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死后不久我爸迷上了廣場舞。

沒兩天居然帶回了一個漂亮阿姨。

阿姨一不要身份二不要錢，一心跟著我那禿頭老爸過日子。

我原以為是我爸老房子著火，枯木逢春。

誰知半夜醒來，阿姨竟然在我床邊，臉上涂滿了鮮紅色的血漬。

原來，她的目標(biāo)是我！

1

我媽死后的半年，我爸迷上了廣場舞。

隔天，他就帶回來一個年輕漂亮的阿姨。

一個星期后，他鄭重地向我宣布：我要結(jié)婚！

“噗！”

我來不及反應(yīng)，一口水噴在了地上。

隨后，心底即刻涌起一股憤怒。

“你開玩笑呢？”

我爸卻擺擺手，不以為然。

我爸今年55，禿頂加啤酒肚，一個不落。

如果說歲月是把殺豬刀，他的眼角就布滿了密密麻麻的刀痕。

那阿姨眼看著只有三十出頭。

皮膚白皙，身形曼妙，側(cè)邊一個斜麻花辮配著布藝長裙，

看著比我還青春洋溢，時間仿佛在她身上停滯了腳步。

“李小花，我是認(rèn)真的?！?/p>

我爸一臉嚴(yán)肅，說得我渾身發(fā)冷。

“我媽尸骨未寒，照片還正兒八經(jīng)地擺在那呢！”

我用盡全部的力氣吼出這句話。

憤怒至極，連聲音都帶著絲絲顫抖。

但我爸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拉著林阿姨的手就出了門。

還是十指相扣的那種。

“啪嗒！”

我抬眼一看，是相框砸在了地上，旁邊是嫩黃的窗簾微晃。

原來是風(fēng)。

我單手撿起相框，疤痕般的裂縫鋪滿了大半個照片。

但不影響看清女人的樣貌。

照片上的女人十分秀麗，眉梢又微微上揚，透露著幾分俏皮。

“媽，你會傷心嗎？”

女人不說話，依舊是笑意盈盈地望著我。

我放下相框，站在窗邊居高臨下地俯瞰。

入眼的，是窗外宛如熱戀情侶的兩人。

“這女人這么年輕，圖什么？”

“一定是別有用心?！?/p>

2

我爸和林阿姨談起了黃昏戀。

老房子著火，火勢迅速蔓延，燒進(jìn)了我家門口。

沒多久，林阿姨就大包小包搬了進(jìn)來，儼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態(tài)。

不得不承認(rèn)，林阿姨是個幾近完美的人。

即使我?guī)е鴮λ钠?，也難以挑出她搬進(jìn)來之后的小毛病。

家里的地板始終光潔明亮，爸爸的穿搭也更加舒適體面。

早飯晚飯是營養(yǎng)搭配豐盛的，房間是打掃整潔干凈的。

雖然不想承認(rèn)，但她算得上一個“賢妻”。

即便如此，我還是不待見她。

她忙活一個小時做出的飯菜，色香味俱全。

而我嘗過之后，緩緩?fù)鲁觥半y吃”兩字。

她洗過的衣服帶著薰衣草的清香。

我卻臭著臉扔進(jìn)盆里，斥責(zé)她加了什么怪味道的東西。

她愛養(yǎng)花，很有閑情雅致，生活十分精致。

我便偷偷在花瓶里加亂七八糟的東西，讓她今天養(yǎng)明天死。

她愛干凈，常常打掃衛(wèi)生。

我便做出一副邋遢、不講衛(wèi)生的樣子。

可她特別能忍，從來沒對我說過一個難聽的字眼。

3

林阿姨來了之后，我們?nèi)业纳疃家?guī)律了不少。

連帶著我的睡眠質(zhì)量，也不斷地提高。

之前，因為媽媽的離開，我每到晚上就難以入睡。

失眠更是常態(tài)，眼眶處是烏青烏青的黑眼圈。

可現(xiàn)在，晚上吃過林阿姨做的飯后，恨不得倒頭就睡。

一覺睡到天亮，渾身舒暢。

只是，我身上莫名出現(xiàn)小小的紅點，像被針扎過一樣。

林阿姨帶我去看她的老朋友，一個老中醫(yī)。

醫(yī)生只說是身子虛弱，需要大補。

林阿姨把醫(yī)生的話奉為圭臬，一心一意地為我煲湯燉魚。

各種好吃好喝大補的東西不要錢地買。

什么菜我多吃了一口，第二天必定會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或許是身子虧得太多，我還是十分瘦弱。

甚至還多了貧血的毛病。

3

每逢空閑，林阿姨就拖著我爸出去散步。

她常對著老爸嘮嘮叨叨：“要多鍛煉，不然你可容易高血壓了?！?/p>

就連隔壁的王大娘大著嗓門調(diào)侃：

“老李家，有了女人過日子就是不一樣。”

我爸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頭，沒有回應(yīng)。

我冷著臉和王大娘對罵。

“白瞎了你的眼！誰家有女主人了？”

王大娘撇了撇嘴。

她用余光掃過林阿姨，又搖著蒲扇上下打量著我。

“有沒有女主人是你爸的事，難不成你還想當(dāng)家??？”

“你！”我氣得說不出話，握緊了拳頭。

最后怨恨地瞪了我爸一眼，轉(zhuǎn)頭跑進(jìn)了房間，砰地摔上了門。

我爸積壓的怒火被徹底點燃。

他臉憋得通紅，一腳踹開了門，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

五個指頭清晰地浮現(xiàn)在我臉上。

林阿姨的眼淚立馬就掉了下來。

她一只手急急忙忙地拉著我爸的胳膊，另一只手不住地抹著眼淚。

“老李，你怎么能打孩子呢！”

我愣了片刻，大腦拼命地運轉(zhuǎn)處理信息。

忽地發(fā)現(xiàn)這是我從小以來的挨的第一頓打。

脾氣瞬間如火山爆發(fā)一般傾瀉：“滾，你們都滾！”

“這是我和我媽的家！”

4

自動手事件后，我單方面開始了和家里為期兩個月的冷戰(zhàn)。

家里的氛圍日益緊張，但林阿姨除外。

因為，林阿姨開始加倍地對我好。

對身體好的補品她說買就買。

她不僅在我爸面前對我噓寒問暖。

我爸不在的時候，她對我更好。

甚至，林阿姨因為我爸動手打了我，和我爸冷戰(zhàn)了兩三天。

一日深夜，我披著一身霜露回家。

一進(jìn)門，就看見林阿姨手肘撐在桌上，搖搖欲墜。

餐桌上擺著我愛吃、常吃的菜。

眼見著最后一絲絲余溫成了縷縷白煙，消散在空中。

看樣子，她等了很久。

關(guān)門聲還是吵醒了迷迷瞪瞪的林阿姨。

她慌里慌張地站起來，伸手摸了摸碟子的邊緣，對我歉意地笑。

“我不知道你這么晚才能回來，我給你熱熱，你等一下?！?/p>

昏黃的燈光，溫暖地灑在她的臉上。

她身上少了年輕漂亮的少女感，反而多了幾分媽媽的韻味。

我心里好似有什么東西在慢慢融化。

“嗯?！蔽译S口應(yīng)下，聲音微不可察。

半天，又添了一句“謝謝”。

我越來越習(xí)慣林阿姨的存在。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她越來越像媽媽。

即使她看起來比媽媽年輕得多。

她的一顰一笑，行為舉止，都讓我無比熟悉。

不僅我這么覺得，連爸爸也是。

好幾次，他都對著林阿姨的背影喃喃自語。

靠近一點，他念得明明是“阿芳”。

那是我媽的小名。

我拉開抽屜，拿出破了的相框，一遍又一遍地擦拭。

仿佛對待什么價值連城的珍寶。

雖然相框里躺著的照片絲毫未變，我卻從媽媽的眼里讀出了擔(dān)憂。

“媽媽，你是怕我們把你忘了嗎？”

5

林阿姨最近不對勁。

她總是魂不守舍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力。

我察覺她的不對勁，別別扭扭地詢問。

她卻矢口否認(rèn)，避而不談。

直到那天下午，我不經(jīng)意地聽到了她打的電話。

她情緒激動，整個人都微微地顫抖著。

“兒子，媽身不由己啊?！?/p>

“等媽媽穩(wěn)定下來，就接你過來住，好不好？”

兒子？！

林阿姨居然有兒子。

一瞬間，我對她積累的好感猶如大廈崩塌，垂垂危矣。

這段時間的失魂落魄，竟都是為了自己的兒子！

我忍不住沖了出去。

“你瞞得可真好！”

林阿姨看見我，下意識地想藏起手機。

可我早已聽得一清二楚。

她嘴唇上下開合，試圖說些什么解釋。

但被我毫不留情地打斷：

“我說你為什么愿意找我爸，是不是想給你兒子弄套房子？”

“我告訴你，沒門！”

林阿姨沉默了，眼里盈滿淚花，帶著一絲難言而喻的哀傷。

“花花，我不是那樣的人?！?/p>

“這段日子，我就差把心掏出來給你了，你看在眼里的?。　?/p>

此刻，我完全聽不進(jìn)去。

“你千方百計地和一個老男人過日子，你不就為了點錢嗎！”

“黃鼠狼給雞拜年！假惺惺！”

爭論正激烈，我爸卻推門回來了。

林阿姨看看我，又看了一臉蒙的爸爸，捂著臉跑回了臥室。

6

沒過幾天，爸爸拍板，把林阿姨的兒子林向陽接到了家里。

我認(rèn)定了林阿姨算計，連帶著不待見林向陽。

林向陽一米八五的個子，體重卻足足有兩百五十斤。

看樣子十分唬人，只是不愛說話。

最喜歡一個人呆呆地坐著。

或許是為了避嫌，林阿姨對我們兩人差別特別大。

對我好，對她兒子林向陽差。

林向陽雖然成年了，但并不上班。

他整日在家待著，沉默寡言。

林阿姨又常常讓他吃些高熱量的東西，他以吹氣般的速度更胖了起來。

不僅如此，林阿姨還經(jīng)常背著我給林向陽加餐。

還是被我不小心發(fā)現(xiàn)的。

某天早上，我破例起了個大早。

剛出門，就看見林阿姨不停催促著林向陽。

“快點吃！快點吃！張大嘴??！”

林向陽目光直勾勾地盯著前面，手里機械地塞著東西。

他一心只有吃，全然不顧嘴角的斑斑紅漬。

林阿姨看著他狂塞東西，眼里有幾分奇異的興奮。

林向陽嘴角的血紅，讓我十分反胃。

腳步聲驚動了林阿姨，她急忙端起盤子往身后藏去。

“花花，你今天起這么早呀？”

我認(rèn)定她藏了什么好東西，只肯拿出給林向陽吃。

“表面上做樣子對我好，其實心里藏的還是自己的好兒子，哼！”

我丟下一句“兩面三刀”，就轉(zhuǎn)身離去。

身后的林向陽緩緩抬起了頭，像是被啟動了什么程序。

他微微張嘴，似乎要說出什么反駁的話。

林阿姨抬手打在他的頭上，掐滅了話的余溫。

“死孩子，滾你屋里去?！?/p>

林向陽這才慢吞吞地離開。

7

自打林向陽搬進(jìn)我家，我就沒給過母子倆人好臉色看。

直到那個夜晚。

我爸身后跟著林阿姨，抬手把我叫進(jìn)了書房。

實木書桌上放著一份文件，隨著我的走近，字跡更加清晰。

“婚前財產(chǎn)協(xié)議？”

我愣住了，回頭看向林阿姨，心里也打起了鼓。

我爸慢悠悠地咳了兩聲，賣了會關(guān)子，才慢悠悠地解釋。

“林向陽是你林阿姨收養(yǎng)的孩子，沒有血緣關(guān)系。”

“你林阿姨心善，我才讓她接了林向陽回來?！?/p>

“林阿姨知道為什么這段時間你不待見她，所以主動和我簽了這個?！?/p>

我心里有幾分酸澀，看林阿姨手腳不自在的樣子，愈加難過。

“你真的不是為了錢？林阿姨，對不起?！?/p>

想起這段時間的任性，我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林阿姨勉強笑了笑，沒有作答。

過了一會，我爸才接道：

“我和你林阿姨沒有扯證，也不存在錢不錢的問題。”

“你林阿姨說了，我們之間只有情分。也不想牽扯進(jìn)錢，這下你該放心了?！?/p>

我的臉通紅，是我把人想得太壞。

這才誤會了林阿姨，我十分自責(zé)。

拋開別的不說，她搬進(jìn)來的這段時間，確實對我無微不至。

她對我的好，也讓我感受到了媽媽的溫暖。

我的指腹摩挲著媽媽的照片，心里慢慢放下了芥蒂。

“或許，你也希望我和爸爸能夠重新開始新生活?！?/p>

我點了點頭，放下了照片。

可惜我并未細(xì)看，那照片上，似乎有什么不同。

媽媽的眼神里似乎多了幾分焦急。

8

林向陽真的太胖了。

自來到我家，他又胖了許多。

以至于他連路都走不來，沒走兩步就要停下來喘喘氣。

“阿姨，林向陽該減肥了?！?/p>

看著林向陽行動困難的樣子，我沖著林阿姨說道。

林阿姨卻忽地變了臉色。

“他是天生的胖，減不掉的?！?/p>

聽到減肥，林向陽猶如一潭死水的眼睛煥發(fā)了幾分光彩。

可聽了林阿姨的回應(yīng)，那眼神又黯淡了下去。

我沒在意。

“太胖了影響身體健康，還是要稍微減一減的?！?/p>

“林向陽，不如你明天和我一起去晨跑？”

林向陽木訥，沒有回應(yīng)。

林阿姨卻再次阻止。

“林向陽跑不快的，別耽誤你。再說，胖的人一開始也不能劇烈運動?！?/p>

聽了林阿姨的話，我覺得有幾分道理。

“基數(shù)大的人不能劇烈運動?！?/p>

“阿姨，你給他做減脂餐吧?！?/p>

林阿姨猶猶豫豫地應(yīng)了下來。

“林向陽，一起減肥吧！”

我眉眼彎彎，看著林向陽的方向。

即使林向陽不說話，我也沒什么大的反應(yīng)。

畢竟，我早已習(xí)慣了他不愛說話的性格。

可我沒看見，林向陽只是一直盯著我身后的林阿姨，

林阿姨拿著菜刀，滿是威脅的意味。

等我回頭，卻又恢復(fù)了和藹可親的模樣。

9

我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里我躺在床上，邊上站著的是媽媽。

媽媽拼命地拽著我，雙眼通紅，一心想拉著我離開。

我卻紋絲不動。

另一邊，是一個老了十倍的林阿姨。

林阿姨頭發(fā)花白行為十分老態(tài)，拿著一個針管就要往我的手臂扎去。

我有些害怕，要坐起來，卻控制不了自己。

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血紅一點點蠶食了血管。

我腦袋暈暈，恍惚間看見她小心翼翼地把血涂在了臉上。

我正要尖叫，但發(fā)不出聲音。

涂了血的林阿姨肉眼可見得年輕起來。

媽媽更加著急，拼命地晃我的胳膊，淚水噴涌而出。

一滴一滴豆大的眼淚滴在我的臉上。

好涼。

幸好只是一個噩夢。

回過神的我大口喘氣。

午休的時候，林向陽不知道什么時候進(jìn)了我的房間。

此時此刻正拼命地?fù)u晃著我的胳膊。

我不大高興。

“林向陽？你晃我干什么？”

林向陽一改往日不愛說話的性格，連比帶劃。

“離開，媽壞，血，會死，漂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