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男友死后第二年，化作鬼魂飄了回來。

他生前是個不負責的渣男，屢次辜負我的真心。

可現(xiàn)在，他卻在我家偷窺著我的一舉一動，還要對我履行“男友義務(wù)”。

……

和半空中飄蕩的前男友對視那一刻，我以為自己眼花了。

因為我向來不信鬼神，不怎么進寺廟拜佛。

我是一個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哇，哇——”

搖籃里一歲半的孩子哭鬧不止，猛然將我喚回神。

我連忙挪開視線，把孩子抱起來邊唱歌邊哄。

“寶寶不哭，媽媽抱……”

“媽媽？夏妍，什么時候喜當媽了??？”

前男友周緒突然飄過來，愣了兩秒，臉上是我看不懂的復(fù)雜情緒。

沒一會，他又湊到孩子臉頰邊自言自語：

“孩子真可愛啊，叫什么名字？”

“……”

“嘁，不告訴我就算了，那他姓周嗎？”

“……”

“嗐，不姓周也沒關(guān)系，姓夏也挺好的嘛……”

“他姓顧。”

不知在他自言自語到第幾句話時，我忍不住開口了。

周緒怔然，緩緩轉(zhuǎn)頭：

“你……能看見我？”

和他對視的那一瞬間，我眼眶酸得有些發(fā)澀。

“周緒，你不是說永遠不會再回來了嗎？”

我和周緒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鄰居。

他從小學就開始保護我，把我當親妹妹照顧。

經(jīng)此數(shù)十載。

最后是我生出異心，沖動向他表了白。

周緒長得又高又帥，還是個有趣的靈魂。

大學時被他吸引的女孩數(shù)不勝數(shù)，我急了。

于是近水樓臺先得月。

那晚周緒只是笑了笑，沒答應(yīng)。

直到我考上了和他同一個市的大學。

周緒連夜坐火車趕回來，等到天亮敲開我家門。

那天清晨是我第一次見他臉紅，他小心翼翼將沾著露珠的向日葵遞過來。

“夏妍，現(xiàn)在當著叔叔阿姨的面，我可以答復(fù)你了?！?/p>

“我希望今后，不再以‘哥哥’的身份保護你，是以‘男朋友’的名義……好不好？”

恍惚回神，周緒正試圖從桌上拿奶瓶喂孩子。

他對我的問題置之不理，對孩子倒是殷勤。

我想推開他，手掌卻直接穿過了他的胸膛……

毫無實感。

“瞧你這慫樣！又被嚇到了吧？”

周緒滿臉戲謔，對我的反應(yīng)笑得捧腹：

“我可是鬼啊，鬼哪來的實體？”

“你說你啊都當媽了，怎么還像小時候那樣容易被嚇到啊？不是說為母則剛嘛，哈哈哈……”

我氣得差點跳腳，沒理他，兀自抽回手兌奶粉。

他自娛自樂夠了，于是就這么抱肘靠著桌子，記下我的動作。

“一百六十毫升熱水，八十毫升冷水，配八克奶粉……”

“別記了?！?/p>

把奶瓶喂到孩子嘴里后，我轉(zhuǎn)身直視他。

“孩子不是你的，他叫顧明陽?！?/p>

“周緒，你到底回來做什么？”

周緒已經(jīng)死了一年半了。

我和他愛情長跑四年，分手剛好兩年。

他很快算準了時間，氣極挑眉反笑：

“這孩子要不是我的，你無縫銜接??？夏妍?！?/p>

我滿臉無所謂，嗤笑：“那咋了，反正是你先背叛我的，不是嗎？”

周緒神色頓時僵了一下，垂眸抿著唇?jīng)]反駁。

他的容貌，好像定格在了很多年前。

一如既往的星眉劍目。

頂著干凈利落的寸頭，也絲毫不掩自身光芒。

“那我能問問，孩子他爸究竟是誰嗎？”

周緒抬眼見我看傻了眼，趁機眨巴眼睛賣弄他的顏值：

“我看這小孩長挺好看啊，除了我還有誰……”

“顧昱臣?！?/p>

我一說出這個名字，周緒那張帥臉頓時沉了下來。

他似乎沒料到我真能說出個姓顧的男人，也沒想到那人還是顧昱臣，他的死對頭。

“我和顧昱臣未婚先育，他平時工作忙，婚禮定在下個月。”

“……”

好半天，周緒才咬牙切齒地不悅道：

“不是，夏妍你瞎了眼了吧？前夫哥長我這樣的，孩子他爹干嘛找那臭小子！他有我高，有我?guī)泦幔繜o語了家人們……”

“他比你有錢啊，孩子的撫養(yǎng)費給得可多了?！?/p>

我輕飄飄一句話，又將他堵得啞口無言。

顧昱臣是周緒讀書時的死對頭，顧氏集團的繼承人。

以前就追了我很久。

那會周緒以“哥哥”的名義威脅我不準答應(yīng)，否則就去我爸媽那兒告我早戀。

上學放學路上，他還“無意間”向我透露了好多顧昱臣的風流事跡，讓我遠離那種浪蕩渣男。

如今知道我真嫁給了顧昱臣，他自然肺都要氣炸了。

雖然，也不知道他還有沒有肺了。

周緒圍在我身邊飄來飄去，絮絮叨叨念了好久。

什么“要進顧昱臣夢里嚇他”“到他別墅里裝神弄鬼”啦。

我沒搭理，兀自進了廚房，結(jié)果打不著火。

周緒從客廳跟了過來，半開玩笑嘲笑一番，就對著那煤氣灶一吹……

點燃了。

“傻眼了吧？這可是鬼火！”

他勾唇朝我笑，像很多年前變過魔術(shù)后那樣……自然而然地抬手想摸我的頭。

可這次，撲了個空。

我和他都愣住了，突然就相對無言。

后來他默默看著我做飯，再給陽陽喂飯，最后我自己吃完。

我想鬼應(yīng)該不用吃飯，便也沒問。

直到半夜睡覺，他哼著歌開始慢悠悠脫衣服。

我忍不住搭話：“你干嘛呢？”

鬼還需要睡覺？睡覺還需要脫衣服？

周緒顯然讀懂了我的疑問，觍著臉攤開手：“睡覺啊，鬼也是要休息的?！?/p>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的關(guān)系？”

前男女友，共處一室。

這……簡直離譜。

怎料周緒直接就把上衣脫了，耍流氓似的躺在我和陽陽身邊：“那咋了？我現(xiàn)在不僅能睡你身邊，還能睡你身上呢！”

事實證明，小某書上有時挺不準的。

比如——一個好的前任，就該像死了一樣。

不太見得。

畢竟我這前夫哥死了，還不清凈呢！

接下來幾天，周緒都時時刻刻跟著我，像是被我黏附住了般。

陪我逛超市，陪我?guī)Ш⒆映鋈裉枴?/p>

他試圖和陽陽說話，卻發(fā)現(xiàn)除了我，好像沒人能看見他。

十一假期結(jié)束后，我準備把陽陽送到我媽那兒。

“呦，今天終于可以見到丈母娘阿姨了。”

周緒一臉欣慰看向嬰兒車里的孩子：

“幸好他不在顧家長大啊，不然連你的那份基因都得被影響！”

我：“……”

后來去公司，周緒也公然飄在我辦公桌前，像個話癆似的說個不停。

一會夸我升職快，一會指責我這里不對哪里不對。

他從小成績智商一直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可謂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所以即使沒學過會計，周緒也略懂一二。

他很耐心地教我，跟在我身邊形影不離。

直到去了茶水間，聽到隔壁幾個同事的對話——

“咱們部門那個帶拖油瓶的小寡婦，是走后門升職的吧！”

“夏妍嗎？怎么說?！?/p>

“上周我在地下停車場，撞見她上顧總的車一起回家了，這兩人還有說有笑……”

“哈，竟然還有這事?！?/p>

“不過也難怪，我就說瞧她那樣，花瓶一個，說不定連211學歷都是買的！”

“……”

我沖泡著咖啡默默聽著，懶得反駁。

可轉(zhuǎn)眼，周緒不見了……

“啊?。?！”

隔壁突然傳來一聲慘叫，方才聚在一起說小話的那幾個同事一窩蜂散開了，自顧自地跑。

等我過去時，就看到幾杯燃著藍色火焰的咖啡。

“……幼稚?！?/p>

周緒滿臉得意地飄了過來，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你前夫哥多厲害啊，死了都能保護你！”

說著，他又打抱不平：“可不像你那沒用的現(xiàn)任，活著比死了還沒用，可得讓他學著點……”

“那你呢？”

咖啡杯里冒著熱氣，火焰“騰”的下突然滅了。

我沒來由得有些委屈，噙著淚反問：

“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在一起的時候……你是怎么對我的？”

周緒的背叛，其實是有跡可循的。

我們在一起的第三年，他突然就把唯一的那條朋友圈刪掉了。

那是官宣時發(fā)的合照，底下有很多我們共同朋友的祝賀。

發(fā)現(xiàn)周緒刪掉的那晚，我沒多問。

只是從地鐵站的最南端坐到最北端，想見他一面。

到他寢室樓下時我才給他發(fā)消息，讓他下來。

可周緒卻說自己不在學校。

當時深夜十一點，他沒有在寢室……

那這個點還能去哪兒？

即使答案已經(jīng)擺在了面前，但那時的我還是選擇相信他。

我和周緒一起長大，他是我信了十幾年的人。

可后來他敷衍地發(fā)消息催我快回去。

殊不知這個點地鐵已經(jīng)停運了。

我索性打了個電話過去，接通不到三秒便被掛斷了。

即使只有三秒。

我還是聽到了電磁波的那頭，是酒吧里震耳欲聾的音樂聲。

離開學校后，我在地鐵站附近坐了一夜，也沒能等到周緒的回音。

那晚吹著冷風，我翻了很久我倆的聊天記錄。

翻著翻著，猝然發(fā)現(xiàn)。

原來置頂?shù)乃?，已?jīng)這么敷衍了。

“周三沒課，但有個朋友過生，不來找你了?！?/p>

“周六補課呢，你別來，我沒空出來?！?/p>

“周天？學院老師有個事要我?guī)兔?，你和室友逛街去吧?！?/p>

“……”

近兩個月的記錄，每周如此重復(fù)。

我們在同一個城市的兩端讀大學，距離的確不算太近。

但這兩年的距離沒變，他變了。

從前捧著束花來接我放學的驚喜，周緒再也沒有制造過。

不知從何時起，周緒來找我的次數(shù)少之又少。

他總是以學校里事情多為由，屢次三番推脫見面，也不準我來找他。

我知道他或許真的很忙。

但我還是沒忍住，對著一幀幀白綠色記錄，委屈地哭了半天。

……

再后來沒過多久，周緒又把我們的情頭換掉了。

理由是“實習工作需要，領(lǐng)導看了不得體”。

可他的新頭像……也很像個情頭。

在直覺的強烈沖擊下，我還是帶著那張頭像發(fā)了個帖子，求助網(wǎng)友這是不是情頭。

不出兩分鐘，手機叮咚直響。

好多人評論我——

“小姐姐，你的男朋友要有女朋友咯?！?/p>

“分?！?/p>

“這不是情頭是啥啊？別自欺欺人了?！?/p>

“另一半發(fā)你不謝。（吃瓜.jpg）”

“還不分，留著過年？”

“……”

我默默劃動著屏幕，手止不住地顫抖。

周身的溫度倏然褪去，一瞬間冷得我發(fā)顫。

我和周緒認識了十二年，原以為彼此知根知底。

直到那天，才發(fā)現(xiàn)。

我對他，好像什么也不懂。

下班回家的地鐵上，周緒飄在半空中，臉色似乎有些蒼白。

周圍都是人，我不敢搭話，只好用手機打字，問他是不是這里陽氣太重了。

他飄到我身邊看了眼手機，“噗”的一下就笑出來了——

“你蠢蠢的，很安心！這里可是十三朝古都的地鐵啊，怎么可能陽氣重哈哈哈……”

古城的地鐵，指不定車廂隔壁就有幾副棺材。

我切了一聲，偏頭繼續(xù)生悶氣。

“你還揪著大三的事生氣呢？”

直到擠出地鐵站，周緒才發(fā)現(xiàn)我還在生氣，快步湊了過來……

沒有實感，沒有呼吸，沒有溫度。

我驟然回頭，卻抵上了他的額頭。

如果他還活著，也許我們會呼吸交錯，親吻在一起。

可此刻我卻感受不到一點他的溫度。

“那就讓我猜猜咯?！?/p>

周緒就這么近距離站著，沒有挪開。

剛想開口，卻被樓梯間站著的人打斷——

“小妍，今天下班這么晚？”

我猛地一怔。

顧昱臣。

他有意無意瞥了眼我身側(cè)，“今晚我要去國外出差，提前來看看你和孩子。”

周緒也愣在原地，忽然噤了聲。

良久才訕笑了聲道：“原來真的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