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的第二個月。

我朋友圈的一句餓了，江勉直接給我轉(zhuǎn)了五千二。

所有人都以為，我們之間只是一場暫時性的分手，和好不過是遲早的事。

鼓起勇氣提復合的那天，被江勉輕飄飄的一句：

“我最近有些累，復合的事，以后再說?！?/p>

可轉(zhuǎn)頭，卻摟著性感的小姑娘在舞池中擁吻。

那晚過后，我刪掉了江勉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獨自一人回家吊唁。

可是后來的江勉，卻在我面前哭紅了眼，只為求一個機會。

……

收到江勉的微信轉(zhuǎn)賬時，我怔愣了一下。

是在我們共同好友的小群里。

江勉向你轉(zhuǎn)賬5200。

“想吃什么自己買點?！?/p>

安靜了一下午的群又再次熱鬧起來。

“哇靠，磕到了，我們江哥果然時刻關(guān)注沈霧！”

“哈哈哈，你們這吵架分手，怎么整得跟小情趣一樣，趕緊和好吧，現(xiàn)在當眾撒狗糧，我們簡直沒眼看?！?/p>

艾特我復合的消息幾乎是刷了屏。

“沈霧，都兩個月了，江哥都給臺階了，要不直接復合吧？”

我沉默著看著這條消息，有些恍惚。

我和江勉戀愛五年，從大四到至今。

分分合合的次數(shù)不少，可是唯獨這一次，格外地無厘頭。

起因只是因為那晚我痛經(jīng)，鬧著江勉給我下樓買熱奶茶。

他拒絕了兩次后，我攀上他的后背，卻看見他飛快地暗滅了手機。

便隨口調(diào)侃了一句：“怎么，手機里那個女生不讓你給我買奶茶？”

本是無意的玩笑，卻沒想到江勉當真了：

“沈霧，五年了，你總是這樣懷疑我，不累嗎？”

我呆住。

江勉疲倦地捏了捏眉心，站起身來：“你痛經(jīng)能理解，家里有熱水有紅糖水，卻非得折騰我去買那家不外賣的奶茶？”

“沈霧，我也是人。五年伺候你，我累了。”

那晚之后，江勉沒再回來。

到現(xiàn)在我都始終想不明白。

本就是情侶之間的撒嬌玩笑，怎么偏偏這一次的江勉那么嚴肅。

事后的一周，我反省了自己。

我主動和江勉道歉，那頭卻始終淡淡的。

在我提到他什么時候搬回來時，江勉只留下一句。

“這段時間先這樣吧?！?/p>

我們就這樣分手了。

我回想了很多我們的過往。

在那之前，沒有任何的貓膩出現(xiàn)。

他會任性地收起我所有暴露的衣服，宣誓主權(quán)般地說不讓公司的男同事看見。

我也會偶爾刷視頻有感而發(fā)后擰著他的耳朵，警告他不許變心。

甚至在那次吵架的前一晚，他還摟著我呼吸微喘，卻硬生生地強壓下去浴室洗熱水澡。

江勉的欲望強，可是我生理期到結(jié)束之后的兩天，他從來不會越界，連我提出幫忙都拒絕。

我們的共同好友總說，我和江勉，是愛對方愛到要死的程度。

連這一次分手也是，小情侶之間的情趣手段罷了。

可我知道，這次和以往的，都不一樣。

點開江勉的微信，我猶豫了好一會，終究是不知道該發(fā)什么。

這個時候，許雅妍的微信彈了出來。

許雅妍，江勉發(fā)小的女朋友。

“沈霧，今晚江勉在貳樓，你打扮得好看點，最好扮扮柔弱，江勉肯定就同意復合了。”

“我們都看得出來，你們彼此都愛彼此呢，小吵小鬧那么久，也差不多了。別冷戰(zhàn)太久，到時候真的傷了感情?！?/p>

我猶豫片刻，還是起了身。

五年的感情，我舍不得的。

我堅信江勉愛我。

哪怕是分手了兩個月，也依舊會時不時地往我這邊寄我常用的化妝品，偶爾的外賣，還有送到公司的花束。

我想，今天的轉(zhuǎn)賬，是他的一個暗示。

以往總是江勉主動哄我。

這一次，我來主動就好。

到貳樓的時候，里面的人實在是太多，我只能往江勉常訂的卡座看去。

幸運的是，一眼便看到了。

小群里他的幾個兄弟都在，熱熱鬧鬧的一堆。

我正打算走過去，卻隔著十來米的距離。

看到江勉輕佻著眉眼，喝下了一口酒后，便轉(zhuǎn)頭扣著身側(cè)的陌生女孩，狠狠地吻了下去。

瞬間，我的大腦空白一片。

手心冰冰冷冷的，連身體都在顫抖。

我恍惚著被喝醉的男人撞到，他罵罵咧咧的，隨后又用猥瑣的視線在我身上來回掃視著。

我踉蹌著離開了酒吧，蹲在路邊大口大口地喘氣時，我媽的電話打了過來。

“小霧啊，你，你能回來一趟嗎？”

我媽的聲音是止不住的哭腔：“你奶奶快不行了，要是可以，把小江一起帶回來吧。”

……

周圍的起哄聲隨之落下。

莫林元在起哄過后，又皺了皺眉：“江哥，你這樣就不怕沈霧發(fā)現(xiàn)嗎？”

“她不會發(fā)現(xiàn)的?！?/p>

江勉篤定道：“況且我現(xiàn)在是單身階段，沒有對不起誰。”

“我靠，江哥，你不會是早就計劃好了的吧！”

莫林元驚訝，又很快問道：“那你真不打算復合了？就這么分了？”

“怎么可能?！?/p>

江勉嘲弄一聲，摟著身邊的女生笑道：“五年了，憋得有些久了。我只是想放縱一段時間而已，我愛沈霧，這輩子都不會變?！?/p>

他想過了，分手期間再找，合情合理。

至于沈霧那邊……

這段時間的送禮送外賣和轉(zhuǎn)賬，足夠吊著沈霧了。

等他再玩一個月，就收心，繼續(xù)好好地和沈霧在一起。

一切，都會如同以前一樣的。

我趕到老家醫(yī)院的時候，已經(jīng)是凌晨了。

奶奶年紀太大，前兩個月摔了一跤后身體就一直不好。

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奇跡。

“小霧……”

奶奶說話都已經(jīng)開始斷斷續(xù)續(xù)的了，不斷地往我身后看：“小，小江……”

爸媽早些年忙，我算是奶奶帶著長大的。

這些年，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我幸福，臨到了也想看看我常跟他們提起的江勉。

壓下心中的酸澀和難過，我哄騙著奶奶：“江勉太忙了，沒能過來。不過奶奶你放心，我會幸福的?！?/p>

無論有沒有江勉，我都會過得很幸福的。

奶奶松了一口氣。

在凌晨兩點多時，伴隨著我的哭聲，奶奶離世了。

我守了一個晚上，按照著家里的習俗，第二天一大早又得忙著吊唁的各種事宜。

恍恍惚惚過了好幾天，請的事假和年假已經(jīng)是到了最后一天。

離開的那天，我媽拉著我的手，一臉擔憂：

“小霧，你是不是和小江……”

“分了?！?/p>

我直說。

對上我媽擔憂的神色，我無所謂地笑了笑：

“您別擔心，往后日子還長，總歸是有更好的?！?/p>

我媽見狀不再多勸什么，看著我上車后，又想要大包小包地送東西給我，卻被我拒絕了。

“不著急，再有一個月，我就回來了。”

“媽，我打算回到這邊工作了?！?/p>

奶奶的去世讓我意識到。

父母他們也都已經(jīng)老了。

在外打拼了那么多年，恍惚我都已經(jīng)二十七了。

往后，我想陪在父母身邊。

再回到深市后，我沉沉地睡了大半天。

第二天一如既往地早起，去公司。

卻在下樓時，看到了一輛熟悉不已的車。

江勉似乎是等了很久，凍得臉都有些僵了。

在看到我時，嫻熟自然地拉開車門。

“今天我送你?！?/p>

“不用了，地鐵很方便。”

我淡淡地拒絕，大步地往小區(qū)門口走。

身后的江勉快步跟了上來：“聽許雅妍說你請了一周的假，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嗎？”

許雅妍算是他們這一圈女朋友里和我關(guān)系最好的，平時一個公司也會一起約著吃飯。

至親離世的消息我誰都沒說，可我那么久沒出現(xiàn)在公司，許雅妍知道我請假也是正常。

“江勉。”

我突然喊他：“你現(xiàn)在是以什么樣的身份來關(guān)心我？”

“前男友，還是大學同學？”

江勉一頓，眼里驚訝之后帶著幾分煩躁：“沈霧，我們之間沒必要這樣說話不是嗎？”

幾日疲倦，我累得很。

不想搭理，路過保安亭時，又聽到里頭的保安大叔笑呵呵地調(diào)侃。

“小姑娘啊，你總算是回來了，你這男朋友這幾天天天來找你呢。小情侶之間，別總是吵架嘛?！?/p>

我腳步頓了頓，不想回話。

是啊。

所有人都認為江勉愛我愛到了骨子里，連我都是這么認為的。

如果，我沒有在那天去酒吧的話。

或許會像是以前那樣，冷戰(zhàn)兩三個月后，主動復合。

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

細想之下，我甚至不敢確定。

在我們以前冷戰(zhàn)的那些時間里，有多少次，江勉是和這次一樣。

在分手期間，心安理得地和別的女人曖昧親吻。

回到公司后，我提出了離職。

程序走得很快，只是組長有些不舍。

在得知我要回老家之后，還興沖沖地給我安排好了工作。

“正巧我那同學也需要人，你這樣的，很適合。”

組長拍了拍我的肩膀，倒是讓我舒心了不少。

畢竟小城市難找工作，能有人介紹，自然是最好的。

按照流程，我還得交接一個月。

將手頭重要的項目都整理了一遍后，中午時，許雅妍約我一起吃飯。

看見我時，許雅妍開口就是道歉。

“對不起啊，前幾天我無意和老莫說你有兩天沒來公司了，結(jié)果他轉(zhuǎn)頭就和江勉說了。”

“沒關(guān)系?！?/p>

我搖了搖頭。

許雅妍張了張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其實……”

“沒事，你可以直說?！?/p>

許雅妍咬了咬牙：“我想道歉的是之前慫恿你去找江勉復合的事。我，我前兩天才在他們男人的小群里看到，江勉這段時間經(jīng)常和貳樓的那些銷售走得很近，可能還做了其他的事……”

“我一直很猶豫，我怕我說出來你會覺得我多管閑事。但是作為女生，我還是希望讓你知道?！?/p>

“不會，我很感謝你。”

我認真地看著許雅妍：“謝謝你?！?/p>

吃完后，我請求許雅妍幫我保密我要離職的消息。

等到下班時，我再次在樓下撞見了江勉。

他是特地來堵我的，選的都是我必經(jīng)之路。

看到我出來，他大步走了過來，手里提著我常買的那款面膜。

“想著你的面膜也快用完了，給你買了點?！?/p>

江勉一直對我很好。

細節(jié)處更是沒得說。

我們從最初的吵架指責他根本不懂我，到最后五年的時間里，他幾乎成為了一個滿分男友。

因為江勉，我曾經(jīng)一度堅信自己遇到了難得一遇的真正愛情。

可到頭來發(fā)現(xiàn)。

真的都那樣。

“不用了?！?/p>

我拒絕：“既然分手了，以后就別再來找我了?！?/p>

江勉的手停在半空，望向我的眼睛里帶著幾分怔愣和茫然。

我們這些年冷戰(zhàn)分手過很多次。

可只要江勉哄，我哪怕是冷著臉，也會給他一點點臺階。

唯獨這一次，只是平淡地離開后，我對他格外地冷臉。

“沈霧?！?/p>

他微微低眉，用一貫?zāi)缢廊说臏厝嵘ひ艉逦遥骸八阄倚奶勰愠刹怀?？我們沈霧的小臉那么好看，得用最好的護膚品。”

“還有，今晚別下廚了，我給你點了超記的飯菜，等一會就送到?！?/p>

“江勉，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我沒了耐心。

我無法忍受一個能轉(zhuǎn)頭在酒吧里和別的女人親吻的男人，又轉(zhuǎn)頭對我百般關(guān)心，裝作多么愛我的樣子。

很惡心。

會讓我覺得五年的感情像餿了的剩菜一樣的惡心。

“我們分手了，我不想再見到你，你還要我說得多么清楚？”

我冷漠地看著面前的江勉，失望地丟下一句話：“好歹是五年的感情，彼此體面點?！?/p>

我轉(zhuǎn)身離開。

身影消失在地鐵站時，江勉才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低頭看著精心準備的驚喜。

不只是口紅，還有她看中舍不得買的項鏈和新款手機。

沈霧一向很好哄。

只要他稍微服軟，送禮物，哪怕是沒能直接復合。

可好歹，關(guān)系也會稍微緩和一點。

可怎么這一次就……

手機響起，江勉后知后覺地接起。

那頭是兄弟興奮的聲音。

“江勉，有個小女生要加你的微信呢，看身材是你的菜，速來！”

“不去?！?/p>

江勉煩躁得很。

那頭納悶：“不是吧，下個月你就打算和沈霧復合了，這也沒剩多少時間了，還不趕緊及時行樂?。俊?/p>

“不了，沈霧鬧脾氣了?！?/p>

“哎呀，鬧脾氣不是很正常，你趕緊的吧，沈霧回頭能哄，這妹子錯過了你絕對后悔！”

“……”

回到公司的日子很忙。

白天忙著交接工作，晚上回家忙著變賣各種東西。

帶得回去的就快遞，帶不回去的送人的送人，能賣的就賣。

江勉依舊是堅持不懈地給我寄快遞，都是我喜歡的奢侈品品牌。

我全部都放到了二手交易網(wǎng)站。

賣了錢，也算是當做這五年的精神損失費了。

忙到快月底的時候，我要辭職的消息散了出去。

部門里的小姑娘還有兩個抱著我痛哭了好一會，最后鬧鬧哄哄的，就演變成了請他們吃散伙飯。

恰逢周五，晚飯過后時間還充裕。

部門的一個小男生便提議去了貳樓。

我推脫不下，畢竟是要離開的人，最后一次放縱，就當做是和他們好好告別了。

我特地選了包廂，就生怕和江勉撞到。

可是出來上廁所時，卻還是和江勉他們打了個照面。

彼時的江勉正玩游戲在興頭上，嘴對嘴咬著一塊硬幣大小的糕點，喂著身側(cè)的小姑娘。

“惡不惡心?！?/p>

今天的許雅妍也來了，嘟嘟囔囔地拍開莫林元提醒她的手：

“拍我干嘛，我就罵江勉惡心呢。要是讓沈霧看到，五年感情真是……”

她的話戛然而止，正好和我的視線對上。

卡座里都安靜了一瞬。

直到有人提醒，江勉才趕緊松開，面色蒼白地看向了我。