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免費
作者:南竹|發(fā)布時間:2024-05-21 21:03:57|字數(shù):5295
十四歲那年,我從地下交易場所帶回了一個男孩。
他暴戾,殘酷,只對我忠心耿耿。
我被摯友暗算至腿瘸后,他也不離不棄。
但……此后他叫的每一句“少爺”,都是誘哄。
……
從孤兒院出來的第二天,養(yǎng)父把我?guī)У搅司挶薄?/p>
他說,從今以后我是徐氏集團繼承人,“徐家少爺”——徐瑾延。
緬北地下黑市,也不過是我挑選奴隸的場所,日后徐家的囊中之物。
再也不會被欺壓,萬人之上。
……
那年,我十四歲。
徐馳野帶我走進滿是骯臟血污的鐵皮工廠里,乘坐電梯到了負二樓。
和一樓烏云密布、暗不見天的死氣沉沉不同。
負二樓燈光熠熠,蹦迪奏樂聲震耳欲聾。
唯一相同的,是空氣中同樣彌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在那一片腥味、血污中,我余光瞥見了一位長發(fā)少年。
視線交錯之際,時間仿佛凝滯。
饒是深陷泥潭,滿身骯臟……那雙清澈眼眸,也讓我久久不能忘懷。
“小延,不要對這里的人心軟。”
頭頂傳來養(yǎng)父冷冷的一句話,打斷我的思緒。
這是他教我的第一條道理。
但后來,我沒有遵守。
以至于后悔了半生。
地下拳場打得火熱。
有徐馳野在,我被安置在了VIP觀眾席。
視線極佳,可供我更好地挑選“奴隸”。
一群約莫十三四歲的少年上場,兩兩為組,互相殘殺。
即使血肉模糊了雙眼……他們還是愿意爬起來,斗個你死我活。
打到高潮,場下歡呼雀躍聲不斷。
徐馳野也看得饒有興致。
整個黑市貌似只有我,胃里泛起一陣惡心。
“小延,不喜歡看?”
養(yǎng)父側(cè)目,挑眉輕飄飄地問。
血腥與暴力交雜,熏得我想吐。
仿佛臺上拼命廝殺對方的少年……是曾經(jīng)的自己。
我,就是以這種方式。
拿到了“徐家少爺”的身份。
所以我不能叫停。
還得勉強扯出個笑:“好看,我從小就喜歡這種場景。”
后來整場斗毆,我都跟著他們歡呼雀躍。
……
直到,那孩子的出現(xiàn)。
原來他也是我的“奴隸”人選之一。
少年身材矮小,與對面又高又壯的小胖子壓根不是一個級別的。
他必輸無疑。
隔著幾根鐵絲,我再次和他對視了。
那雙狐貍眼,冷得瘆人。
五官仿佛是女媧的佳作,漂亮到極致。
裁判員一聲令下。
漂亮男孩收回目光,頓時和小胖子展開廝殺。
場內(nèi)熱鬧非凡。
一拳又一拳,招招致命。
要的……是小胖子的命。
不出三分鐘,漂亮男孩大獲全勝,高壯的胖子倒地奄奄一息。
“好,打得好!”
許是拳腳功夫太過靈巧,徐馳野貢獻了那晚唯一一次鼓掌。
我趁機扯住他衣袖:“父親,我就要他。”
要他,當我的死士……這輩子最忠誠的奴隸與隨從。
徐馳野哈哈大笑兩聲,夸我有眼光,爽快答應。
很快,少年被領(lǐng)到我面前。
衣衫襤褸,骨瘦嶙峋。
甚至比我還矮幾公分。
唯獨那雙狹長的狐貍眼中,迸發(fā)出一種我從未見過的……瀲滟光華。
殺意與溫馴并存。
他單膝跪地,在熱浪中語氣虔誠:“少爺,我叫聞隨?!?/p>
隨從的隨。
“少爺,該吃藥了?!?/p>
空氣中話音未落,一道黑影率先落入眼底。
我渾身微不可察顫動了下,思緒瞬間被拉回。
一晃十幾年。
聞隨手中端著苦澀中藥,單膝跪在輪椅前。
一如當初——
狐貍眼尾,笑意盎然。
“啪——”
我冷冷地抬眼,一把打翻了那碗藥。
“是藥,還是催情劑?”
……
自從那次和對家?guī)团砂l(fā)生沖突,我腿瘸后,身邊小弟便只有聞隨留了下來,無微不至照顧我。
我曾以為,那是因為他“忠誠”。
直到一場晚宴,我被人下了藥。
在二樓主臥里……不知是誰先主動的。
我和他徹夜纏綿,一發(fā)不可收拾。
原以為一次就此結(jié)束。
可后來每晚,聞隨都口上叫著我“少爺”,身下卻毫不留情侵犯我。
一遍又一遍,夜復一夜。
白日里他如往常,把我當做徐家唯一的主人、少爺,事事順我心意。
但每到了深夜。
我仿佛……就成了他泄yù的工具。
如果放在兩年前,他會被我揍死。
可怕的是現(xiàn)在,我身邊只剩他。
小弟們死的死,傷的傷,走的走。
我只?!勲S。
炙熱的夕陽透過落地窗打了進來。
如果我的腿還有知覺,現(xiàn)在一定會止不住發(fā)顫。
聞隨仍是微笑著,耐心拾起滿地陶瓷碎片。
“少爺說笑了,當然是治療腿傷的藥?!?/p>
他半跪在地,仿佛匍匐在我腳下。
尊重,忠誠,奴隸該有的樣子。
可嘴里吐出的話卻是——
“少爺不想喝藥,看來是想喝點其他的。”
“聞隨,你敢……!”
我額角猛地一跳,氣得青筋暴起。
可因腿瘸,所有反抗都是徒勞。
甚至會被聞隨說成“可愛”……“可笑”!
太陽無限接近地平線。
聞隨往窗外瞧了眼,很快甩下抹布。
我的身體頓時一輕,懸空于輪椅。
他彎起狐貍眼勾唇挑眉,“少爺,該上床了?!?/p>
一股又一股熱浪,沖得我意識渙散。
臥室里暗不見光。
“聞隨,夠了……”
我喘了口氣,想推開身上壓著的人。
卻猝不及防被深入幾分。
“少爺,別躲?!?/p>
他俯身吻下,語氣溫柔:“你乖一點。”
“少爺要是永遠這么乖,就好了?!?/p>
“……”
百般誘哄,千般強迫。
最后,我還是被他折磨了一夜。
翌日清晨,他又恢復如常,像條哈巴狗般守在床邊等我醒來。
抱我下床,抱我洗漱,抱我吃飯。
……
在聞隨面前,我沒有自由可言。
他也沒有。
兩年前的那場幫派亂斗,有內(nèi)鬼報警。
對家損失慘重,徐家也幾乎沒有幸存。
養(yǎng)父徐馳野在風暴中死了。
跟在我手下的幾個重要小弟,全部身亡。
原本,我也會被亂刀砍死。
是聞隨,在一片警笛聲中,帶走了雙腿血肉模糊的我。
那之后,我就成了永久殘疾人。
一夜之間,我仿佛失去了全世界。
回到了在孤兒院被人霸凌、被院長猥褻的日子。
即使聞隨整日整夜守在身側(cè),一遍又一遍安慰。
恐懼與暴躁還是瘋狂席卷了我。
我不能接受,自己再也不能走路。
更不能接受……自己不再是徐家繼承人、高高在上的少爺。
我成了……被全世界拋棄的孤兒,廢物、瘸子。
病房里,我變得暴怒無常。
醫(yī)生護工稍有不慎就會被我中傷,沒有人再敢接近我。
只有聞隨。
在徐家親信、公司要員都跑得差不多的時候,他死活不肯離開。
只有他,還叫我“少爺”。
我對他發(fā)瘋,摔東西……精神近乎癲狂崩潰。
聞隨不躲,任由我打罵,只一遍遍安慰。
“少爺,我在。”
“聞隨永遠不會離開?!?/p>
“以后,我就是少爺?shù)碾p腿?!?/p>
“……”
我曾以為,他會是我此生最后的救贖。
后來才知道。
那是深淵。
徐家這棟別墅,原本是有管家傭人的。
是聞隨遣走了他們。
他說,“我一個人可以照顧好少爺?!?/p>
現(xiàn)在偌大別墅里,只有我和聞隨。
所以,他可以對我做任何事……隨時隨地。
靠著前些年私存下來的公款,我讓聞隨開了個規(guī)模不算太大的酒店。
是從頭到尾都很干凈的酒店。
我已經(jīng)和徐家……斷了兩年了。
聞隨偶爾會去視察,作為酒店的管理人。
我從未親自去過。
因為那次被下藥,加之腿瘸,我有心理陰影。
此后再也沒有出入過名利場。
在這一方別墅莊園里,近乎與世隔絕。
我能接觸的人,也只有聞隨。
“少爺,下周酒店開發(fā)度假村,開盤儀式您想去嗎?”
吃完早飯,聞隨推動輪椅把我往海邊帶。
這一片海域,只有我們家獨棟別墅。
海浪拍打過岸,我搖了搖頭。
不是不想,是不敢。
我害怕世俗反復打量的目光。
可聞隨偏要我克服:“那晚上的晚宴呢?……您就不想,見見曾經(jīng)那些‘老朋友’?”
“他們,都以為您死了。”
他突然停下,蹲在輪椅前,笑得像只狡黠狐貍。
“您就不想給他們一個驚喜?”
“……”
我閉了閉眼,“不去?!?/p>
海風咸咸的氣息,迎面撲來。
“欸,少爺!”
聞隨未經(jīng)允許便抱起我,在我驚愕眼神中,擅自把我放到了沙灘上的一處座椅。
他開始死纏爛打:“您當真不想見見那些人?他們隔三岔五就念叨你……少爺,您就出去看看吧?看了,有獎勵?!?/p>
“獎勵您那晚……在上面?!?/p>
我一把拍開他摟上腰的手,臉色憋得有些紅。
“你要不要再放肆一點?!”
曾幾何時,我和聞隨的關(guān)系僅限于主仆。
不咸不淡,偶爾逾矩。
從前聞隨生性寡言,只會對我唯命是從。
我忙著處理公司事務,對下邊的小弟疏于關(guān)心。
唯一一個留下的……竟是有其他覬覦。
“放肆了這么多年,少爺不是也沒趕我走嗎?”
“……”
聞隨依舊單膝跪地,牽起我手輕輕一吻。
“少爺,跟我去吧?!?/p>
這次終究沒能逃過。
聞隨鐵了心要纏我,表面上是在輪椅前“求”。
實際卻如每晚被迫雌伏于他的身下,張開雙腿,難以反抗。
“少爺,你真好看。”
全身鏡里,聞隨掰過我臉,俯在我身后輕笑。
那分明是一張……死氣沉沉的臉。
眼里暗不見光,仿佛兩顆漆黑玻璃珠鑲于眼眶。
縱是一身高定西服,也不掩半分憔悴。
我盯了許久,最后抬眼對上鏡中的聞隨——
似笑非笑,卻毫不掩飾眸子里的欲望與野心。
“聞隨,為什么?”
我反手抓住他衣袖,不解:“你不想再過這種……生活了?”
這棟別墅與世隔絕。
連續(xù)兩年,我都過著只有聞隨的生活。
近乎等于囚禁。
他分明已經(jīng)可以對我做任何事。
他分明……就是個喜歡睡男人的變態(tài)。
可我不懂他為什么總想讓我出去,讓我過回正常的生活……
“還是說,你在外面有人了?”
長期的身體交纏,我已分不清這種病態(tài)的情感。
但他一次又一次把我往外推那時,我很明確。
我心里是不舒服的。
聞隨被我問得一怔,很快又把所有心思都藏在笑意里。
他松了手,一如既往跪在我輪椅前。
滿臉戲謔:“少爺這是,吃醋了?”
我:“……滾。”
徐瑾延不能喜歡上任何人,這是我從小就謹記的。
大概,是那可笑的占有欲發(fā)作了。
“不滾?!?/p>
聞隨也不惱,轉(zhuǎn)身從抽屜里翻出一根素銀領(lǐng)帶夾,垂下長睫給我別在了溫莎結(jié)下。
這是他送我的“成年禮物”。
可它在角落里放了很多年,從未引起我的注意。
不曾想如今……被其主人親自戴上了。
聞隨戴好后起身打量,滿意到反復點頭。
“少爺這么好看,我哪里敢在外面找別人?”
“有少爺一個人睡,就夠了?!?/p>
……
死騙子。
別以為我聞不到,偶爾深夜回來時的香水味。
那時足以刺激到我整夜噩夢,不成眠的味道。
可我只能裝不在意:
“你就不怕今晚我出去,以后也不愿意再回來了?”
“沒關(guān)系?!?/p>
聞隨仿佛任何時刻,都是游刃有余的。
“少爺回歸正常生活,我當然替少爺開心?!?/p>
“與此同時,I’m waiting.”
愛慕……未停。
宴會大廳里,一派奢華。
四處洋溢著紙醉金迷的氣息。
華美的水晶燈太過耀眼,剛被推進,眼睛便刺痛到差點失明。
聞隨很快捂住我的眼,周遭嘩然的聲音頓時消失。
現(xiàn)場分明鴉雀無聲。
可好像有千千萬萬個人對我指指點點,譏笑嘲諷,肆意談論……
我的心臟忍不住狂跳,額角涔出一層冷汗。
聞隨的指腹拂過我眼尾,俯身湊我耳邊:“少爺,別怕。”
很快,大廳里回響起他涼薄散漫的聲音:
“諸位不必過度關(guān)注徐總。我家少爺怕生,你們做自己手頭的事就好?!?/p>
話音剛落,場內(nèi)立刻恢復一片嘩然。
“放開吧?!?/p>
我咽了口唾沫,連同吞并下縈繞兩年的恐懼。
聞隨輕笑一聲,挪開手時似無意剮蹭到了我的唇角。
……好癢。
視線恢復光明后,我當真看到很多久違的“老朋友”。
那些曾經(jīng)跪在我腳下獻媚,后來卻趁亂火上澆油,狂踩徐家一腳的……老朋友。
自從我進了這大廳,如狼似虎的視線便從四面八方,撲到我身上。
三年前,沒有人不忌憚徐家,不忌憚我。
現(xiàn)如今徐家破散,我坐上輪椅……他們依舊忌憚。
一群廢物。
我端著香檳酒杯一飲而下,總算松了口氣。
至少目前為止,還沒有人在我面前狗叫。
聞隨背對著我,在不遠處同一位商界名流交談。
周圍賓客紛雜吵鬧,我從中竊聽到了不少關(guān)于如今局勢的有用信息。
……這才是我今晚來此的目的。
徐馳野的離奇死亡,當年徐家慘案的真兇。
我一直,在背著聞隨暗中調(diào)查。
“少爺,您還記得沈家二小姐——沈舒雅嗎?”
身后的聞隨忽然俯身,熱氣吹得我耳根泛紅。
那位“周總”已經(jīng)離開了。
“……記得。”
沈舒雅是個不怎么得寵的沈家千金,以前常常糾纏我,想同我聯(lián)姻更上一層。
如今我成了這副模樣,她自是應該避而遠之。
我生硬側(cè)過臉,對上一雙挑dòu視線。
聞隨點點頭,“她還是很喜歡您,說如果少爺你同意,她愿意去別墅照顧您?!?/p>
“……”
我能感覺到,自己臉上閃過一絲錯愕。
不是因為沈舒雅,是聞隨。
我已經(jīng)數(shù)不清,這是近兩個月來他第幾次……把我往外推了。
香檳杯被我捏得很死,我強壓怒意錯開視線:
“你要是不想留在別墅了,就把以前的管家傭人找回來……再找個男模!”
大部分時候,我還是無法控制情緒。
氣憤占據(jù)上風,遠超理智。
聞隨聞言依舊那副云淡風輕的模樣,只是周身仿佛著了一層寒冰,戾氣一閃而過。
他挑眉,勾唇輕蔑笑了下:“男模哪有喜歡了您十幾年的人好呢?至少我相信沈小姐,能夠照顧好您。”
【通知~】
明天上架啦,感謝大家的不棄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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