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橋上，救下一名要跳河自殺的漂亮女孩兒。

凌晨三點，四下無人。

我激動地咽了口唾沫——

“打劫！”

她笑吟吟地看著我。

“劫匪先生，您的頭套是不是戴反了？”

“??？”

完犢子了！

我連忙掏出同一家店買的仿真刀：“嚴(yán)肅一點，打劫呢！”

“您這刀子，也不太正經(jīng)??！”

我低頭一看，他媽的，橡膠刀有個折疊開關(guān)，我忘記打開了。

她嘆氣，用同情的目光看著我。

順手將仿真刀給扳直了。

無良商家誤我！

“您好歹配合點，這大半夜的我出來跑業(yè)務(wù)也不容易，拿點錢意思意思？”

“要錢沒有，要命——”

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激動地攥住我的手：“劫匪先生，要不咱倆合作，掙筆大的吧！”

1

“一個身患癌癥的小丫頭，一個連雞都沒殺過的臭屌絲，這配置直接從劫匪升級到綁匪，是不是有點勉強了？”

聽完何小花的建議，我點了支煙，不由得陷入沉思。

她今年23歲，一窮二白，身患絕癥。

好不容易從網(wǎng)上籌到30萬募捐，剛把錢取出來，就被她前男友卷跑了。

問她為什么不報警，答：畢竟愛過，不忍心讓渣男坐牢。

但這筆錢她是想要的。

死活要不回來，不堪被病痛折磨，才決意跳河。

是我的出現(xiàn)給了她啟發(fā)：都他媽要死的人了，為什么不能直接去搶呢？

“劫匪先生，那可是30萬??！咱倆一人一半，您就能分15萬，很不錯了！現(xiàn)在這個世道，誰出門還帶現(xiàn)金??？您累死累活一年也掙不了這么多吧？”

何小花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劫匪行業(yè)的當(dāng)下痛點。

我狠狠抽了口煙，下定決心跟她干了！

“那我們就直接一點，你騙開渣男的門，我直接沖進去幫他綁了，逼他把那三十萬吐出來！”

……

計劃十分順利。

何小花騙開門，我很輕松就把渣男給綁了。

他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瘦瘦的，戴著眼鏡，看著很斯文的樣子，還有兩個明顯的黑眼圈，看上去睡眠狀態(tài)很不好。

我舉著刀，跟何小花交換了一下眼色，示意可以開始了。

何小花氣勢十足，雙手掐腰站在渣男面前：“喂，臭崽種，直視我！”

渣男渾身顫抖，抬起頭，眼中充滿恐懼。

我點點頭，覺得很解氣！

就是這樣，把錢要回來，然后狠狠揍他一頓！

何小花加大聲音，幾乎是吼了出來：“我問你！如果我的病有70 ％的幾率能治好，而不是30 ％，你會把錢留給我，繼續(xù)和我在一起嗎？”

你他媽！

我如遭雷劈，當(dāng)場震驚！

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戀愛腦?。?/p>

2

不行！

何小花再戀愛腦下去，被渣男說動，一通電話給我送警局就完犢子了。

“姑奶奶您先歇著吧，這種專業(yè)的事情讓我來！”

我擠開何小花，一手捏著渣男的下巴，一手拿著掰直的仿真刀，直入主題：“那30萬在哪兒？”

“沒了?！?/p>

“去哪兒了？”

“買房了。”

“那就把房給我再賣了！我們拿不到錢，你也別想活！”

渣男快被我嚇哭了，打著哆嗦道：“來不及了大哥，我剛交完首付，那房子就爛尾了。30萬一毛也沒了?！?/p>

……

購房合同上，清清楚楚寫著“世家花園”的名字。

交款二十九萬三千三百七十三。

打開手機上的新聞頁面，不用搜索，“世家花園”項目爛尾、開發(fā)商跑路的新聞就自動推送了過來。

接著往下刷，是一對年輕夫妻，在爛尾工地跳樓的新聞。

再往下一刷，是該開發(fā)商拖欠農(nóng)民工薪資，農(nóng)民工上門討薪，下跪乞求，卻被打出公司的新聞。

“唉...是真的......”

何小花放下手機，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陷入沉思。

我點了支煙，忍住暴揍渣男一頓的沖動，嘆了口氣。

錢沒了。

合著忙活大半天就是一個笑話。

我一事無成，是個笑話。

何小花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個笑話。

竹籃打水一場空的渣男也是個笑話。

三個笑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怎么辦？”

何小花無措地看向我。

“兩個辦法?！?/p>

我蹲下來，把刀架在渣男脖子上。

“第一，就是咱倆把這崽種拾掇拾掇，當(dāng)豬肉賣了?！?/p>

何小花嚇了一跳：“不好吧？他會噴血的，很難收拾。而且這玩意兒不是豬肉，怕是不好賣??！”

渣男直接尿了：“不是吧，你們認(rèn)真的？”

我擺了擺手：“別急，還有第二個辦法，咱們?nèi)齻€在一起，干票大的！”

我算是發(fā)現(xiàn)了，干劫匪風(fēng)險大，收益小，就算沒有遇見這兩個奇葩，我也搶不到多少錢。

這年頭誰出門帶現(xiàn)金？

搶微信或者銀行卡里面的錢，分分鐘被抓。

想掙幾十萬，留筆錢給我媽養(yǎng)老，不太現(xiàn)實。

不如把這兩個奇葩拉進來，壯大隊伍，干票大的！

何小花很快反應(yīng)過來：“你的意思是，我們?nèi)齻€去搶別人？”

我點頭。

“那我們搶誰？”

我狠狠抽了口煙，做出決定：“誰有錢搶誰！”

何小花渣男異口同聲：“誰有錢？”

“他有錢！”

我拿出手機，打開新聞頁面，指著“開發(fā)商”三個大字。

3

“這狗東西比你這個崽種更可恨！你再該死，也就害了一個人，這狗東西不知道坑了多少人的血汗錢！我們收拾他，也算是替天行道！而且他卷款逃跑，比我們還怕警察，少要點他是不會報警的！”

渣男臉色漲紅起來，不知道是因為羞憤還是激動。

他重重點了點頭：“我同意??！”

何小花緊接著說道：“我也同意，他太壞了！可問題是他已經(jīng)跑路了，我們?nèi)ツ睦镎宜俊?/p>

“這.........”

三個笑話再次陷入沉默。

計劃還沒開始就破產(chǎn)了？

“要不這樣吧，開放商有個孩子是賣二手車的，也不是什么好人，干脆直接把他綁了，問他爸要錢！”渣男一臉憤恨地建議道。

“還得是你啊，這招夠狠，不愧是崽種！”我對渣男豎起一根大拇指。

“怎么能這么說呢？我不僅白扔了30萬，還背了20年的貸款，我，我......”渣男支支吾吾道：“我也是受害者??！”

要么說惡人還得惡人磨？

癌癥患者的錢都騙，這崽種純他媽活該！

“我們等天亮了先去踩點，等目標(biāo)落單，直接動手！”

作為行動總指揮，我非常果斷地下達(dá)了作戰(zhàn)指令。

同時為了防止他們在行動中掉鏈子，我決定做一個針對性的戰(zhàn)前動員！

激發(fā)出他們對錢的渴望！

“何小花，如果這崽種——”

“劫匪先生，我不叫崽種，我叫方軍。”方軍小心翼翼地糾正道。

“好的崽種，我在跟何小花說話，請你先不要插嘴?！?/p>

“何小花，如果那30萬還在這崽種手里，你是不是就有錢治病了？”

“我已經(jīng)錯過最佳的治療時間了，這筆錢我要留給一個小姑娘，讓她能吃飽，能上學(xué)，不要像我一樣，一輩子都在吃苦嘛！”

何小花拿出一張褶皺的照片，背景是掛著“青城人民福利院”門頭的柵欄，一個身材矮小，穿著破舊冬衣，臉上生了凍瘡的小姑娘，面對鏡頭在拘謹(jǐn)?shù)匦Α?/p>

何小花親了下照片上的小姑娘，笑容甜蜜。

我很詫異，何小花要錢竟然不是為了治病，而是要接濟福利院的孤兒。

這樣一個大善人選擇干綁匪，實在是太魔幻了。

于是我原本要說的“只要有了錢，你一定能治好——”

就變成了：“放心吧，只要有了錢，她一定能過得很好！”

“還有你，崽種！房子已經(jīng)爛尾了，巨額房貸你還要還！但是你卻住不了新房子，只能縮在這個出租里面無能狂怒，你甘心嗎？”

“不！我不甘心”方軍紅著眼吼了出來。

“好！那我們就拼一把，為了未來美好的生活，這次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

何小花：“只許成功！”

方軍：“不許失?。　?/p>

合：“加油！加油！加油！”

4

方軍的房子很小，只有十七八平，塞了一張床，一張書桌，還有單獨的衛(wèi)生間和用三合板隔出來的廚房。

進門旁側(cè)的空地，放著一個布藝的收納“衣柜”，顯得擁擠，但并不雜亂。

比我的豬窩要好太多。

我掃了眼在廚房忙活的方軍，不禁感嘆，“他還會做飯啊，看起來挺熱愛生活的，可惜是個崽種......”

“那可不，要不我咋會看上他呢？”何小花有些驕傲地說道。

我簡直無語。

“所以你現(xiàn)在還喜歡這個渣男？”

“怎么跟你說呢？我偶爾還會想起他對我的好，就比如前年夏天，我不是被拐賣到鄉(xiāng)下一個KTV了嗎？我找機會逃出來了，就一直跑，一直跑，快累死的時候，他也不嫌棄我的狼狽，給我買了一個冰欺凌，那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吃冰欺凌，真的好甜啊——”

“停！你先等會兒——”

我打斷何小花，激動地敲了敲桌子：“你這就有點離譜了！你被拐賣過？21歲才吃上冰淇淋？不是，我是現(xiàn)代人，不是古代人，故事不是這么講的！”

21世紀(jì)還會發(fā)生這么離譜的事兒？我是不信的。

再加上何小花一直笑吟吟的，看著就是挺樂觀一女孩兒，和她的悲慘敘述太違和。

“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問方軍！”

“P站不是有你的視頻嗎？給劫匪大哥看看唄~”正在做飯的方軍隨口回道。

“哦對！”

何小花掏出手機，在P站打開了一條視頻。

“我不是沒錢治病嗎，主治醫(yī)生可憐我，就讓她做自媒體的兒子把我的生平做成了視頻。你別說，還真有用，好多網(wǎng)友都可憐我，給我捐了錢！嘿嘿，你先看看，里面的事情都是真的呢！”

視頻開頭第一句是：我叫何小花，因為沒有爸爸媽媽，這個名字是我給自己取的，好聽吧？——

我從小在福利院長大，沒有上過學(xué)，所以也不怎么會說話，請各位多擔(dān)待，嘿嘿——

15歲那年，我離開福利院進入社會，挨個敲商鋪的門找工作，可他們都嫌我是童工，不要我，最后是一對開餐館的夫妻收留了我——

雖然沒有工資，但我還是很開心，因為我終于可以吃飽飯了！偶爾還可以吃到零食，實現(xiàn)了小時候的夢想——

18歲生日那天，我在兩元店給自己買了一個口紅，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用化妝品，真的很開心——

“就到這兒吧！”

看到一半，我關(guān)掉手機，深呼吸許久才平復(fù)情緒。

我不敢再看下去了，因為好多彈幕都在刷——

【太心疼了，這么好的姑娘怎么就得癌癥了？】

【本來都這么慘了，還被拐賣到那種地方，嗚嗚嗚嗚我真的看哭了.......】

這時候我才意識到，為什么何小花上一刻還在自殺，下一刻就笑嘻嘻地喊我去拿錢。

為什么被渣男卷走醫(yī)療費，她也不肯報警，不肯讓對方進監(jiān)獄。

為什么自己都要死掉了，卻要把錢留給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guān)系的小姑娘。

之前我以為她瘋癲。

以為她戀愛腦。

以為她圣母。

現(xiàn)在我知道了......

她純粹就是傻。

都這么慘了？像我一樣擺爛不好嗎？

你以為你陽光燦爛、做個好人就能有好報??？

你以為你滿懷希望就能有好結(jié)果啊？

小丫頭，就沒過這種世道！

她收起手機，還是在笑，“劫匪先生，該你說你的故事啦，為什么會走上犯罪這條道路呢？”

5

何小花拖著腮幫子，一臉生動的好奇。

我本來是不想說的，但她的眼睛好像有魔法，讓我不知道怎么拒絕。

無奈之下，我點了支煙，云淡風(fēng)輕道：“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打小就是個好人，崇拜雷鋒！”

“比如撿到錢交給叔叔同志，但有的同志覺悟不高，會嘲笑我?！?/p>

“比如聽到“獻血光榮”的口號去獻血，我二話不說獻了300毫升，他媽的當(dāng)場昏過去了，醒來醫(yī)生說給我輸了一管血，要付買血錢?！?/p>

“比如辛勤勞動，我拿一份工資干了三份活，肺炎住院的時候，老板親自去醫(yī)院慰問，還給我?guī)Я艘欢堤O果和一張辭退通知單——”

“唉，你老板真是可惡！把你當(dāng)牲口用，病了就一腳踹開，太不是人了！”聽到這兒，何小花憤憤地握起拳頭。

“這才哪兒到哪兒??？這個公司不行，換個地方接著干就是。問題是我一血濃于水的堂哥又把我坑了！他想貸款做生意，因為信譽不足想找我當(dāng)擔(dān)保人。我尋思他從小就照顧我，能幫就幫一把吧！沒成想他生意失敗，直接跑路了，這筆爛賬就到了我頭上。我倒無所謂，咬咬牙就過去了，但是那群要賬的找到我家了啊！我媽吃了一輩子苦，老了該享福了吧？還要被要賬的騷擾.......”

說到這兒，我捂著臉，心說死也不能哭出來。

掉小珍珠的綁匪還能叫綁匪嗎？

“沒事的，都會過去的......”

何小花握住我的手，眼神堅定：“請相信，好人一定有好報！”

“有的屁的好報啊！我算是看明白了，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補路無尸??！好人身邊最多的就是壞種！”

我把煙頭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兩腳：“我最后悔的就是當(dāng)了30年好人！臨了我要壞一把，搶一筆錢留給我媽，讓她回鄉(xiāng)下養(yǎng)老。然后我就去死了算了，一了百了.......人間不值得?。　?/p>

“當(dāng)壞人可以，但你不能有輕生的想法??！”何小花急得跳腳，“要是我身體健康，還有一個媽，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恨不得想活到100歲！哪怕天天吃苦受罪我也愿意！”

我搖搖頭，沒有說話。

何小花太離譜了，這么慘還能保持樂觀，絕非常人。

我做不到。

忘了是聽誰說的，雷鋒日記好像是假的，像小說一樣被杜撰出來的。

我就說！

這世道誰會記得好人?。空l會崇拜好人?。?/p>

打那起，我就覺得這世界沒啥活頭了。

“那你有沒有什么夢想？或者特別想做的事？”何小花著急地追問道。

“有啊......”

我點了支煙，看著方軍端過來的飯菜，幽幽說道：“吃飽喝足睡一覺，然后搞一大筆錢！心滿意足地和這個世界說拜拜~”

……

上午12點。

三個睡眠嚴(yán)重不足的綁匪，頂著黑眼圈坐在一棟小區(qū)樓的逃生通道中。

“我親眼看著他進門了，只有一個人，我們只要能騙開門，就能把他綁了！”

方軍說完，我和他不約而同地看向何小花。

“額.......那你就偽裝成，推銷保險的吧！”

姑娘主動上門，哪個男人不得想入非非一下？

......15分鐘后。

我們?nèi)顺晒M入目標(biāo)家中，整整齊齊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統(tǒng)一的低頭看腳。

開發(fā)商的兒子染了黃毛，一臉玩世不恭的樣子。

他先把槍對準(zhǔn)了我，“這么說，你是主謀??？”

6

我是萬萬沒想到，這家伙手里有槍??！

累了，毀滅吧！

我：“是的，我是主謀，你一槍崩了我吧！”

何小花：“順帶殺了我吧，別打臉，謝謝。”

方軍：“我....我.......大哥，我不想死，要不您還是報警吧！”

黃毛晃了晃手中的槍：“報個屁，我這槍怎么解釋？”

方軍快哭了：“那您是非殺不可了？”

黃毛：“那倒也不是?！?/p>

說著，他收起槍，在我們震驚的目光中，給我們端來三個杯子，倒了熱茶，又依次給我們松了綁。

......

“你們這配置太垃圾了，行動也沒有計劃，大白天拿著一把破刀子就敢過來綁我？鬧著玩呢？”黃毛一臉鄙夷，晃了晃我?guī)淼乃?，嫌棄地扔在地上?/p>

接著......

刀子像皮球一樣彈了彈，發(fā)出“嘟嘟”的響聲。

黃毛倒吸一口涼氣：“合著還他媽是假的??！”

我有些羞愧：“我們不是專業(yè)的?！?/p>

黃毛：“......”

“看出來了，你們綁架對象都搞錯了，我就是一個窮鬼，外面還倒欠幾十萬，你們綁我有個毛用？”

說著，黃毛湊近我們，用極具蠱惑力的聲音說道：“你們應(yīng)該綁我爸！他剛卷走300多個家庭的首付，不僅有錢，還有很多現(xiàn)金！想不想合作敲一筆，不管掙多少，我都分給你們百分之二十！”

“啊？”我被一口煙嗆到，狠狠咳嗽了起來。

“那可是你爸?。　焙涡』ǚ磻?yīng)激烈。

“等他死了，錢不都是你的？”方軍緊跟著說道。

“唉嗨，他就是一個爛人，成天只知道花天酒地，自己享樂，哪里管過我？我在外面欠的錢，對他來說就是毛毛雨，他卻一個子兒也不肯替我還......我為什么在家里搞一把玩具槍，就是怕債主上門，用來自保?。　?/p>

說著，黃毛拿出槍，扣動扳機，一道水花“執(zhí)拗”滋了出來。

我瞬間漲紅了臉，下意識想做些什么找回面子！

但想了想，還是算了。

他壯的很，我不一定打得過。

黃毛點了支煙，說不清是無奈還是自嘲地笑了笑，“我媽死的那天，他寧愿陪小姐，也不愿意去醫(yī)院看一眼。這樣的爹，給你們，你們要嗎？”

我搖搖頭：“是挺cào dàn的?！?/p>

方軍也搖了搖頭：“除了有錢，一無是處?！?/p>

何小花重重點了點頭：“我要！”

我們?nèi)齻€齊齊看向她。

她嘿嘿一笑，解釋道：“你們不是孤兒，你們不懂......”

……

十分鐘后，我們的團伙再次壯大！

不同的是，黃毛、也就是開發(fā)商的兒子高偉業(yè)成為了主謀。

目標(biāo)不變，還是開發(fā)商。

“既然你們決定跟我干，就要聽我的話，一定要有組織，有紀(jì)律，有計劃，我知道那個老不死的晚上會去哪兒，我們埋伏在一個沒有攝像頭的路上，抓到他之后，直接送到我在城郊的那個廢舊倉庫，嘿嘿，各種刑具我都準(zhǔn)備好了——”

“等等！”我打斷他：“你早都準(zhǔn)備綁架你爸了？”

黃毛毫不掩飾地點了點頭：“是啊，所以你們純屬運氣好，占了我的便宜。這老不死的有多少錢，我就搶多少錢！”

他媽的！

這犯罪金額越來越大了！

我激動地心臟狂跳，如果成功拿到錢，不僅我媽養(yǎng)老的錢有了，興許還能留點瀟灑一下！

問題是，這黃毛值得信任嗎？

“看你們沒見過世面的樣子，這還沒見到錢，不至于激動地昏過去吧？”

經(jīng)過黃毛提醒，我才發(fā)現(xiàn)何小花已經(jīng)陷入了昏迷。

呼吸微弱，心跳緩慢。

“激動個屁?。∷前┌Y患者，快叫救護車！”

7

醫(yī)院急診室外的走廊長椅，三人排坐坐。

黃毛明顯很郁悶：“不是啊，你們干綁匪的，為什么還帶一個癌癥晚期的小姑娘？”

“綁匪是高危職業(yè)，你找個正常人，半路害怕了把你賣了怎么辦？絕癥患者不怕死，更不怕坐牢，比較值得信任嘛！”我解釋道。

黃毛點點頭：“也是，正常人誰干這個?。∥胰ネ饷娉橹煟黄饐幔俊?/p>

我和方軍都沒有去。

黃毛離開后，方軍做賊一樣靠近我，笑嘻嘻問道：“劫匪先生，您覺得這家伙靠譜嗎？我聽說他以前是混黑的，跟他爹一樣，都不是什么好人?！?/p>

“他是不是好人不是重點，重點是，他自己一個人，也能綁架他爹，行動計劃、綁架地點都準(zhǔn)備好了，完全用不上我們。讓我們幫忙，他不僅要分錢，還要承擔(dān)被出賣的風(fēng)險，完全沒必要啊.......”

“那你為什么還要答應(yīng)他？”方軍打起了退堂鼓，“趁黃毛不在，我們趕緊跑吧！我覺得這家伙肯定沒有表面看上去這么簡單。”

“可以跑，然后呢？你的房子怎么辦？小花的遺愿怎么辦？我又怎么辦？他媽的——”

我忍住暴揍方軍一頓的沖動，悶聲說道：“你真是混蛋啊，絕癥患者的錢都要騙，還是你的女朋友！就當(dāng)是贖罪，你也得咬著牙干完！想搞到錢，怎么可能不承擔(dān)風(fēng)險？”

方軍沉默了。

何小花醒來的時候，臉上的妝、頭上的假發(fā)都被摘掉了，露出光禿禿的腦袋和蒼白枯瘦的臉。

奇怪的是，我并不覺得丑，似乎她的漂亮和相貌關(guān)系不大。

何小花也非常坦然，笑著讓我摸摸她的腦袋，說頭發(fā)已經(jīng)從根部掉落了，一點也不扎手，很解壓。

“我剛才去找了趟你的主治醫(yī)生，她說只要繼續(xù)治療，你就還有一定的成功率——”

“帶我走吧，求求你了劫匪先生?！?/p>

何小花猜到了我想說什么，也知道所謂的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一。

繼續(xù)治療，只是白白吃苦，白白花錢而已。

她打斷我，眼中帶著強烈的訴求：“帶我去看一看小音吧，我不想呆在醫(yī)院里.......”

小音就是那張照片里的小女孩，在青城人民福利院。

接待我們的是一個半頭白發(fā)，國字臉，看上去不茍言笑的一個護工。

她對待小音很暴力，像是揪著貓脖子，提著小音的衣服往我們身前一丟，不耐煩地說道：“只有20分鐘啊，你們看著點時間，還有你——”

護工看向小音，惡狠狠道：“敢亂說，仔細(xì)你的皮！”

我頓覺熟悉。

這家伙去演容嬤嬤，只需換身衣服吧。

“她有沒有欺負(fù)過你啊？”

何小花抱住小音，聲音溫柔。

小音怯生生地點了點頭：“她讓我干活，還打我......”

隨后趴在何小花懷里，緊緊抱著，閉上了眼。

接著，何小花水汪汪的大眼睛，真的流出了水......

這是我第一次看見何小花哭。

“姐姐對不起小音，姐姐要食言了，沒辦法收養(yǎng)小音了，保護小音了。”

“你一定要堅強一定，只要離開福利院，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姐姐會想辦法給你找一筆錢，你從福利院出來，就找一個學(xué)校去上學(xué)。而且一定要記住，除了自己，誰也不相信，知道嗎？”

20分鐘很短，何小花一刻不停地在說。

可是多那么想交代的話，根本說不完。

我看見小音在聽到何小花說“不能收養(yǎng)她”的時候，整個身體緊緊崩在一起，快要哭出來的樣子。

可她到底是沒有哭，一直忍耐著，在何小花的懷里閉上了眼，時不時乖巧地應(yīng)一聲“嗯”。

我想到有一年外出上學(xué)，受了委屈，縮在被窩里哭。

那時候就特別想媽媽，想趴在媽媽懷里，什么也不做，就只想靜靜地趴在媽媽懷里.........

說到大概第十分鐘的時候，我坐不住了。

我找到接待我們的那個護工，拿出刀子抵住她的脖頸，咬著牙道：“下次我來看望小音的時候，如果聽說你欺負(fù)她了，我會讓你死得很慘，聽見了嗎？”

“聽見了，聽見了！”

她終于熱情起來，顫抖著連連應(yīng)道。

我不解氣，又狠狠揍她幾拳，問道：“我們的探望時間是多久？”

她低頭笑著，殷勤說道：“您想探望多久，就探望多久。”

8

晚上，何小花的狀態(tài)好了一些。

我們跟著高偉業(yè)，去城郊一條幽暗的小道埋伏。

他看上去很緊張，一邊握著二手五菱宏光的方向盤等他爹，一邊跟我們解釋：“網(wǎng)上都說他跑國外了，其實早就偷偷回來了，出門就戴著口罩，打扮得嚴(yán)嚴(yán)實實，就算冒著風(fēng)險也天天跑出去找女人，呵呵，真是不怕死！”

我覺得不太合理，“就沒人舉報你爸？”

“他找的女人都是只認(rèn)錢的下賤貨，舉報他了還怎么賺錢？巴不得把他當(dāng)祖宗供著呢！”高偉業(yè)顯然很痛恨他的便宜父親，說幾句話就忍不住咬牙切齒起來。

“來了！是不是你爸的車？”方軍喊了一聲。

遠(yuǎn)處傳來刺眼的燈光，緊接著一輛車就呼嘯著出現(xiàn)在我們的視野中。

“就是他，給我上！”

高偉業(yè)吼了一聲，把五菱宏光停在馬路中間，逼停對方之后，就領(lǐng)著我們沖了上去！

車上除了開發(fā)商，還有一個和他歲數(shù)差不多大的男人。

高偉業(yè)沒有絲毫遲疑，舉起修車的大板手就掄向了他爹的腦門，一下子就給干昏過去了。

另一個男人他也沒放過，打昏一起綁了。

走的時候高偉業(yè)開著他爹的車，拉著兩個五花大綁的男人走在前面。

我和方軍，何小花開著五菱宏光，跟在屁股后頭。

……

“臥槽，真他媽嚇人！”

開車的方軍神情激動，握方向盤的手都在發(fā)抖：“要不我們報警吧！高偉業(yè)是個他媽的狠人啊，打他爹眼睛都不眨一下，那力道我都怕一下給砸死了！等搞到錢，我怕他把咱們仨也給殺了！”

我無所謂：“殺就殺，倒省得自己動手了?！?/p>

何小花緊接著說：“我也是，就是小音，唉.......”

方軍咆哮：“可我不想死?。　?/p>

“那你想想要錢嗎？你想把爛尾樓的房貸還了，再買個新房嗎？”

“想是想，但是.......”

方軍咬著牙，一臉糾結(jié)：“風(fēng)險太大了啊！”

“我去你媽的吧！你以為誰都跟何小花一樣，那么好騙？想弄錢，怎么可能沒有風(fēng)險？崽種，我真想知道你轉(zhuǎn)走何小花救命錢的時候，心里是怎么想的！怕不怕風(fēng)險！”

我忍無可忍地怒了。

這個混賬現(xiàn)在想打退堂鼓，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