孔縮成針尖。

  我手指微張,凝氣成刀:“還是說你怕她?心虛了,師叔?”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陣,倏地笑了。

  “是你啊,”鳳瀾笑如春花,“原來你沒死?!?/p>

  他手指一勾,賓客的身體悉數(shù)爆開,在連片起伏的慘叫聲中,一團又一團的血霧轟然綻開。

  鳳瀾還是一如既往地殺伐狠辣,血染衣袍。

  他卻立在原地打量著一雙手,忽然展顏笑了。

  “李惟青死而復生,墮落成魔,上來就大殺四方,你說,此事會不會震動整個修仙界?”

  我二人追根共屬一脈。

  他屠盡在座宗門,片甲不留,只為了給我扣一個罪名。

  我垂眼,踏過滿地血腥殘骸。

  “鳳瀾,你實在不配為仙,”嘆息落地,光刃出鞘,“報應不殺你,我殺?!?/p>

  旋即一刀劈碎了他的護體屏障,他周身大穴閃爍幾下,最終破掉。

  一道細小的紅線自他的頭頂延伸至下頜,血漸漸地泅了出來,流成小溪。

  他似乎都沒明白方才發(fā)生了什么,帶著茫然的神情重重地摔在地上。

  鳳瀾嘶嘶地喘著氣,目光陰毒,恨不得將我碎尸萬段。

  “你——”

  他向來睚眥必報,巧了,我也是。

  誅魂殿的禁制忽然被被強行破開。

  朱紅大門被打開,日光鋪天蓋地,爭先恐后地灑進來。

  鳳瀾顧不上傷勢,他驚慌失措地捂著臉,蜷縮起身子,喉間擠出怪異又刺耳的嗚咽。

  他的半妖之身,要以最狼狽,最卑微的姿態(tài)暴露于人前了。

  我循聲,看向來人。

  曇花香和著血的腥甜彌漫。

  在滿地狼藉之中,那一抹白色如蒼山之巔那點未化的雪,晶瑩而易碎。

  鞋履踩在白玉磚上,極清脆的聲響。

  噠。噠。噠。

  一步一步。

  向我走來。

  我?guī)缀醢崔嗖蛔⌒闹械臍⒁狻?/p>

  君在野。

  我昔日唯一的徒弟。

  在他身后,跟隨著仙界各大派的掌教。

  此刻殺他不是時候。

  我要讓他在驚懼交加之下,被悔恨日夜啃噬心肺,極盡絕望地活著。

  手中的刀不再振鳴,殺意淡去。

  “阿野,久違了?!?/p>

  眾人嘩然,將目光投向君在野。

  君在野只專注地看著我,眼中的綣繾溫柔仿佛能融化冰原,他銀發(fā)傾瀉,隨著他的動作,光華凝練,仿佛是輕盈的月光。

  “師父,”他的話語宛如喟嘆,“我終于等回了你?!?/p>

  他此話一出,身后的仙界諸位掌教大驚,臉上陰晴不定。

  “我五十年前兵解為求大道,如今得道歸來,卻不想撞見了鳳瀾心魔作祟,顯妖相犯殺孽?!?/p>

  我微側(cè)了身子,露出身軀顫抖的鳳瀾:“縱使是同門,卻不能徇私。我會代勞押回滄云派,再行處置?!?/p>

  眾人的目光像是利劍。

  憐憫,驚訝,審視,鄙夷,齊齊插在了鳳瀾的身上。

  “血衣仙竟然是半妖?!”

  “怪不得此子性情如此邪侫。”

  我收回視線。

  君在野那風光霽月不染纖塵的模樣,與階下囚的鳳瀾自是判若兩人。

  除了我之外,誰又能知道,君在野只會更嗜血更瘋魔。

  鳳瀾被拖了出去,地上拖曳著長長的一道血痕。

  甚至不消我出手。

  他的眼睛從黑發(fā)間望過來,血絲結(jié)滿眼白,像是走投無路的野狗。

  我回望過去,嘴唇動了動,無聲地對他說:“可憐。”

  真可憐啊。

  昔日的血衣仙,今日的階下囚。

  我瞇了瞇眼。

  鳳瀾的眉心躥出一縷黑霧。

  這黑霧我不陌生。

  五十年前我捏碎元神的時候,君在野眉心也是溢出了黑霧。

  “師父?!?/p>

  是君在野在喚我。

  我那道貌岸然的徒兒,是不出世的天才,身負靈根,道心澄明。

  還有個雅號“有斐君”。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此時,這位有斐君向我膝行而來,鄭重稽首。

  “弟子請師父回蒼梧山?!?/p>

  蒼梧山,是我的主峰,也是唯一可以稱得上是家的地方。

  五十年未歸,這里的布置仍未變。

  青竹瑟瑟,綠濤似海。

  “依師父吩咐,罪人鳳瀾被囚在了蒼梧山,”君在野謙卑地低垂了眉眼,補充了一句,“今生今世,與妖獸同籠。”

  說完,竟彎了嘴角,“這份薄禮,師父還滿意嗎?”

  “君在野?!?/p>

  “弟子在?!?/p>

  “你我相識多久?”我問,“總有一甲子了?!?/p>

  他含笑,“是七十二年又三個月十八天。師父?!?/p>

  即便神魂俱滅到一點點恢復,即便我細數(shù)收他為徒的五十年,仍想不明白。

  君在野,這個我傾注心血一手扶持的弟子。

  會在我閉關(guān)修行的關(guān)鍵之際,背刺我。

  還能在此刻笑瞇瞇地談笑風生。

  我飛起一腳踹在他胸口,趁他被我踹到氣血翻滾,俯下身的時候,順勢踩住了他的頭。

  銀發(fā)沾染了泥土,他溫馴得像只家貓。

  “師父此番歸來,修為更近巔峰了。”

  我腳下微微用力,微勾了唇角:“有斐君,你啊真是下賤?!?/p>

  “謝師父教誨?!?/p>

  君在野聲音中流淌著笑意,他的眼睫上棲落了一只鳳尾蝶。

  哪怕被我如此對待,他也沒有殺心。

  君在野不在意虛名,不在意尊嚴。

  他知道我心中的執(zhí)念,我想知道到底為什么忽然間反目成仇,但他絕不會說,偏要讓執(zhí)念如刀一點一點磋磨。

  他生他死,執(zhí)念不滅。

  殺了他,我這輩子都不會得到答案。

  我移開腳,俯下身,手指輕輕將君在野散亂的銀發(fā)理順,驚走了那只鳳尾蝶:“你欠我的,不如就用你的修為來還吧?!?/p>

  不等他回話,我拽著他的頭發(fā),迫使他后仰,露出一截瓷白的脖頸。

  金丹在丹田之處。

  我手穿過他的腹部,握住他丹府之內(nèi)的金丹。

  霎時間,天上風云涌動,龐大的靈氣如颶風掃過。

  君在野悶哼一聲,臉色慘白,唯有唇上洇出的血紅得刺目。

  生剝金丹,本該是痛不欲生。

  他疼得渾身劇顫,可眉眼帶笑,望著我的目光含著寵溺。

  “莫說……修為,我的命也是……師父的?!?/p>

  瘋子。

  君在野的銀發(fā)被冷汗浸透,粘膩在脖頸上,他手抓著我的衣袂,斷斷續(xù)續(xù)地說。

  我握住掌心那顆金丹,玉的質(zhì)感,偏偏帶著灼熱的溫度。

  “李惟青!”

  身后一聲厲呵,青竹齊齊攔腰折斷,竹葉簌簌,劈頭蓋臉地往下砸。

  “你怎能對他下此毒手?為師教你仁善慈悲,你卻只學了歹毒狠辣。本以為你有所反思,想不到你竟還不知悔改!”

  這熟悉的口吻。

  生剝金丹的異象竟然引來了一位故人。

  我?guī)煾?,滄云派的掌教,玉衡真人,云牧?/p>

  我轉(zhuǎn)身。

  云牧玄衣纁邊,眉心一朵赤蓮,目光沉靜,眸子宛如一泓深潭,宛如玉雕,沒有一絲人氣。

  他背手而立,長眉微斂。

  “你將君在野的金丹還給他,為師既往不咎?!?/p>

  他明知君在野和鳳瀾害我,卻高居明堂,作壁上觀。

  還要我以德報怨,心如逆境菩薩,不恨不怨。

  呵。

  “弟子謹遵師命?!?/p>

  我微微一笑,五指并攏,就在云牧的眼前,捏碎了君在野的金丹。

  “阿野的修為不若就滋養(yǎng)了這片竹林吧,”金丹的粉末和著熏風散去了,我低頭看向奄奄一息的君在野,“阿野,你意下如何呢?”

  金屑里蘊含著君在野的無上修為,生機頃刻間覆蓋了一地狼藉,斷枝重生,朽木回春。

  君在野銀發(fā)垂面,他如此狼狽,聲音也微微發(fā)顫。

  “只要為了師父,一切,都好?!?/p>

  云牧擰眉鎖目,似乎覺得我無藥可救。

  再不欲和我多說。

  擦過我的肩膀,徑直走向君在野。

  他一直都是這樣。

  從來看不見旁人欺辱我,反倒覺得我心思卑劣。

  他對我說,鼎爐無需修行,只找了個好主人,衣食無憂便可。

  后來,有一個外門弟子譏諷我,是云牧養(yǎng)的玩意兒,整天抬著下巴,一副清傲的模樣,不知道在云牧身下如何承歡的,還說……

  鼎爐本就是一件器物。

  等云牧用膩了,說不定人人皆可一親芳澤。

  我“哦”了一聲,出手打斷了那弟子一雙腿。

  卻被云牧用鎮(zhèn)魂釘逼跪在云崖之下。

  “你要想,為何他獨獨針對于你?”

  云牧看著我,鳳眸中掩不住的失望。

  “鼎爐本來就被三界修者覬覦,為師庇佑你,是希望你學會寬和之道,不是讓你頂著我宗門清譽惹是生非!”

  我忍不住辯解,是他先污蔑我與云牧的師徒之情。

  然而不知道哪句話哪個字徹底激怒了師父。

  云牧將高懸于我頭頂?shù)逆?zhèn)魂釘釘入我的琵琶骨中。

  “言行無忌,你跪于此好好反省吧?!?/p>

  料峭秋風吹散了流云。

  我忍受著劇痛跪了三天三夜,徹底認清了云牧那不自知的偽善。

  那之后后,我偷了藏典閣的功法,殺了那個外門弟子,叛出了滄云派。

  這么多年過去了。云牧還是一樣的道貌岸然。

  他永遠覺得他沒錯。

  我慢慢地吐了一口氣。

  帳要一筆一筆算,云牧站在神壇之上太久,他看不見眾生。

  手腕上的符印發(fā)燙。

  我的小徒弟幼宜來了。

  幼宜同我一般,都是鼎爐,我起初收她為徒的時候,她吃不了苦又愛哭,喜歡黏著我,一直都是個長不大的孩子。

  我捏碎元神的時候,還在想,沒有我,幼宜往后該怎么辦?

  五十年后,我重生的那天。

  幼宜卻找到了我。

  她抱著我,嗚咽出聲。

  “師父,他們都說你死了,我不信會死。”

  “師父,我終于等到你了。”

  昔年柔弱嬌氣的小姑娘眉眼變得堅毅,她的手上都是練劍練下來的厚繭。

  “幼宜,”我摟住她,以為堅硬如鐵的心微微撼動,“不必怕,我回來了?!?/p>

  她已經(jīng)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面。

  我又何其有幸。

  鳳瀾欺我,君在野算計我,云牧將我打入萬劫不復。

  在被三界六道傳為笑柄,甚至于誤認為的替身也要受盡折辱之時——

  有一人守著“我不會死”的執(zhí)念,一直等著我歸家。

  歸來時,我以替身的身份進入鳳瀾的宴席,自然也是幼宜在暗處為我打點。

  寒暄過后,幼宜的神色變得凝重。

  “弟子有一件事,不知當不當說?!?/p>

  “嗯?”

  “五十年前,師父自戕,師祖……云牧破天荒飲了酒,弟子總覺得不尋常,便掐了龜息術(shù)隨云牧進了靜室?!?/p>

  我捧起她的臉:“如何這樣莽撞?云牧道貌岸然、自私虛偽,給他發(fā)現(xiàn)了你可怎么好?”

  幼宜的眼中流轉(zhuǎn)過我看不懂的復雜情緒。

  也許是時隔太久,少女的面容細細看來竟覺得有些許陌生了。

  “弟子只是關(guān)心師父,師父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嗯?

  我挑眉,意識到此事不尋常。

  果不其然,幼宜咬了咬下唇,神色有些難以啟齒,半晌才說道——

  “弟子在云牧掌門的靜室內(nèi)閣,發(fā)現(xiàn)了一副丹青卷,弟子將那畫拓映了一幅。”

  “上面畫的人……”

  “是師父您。”

  幼宜小心揣摩著我的臉色,又補充道,“且題詩一句——此情可待成追憶?!?/p>

  我愣了須臾,不怒反笑,一笑不可自抑。

  真是荒唐可笑。

  一生清正不阿,將倫理綱常視作天道的云牧,竟然對自己的弟子生了情愫。

  難怪他聽到我的辯解反而更加怒不可遏——“弟子和師父清白無二,豈容他人玷污?”

  心思不清白的人原來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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