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菜鳥驛站拿回我在網上買的大櫻桃。

室友突然陰陽怪氣：“有些人啊，整天不知道出去干些什么，一天一個男的，這些東西也好意思自己吃。”

“知道的人以為你上學來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撈男人來了?！?/p>

“還一天裝什么有錢人，合著都是從男人身上搞來的吧。”

“撈男人的東西還不知道多分享分享，藏著掖著，還真是小家子氣。”

我都被氣笑了。

這是哪個礦里挖出來這么純的神經。

我花自己爹媽的錢還要被罵。

既然一口一個男人，我不給她送一堆男人。

我跟她姓。

……

說這些話的是我的室友杜娟。

我剛上大學的時候因為和父母在外地旅游，開學報到就晚了兩天。

和同樣來遲的杜鵑分到一個寢室，一開始我父母看到杜鵑的模樣怕我們倆生活習慣不同會相處不到一起去，想給我在校外租了房子。

我拒絕了，理由是想體驗一下住校生活，畢竟從小到大我還沒住過校。

爸媽只好同意。

第一次見杜鵑，她提著一個很破舊的尿素袋子吃力地往她床上塞，一身簡陋的衣服，笑容靦腆又拘謹。

當時她滿頭大汗，嘴角泛白，看上去很可憐。

想著以后都是室友，我隨手就把買的礦泉水遞給她。

她擰開瓶蓋后大口喝了起來，咕咚咕咚幾口一瓶水就見了底，那架勢好像幾百年沒喝過水一樣。

從那以后，我隔三差五就會將我買的小零食或者水果分給她。

久了以后，她開始挑著吃，非高檔零食和貴的水果不吃。

我家里就我一個女兒，初中到高中更是一直住在家里，所以沒機會體會過這種集體生活，因此在這些小事上我也懶得計較。

可次數(shù)多了，我也察覺到不對勁。

在我的詢問下，她這才娓娓道來，她說她家窮，在山溝溝里，別說吃水果了，她連見都沒見過。

可人的身體需要補充維C，不然就會營養(yǎng)不良。

我告訴她：“沒事買點水果吃一吃，也不貴。”

她卻反過來說：“花錢的都是你們城里的富娃娃，我們窮人家的娃能吃飽肚子就行了?！?/p>

“況且女娃娃就應該勤儉節(jié)約，以后在婆家才能過好日子。”

我有些無語，語氣也不客氣起來：“你都上大學呢，思想怎么還這么落后?！?/p>

她低聲嘟囔一句：“假清高，裝模作樣?！?/p>

我以為我聽錯了，又問了一遍。

她含糊答應了什么，轉頭岔開了話題。

但我的心里結下一顆懷疑的種子，漸漸的就不再和她分享自己買的東西。

沒想到她倒生怨氣，整天陰陽怪氣，前幾次我也就忍了，今天這次我實在忍不了了。

大家都是第一次當人，我也沒欠著誰。

我當下冷嘲道：“這么熟練，干過這一行啊”

“錢包挺薄，臉皮倒挺厚，冬天又省了幾件衣服錢，你以后的婆家知道他們兒媳婦這么會省錢嗎？”

“王寶釧來了都要拜你為師。”

“整天男人男人的，不知道地以為你離開男人活不了呢。”

杜鵑被我說得啞口無言，所幸也不裝她那靦腆樣了，當下也扯著嗓子：“你以為我跟你一樣，我們窮人家的女孩都是好女人，沒錢也不會張口向男人要，你們這種看似每天打扮的人模狗樣，外面標榜自己有錢人家的女兒。”

“誰知道是不是隨便一趟，就有男人送上錢來?！?/p>

她這句話簡直震驚到我，當時宿舍門開著，她尖銳的嗓音也吸引了別人的注意。

此話一出更是惹惱了其他女同學。

向來脾氣沖406的四川妹子立馬罵道：“杜鵑，你嘴巴放干凈一點。”

隔壁408的山東室友也緊隨其后：“合著全天下只有男人有錢，有錢人就不能生女兒嗎？”

被群攻，杜鵑破防了，一副我們欺負她的樣子：“你們就會仗勢欺人，你們城里人就是看不起我們農村人?！?/p>

我笑了：“杜鵑，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你代表不了農村人，人農村人可沒有你這樣的?！?/p>

杜鵑不知道被刺激到哪根神經的，雙腿一攤坐在地上嚎了起來，但她翻來覆去只有這一句話。

見陣勢越來越大，有人通知的宿管阿姨，這場鬧劇才被平息。

發(fā)生了這樣的事，我沒辦法再和杜鵑相處下去了。

聯(lián)系了導員打算搬到校外去住。

但系里審核還要過幾天，我只能暫時和杜鵑住在一起，我以為我們算撕破臉皮，彼此間井水不犯河水踏實相處幾天就可以了。

但顯然，杜鵑沒有這個覺悟。

在我拿著剛買的零食坐在椅子上時，她毫不客氣地拿了一包我放在箱子里的零食。

她要走，我攔住她，皺眉問道：“你在干什么？”

她一副理所應當?shù)哪樱骸澳阗I這么多，吃不完不是浪費嗎。我好心好意幫你分擔一些?！?/p>

我被杜鵑這厚臉皮氣得牙癢癢，昨天她說那話的模樣還歷歷在目，看來這人壓根沒意識到自己做錯了。

一時之間我覺得我以前對她的那點善意全都喂了狗，我一把扯回她手里的零食。

“我吃不吃得完跟你有什么關系？”

她一愣：“蘇青，吃你點零食你至于嗎，你買這么多不就是給我吃的嗎？”

我震驚了，人無語到極點的時候真的會笑，怎么從前我就沒看出她是這么個人呢？

我學著她昨天的模樣懟她：“你不是最勤儉節(jié)約嗎，怎么還吃零食，你未來婆家知道你這么難伺候嗎？”

沒想到這一招還真有用。

她還真走了。

晚上我睡得迷迷糊糊，聽著床下嘶嘶的聲音。

聽著動靜像是在我桌前，我一下子驚醒，悄悄拉開床簾，杜鵑正蹲在我的桌前，吃著我沒吃完的半包零食。

我火氣一下子上來，猛地拉開床簾。

“你干什么呢！”

我手機燈光打在她臉上，她的整個腮幫子都鼓起來，嘴角還帶著大片的油漬。

“蘇青，我晚上沒吃飯，我看你扔桌上，想著你也是不吃了，與其扔了，還不如我吃了。”她嘿嘿一笑，順便掀起她的睡衣擦擦嘴，又一臉討好地用胳膊擦了擦了我的桌子。

我簡直無語，初見時我覺得她膽小靦腆，看著家境條件也不是很好的樣子，還想著多幫稱幫稱她，如今看來真是狗咬呂洞賓。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不知道是不是感覺到了，我這兩天對杜鵑沒有好臉色，她也不來找我。

基本我在宿舍她就不在。

我也樂得自在。

天氣熱了，懶得去食堂，一般都吃外賣，就是有時點的外賣會少點東西。

大學里偷外賣也不是什么新鮮事，次數(shù)不多，我也難得計較。

直到那天中午我媽媽給我定了一份小蛋糕，我去拿時它不見了，這才意識到不對勁。

外賣員給我發(fā)消息時，我離外賣點只有不到三分鐘的路程，沒道理這么快不見了。

而且外賣點哪里放了那么多外賣，怎么就單單我的不見了。

為了調查出真相我又點了一份炸雞，我蹲在外賣點的拐角，看著外賣小哥將炸雞放在桌子上離開后。

一道身影從角落里出來，她先是左右看了看，察覺沒人注意到她后，她迅速拎起我的炸雞，確認了是我的名字之后一把撕下外賣上的單子。

而這一切都被我錄下。

“杜鵑。”我從拐角處出來，叫住她的名字。

她轉過頭和我大眼對小眼。

我們倆對視幾眼，她心虛地將外賣往身后藏了藏。

“杜鵑，我的外賣好吃嗎？”

“什么你的外賣，這是我自己訂的?！倍霹N眼神亂飄，這動靜也漸漸吸引到了周圍其他同學，見圍的人越來越多，杜鵑就想開溜。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你訂的，敢不敢把你的訂單放出來，外賣員這前腳剛走，你后腳就拿上了，怎么卡時間卡得這么準，蛋糕還沒吃完吧？”

周圍人的指指點點讓杜鵑心生惱怒，她一把甩開我的手：“蘇青，你說話要講證據(jù)，你不能仗著家世好，就隨意污蔑我?！?/p>

“是，我是家庭條件不好，但一頓外賣我還吃得起，你不就是因為上次我吃了你一點零食，把你喜歡和幾個男人約會的事說了出去，你才這么恨我?！?/p>

“蘇青，上次明明你說你不吃非要塞給我，還說我不吃就不讓我進宿舍門，晚上你為了賺錢受了氣，回頭就撒在我身上?！?/p>

“但蘇青，我真的沒有偷你的外賣。”

說完杜鵑低著頭一副被我欺負的模樣，加上她穿得樸素，還穿著給超市打工的工作服。

周圍同學看我的目光漸漸多了些異樣。

我還處在被杜鵑這一番倒反天罡的言論里震驚到回不了神，見我說不出話來，人群里有人仿佛認定了杜鵑的話一樣。

“我們學校怎么會有這樣的同學，自己不干不凈就算了，還欺負家庭條件不好的同學?！?/p>

“這樣的人就不配在我們學校待著?！?/p>

有人拿出手機開始攝像，杜鵑看到有人給她撐腰，弓著的背直了起來。

我冷笑一聲，看著拿著手機錄的幾個同學，揮了揮手里的手機。

“對不起啊杜鵑，我最近外賣被偷的有點多，就在剛才我的小蛋糕被人偷了，所以我就想查查是誰偷了它?！?/p>

杜鵑見我語氣軟下來，以為我怕了，她趾高氣揚道：“既然你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我也是個大度的人，你包了我大學四年所有的費用外加再給我二十萬就行了。”

我這邊還沒說話，剛才的同學一臉震驚地看著杜鵑。

我猜他們想說，這人是不是想錢想瘋了。

“別著急，我話還沒說完呢?！蔽抑噶酥肝业氖謾C。

“剛才啊，我就在那角落?！蔽覜_杜鵑指了指。

“視野開闊，我還給錄了下來?！?/p>

她人傻了，表情僵硬。

我拿過她手里的外賣，從她胸前員工的兜里掏出一張被揉皺的外賣單子。

“杜鵑，這下你還有什么想說的。”

杜鵑臉色由青變白，由白變綠。

半晌，她咬牙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靠著男人嗎，你這樣的男人只會和你玩玩?！?/p>

我笑出了聲：“行行行，你最好，你最優(yōu)秀，男人都愛找你，你祝你早日成婚，一胎生八個。”

人群發(fā)出笑聲，我轉頭離開。

留下杜鵑在原地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天老師帶我們小組去學校外面拍攝，這一去就是一個星期。

回到宿舍時是下午六點，我又熱又累。

宿舍門剛打開，我差點被熏暈過去，一股糞便夾雜著說不出來的汗臭味直竄我的鼻子。

一瞬間我差點以為我進的不是宿舍而是那個廁所。

“啪”燈被我打開，眼前一幕讓我簡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還算寬敞的宿舍堆滿了垃圾，甚至用過的姨媽巾就在那里明晃晃地扔著。

我所有的零食全部只剩垃圾袋，桌子上放的牙膏護膚品都開著蓋，甚至有一瓶我媽從國外給我?guī)Щ貋淼母邫n化妝品碎了一地。

我衣柜里的幾件衣服也被洗劫一空，有一條白色的公主裙耷拉在杜鵑的床邊上，上面不知道沾了什么，惡心得要死。

我心里的怒火一下子被激起，恨不得抽她兩耳光。

但殘存的理智告訴我還不能這么做，我深吸一口氣，拿出手機對著宿舍猛拍幾張，轉手發(fā)給輔導員。

“杜鵑，你有病吧?！蔽夜室獍焉ひ舫兜煤艽?，這個時間很多人都回宿舍了。

果不其然聽到動靜有人斷斷續(xù)續(xù)出來。

平常關著門，味道還散不出來，如今一打開門，沒過一會兒整個樓道都彌漫著一股屎和尿的味道。

杜鵑迷迷糊糊從床上爬起，她上次因為偷外賣的事被人發(fā)到網上，整個學校都知道了，她不敢出門就窩在宿舍。

如今我回來，她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一副理所應當?shù)哪樱骸澳愠吵呈裁?，你不是要搬出去嗎，這就是我宿舍，我的房子，在我家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我屬實沒想到人不要臉可以不要到這個程度，這會我要是不好好教訓她，我就是傻bī！

“杜鵑我是不是給你臉了，之前偷外賣憑空造謠我的事，我都不跟你計較，你是不是當我好欺負啊?！?/p>

“蘇清，你生在大城市為什么總要和我這樣一個窮孩子過不去?！?/p>

杜鵑哭哭啼啼，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我都想不明白她到底憑什么認為她窮她就有理。

我懶得跟她啰嗦：“你把我的東西弄成這樣，我大概折算一下，兩萬吧，趕緊賠錢?！?/p>

“兩萬！”杜鵑尖叫起來。

“就幾件破衣服和幾袋破零食，你要兩萬，你把我當成你的那些男人啊。”

我氣笑了，都到這個時候她居然還不忘造謠我。

正好輔導員趕到，我讓開讓輔導員更好看清里面的現(xiàn)狀。

年過四十的人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我直接向導員說明了我的需求。

而杜鵑一看導員同意了我的要求，哇的一聲又癱坐下來，兩只手不斷地拍打著地，哭喊著說我們欺負他。

我冷眼看著這一切，杜鵑眼看這一計不管用，不知道發(fā)什么神經。

突然指著我和導員：“蘇青，你是不是和他上床了，為什么他這么偏心你，蘇青你就不是個好東西，你們兩個狗男女就知道合起伙來傷害我?！?/p>

話一出，導員登時變了臉色，他直接拿出手機打了110。

周圍圍觀的同學也被杜鵑這驚駭世俗的言論給驚到了。

警察到的很快，杜鵑看到警察來的那一瞬間才開始慌了，她猛地翻身坐起來，對著我就是下跪磕頭。

“蘇青，你大人有大量，別跟我計較，我一會兒就把宿舍打掃干凈，你的那些衣服我馬上就洗，蘇青原諒我吧?！?/p>

聽著她的這些話。一瞬間我心里五味雜陳，但我也不是什么絕世圣母，不會因為她給我磕兩個頭就原諒她。

“杜鵑，我會請你父母好好商量一下你的去處的?！?/p>

見我們都不幫她，杜鵑立即大喊道：“警察叔叔，就是蘇青她勾引男人，還和我的老師上床，他們都欺負我，你們一定要為我做主?！?/p>

我皺了皺眉頭：“杜鵑，你一直說我勾引男人，我到底勾引誰了?！?/p>

“開學報到那天你爸媽剛走，一個男人就開著車，還送了你幾個盒子，你居然一點都沒給我?！?/p>

我真的被氣笑了：“杜鵑，首先那是我堂哥，其次我是你爹還是你媽啊，我的東西我憑什么要給你?！?/p>

杜鵑卻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你有那么多東西，你用不完為什么不能給我。”

“再說了，你堂哥怎么了，說不定你就是隨便，哪里有男人會無緣無故送女人東西你就是個不要臉的貨色，下賤?！?/p>

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我一把拽住杜鵑的領子，左右開弓給了她兩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